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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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声了。
尤瑜又将钱塞到她手里。然后马上离席退走,焦急而又犯难地说:
“大娘,大娘!您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要是我把钱带回去,丰大哥定会责备我没有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有些话,我还没有告诉您。他说**员是人民的儿子,母亲有难,儿子岂能坐视不管?何况他与您是同乡,他的娘被大水夺走了生命,如今您就是他的亲娘,彭芳就是他的亲妹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是地委书记,无论如何,他总比您强。今后您如果有困难,只管去找他。”
楚霸王听了,万感交集。年老久滞的热血,也如年轻人一般,潮水般地涌动起来了。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无限感慨地说:
“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世情都以攀结阔老为荣耀,甚至有人因有穷困的父母为耻辱。锦上添花,随处可见;雪中送炭,凤毛麟角。而丰书记一心与穷人结亲戚,真是显灵显圣的活菩萨观世音。老妹子,活菩萨的一片好心你只能领,不能推。日后芳丫头学好了本事,再用滴水去报涌泉恩。”
彭大娘听他这么说,她的一颗如地窖封闭的心,如今四面开了窗,尽情地享受着八方阳光的温暖,兴奋极了,舒畅极了。于是,她收回纸包,无限深情地说:
“说什么观世音,我才不相信。我听老彭说,他母亲只想生个儿子,天天敬奉送子的观世音,可接连生了七个女,就是不生男。后来,老彭的爸爸劝她妈,‘别敬了,世上哪有观世音!这都是一些人捧起她来骗人的。唐宋时绘制的观世音影像是男的,后世才将她塑成女儿身。她连自己是男是女都管不了,她怎么还能管别人生男或生女?’后来,他妈真的不敬了,倒生了老彭。老哥哥说丰书记是观世音,那是侮辱了他。丰书记确确实实是劳动人民的好儿子,救苦救难的**,是我们穷人的铁靠山。芳丫头,水有源头树和根,日后有本事,即使成为波涛汹涌的大海、参天的树,也不能忘记源头水、大树根,不能忘记**,不能忘记我们的再造恩人丰书记。”
彭芳听了妈妈千叮万嘱的教诲,哭的眼似红桃热泪滚。她咬住嘴唇暗暗下决心:“大恩不言报,但我今生今世,一定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再生父母**。我不要钱,不要官,不要爱情,甚至可以不要性命,但决不能辜负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丰书记。”
大家只顾说,忘了吃,菜凉了,未下箸。大娘吩咐彭芳再将菜弄热,大家又高高兴兴吃起来。楚老伯乐得像个孩子,眉飞色舞叫声高。突然他离席往自己家里走,彭大娘愕然大声喊:
“楚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瑜儿还在这里,你也得给个面子。好好吃年饭,怎么筷子也不戳一下就走人?”
楚霸王回头摆摆手,眨眨眼,怪模怪样地近乎唱:
“老妹子,你急什么?我会给面子,我也近人情。你们吃,不用等。稍后露天机,大家定更高兴。”
大家都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可不一会,他换上了新衣,兴冲冲地走来,一手抓了瓶酒,一手拿了挂长鞭炮。他把酒瓶往桌上一蹾,像个莽汉吆五喝六:
