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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和平街五十一号-第7部分

小说: 和平街五十一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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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作亲密的朋友。”说着竹海那钢铁般的拳头,向空中虚晃一击,发出了呼呼的声响。那些作壁上观的在一旁鼓劲助威,大声叫道:
    “铁拳头,好功夫!打,打!打死这欺侮人的王八蛋!”
    尤瑜吓得耷拉着脑袋脸变色,连声恳求道:
    “竹海,不要,不要,我的好同学!大人不计小人过,你饶了我!”
    对尤瑜可怜巴巴的哀求,大家先是一怔,继而纵声大笑。想不到比竹海高半个头的大块头,竟被这个羸弱的小子唬住了。竹海出语惊世骇俗,显示出一种超人的智慧和力量。大家会心地一笑,投以无限深情地赞许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说:
    “我们宁肯做羔羊,决不做恶狼!”
    “我们如狮如虎,有锋利的爪牙。但我们不是野兽,不能爪牙相向,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成为亲密的朋友!”
    大家的目光都像寒光闪闪的利剑,刺到尤瑜身上。尤瑜顿时像遭雷击一般,低下头来,颀长的身躯顿时短小了一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皮肉不由自主地在抽搐;靥上那只暗红的飞舞的蜜蜂,顷刻死了,变作了暗黑的老鼠屎。那模样使人联想起被告席上的罪犯。他一贯自以为是,一心捉弄别人,没想到到头来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竹海见他受到奚落后如此狼狈,刚才心头升起的快感立刻消失,不禁又怜悯起他来。于是,他便一边安慰尤瑜,一边责备自己,好让尤瑜避开众人雨点般的攻击,走下箭靶似的台阶:
    “尤瑜同学,别难受。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也太使你难堪了,切望你不要介意。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同在一间教室里,又同坐在一条板凳上,我们没有理由不成为好朋友。不过我想问问你,让我产生错觉的是,你套在颈上的那根红头绳下的所系的东西,它究竟是什么?”
    此时,尤瑜像被揪住的小偷,向众人出示了他那窃来的财物一般,他用颤巍巍的手,惴惴地从衣袋里掏出红头绳下所系的那片钥匙来,低下头,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它,它是片钥匙。我模仿体育老师在口袋里放口哨的样子,让新班同学错把我当老师,骗取他们向我敬礼。我,我真不是东西!竹海同学,你对我的批评,是诚心的帮助,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怎么会介意?”说时,他两眼惶惑地望着竹海,两只手不知往哪里搁,俨然又像个犯了大错、站在严厉的老师面前的小学生。
    他说完,大家的疑团冰释了,原来小舅子就是外婆的儿子,问题竟这么简单的,这只不过是一场愚蠢的恶作剧。于是,大家“呵”的一声走开了。不过,以后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双方还心存芥蒂,磕磕碰碰的事,时有发生。好像凿了个圆眼,硬塞进一个方榫头,关系极不融洽。





    第一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上) 5想当班长成泡影 竹海鼓励振精神(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8:57 本章(。dushuhun。)字数:2618

