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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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最合适。我想,现在他大概做了像过去为县长、局长包月、包年拉黄包车的车夫,或者是做了专为当官的服务的勤务兵。不过,他又会擦皮鞋,当官的当然更喜欢他。自古以来,皇帝老子爱太监,官老爷、官太太最爱勤务兵。你丰大哥这样会引路的勤务兵,当官的当然爱。你丰大哥今后一定有出息。”大家都定定地瞧着他,夸赞他是读书人,眼界就是和大家不一样。
尤妈在大女家才打住了一天,虽逢单日,有这百般禁忌的她,也带上几个糯米粑粑,一包油炸豆腐,天麻麻亮就起程了。自**进了城,山里人进城返乡,牵线结队,笑语喧喧,大家压根儿忘记了长巷子还有恶鬼害人性命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妈今天也特别高兴。一双小脚像缝纫机针,走起路来快如风。连欢蹦乱跳、能追上兔子的尤瑜,也要收紧脚步,才能赶上。正当金灿灿的落日余辉撒满天的时候,他们走进了自己的家门。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尤爸,闻声快步走出来,一把紧紧抱住儿子,仔细端详,热泪滚滚,不住地说:
“瑜伢子,你回来啦!瑜伢子,你真的回来啦,想死我啦!”好像比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还珍贵百倍的宝贝,失而复得,他紧紧地抱着,轻轻地抚摩,真怕他又一朝遁逝。尤瑜也搂着爸爸的脖子,哽哽咽咽地哭起来。
“爸爸,弟弟回来了?”门外有人喊,尤瑜回头一看,原来是冬梅姐。两个月没见面,姐姐完全变了模样。她,全身草绿色的军装,绿色的军帽上缀着颗红星,闪闪发亮;腰身紧紧地系根宽皮带,裹上黄色的裹腿,穿双解放鞋。要不是她的头发厚,两根粗辫子,帽子藏不住,帽舌下还有张熟悉的笑容可掬的女孩脸,他一定会误认为她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他愣愣地望了一会儿,不禁大笑起来,狠狠地打了她一拳,说:
“哼哼!姐姐,你这副模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家不笑掉大牙才怪呢?”
“你笑什么?这是最令人羡慕的解放军服装!”冬梅顺手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弟弟的头上,眉飞色舞地说,“你去照照镜子,这模样要多威武,就多威武;要多英俊,就多英俊。在革命军队里,上至中央司令,下到普通士兵,清一色这种装束,潇潇洒洒,漂漂亮亮。有了这种装束,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不论你当官当兵,不论你是男是女,大家都骄傲地互称同志。你呀,要到这一步哇,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尤瑜戴上军帽,昂首挺胸,甩手迈开大步,走了一圈,走到镜子前面。虽然他才过十六岁,可个子高过一般的成年人。他看了看闪耀的红星下的自己的颜面,觉得眉宇间透着英气,真有英姿勃勃的军人风采。他高兴得不得了,就赖着不还这顶帽子,油腔滑调地说:
“姐姐,你是革命同志,一心为人民。我是人民,你将这顶帽子,当作第一件礼物送给我。那么,我就不客气,愉快地收下了。”
冬梅反复向他说明,这是革命军人、革命干部的工作服,她没有权力送给别人。说他只有努力读书,学好本领,今后当了革命军人,才能得到。冬梅好说歹说,他也不把军帽还给她,并且十分生气地说:
“这么说,你已经参加了**?过去你一切都瞒着我,看来你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我早参加了**,但我怎么会不要弟弟呢?只是过去,我们在gmd的眼皮下从事秘密工作,走漏了风声,让gmd知道了,是要杀头的。长风同志就是因为被叛徒出卖而牺牲的。因此,我参加党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当然也不能告诉你。”冬梅狡黠而又自豪地解释说。
第一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上) 15尤冬梅悲情话死别,封满楼夜闯青龙潭(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32 本章(。dushuhun。)字数:3338
当月华把清辉从窗棂中洒进来的时候,尤爸在灶屋里的饭桌上,已摆满了一桌可口的菜,尤妈就喊他们姐弟吃饭。饭后,冬梅掏出张饭票,交给妈妈。尤瑜觉得这事十分新鲜,在自己家里吃饭,还拿什么饭票?尤爸连忙解释:
“打解放军进城那天起,你姐姐丰大哥回家吃饭,都拿饭票。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在自己家里吃饭,怎么还给票?后来,才知道,**规定:干部战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吃了群众的饭,就必须给饭钱。过去,gmd的差狗子,来你家里,大鱼大肉招待后,还要拿什么草鞋钱。一双草鞋,街上卖五百块钱(币制改革前的人民币票额,相当于改革后的五分钱),可他们一个人要两块光洋,足足可以买一百双。那一家碰上这种倒霉的事,不弄得家破人亡,扫地出门才怪呢。**,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而gmd,就是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能解我们老百姓的心头恨!”