“芳丫头,快拿酒杯来,今天我们提前过大年。”接着,他像孩子逢上过年那样,手舞足蹈,唱起来,“过大年,穿新衣,放炮仗,吃圞鸡。岳母高高坐华堂,堂下叩头的是好女婿。小两口恩爱娘添福,**的大恩记心里。”他一边笑着唱,一边放炮仗。尤瑜见楚伯伯这般乐,心里也乐开了花。不过,尤瑜觉得这样,太委屈了彭芳,他即刻离席跪在地上,进行申辩:
“楚伯伯,您老人家说得太没边了。我愿意做大娘的儿子,儿子给娘磕头,天经地义。但做女婿,我不够格,因为我永远配不上芳妹。妈,现在儿子给您磕头了。”说完,就接连给大娘磕了三个头。
“配得上,很够格。结亲的事我今天提,喜酒我日后要多喝。尤贤侄,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今天过年一切听我的。”楚老伯一边唱一边拧开酒瓶盖,给每人斟了一满杯,站起来,提高嗓门,大声祝酒:
“这第一杯酒,我要上敬丰书记、**。我们向党、向书记保证,永远跟党走,千难万险不回头。”大家齐刷刷地站起来,高高兴兴地碰了杯,一饮而尽。
接着第二杯祝彭大娘艰苦长寿,第三杯祝瑜儿、芳丫头鹏程万里,幸福美满。然后尤瑜、彭芳也分别给彭大娘楚伯伯敬了酒。原来这炮仗、这酒,是楚霸王准备自家过年用的。他听到尤瑜说起丰书记如此关爱老百姓,觉得应该向他隆重地表示敬意,吃这餐饭,比自家吃年夜饭更有意义。于是便将酒、鞭炮拿过来,烘托过年的气氛。
敬酒之后,大家就高高兴兴地吃起来。这餐饭,倒是真真切切的年饭,菜热过又冷了,冷了又去热。从太阳偏西吃到日头落山,兴犹未尽,一直吃到掌灯后。他们慢慢地吃,纵情地说,忘无所以地笑。尤瑜喝得说胡话,彭芳喝得脸酡红,楚霸王喝得醉醺醺。只有彭大娘不喝酒,望着他们笑呵呵。楚霸王笑得合不拢嘴,他离席斜偏趔倒豁长拳,一惊四座的豪言壮语冲云霄:
“我老汉活到七十零,第一次听说有丰书记这样的大好人,第一次才感到人间暖如春,第一次才觉得我们老百姓都有好前程。”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1 情切切小妹三吞声,意绵绵兄长四回头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49 本章(。dushuhun。)字数:2214
第二天,日上三竿,彭芳早把饭菜做好了,尤瑜还没有起床。彭芳本想留他多住两天,但大娘却善解人意,笑着对女儿说:
“离过年只有几天了,他家有好几个姐姐,他也该到处走走。你这个作妹妹的也不能太自私,独霸了整个春天。”
仍然刮着北风,虽出了两天太阳,可冰雪溶化的并不多。今天风向转了,当阳的地方,茅檐滴滴答答,牵线似的流着水,背光的处所,挂着如锥似剑的冰凌。茫茫是雪原上,渐渐露出块块黑黑的泥地,好像北冰洋里裸露的一个个小岛。茅屋渐渐的现出来了,浑圆浑圆,远望,如一冢冢坟墓。原野依旧被冰雪统治着,不见兽迹,不见鸟影。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艰难的行路人,也用宽厚的毛巾,严严实实裹着头,穿上厚重臃肿的棉袄,弓着背,袖着手,踏着双笨重的木屐,一步一步一点头,在雪泥拌和成粥状的路上移动,滑稽得像个刺猬球在滚动。
匆匆吃过早饭,尤瑜向彭大娘道别,大娘千叮万嘱,要尤瑜转告她对他父母的祝福,对丰书记的至诚的感激。尤瑜急着回家,为了暂时摆脱难舍的依恋之情,他不想彭芳去送他,就快步走出了门。可大娘却唤彭芳送,彭芳闻声出来了,只见她收拾得焕然一新。浓密的乌亮的断发,扎在脑后,微微翘起,发结上缀着一支红牡丹大发夹,煞似丹顶鹤的丹顶。两个大眼睛,如高山上的两泓圆溜溜的双胞姊妹湖,白底鲜明地衬出浑圆的黑亮的金刚石般的眼球,球面水汪汪的,好像清亮的溪水在石上静静地流淌。双睑上长长的腱毛不时闪动,有如岸畔的依依的柳丝。红得如火如霞的外套与白玉的脖颈之间,微微露出一线嫩绿的衣领,那是远望昆仑,镶嵌在雪峰与万紫千红的草原之间的一圈翡翠。棕黑的毛裤紧紧地裹着修长的双腿,恰似仙鹤悠闲地漫步浅滩,显出雍容华贵。她在雪地里亭亭玉立,恰似一株繁花灼灼、忽忽火笑的红梅。尤瑜呆呆地望着她,一时竟忘了回家。彭芳提醒他,他才如梦初醒,怏怏地说:
