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第1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里来,还是回哪里去,才是最佳的选择。如果组织上还要保留我的工职,继续当老师,那就请你务必向组织转达我的这层意思,千万别让我留在教师岗位上。
永远,我答应你。可我只能力争,不能说保证。因为在目前的中国,胳膊拗不过大腿,权力可以扭曲真理。一把手的意志重于泰山,他即使信口雌黄,你也得把它当成圣旨,认定它是真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今天,面对你的铮铮铁骨,虎虎生气,我汗颜锥心,无地自容。你是我的真正的老师,我才是你的学生。在关键时刻,在迷茫的十字路口,是你为我指明了正确的道路。此时,池中伟久久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用手连连轻轻地拍着永远的肩膀,无限深情地说,永远,要坚持真理,但也要保重自己!我们就此分别,但愿不是永别!
池中伟说完,转身就走。永远面对朔风,望着萧萧哀鸣的白杨,望着身材单薄、步履艰难的老师,热泪盈眶,浑身颤栗……
整风结束,永远受到劳动察看的处分,被开除党籍,撤消教导主任职务,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回校教书。回校的那天,已是三月末尾,萧索的田野,渐次新绿。下午到家,他的矮小却不失精悍的妻子,早已将简单的行李打成了包。一只笼箱里装着他们的衣物,上面搁了个袋子,装着未吃完的米;一只板篾箩筐里满装着尹远的书,上面搁着一根黑漆栗木短棍。床上放着两个被包,被包上搁着条新削的竹扁担,蒸钵、碗碟已砸得稀巴烂,陶瓷片撒满了一地。垂头丧气的永远刚进门,屁股未沾凳,水没喝一口,裤腿已扎好的妻子,就急忙催他说:
永远,时间还早,我们赶快走!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21绝尘网永远归故里,怕蛮棍赖昌夹尾逃 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35 本章(。dushuhun。)字数:3290
同道回来的老师知道永远妻子的风风火火的性格,连忙过来拦劝:
嫂子,永远还是过虎岗学校的教师,怎么能跟你回家?
什么过虎岗,分明是口茅屎缸。你干干净净走进来,就得臭气熏天走出去。永远中了邪,走错了路,掉进了这个茅屎缸。如今我要带他回家去,用家乡最干净的泉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洗去他身上的粪泥污水。你们,你们劝什么?永远的妻子怒气冲冲地说。
见此情状,早有人去飞报分别升任校长、教导主任的赖昌、劳昆。此时,赖昌正用姚令闻交给他的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打开窗户,坐在姚令闻惯常坐的的转椅上,望着窗外漫天的落日余辉,自我陶醉。他清楚地记得姚令闻交钥匙时,洋洋得意地对他说的话: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奴才要得志,全靠主子栽陪。只要主子有肉吃,奴才免不了有汤喝。如今这校长宝座属你了。今后,只要你像忠实的奴仆看家的狗,死心塌地地跟定我,我能步步升迁,你也会紧紧跟随,当科长、局长,那是坛子里捉乌龟、顺理成章(。dushuhun。)的事。你回学校,替我看好学校的门,管好学校的人,这学校就是你的了。他想起那天姚令闻以主子自居、把他当狗当奴才的的狂傲神态,也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不过,他能坐上校长宝座,又使他孤芳自赏起来。他幽幽寻思:我是他的奴才,他的狗,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当上了学校的龙头老大,才是最有价值的事。今后,学校的老师,不就是我的奴才,我的狗?作别人的一条狗,换来自己拥有几十条狗,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从今往后,我想要谁,谁还敢说';不';?欧晴,她是唐僧肉,姚令闻想吃,我不敢与他争,劳昆想吃,那就让他们去龙虎斗。至于彭芳嘛,肥肉虽然被那该死的黎疾吃去了,可剩下的让人垂涎三尺的香甜可口的汤。我一定要喝,我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与我争?赖昌将脚搁在办公桌上,让身子在转椅里来回悠悠地左右摆动,眯缝着的微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袅袅升腾的烟卷的青烟,仿佛自己的灵魂也似一缕袅袅的青烟,升腾到了天河旁边,正与浅笑的织女地惬意地调情呢。
劳昆坐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旁,丝丝笑意挂在眉梢,浮在脸上,他头脑里也呈现出种种梦幻:过去,欧晴一心想缠绕着永远这座大树,如今雷霆风暴,大树摧折倒了,藤萝委地,他乘虚而入,欧晴这根青藤定会紧紧地攀附着他,他就成为唯一支撑这可爱的青藤的大树。
来人的报告,如渔阳传来的一声动地鼙鼓,惊破了他们的霓裳羽衣曲般的美梦。他们火急赶来,正听到永远的妻子在破口大骂,他们的怒火顿时从心里升起:一个右派分子的婆娘,居然还这般猖狂,那么今后他们还怎么能牢牢控制这个学校!赖昌怒目横睁,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双手叉腰,厉声喝道:
你这恶婆娘,竟敢在我们学校撒野,那还了得。老师们,把她轰出去!
赖昌,你这只癞皮狗!你来得正好。你丧尽天良,干尽坏事。姑奶奶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她从行李担上掣起短棍,让它转得忽忽作响,好狗不挡道。你再胡来,老娘一棍打断你的脊梁骨,看你还怎么猖狂?说完,她怒不可遏,掣出棍拦腰打去。
劳昆见事不妙,急忙从旁抓住她的短棍,赖昌才免遭此劫。此时,赖昌也醒悟过来,这婆娘是从武术之乡来的,她在学校文艺晚会上的精湛的武术表演,曾让人倾倒。莫说是赖昌,就是两三个威武小伙子,也不一定不是她的对手。过去,她连丈夫都敢打,她怎么会把他赖昌放在眼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见大家拉住了她,赖昌这才频频反顾,且骂且退,像只落水狗,夹着尾巴逃走了。围观的人讪笑着,心里暗暗地说:
恶狗怕蛮棍,一点也不错。对于这种恶狗,只有打断脊梁骨,才不会乱咬人!