尤瑜越听越觉得希奇,就嚷着要当**。尤妈忍不住用手戳着他的额头,笑着说:
“你这只馋嘴的猫,贪吃的猴,不当gmd就谢天谢地,谁还指望你当**?”
尤爸忙碌了一天,此刻已哈欠连连,尤妈爬山过坳,小脚肿了,疼痛难当。收拾了碗筷之后,便睡去了。而他们姐弟俩,却越谈越精神。越谈,尤瑜越觉得过去自己不知道的希奇的事太多了。他总是出其不意地频频发问,让姐姐也应接不暇。
“姐姐,听说当‘领导’,就是给当官的拖黄包车引路。丰大哥也当‘领导’,给哪个当官的拖黄包车,他是不是**?还擦不擦皮鞋?”
听尤瑜这么一说,冬梅前合后仰,按着肚皮格格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当领导就是拖黄包车?这是谁告诉你的?我明白地告诉你,当领导,就是当官。不过,我们**的官,虽然职位有高低,但官大官小,人人平等,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因此,就称所有的各级党政负责人作领导,日常交往都呼同志。丰大哥如今当了地区军管委副主任,当然是**。如今他哪里还有功夫给你擦皮鞋?他说,他忙不赢,不能回来看你,过些日子,要我带你到他那里去玩。”
听姐姐这么说,尤瑜十分懊恼,他真怨爸爸过去不给他买皮鞋,如今即使买了,一个当大官的,怎么还会给他擦鞋呢?不过,正由于这样,他更羡慕更敬重丰大哥。
“姐姐,丰大哥学问那么渊博,以前,我就觉得他不像个擦皮鞋的。他欺骗了我,你也欺骗我。好,好,过些日子,我要找你们算总帐!”尤瑜两个拳头,鼓点似的捶着姐姐的胸脯,十分气愤地说。冬梅只好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
“瑜弟呀,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环境的险恶。当时gmd杀**,宁肯错杀一千,决不放走一个。自己死不足惜,党的组织遭到破坏,那是对党和人民的犯罪。因此,我们只能瞒着你。现在不同了,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接着,她就说起了他们从事地下工作的经历。
“丰大哥原来是北大的学生,搞学生运动时,就入了党。一九三七年奔赴延安,在抗大学习时,曾多次聆听毛主席的报告。党的七大以后,奉命到昆阳从事地下工作,任昆阳地下党特委书记。他以擦皮鞋这个职业作掩护,游走四方,重建起下属各县的党组织。他在我们家门前的堤下,搭个木棚住下,就是要发展我作交通员。他认为,一个边读书边送豆腐的学生,gmd不会怀疑。他通过我,把上级的指示、特委的决策,送到市里的各个支部。领导合唱队的《强报社》也有地下党支部,支部书记是厨房里的那位大师傅,毕格叔叔只是副书记。我送文件只送给大师傅,毕格叔叔只知道我是个一边打工送豆腐、一边上学的学生,不知道我是交通员,他也根本不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一丰满楼。在昆阳,只有两个人知道丰大哥是**的干部,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个打鱼的,他是省委联系丰大哥的交通员。