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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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箱子是你存放的,那么你应该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
“当然知道。不过你们既然能破门抄家,这箱子又不是炸弹,胆大包天的你们,难道没有胆量打开它?你明知故问,究竟安的甚么心?”
“好!既然你把灯挑明了,我也就把话说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一件绿地白梅花旗袍和一些女人的化妆品。我告诉你,当年,据抓获的特务供认,长风同志的牺牲,就是被一个穿绿地绿地白梅花旗袍的女人出卖的。而这件旗袍,就藏在这个箱子里,藏在洪鹢家里。因此,洪鹢和那个穿绿地白梅花旗的女人,就是出卖革命烈士的**。既然这件旗袍是你的,你就得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你也脱不了干系。”李健人就是有这么个癖性,只要能把别人说成敌人,他就十分得意。因为他也只能凭借这一招,才能把别人打下去,他才会比别人高,否则他就无法昂起头。因而他又祭起了他的这个唯一的法宝,振振有辞地说。
“我知道了。你们把洪老师打成**,就是因为他家里藏了这件旗袍。现在我明白的告诉你,穿这件旗袍的是我,藏这个箱子的是我,要打成**的也应该是我,根本与洪老师没关系。”长芳知道洪鹢因受这件旗袍的牵累而被打成**后,眼泪即刻夺眶而出,她好象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人,拖着沉重的镣铐,如牛负重,在艰难地前行。她愤怒极了,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碰上了伤害它的猎手,凶狠异常。像老鹰抓小鸡那样,她使劲地一把抓住李健人,李健人的脚尖不能踮地,身子即刻悬空,脸上现出惊恐万状的神色。她睁眼冒怒火,张嘴响炸雷:
“李健人!你快点告诉我,洪老师究竟在哪里?穿绿地白梅花旗袍的是我,出卖长风的也是我,我才是真正的**。他根本不知情,他是无辜的。你就现在把我抓起来,快点把他放出来。”说完,狠狠地把他摔在床上。
李健人哪里料到一个像风和日丽的春天一样的秀美高雅的女人,一变脸,就成了雷霆风暴。他看到她那伟岸的身躯,才觉得她是真正的狮虎,自己只不过是只小老鼠。他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护着头,深怕她重拳出击。不过,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却在不停地翻滚,好家伙,一件旗袍,一箭双雕,竟然抓出了两个**,真是好极了。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碰上这样的水牛婆就只能装孙子。他哭丧着脸,无限惊恐,怯怯地说:
“女同志!你,你错怪了我。我,我哪有这个能耐定他**?我也是他的学生,我怎么会冤枉他。这事我立刻向上级反映,这个这个,有错就纠,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不过你既然招认了自己是**,那么,你就跟我到公安局自首。时间不早了,那就快点走,走!”说时,他下床站起来,用手去推她。
长芳见他如此阴毒,如此龌龊,胸中的怒火即刻燃烧得更高了,“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过去。李健人站立不稳,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脸上顿时现出五个手指的痕迹,嘴角里也流出了殷红的血。她如炬的炯炯的目光就像两把雪亮的剑,愤恨的语言就像连珠炮,电掣风驰地刺过去,劈头盖脑地打下来:
“李健人,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长风是我的亲哥哥,我为什么要害死他?洪鹢是我哥的老同学,几十年的生死之交,他为什么要害他?当我哥被抓的时候,他千方百计营救,甚至还到南京去求他哥哥出面。我哥被杀之后,他又冒着生命危险,夜里把gmd悬挂在《劲报》社大门上的我哥的头,偷偷取下来安葬。这样的事,你能做到吗?他参加革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我入党的时候,你还穿丫裆裤。你也竟敢说我们是**,今天我就打死你这行不像人、坐不像鬼、不知天高地厚、专门算计害人的兔崽子!”说着伸掌豁拳,又要打。这时,原来被两个大人争斗吓呆了的那个孩子,也渐渐地明白了是什么事,他也怒不可遏地豁出拳头,一边打一边骂:
“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的魔鬼,打死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牲,为洪伯伯出口气!”
长芳的如坚如石头的话语,硬似钢铁的拳头,狠狠地教训李健人,李健人觉得黔驴技穷,无颜面无存,威信扫地,伤心透了。不过,此时他虽气得发了疯,可毕竟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得到了一些教训,头脑还没有发昏。他想,她说的是真是假,虽然一时难以判断,但凭她这身入时的打扮,利刃般的谈话,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兴许还是个大干部。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卤莽。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多说好话去笼络她,减少磨擦。为了避免挨打,他一边求饶,一边想把身子挪出门外,想一走了事。长芳见他要溜,又一把拽住他,讥讽地说:
“想溜?不把事情说清楚,你溜得了么?现在你就坐在这里老老实实说。说清楚了,走人;说不清楚,坐到明天还得说。”
这样,李健人只好把洪鹢划右派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说的是哈哈镜照出的影象,完全走了样。末尾,他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
“我虽然当了校长,但还是洪老师的学生,我怎么会害他?可他老人家会上会后,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我有什么办法。还有,就是他在劳动期间,也做了那么些不该做的事,……”李健人三角眼上的两个逗点眉几乎结在一起了。他跺着脚,摊开两个手掌,不停地摆晃,“啧,这,这事该叫我怎么说呢?”