    时间的砂轮,渐渐磨去了生活中的榫头的方棱,渐次与圆孔吻合了。竹海与尤瑜的关系,也逐渐由尴尬变得密切、进而十分亲密了。竹海静心观察,虽然尤瑜有许多缺陷,诚如他脸上的豆豉痣一样,让人觉得难看,但他的那些常人少有的优点,也正如那张如花似霞的脸,十分讨人喜欢。他个子高,力气大,嗓门也大;他敢说直话,主持公道;他善心公务,关心集体。开学的那几天,没有人吩咐,他不嫌脏,不邀伴,一个人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领撮箕,搬扫把,将大捆大包的书籍扛到教室里,简直像头牛。他乐于助人,带领晚来的不熟悉学校环境的同学去报到、缴费、开餐、洗澡,甚至还引着他们上厕所。许多同学初来乍到,不免拘谨,大会小会,沉默不语,他总是第一个滔滔不绝地发言,打破僵局。吃饭走路、课余周末,他像糍粑一样粘着同学搭话,嘘寒问暖,就是对羞涩的女同学也不例外。有几个同学交不清学费,他替他交了。因此,许多同学对他心存感激,老师也对他青睐有加。开学后没几天,便被指定为班长。不过也有一些人说他浅薄轻浮,专拣抛头露面的事做,颇有微辞。说他是是空中的乌鸦,喜欢聒噪;是水里的游鱼,满塘乱窜。而“游鱼”与“尤瑜”谐音,大家便呼他为“游鱼”,或者干脆叫“游鱼子”。在竹海看来,尤瑜的这些缺点,只不过是十个指头中的一个。同学们给他取的绰号也太刻薄了。基于这种认识,他摒弃了前嫌,主动推倒妨碍感情沟通的厚墙,开凿了彼此友好交往的通道。
    而尤瑜,那颗因高烧而发昏的头脑,骤然给浇上了一桶冰水,清醒过来了。狼、羊、狮、虎这些词语,像**机中剧烈地滚动的数码球,时刻在他的脑子里翻腾:他觉得自己是恶狼,不配称狮虎,别人本来像羊一般温驯善良,自己却要张牙舞爪,把他逼入绝境。没想到,兔子逼急了,也会变作老虎咬人的。这种兔子多了,他就无法招架。正如竹海说的,他们也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他们会“困兽犹斗”。所有的“困兽”都起来斗自己,那么,自己岂不会被他们斗得头破血流?以往自己耍小聪明,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像想借开屏来炫耀漂亮的羽毛的孔雀,最终露出了肮脏难看的屁眼,让人嗤之以鼻。他觉得竹海外柔内刚,是真正的智者、强者,戏弄这样的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竹海又是与人为善的仁者,自己应该与他交朋友,从他那里获得智慧、力量和勇气。至于自己的错误是疮疖,或是毒瘤,都必须割去,绝不能再文过饰非。
    尤瑜想通了,便去找竹海,可通往现实的路,一时还满是泥泞荆棘。他走到竹海的课桌旁,教室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他经过反复推敲、憋足劲想说出来的几句话,才到嘴边,又像乌龟的头,缩了回去,只好红着脸走开了。他走到竹海床边,可他两腿弯不了,坐不下。寝室里这么多人,太使人难看了,他又只好讪讪地走开了。要自己当众脱裤子,展示自己身体最难看的部分,目前,他,他实在做不到。他只想单独遇上他。于是,他课余饭后,在林荫道上,图书馆前,在凡是竹海喜欢去的地方,四处悠转。可是,偏偏不凑巧,始终没有碰上。后来他想,厕所,是五谷轮回之地,人人得去,三十六计中有“守株待兔”一计,在战争中,设伏待敌,往往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他何不借来一用?于是他一有空闲,就守候在厕所门口,有如站岗放哨的士兵。可是又谁知他“守株”三天,却没有“待”到“兔”子。
    面晤竹海的事没有实现,而选举班长的事,已迫在眉睫。喜欢抛头露面的尤瑜,从入校那天起,朝思暮想当班长,一鸣惊人,好让远在爱莲师范就读的池新荷刮目相看。为此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鼓起十二分的勇气,为全班同学热忱服务。领读报纸,维持纪律,打扫卫生,领发课本;借钱给同学交学费,拉同学吃“小吃”,为体力单薄的扛行李,帮女同学提水洗被褥:他不遗余力,即使累得大汗淋漓,也在所不惜。他设的棋局中这一着着妙棋,赢得了同学们的交口称赞。按常理推断,选他当班长,应该顺理成章(。dushuhun。)。可是,当他忘无所以地奚落竹海向他行鞠躬礼的事以后,颂扬他的人少了,就是坚决拥护他的“铁杆”,也说他刻薄,流氓习气太重,缺乏起码的真诚。那个文学修养不错的黎疾,为此特地写的一首寓言诗,绘声绘色地在同学中广为流传:
    狂妄的野猪
    一只狂妄自大的野猪,
    歇斯底里地在密林中横冲直闯;
    凡是挡道的树木藤萝,
    它都疯狂地把它们掀翻、咬断;
    好像世界的末日已经降临,
    树叶“哗啦啦”哀鸣,惊恐万状。
    此刻,眯着鹰眼的机敏的猎人,
    正愤怒地睨着它的恣意疯狂;
    “嘣”的一声,似高枝上的坚果落地,
    仅这么清脆的一枪,击穿了蠢物的胸膛。
    不管野兽如何狡猾,何等猖狂,
    在猎人的枪口下,它的可耻命运,
    只能是彻底灭亡!
    不言而喻,尤瑜野猪,彼此吻合。这首诗一经传诵,班上的风气即刻转向。对尤瑜而言,令人心醉的暖风,顿时变为冷冽的坚冰,颂扬的热浪,顷刻衍为冷嘲。而竹海对他的反击,切中要害,比喻贴切,寓意深刻,赢得了大家的青睐。从此,尤瑜黯然失色。
    尤瑜自己也觉得,他不是竹海的对手,每想到这一点,就不寒而栗。不过,他又觉得竹海根本没有参与竞选的意向,开学两周了,竹海两眼专盯着书本,一心专注教师的讲课。室外的阴晴,室内的冷暖,他全然不顾。路遇同学,亲昵地笑笑,关心地问问。心如一泓止水,不会掀起波浪。其实,如果自己早与他沟通,他一定会放弃竞选,可惜自己没有去捕捉这个机会,才造成今日这种骑虎之势,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竹海是众星拱着的月,自己是众人将要推倒的墙,他还有什么办法改变这危如累卵的局面?为此他百般悔恨,万分苦恼。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捶胸,顿足,流下了酸楚的眼泪,甚至深深地慨叹,“即生亮,何生瑜”,为什么老天爷一定要把他和竹海拴在一起?现在,他才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宇宙间超自然的伟力,他不是江河,更不是大海,而只是晨间的一滴极其卑微的露珠。只要红日东升,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竹海正是时时刻刻威压着他的红日。他觉得自己已被他逼进了封闭的地底,永无出头之日。





