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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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守信,是能取信于人的基本原则,你做得对!那就公布这个方案吧。不过,同学们来自各个地方,彼此不很了解,我们了解的情况,也很有限。使用简单的民主,举手通过,会出现许多差错,甚至闹出笑话来。我们学校这样的例子已经不少了,我们不能做屋檐水,仍旧再掉落在现成的窝窝里。我看,现在公布这个方案,让大家充分讨论,再集中研究一次,再公布讨论,三榜定案。”
第二天下午,班会如期召开了。一石激起千重浪,尤瑜的开台锣鼓还没有敲响,同学们就刀对刀、枪对枪地斗起来了,教室里比演出结束时的剧院还热闹。大家议论纷纷,严词究问,有的甚至捶桌拍椅,义愤填膺。都说这个方案不合理。写了申请的没评,没申请的评特等;干部借评补助费送秋波,搞报复。遍地开花,放了一阵乱枪之后,火力集中到了两个焦点:一是彭芳没有写申请,却被评为特等,尤瑜为了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慷公家之慨,以济一己之私;一是一些写了申请的没有评上,他们坚决要评。发言的人,个个剑拔弩张,言辞激烈:
“尤瑜!我问你。我写了申请,你为什么不评?有的人没有写申请,你为什么给她评特等?”一个穿戴整饬的男学生,非常气愤地说。
“班……班长,我家……家里……很……很困难,为什么……不……不能评?”有个脸上长满麻子的人,涨红了脸,颈项上的青筋条条凸出,十分激愤而又十分吃力地说。
“班长,我们这么多人有困难,久旱望雨,你就是不找我们谈话,你只找个别花容月貌的人,死皮赖脸地调情。又是拉手又是哭,比贾宝玉还多愁善感,可是林黛玉就是不领情。人有一张脸,树有一层皮。你这样做,遭人白眼,挨人斥骂,哎!这又何苦呢?”又一个人装出猫哭老鼠的嘴脸说。
“尤瑜,你有当达官的阔亲戚,四季花豆腐店的生意也不错,你家有的是钱。如果垂涎国色桃红面,贪恋稀世脂粉香,就少去几回宝聚园,不要像你尤豆腐爸爸那样抠,稍稍放一点血,你心爱的人不就会心满意足有钱花?何必像个偷鸡贼,偷偷摸摸地在评补助费上玩花样。把少得可怜的几块钱补助费,当作‘红巾’,让‘青鸟’衔去传信息,送秋波呢?俗话说,千金难买一笑。你不想花一个子儿,妄图赢得丽人的芳心,别做梦!”一个身长、脸长、头发也长,人称马脸的人,用手掠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极尽揶揄之能事,怪模怪样、怪腔怪调地说,“古人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游鱼子,我们班五十五个人,每人耽搁一寸光阴,就是五十五寸金啊!如今每个人因为评补助费而丢失的光阴,不知值多少寸金了,真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呀!如果你不想做害群之马,继续浪费大家的光阴,就让我当几分钟的班长吧。我自掏腰包,让凡是申请了补助费的人,都能按照他们自己申请的数额,得到自己想要的补助费。班长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无聊!”尤瑜忍受不了个别人的侮辱,轻声地回敬了两个鄙薄的字。坐在一旁的洪老师提醒他,不要感情的用事,而忘了既定的目标,为了防止少出差错,按会议的程序,首先让大家发扬民主,畅所欲言,说错了,不反驳。不过他此刻站起来了,炯炯的目光扫视全场,严肃地说:
“大家能知无不言,这是这次能评好补助费的关键。但是,漫天烧的野火煮不熟饭,更炼不成钢。要把火集中到灶膛里,高炉中。戏谑趣谈,连野火都不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言归正传吧。”
开始,那些胡说白道的人,见老师站起来了,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吃西餐。但老师说的只是开掘渠道,让水流流向正确的方向,也就安心了。不过既然风向转了,见到落叶,就离秋冬不远了,那些逗笑制造混乱的,觉得还是找个洞穴,准备冬眠的好。这样,一时会场上沉寂下来了。
尤瑜宣布转入讨论,教室里静默了几分钟后,又热闹起来。一个圆圆胖胖的学生站起来,问那个穿着一身新的说:
“劳昆,我问你,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花了多少钱?”
“大概十来块吧!永胖子,你问这个干吗?”穿着一身新的随口回答道。
“你的那双黑皮鞋,又能值多少?”别看永远外貌像圆球,可是他圆而不滑,处事说话,有棱有角。他认定的正确或错误的东西,就一口咬住不放,或则热情讴歌,为新生事物鸣锣开道;或则穷追猛打,不让邪恶势力有喘息的机会。因此,人们称他作“永咬筋”。
“十二三块吧。‘永咬筋’,就是公安局的警察查户口,也只问性别年龄职业等等,怎么你竟没完没了问这个那个值多少钱?你是不是也像小偷盯着阔人的钱包那样,不怀好意?我可告诉你,你问新衣皮鞋,我还可以说明白,如果还要问我的那双珍藏了多年的古董袜子,那就不必穷追猛打问下去,因为年代太久远,我记不清楚了,那就无可奉告。你再咬住死老鼠不放,也没用!”那个叫劳昆的,摊开双手,做出马戏丑角的滑稽的表情,刻意讥讽“永咬筋”,以显示自己的高明,逗班上的同学发笑。
“什么珍藏的古董袜子,分明是臭不堪闻的破袜子,也想拿到世界博览会去展览,幻想获得金奖!永远,你问他这个干什么?”有人附和着逗笑,捎带问永远。同学们都嗤嗤的笑开了。
“放干了塘里的水,大鱼小鱼,螺蛳蚌壳,就自然裸露在塘里了。大家只要看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大鱼、小鱼,还是螺蛳、蚌壳罗。”永远故作高深莫测,藏头露尾地说。听说斥他为螺蛳蚌壳,劳昆十分尴尬,也十分恼怒,他捶着桌子质问道:
“‘永咬筋’,你,你说我是螺蛳蚌壳,今天不说清道理,我就跟你没完!”