劳昆见她如此凶狠,也吓得屁滚尿流,心里想好的恐吓她的话,早已不见了踪影。顷刻间,张牙舞爪的恶狼也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他涎皮嘻脸地劝她说:
嫂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你是家属,天管不着,地拉不住。可是,可是,永老师还有个工作,是教师,他又怎么能跟你回去?
老棍子,永远在家是土改根子,贫农爹爹。你想欺侮他,也不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
嫂子,我的确不是什么东西,哪里敢欺侮大哥?可如今大哥他,他,他是右派,是资产阶级右派,是阶级敌人,你懂吗?大家管你不着,可管住他绰绰有余啊!劳昆话里藏骨头,阴阳怪气地说。
这么说知识分子属资产阶级,对吗?还在参加县里整风以前,他曾听丈夫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她还曾反驳过他,说他昨天还是农民,讨米的叫花子,到现在还穷得叮当响,今天竟变成了资产阶级,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她真没有想到这个笑话,竟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因此她就这么质问劳昆,不过,你是教师,也是知识分子,不也是资产阶级吗?怎么竟像疯狗一样凶恶呢?
是的。嫂子,我虽然是知识分子,不过,我是左派。劳昆只好老老实实承认,却又没有忘记夸耀自己。
左派?不也是资产阶级么?资产阶级的左派、中间派、右派,一只狗婆子下的三只狗崽子,大小好坏差不多。你又何必老鼠子悬秤钩,胡吹自己是只骚水牯。
她这一骂,引得大家哈哈哈哈地笑炸了。劳昆的脸,羞红得像猴子的屁股,气急败坏,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赖昌碰上蛮棍,有他解围,可他如今是四面楚歌,怎么办?没办法,只好向永远求饶:
永老师,你看你看,嫂子把我说成是什么人了。我就是狗崽子,也不敢说大哥的不是。你就向嫂子为我求个饶吧!
劳主任,你不是东西,我更不是什么东西了!如今,你是左派,教导主任,我是右派,哪里还是什么教师。你是大狗崽子,我是小狗崽子。既然你没有资格,不敢向她求饶,那么,我就更没有这种资格,没有这份胆量喽!不过,她曾经是我的妻子,我就勉为其难地试试。永远怪模怪样、怪声怪气地向老棍子说过之后,转过身来,似乎诚惶诚恐地对妻子说:
尊敬的贫农爹爹,中国革命的铁拳头。求您饶了我们这些资产阶级的狗崽子吧!如果我们真的罪不可恕,那么,我的脊梁骨可以打断,可赖校长、劳主任的脊梁骨,千万不能打折。因为他们的脊梁骨打折了,他们怎么还能在校长、教导主任的宝座上挺直腰板呢,怎么还能向尊敬的领导、首长鞠躬?我求求您,求求您,你就只打折他们的两条狗腿,以示惩戒吧。
哈哈哈哈,山崩地裂,人群中笑的地雷又一次爆炸了。劳昆的面皮经过多次羞辱的磨练,已经成了厚厚的牛皮了,讥讽的钝刺刀又怎么能刺破它?他狼性原形毕露,板起面孔嗷嗷嗥叫嚷道:
右派分子如此不老实,你们还这么笑!是不是也要同他穿一条裤子?这一招确实奏效,讪笑的人即刻噤若寒蝉,尴尬地溜走了。然后他转身训斥永远:
永远,你如果这样始终与人民为敌,顽固到底,那么,你那活命的工资,恐怕就会泡汤!何去何从,你要三思!说完,即刻转身快走,好像胆小如鼠的夜行人,深怕哪里蹦出什么魔鬼、虎狼,来要他的命!
劳主任,你走好,千万别跌倒!就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想见?永远望着劳昆远去的背影,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为**心。中国六亿人口,有五亿农民没有工资,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你又何必杞人忧天,陪着不掉眼泪的众人掉眼泪呢?
永远,时间还早,我们走!永远的妻子挑起行李就走,永远紧紧跟上,风趣地说:
跟着夫人,我可爱的贫农爹爹,我永远就不怕疯狗咬!
他们沐浴着落日的霞光,昂起骄傲的头,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前走。老师们不见了劳昆的影子,又麇集到校门口看。他们目送着两个愈走愈远、愈远愈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金灿灿的红霞里,他们听到了天末传来永远高吟的声音:
……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22姚令闻义愤填膺斥右派,柳沛云欣喜采烈做罪人 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35 本章(。dushuhun。)字数:2257
另一个带有童话色彩的右派分子,是校长姚令闻的原配夫人柳沛云。
这次整风学习,癞蛤蟆吃天鹅、凤凰成山鸡的怪事多得很,但是没有那一桩,那一件,比柳沛云被划为右派分子这事,更让人觉得天旋地转,胆颤心寒,不可思议。
前面已经说过,姚令闻不择手段地追逐女性十分挑剔,这山见到那山高,才爱这个又爱那个。后来却突然宣布,与柳沛云结婚,并称尚文做大舅,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时隔不久,人们又发现,他们这对夫妻,牛头根本对不上马嘴。长期两地分居,姚令闻将她当成烂草鞋,丢在洪家垸完小,眼睛从不向那个方向瞧,名为夫妻,实则还不如路人。开会时偶然照面,姚令闻刚才与别的漂亮的女人调情的笑吟吟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