“泥深路烂不好走,芳妹,你,你最好还是别送吧!”他原来想不要她别去送,不过,如今看到她那让人心动神移的芳容,心里又巴不得她去送,想和她再多呆一些时间。彭大娘见尤瑜不要彭芳送,便十分认真地说:
“送别,自古就有规矩。十里有长亭,五里有短亭,不送十里,也得送五里。至于稀客贵人,还得加倍送。瑜儿呀,你能百里来,芳丫头起码也要送十里。礼尚往来,才算有情有义。芳儿,还不快些收拾一下,准备送大哥。”
其实,彭芳一早起来就装扮,反反复复照过镜子,收拾的停停当当。一颗心浸在蜜罐里,甜得让她晕眩,可是她却故意说:
“送自家的大哥,要收拾什么?顶风冒雪,尤大哥能百里来,就是泥深路烂,我也应该送十里。来而不往非礼也,尤大哥,今天这事可就由不得你!我们走!”彭芳从尤瑜的眼神里,知道他巴不得她去送,但如果让他一时说出的话又即刻收回来,怕尤瑜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她便推着行动上不免拖泥带水的尤瑜上路。
原野上静极了,一前一后,两人默默地走着,脚踏进搅和着冰雪的深泥里,拔出来,发出的叽呱叽呱声,清脆、响亮、绵长。静默中各人在想各人的心事。一个默神,她真想脱口说出她爱他,但一个女孩子家,这种单刀直入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好在他关心她的话时刻挂在嘴上,想必他疼她的心意一定深深藏在心底。只要她此行缄默不语,他一定会说出久埋在心中的知心话。而另一个呢?也正琢磨着该说什么好。她,貌似出水芙蓉的西施,才如出口成韵的易安,他打心底里喜欢她。可是,他早就钟情于池新荷,他曾誓言不到长城非好汉,岂能见异思迁,走到半途就变卦?爱情,应该坚如磐石洁如玉,就如人们的眼睛,不能容忍有一丁点儿尘屑。爱情,也应该如蜜似泉,汩汩地浇灌着你企盼的人的心田,让他如渴饮甘霖般地惬意。但是,爱情也是春天的泥泞冬天的雪,是险峻崎岖的高峰,是狂涛掀天的海洋。她要求你不避艰险,甚至准备搭上生命,不倦攀登,奋力航行,同舟共济,海枯石烂不变心。又怎么能登上这山望那山,一马配上两副鞍?因此如果不铁心缄住自己的嘴,说漏了,伤害了她们——自己心向往之的恋人,亲如手足的妹妹,自己岂不成了朝秦暮楚的轻薄人?
就这样,他们走了一程又一程。她的剑眉渐渐地打了结,她后悔昨天晚上没有把住机会,敞开心,清水淘白米,说个明明白白。昨晚,楚伯伯走后娘睡了,他们还天南海北说着开心话,可就是绕开了情爱这个要紧的话题。她想同学还有两年多,要表明心迹,多的是时间。酒以陈酿好,情是长久真,过早地摘的果子味酸涩。何况学校里有那么几百双眼睛,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也会掀起轩然大波。以往几桩同学谈恋爱的事,哪一桩不被人嚼烂舌头,糟蹋得臭不堪闻,当事人给丑化成十恶不赦的恶魔,使人百口莫辩。何况尤大哥在学校里为她做了几件出格的事,早被好事的尖嘴猴长舌妇,将老鼠夸饰成大象,魔术般地炒得沸沸扬扬。众口嚣嚣,她,他始终找不到辩怨申冤的机会。如今单独在一块儿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两个钟头。她多么希望他回过头来,痴痴地望着她,坦诚地说出她想听到的那一切。只要他一张嘴,她就会红着脸,眯着眼,凑过去紧紧地搂抱着他,让他亲亲热热地吻个够。可是平日风风火火、敢作敢为的尤大哥,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呆若木鸡,成了银样的蜡枪头,一点也不中用,全然不懂鸳鸯戏水的个中味。她别无选择,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