    第一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上) 5想当班长成泡影 竹海鼓励振精神(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8:57 本章(。dushuhun。)字数:3735

    可是,命运之神,总喜欢变幻常人莫测的戏法,搅乱事物正常运行的轨道,出现一些戏剧性的变化。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礼堂里正在热烈地举行迎新晚会。按原计划,尤瑜将演唱他最拿手的《黄河颂》,可是,他这晚一反常态,将最能淋漓尽致地显示才华、最能博得大众热烈喝彩的机会,痛苦地抛弃。他向组织晚会的领导告了病假,凄凄惶惶地钻进了被窝,痛楚万分地洒着泪水。平日满塘飞窜的游鱼,一下窜到了沙滩上,现出了濒临死亡的可怜相。他把头深深埋进被窝里,晃头,捶胸,哭泣,哀叹,无情地折磨自己,往日他豪迈高歌的《黄河颂》,如今衍成了哀婉凄绝的《黄河怨》。下周班长落选的惨状,像十吨载重卡车的车轮,反复在他荒漠化的头脑里辗压,使他痛不欲生。他预想,到那时,鄙视、咒骂的雨雪冰雹就会无情地攒击到他的头上,他将狼狈不堪地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人们饭后咀嚼槟榔一般,咀嚼一番,吮吸光液汁之后,就厌恶地将渣滓吐掉,他也将与它一样,成为人们永远唾弃笑谑的渣滓。
    此时,远处传来了独唱女高音,那么高昂,那么清亮,那么婉转悠扬,那是穿透厚重的云层、从天上送来的仙乐,可是,此刻尤瑜却觉得它是冲着他袭来的刺耳的咒语。他平生一帆风顺,是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几曾遭遇过这般削面刮骨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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