“不要这么张牙舞爪呀,劳昆。你好好看看自己这身穿着,就应该知道你已经评上了一个特等、外加一个丙等的困难补助费。你还要再评高一等的,那人间没有,你就只能升天啦。像你这种只盯着自己鼻子尖的自私自利的可怜虫,当然不是大鱼,只可能是蚌壳。同学们,你们说对吗?”永远看不惯这种惟利是图的人,进一步讽刺说。同学们这下都弄清楚了他的衣服皮鞋价值二十五六元,相当与一个特等加一个丙等补助费的价值。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3等量代入,柳沛云(是)等于胡洁爸;据理争辩,酸黎疾打翻醋坛子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45 本章(。dushuhun。)字数:3830
永远如剥茧,剥下他的层层伪装,最后将劳昆的那颗自私的黑心,裸露在大家面前,大家无不佩服永远的睿智。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到劳昆身上,哈哈大笑起来。劳昆狼狈已极,挣扎着分辨道:
“你们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这是我考上学校,我姑妈奖给我的。其实,其实,我家也很困难,你们不信,你们就到我家里去看看。”
“我相信你家很困难,也相信你穿戴的都是你姑妈奖给你的。那就算你姑妈评给你的奖学金吧。现在你就是脱掉皮鞋,与老师比,你的穿着也毫不逊色。吃伙食学校供给,治病有医务室,不需掏钱,本期应该说没有困难了。下学期没有学费,那好,卖掉这双皮鞋,交了书籍费后,还可以邀几个同学进宝聚园美美地吃顿饺子。我给你的精打细算,要是私下里告诉你,可能你邀人吃饺子时,说不定其中还有我。可是我谋虑疏漏,不该在班会上公布你的这个计划,让你有几分尴尬,因此,我这顿饺子就告吹啦!真是十分遗憾,十分遗憾啊!”永远词锋犀利,语言幽默,表情滑稽,真让人啼笑皆非。
“哈哈!”一些男同学大笑过后,装出可怜的样子,说,“我最可爱的同学们,我也没有钱进金星剧院,去宝聚园,也可怜可怜我,评给我几块钱吧!”同学们的尽情讥讽与讪笑,使劳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出十分难看。
“大家不要笑了。我也谈点看法。”坐在窗下、身段苗条、披着长长的秀发、背影十分迷人的柳沛云站起来说,“胡洁同学,那天你爸来了,别人问你,他是你的什么人?你是怎么回答的?”
知内情的人的突然的发问,使胡洁窘迫极了。他的脸红得像火烧,低下头,什么也不说。
“你回答说是你的邻居。是不是?”柳沛云踩着胡洁的脚后跟,紧紧逼问。
胡洁的脸更红了,眼角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嘴撮起来,往上翘了好几次,才艰难地挤出几个音符来:
“柳,柳,柳沛云同学,你,你,你说的是,是,不,不过,不过……”越是急,他就越结巴。颈项上青筋条条凸出,像粗长的蚯蚓在蠕动。柳沛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什么?其实,他就是你的爸爸。你才多读了几句书,爸爸就成了邻居。如果读到大学,飘洋过海留学,那你爸爸岂不成了奴仆或乞丐?你爸爸说要给你做新衣,你不要。于是他就给了你二十块钱,有这么的事吗?”柳沛云连珠炮响,弄得胡洁舌结口张。
“有……有……有,不,不过……”逼得太紧,胡洁颈项上的蚯蚓蠕动得更加频繁,淋漓的大汗在脸上流成了小溪。可柳沛云仍然不让他解释,不让他喘口气。
“你爸爸问你为什么要说他是邻居?你说,‘如果说是爸爸,别人会说你送钱物来了,不困难,这次评不上困难补助费。’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柳沛云说得胡洁羞愧得无地自容,将头低垂到了课桌下面,再也不敢答话。她还是马不停蹄地追逼下去。如法官断案那样,斩钉截铁地说:
“胡洁,你家是中农,家底历来殷实。你爸爸又是远近闻名的编水竹篾凉席的师傅。像轮供父母一般,大家接他去织凉席。你爸爸织的凉席,在昆阳、在省城,都是抢手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天有钱进。要不是解放军来得快,你爸爸买了曹百万的大片田地,早成了地主。你家的钱那么多,就是评上特等补助费,也不过是一斗黄豆中加一粒芝麻。难道你为了这粒芝麻,就要放开泼妇的喉咙,削尖牯牛的尖角,拼命哭穷钻钱眼?”
听柳沛云的话,正如看西洋景,让人见到了许多过去不曾见过的光怪陆离的东西,认识了胡洁龌龊猥琐的真面目。个个精神亢奋到了极度,“哈哈、哈哈”的笑浪,像九天瀑布倾泻下来。当人们伸直因大笑而弯下的腰,抹去因大笑而流下的眼泪后,恢复了理智,新的疑问又产生了。有的同学就问:
“柳沛云同学,他不是孔乙己,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我问你,你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这些情况,而且这么详细?”
柳沛云因她的出色的演讲,博得了同学们的交口称赞,她骄傲的昂着头,莞尔一笑说:
“同学们,我家与他家只相隔一眼塘,其实我才是他的真正的邻居。那天,他爸爸来找他,看到了我,他爸说,我妈托他带来口信,有话说给我听。我和他们一道上街了。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其实当天她听到的和经历的,还有些她没有说。那天胡洁的爸爸和胡洁还拉着柳沛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