“怎么不好说呢?你是说他淡干鱼放生,不知死活。当了右派还要耍流氓。”长川极力压抑自己的满腔愤怒低声说。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老人家也太不像话。劳动改造期间,还和农村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不正当的关系,还要调戏女学生,……”李健人的双手配合着两颗逗点眉不停的舞蹈,喷着唾沫星说得很起劲,他以为,女人嫉妒心最重,这应该迎合了长芳的心意。
“啪,啪!”迅雷不及掩耳,左右开弓,两个重重的巴掌,又劈到了李健人的脸上。长芳气得面色苍白,恨得咬牙切齿。嘴唇不住地颤动,可就是说不出话。好久好久,压在地底的愤怒的火山冲出来了:
“畜牲,畜牲!哼,校长?你诬陷好人,打击无辜,气焰嚣张!你,你,你真是畜牲!嘿,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敬师长,不认父母,畜牲不如!呵,流氓?他怎么会是流氓,你才是地地道道的的流氓!我是他的原配妻子,我怎么会连这点也不知道?无耻啊,无耻啊,无耻!”她气得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李健人也像遭到雷击后剩下的那截木桩,痴呆地站着,似乎失去了知觉,连嘴里流出的血也忘记了去抹。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8长芳洲千里觅洪鹢,健矮子跋扈卵击石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13 本章(。dushuhun。)字数:3368
那孩子从未见母亲这样,也吓得惊恐万状,手足无措。他流着眼泪抱着妈妈痛哭:
“妈妈,妈妈!你不要这样,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个坏蛋惹你生气,我们打死他!”说完,就转身用两个小拳头去打。
小拳头雨点般地打在棉花包似的衣上,李健人当然不会有什么痛的感觉。不过,它像根根细小的针,刺在冬眠昏睡的青蛙身上,这才使他恢复了知觉。他听到长芳说她是洪鹢的原配妻子,就错误地认为,就是因为当年洪鹢有流氓行为,她才与洪鹢离婚的,他早就知道洪鹢的所作所为,还以为她在斥责洪鹢无耻。他就附和着说:
“是啊!这么一把年纪,还不知自爱,的确无耻。不过,这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已经离了婚,他现在怎么样,与你没关系。你又何必这么动气。……”
“啪啪!”又是重重的两记耳光,直打得李健人晕头转向,眼冒金花。长芳气得脸色青紫,浑身颤栗,像发了疯的野牛,吼叫起来:
“李健人!你,你,流氓!你你,无赖!无耻!你滚!你给我滚!”
这时,窗外人声嘈杂,脚步杂沓。下到生产队踩山青的老师和学生回来了。他们都冻得唇乌齿颤,浑身像在筛糠,急着去洗脚钻被窝,暖暖身子。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管。但是,也有那么一些健壮如牛的好事的青年男女,尽管冻得肩耸身颤,被山青割破的赤脚还在流血,闻声还是即刻赶到这里,出现了“少年头”填塞门户的壮观场面。他们见到了这从未见到的新鲜离奇的景状,个个紧紧捂住嘴巴,两颊鼓起像葫芦;他们极力憋住笑,目光如风如电,在李健人与长芳的脸上驰来掣去。一个,是秀美的雪峰之巅,骤聚的风暴雷霆;一个是武大郎错把硬骨头当烧饼啃,咬破了舌头,啃掉牙齿,只好强向肚里咽。
李健人尽管脸皮特别厚,但经过如此众多的目光的利剑的刮削,也变薄了,似乎觉得脸上有无数的蚂蚁在爬涌。世间,在人类这个动物群体里,他的个子应该是最矮小的,可此时他还厌它太高大。恨自己不能如老鼠,似虫豸,能钻进墙角的鼠洞、壁间缝隙里去,如果能那样,他就不至于如此狼狈。不过,他毕竟是洞庭湖里的铁麻雀,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决不会被一股巨浪掀翻。他耸耸肩膀晃了晃头,又记起了他仍然是校长,便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他便用衣袖抹去嘴上的血,瞪大了三角眼,拉长了三角脸,把鸭公嗓音提高了八度,王八敬神地说:
“看,看,看什么!人有失措,马有漏蹄,踩塌了一只脚,嘴巴碰到桌子角,受了点小伤,流了一点血。又不是江湖艺人耍把戏,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乡巴佬,少见多怪!去去去,告诉胡洁,说是来了贵客,要他派人把客房打扫干净,烧旺炭火;通知厨房,准备饭菜:我们可不能怠慢远道而来的贵客!”
学生们也知道他的脾性,刮风不听,就来了暴雨。马上缩颈吐舌,“哦”的一声如鸟兽散。可他们才走几步,就七嘴八舌,怪腔怪调:
“好个‘踩塌了一只脚,嘴巴碰到桌子角’。嘿嘿!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又不是江湖艺人耍把戏’,没有‘什么好看的’。哼哼!谁要看,就是‘乡巴佬’。”
还有个学生故意伸长脖颈,模仿他那鸭公腔调,滑稽地说。
“‘打扫客房,准备饭菜,这个这个,我们可不能怠慢远方来的贵客’。是嘛。我是校长,谁要是不听话,‘嚓’好可怕!”他边说边吐出舌头,扬起手掌作刀剑,狠狠砍下来。
接着,像无数串鞭炮齐放,响起了一串串爆炸似的笑声。
怒不可遏的长芳,见到这种前所未见场面,也不竟失声地笑起来了。那小孩更是笑得前合后仰,捧腹流泪,好象在看最精彩的滑稽剧。可李健人还是那么一板正经,转身对长芳说:
“别看他们嘻嘻哈哈,可指东他们就不向西,乡下的孩子,就是老实,就是听话。长芳同志,洪老这屋很久没人打扫,又没被褥,又冷又脏,现在不能住人。学校的客房虽不恭敬,倒也干净。还是住到那里去吧。招待不恭,谨请原谅!”顷刻之间,李健人对长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现在,他已知道,长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