昭昭日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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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的手指冰凉,此刻对父亲的恨意反胜过了长公主母女,抿了唇惨然一笑道:“母亲大人多虑了,女儿不过是为珊瑚鸣不平。听说昨日傍晚青楼的龟公来寻安嬷嬷和二姐姐要挟钱财,所为何事呀?”
若英才擦尽的脸立时惨白,安嬷嬷慌得摇头说:“那,那是寻错了人家。”
春晓笑了将金钿插在头上,对了菱花镜整理额头的梅花妆,娇媚的回头一笑徐徐说:“这便巧了,如今京城的大小酒肆都在谈论另一桩奇事。某名门的小姐妒忌胞妹,特买通了山贼半途截拦奸污自己的亲妹妹。不想贼失手,让妹妹逃脱,反苦了贴身丫鬟被奸成疯。如今这山贼寻到了京城,就要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喟叹一声继续说,“春晓对远嫁的圣旨感激涕零,嫁给蛮夷之帮且不说为明府光耀门楣,也是逃离虎穴总比日日担惊受怕被姐姐买通的强盗□要强过百倍。”
“你,你血口喷人。”安嬷嬷惊得怒斥。
“在凤州烧香途中的那几位拦道的强盗已经被官府擒获,尽数招供,如今京城茶肆酒楼处处传说明府二小姐勾结强盗奸污妹子的丑事。只可惜了被安嬷嬷卖去妓馆的珊瑚,还求爹爹赎回饶她一条生路,也不枉父女一场。珊瑚是替女儿**遭了毒手,不该如此命苦。”
一番话众人震惊,明驸马一把揪起若英质问:“你说,可是你做出的丑事?”
若英吓得面如土色,胳膊被握得骨头断裂一般,急恼的哭嚷:“是安嬷嬷,是安嬷嬷,不是我。”
安嬷嬷噗通跪地,长公主惊愕的问:“那珊瑚不是说她家里人领回原籍去了吗?我还赏了她十两银子的盘缠。”
春晓已不去理会,郑重的对满脸惊愕的宫中女官吩咐:“吉时将近。上路吧。”
春晓大礼跪拜了明驸马和长公主离去,不再回头。
风掀起车帘,春晓独自伤怀,手中揉弄那枚锦囊,心里不由更是痛心。
她本以为终身相许的人,却如此阴差阳错的离去,临行时竟然送来昔日的情物。满心悲愤去撕扯那锦囊,记得年幼时也曾如此任性般同澜哥哥赌气,那薄薄的锦囊怎经得住她撕扯。眼泪落上,却阴湿一片,隐隐现出墨色。
看看手掌,墨从何来?春晓扯开锦囊,竟然里面扯出一方绸帕。字迹虽已模糊,却有一行字入眼“见风岭,五柳树,断肠崖,下车。”
澜哥哥的笔迹,澜哥哥。
春晓的心砰然一动,澜哥哥竟然没有忘记她。只是澜哥哥一介书生,能有什么妙方来救她?
心里一慌,该不会乱中填乱?
难怪退回的是锦囊,锦囊妙计。春晓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只揉了那锦囊,心绪烦乱,轻轻掀开帘去望外面送亲的队伍,高头大马金鞍红绸幛泥衬着英姿飘逸的锦王昭怀,身后那袭鲛绡在风中如乱云翻卷,举手投足都满是英气。她痴痴的望着,贪婪的把他每个举动都留在眼底,不忍放过。
恰他回眸,紫金冠下一张愁容忧郁的脸,眉头紧结。目光扫来,她慌得落下轿帘,心噗通的乱跳时,忍不住偷偷再打开轿帘缝望去,却不见了昭怀的身影,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一个声音响在耳边的轿帘外:“看看是谁来了?”