这叫做单线联系。如果哪一级组织暴露了,涉及的只有上下三个人,整个组织不会遭到破坏。这是在穷凶极恶的敌人的眼皮下工作的地下党,所采取的保护自己的坚决的措施。在昆阳,经商的,打工的,教师、医生、学生,或者妓女媒婆、流氓地痞,大家都认识丰大哥,但都只知道他是个爱说笑逗乐、肝胆侠义的擦皮鞋的。而他隐秘的一面,谁也不知道。半夜过后,他用棉被将木棚临河的小窗蒙起来,写战斗性的文章(。dushuhun。)。他在用木版架起的简易的桌子上,放了本破破烂烂的《封神榜》,熟人来了,就给他讲一段。他与我相约,如果木棚前挂着肮脏的工作服,就有文件要送出去。第二天一早,我就拖着送豆腐的板车过去,给他送豆浆。付钱时,他机警地把要送的文件交给我。平常,我们照面不打招呼,好像从来不认识。以前,你要我介绍你参加合唱队,不是我做不到,而是党的纪律不允许。”
像听海外奇谈一般,尤瑜听着姐姐平静地讲述她与丰大哥奇特经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什么都告诉他的姐姐,内心居然隐藏了如此多的秘密。对尤瑜来说,越是新奇隐秘,就越像美味佳肴,他的兴趣就越浓厚。可过去,姐姐不只不分给他一杯羹,连气味也不让他闻。他十分生气,甚而至于有几分怨恨。他横眉鼓鳃,怒气冲冲地说:
“姐,你好狠心啊,把自己的弟弟当外人!这么新奇、有刺激、有趣味的事,不让我知道,不要我去做,今后你就别理我!”
冬梅双手捧着弟弟执拗的头,长叹一声,泪眼汪汪的望着弟弟,激动地说:
“你以为干革命新奇、有趣、好玩,像捉迷藏?你哪里知道这是关系到革命成败、要掉脑袋的大事。这两年,我常常想,如果我地下党的身份暴露了,我死不足惜,就怕连累爸爸妈妈,和你这个可爱的弟弟。但我更清醒地认识到,没有千千万万的革命者前赴后继,与吃人的魔鬼进行坚决的斗争,黑夜不会逝去,光明不会来临。因此,我满脑子都是斗争,别的事情都想得少,没想到你这么对我不理解。你看过《强报》关于学生沉潭事件的报道吗?看过山雨同志的评论么?你如果看了这些文章(。dushuhun。),你就不应该这样。”
“看过,看过。报道很生动,评论更精彩!山雨真是个学问渊博、十分了得的人物!姐,你认识山雨吗?如果你认识,能介绍我见他吗?”听了姐姐动情的表露,尤瑜满脑子埋怨的情绪,一扫而光了。代之而起的,是穷究山雨究竟是谁?
“山雨不是别人,就是你经常见到丰大哥。”冬梅回复到原来平静的语调,“这些文章(。dushuhun。)是丰大哥用生命写成的,字字带血,声声有泪。且不说那么多冤死的学生血肉之躯,父母的滂沱之泪,就是你丰大哥拼着一死,调查沉潭事件真相一事,也充满腥风血雨,够惊心动魄的。丰大哥风闻众多学生被gmd特务秘密沉潭之事以后,想弄清事实真相,就派了个地下党员,化装成渔民,昼夜守候在青龙潭边。可是这人一去,就杳无音信。于是,丰大哥就决定自己夜闯青龙潭。他租了只渔船,夜泊于青龙潭畔,将自己化装成须发斑白的老渔民。于是《强报》曾报道的那罪恶的一幕,出现了。接着,蒙面人又拿出一个麻袋,要将丰大哥塞进去沉潭。幸亏你丰大哥化装成了老人,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