春晓惊得周身一抖,面颊绯红,缓缓打开轿帘,车前高头黑马上一身胡服谈笑风生的竟然是昭怀在凤城结拜的大哥突雷。
“春晓妹子恭喜恭喜。”突雷手挽马鞭拱手抱拳,豪爽的说。络腮胡更浓了些,只一双乌亮的眼依旧神采奕奕。
春晓见礼,直到今日,春晓才恍然大悟突雷原来是突厥王子,突厥草原十八部大王的嫡亲侄儿。难怪他来迎亲,也难怪他过去的行为举止如此的异样。
他手中马鞭直指山崖亲热的说:“我们草原部落没有高山,风吹草地,牛羊遍地。到了草原,我引你去游玩打山獾。”
队伍一路锣鼓喧天过到断肠崖,按了计划歇息。春晓正要下车,昭怀打马过来在车轿旁低语:“公主妹妹请稍候,公公们打水就来。”
她同昭怀有约,出了玉门关,到了突厥边界,昭怀送亲的使命告成。会有人马在玉门关接应,她就可以逃离。为此肖毛公等人为她盘算良久,每一步细微之处都考虑周全。
既要不牵累昭怀,又要她全身而退。
天色将晚,断肠崖下开始安营扎寨,灯火燃起。
春晓正欲下车,昭怀阻拦说:“稍候,让侍卫们搭好帐子你再下车。”
她手中揉着锦囊,又不知该不该告诉昭怀这锦囊中的秘密。若是惊澜来劫亲,怕是这层层护卫还有突厥的人马,澜哥哥凶多吉少;若告诉了昭怀,他同惊澜素来有过结,不知如何去想,若拿了这罪证去皇上面前告下惊澜,澜哥哥岂不被她所害?
心下犹豫,马銮铃声响起,前面的侍卫大喊:“嘚,哪里的人马,速速闪开绕路。”
声音在风中时断时续,春晓的心顿时紧张,大喊一声:“三哥哥。”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大喊:“保护公主,有强盗。”
喊杀声震天,春晓心噗噗乱跳,是澜哥哥,他来救自己了,欣喜却更是忧愁,她急得喊:“三哥哥,三哥哥,你在哪里?”
突雷的身边在耳畔响起:“莫急,有我在。”
“莫去伤他,是,是……”春晓话音未落,一声马嘶,咴咴几声车轿颠覆般左右倾斜,她车中本坐了翡翠,无奈翡翠下去烧热水,她一声惊叫,就觉得马车飞驰而出,耳边风声嗖嗖,伴随身后的叫嚷声:“拦住,快拦住马,马惊了,公主的马惊了。”
春晓颠簸不定磕碰得鼻青脸肿,魂飞魄散中不知所措。那马发疯的奔驰,她听到身后有人大喊:“跳马,跳下车,马惊了,前面是悬崖!”
人鬼殊途
午门外,聂惊澜独跪在日影下。
那条长长的身影映了白墙灰瓦,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偶尔有雀儿在他膝下留连,徜徉片刻,漠然的扑棱翅膀离去。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远远的两个黄门小太监探头探脑不时窥望过来,窃窃私语摇头慨叹。
惊澜垂着头,黯然神伤,眼中的泪扑嗒嗒垂落,青砖地上点点黯淡,湿润一片。
叫嚣声传来,那怒吼的声音如猎豹,咆哮着:“闪开,让本御手刃那恶贼!”
太监和御林军慌张的劝阻声,高高低低的阻拦:“锦王殿下息怒,锦王殿下三思。”
“聂惊澜!狗贼!”昭怀一身绛紫官服,日光下炫目的色彩同他眼里的底色无异,瞳仁里喷着怒火,吼喝声刚过,一道寒光直逼聂惊澜眼前。
惊澜不躲,纹丝不动,那剑锋架在他脖颈,冰凉薄寒,寒光逼人,他竟眉头不眨。
“多谢殿下成全。”他哽咽道,微仰起头,露出颀长的脖颈,修长的身子直挺,痛楚的说:“杀了惊澜,惊澜去地府为她赎罪,否则,惊澜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沙哑的声音,渐渐化作哽咽,那剑在他脖颈颤抖,咬咬牙,薄唇紧抿,沉寂片刻,喝一声:“你该死!”
手起剑落,眼前一道眩光,嘡啷一声,金星乱撞,明驸马横剑拦在眼前。
阴沉着脸,神容憔悴,低低吩咐一声:“三殿下,皇上有旨,三殿下金殿回话。”
昭怀心有不甘的翻剑欲上,被明驸马一把压住,脱口喝了声:“昭怀,大胆!”
昭怀愤慨的望着姑爹,唇角抽动,狂躁的怒吼:“若不是你瞻前顾后,沽名钓誉做什么忠臣,哪里会眼睁睁逼了春晓步步送命?嫁给突厥老儿和葬身山崖何异!”
明锐被昭怀一番排揎噎堵得无言以对,手中剑鞘一挥啪的一声抽打在昭怀腿上,这惊人的举动吓得惊澜大叫一声:“舅父不可!”
太监们也围过来跪地劝说:“驸马爷息怒。”
昭怀揉着腿惊愕了,木然立在那里张口无言,但那股郁忿无处发泄,极力酝酿着那即将喷泄的狂怒。
“进殿面圣去!”明锐吩咐,“莫说是你,你父皇年少时都不敢对我如此!”
严厉的目光,咄咄逼人。
昭怀的气焰被压下一截,恼羞的望着姑爹,发现丞相聂大元几步上前来到惊澜面前,躬了身细细打量他,咬牙切齿问一句:“你是澜儿?”
不等惊澜作答,挥手一掌,惊澜扑倒在地。
含痛起身时,惊澜的目光不敢正视父亲,正同昭怀目光相遇,满是无奈和凄然。
昭怀进殿,胸膛起伏,见到皇上,那满腹的委屈决堤发泄,伏地痛哭失声。
“来人,将锦王昭怀拖出去重责四十,再带来问话。”太宗话音一落,昭怀的悲声止住,惶然的问:“父皇息怒,儿臣未能尽忠尽职护送好表妹,是儿臣的失职。只是谁曾想聂少傅大胆来劫公主,那马不堪一惊就直奔了山崖。如今孩儿悲恸欲绝,父皇不必费那功夫累到侍卫们打板子,索性就赐死孩儿罢了,只做成全了孩儿。”
痛哭失声中,咳喘连连,手背揉着泪眼,一副无心求生的颓废,令太宗叹气不已。
板起脸,太宗质问:“孽障,自作聪明断送了你表妹性命,你如何向你姑爹交代?若说惊澜劫亲朕不敢亲信,若说是你昭怀安分守己心甘情愿去草原送亲,哼哼,怕是阎王殿的小鬼儿都不会信。说!孝义公主惊马送命一事,可是你这孽障耍得什么手段弄巧成拙?若不实言,朕今日就边打边审,要了儿的狗命!十有**打不冤你。”
太宗气得周身颤抖,昭怀哭得凄凄惨惨:“孩儿百口莫辩,表妹已去,孩儿断无生趣。孩儿是曾布置了人马去劫亲,不过还没有呆头呆脑到在大乾国的国境内动手。孩儿派了人去关塞等候,想先劫回表妹,再谋将来。谁想那聂惊澜呆笨奇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提了剑在启程出京时就来劫春晓,惊了马,反害了春晓妹妹的性命。早知如此,孩儿打死也不同意春晓远嫁。”
昭怀边哭边诉,伏地痛不欲生,那眼泪和红肿的泪眼,真切的言语都不似作假。
怕这也是命中一劫,太宗满腹的怒气被昭怀这一哭如飓风吹散乌云,急恼不得,反对昭怀的失态生出些怜意。
“姑爹,姑爹他可有何伤心的?春晓是庶女,在明府不值一提。若不是若英二表姐替惊澜暗中递了锦囊妙计给春晓,还出不来这场意外。”昭怀痛诉着,悬崖边寻到的那撕裂的锦囊和带字的绢帕呈给皇上,明驸马大惊失色。
“冤孽,都是冤孽。”太宗感叹无奈,揉揉发紧的鬓角问明驸马:“突厥可汗那边,可又该如何交代?”
“父皇,那突厥王子定不肯罢休,既是二表姐惹出的祸事秧子,就让二表姐去嫁那突厥可汗,姐妹易嫁罢了。”昭怀信口道来,明锐沉默不语。
大乾国公主远嫁突厥和亲,公主途中遇险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朝廷很快做出决定,当今太子妃之胞妹,明驸马府的二小姐明若英天生丽质,素有慧根,封为公主,远嫁突厥和亲。
长公主听着温公公宣旨到一半,就开开口昏倒在地不能起身。
为若英公主践行的盛宴就在安泰殿举行。
阴翳散去,人人笑逐颜开,只昭怀仍沉浸在失去春晓的悲恸中,总是魂不守舍的伤感落泪。
太宗留意了昭怀的每个举动,侧头举杯时的忧愁,起身应酬时的无奈,堵物伤情时的默然流泪,强作欢颜时的乖巧懂事。他渐渐的深信儿子的心已经片片撕碎,再难愈合在一处,此情此景却让他倍感伤怀。
“将这坛酒给锦王拿去,嘱咐他不可借酒浇愁,人前出丑。”太宗低声嘱咐温公公,温公公会意的前去,同昭怀耳语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