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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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飞生于皇族,本无此类忧虑,但白家门风之中名节最重,因此少不得被冬郎和春晖教些“莫与女子独处闭室”、“莫在人前解袍脱冠”、“触碰手脚定要远避”之类的谨慎习惯。又因近年和雪瑶两两相悦,雪瑶也难免向他说些女子勾人的情态,吩咐几句让他注意小心的话来。
这几日时时回想,因得自己一时意气,竟犯了多少大忌!而这玉盈公主大有古怪,尚不知安下什么心,竟不知瓜田李下躲避嫌疑,时时将逸飞招来之后,当着逸飞面遣散婢女,紧闭房门,又是要诊脉又是要密谈,丝毫不顾男女有别,全家上下尽知。
若这是贺翎的公主,逸飞也许能断定她用意,但祥麟公主的规矩,逸飞可不大懂,只是心中警醒,本能躲避罢了。
也不知祥麟妇人已有婚姻,还能不能与其他男子常常相谈?
咳,我怎的如此糊涂,若我已和姐姐完婚,姐姐能许我关一个未婚的女子在房间,谈上一两时辰吗?
即便换一换,若姐姐当着我面将那秦雨泽唤到房中,紧闭门扉,又不许人出入,我怎生想?
这已不是嫌疑,已经能作为铁证了,若再不自此抽身,恐怕我将无立锥之地。
玉盈公主见他沉吟,葡萄也似的眼珠轻轻一转,便泛起盈盈水色来,作势要昏,逸飞上前一步,轻轻托她手肘,将她扶起。
此时方嗅到她袖间的香氛,这不是一味常用的香,里面有些让人不安的味道。
是什么呢?
“砰”的一声,门户大开,哥舒驸马阴沉着一张面孔,步步走进。
逸飞像一只刚被猎户套住,还在挣扎的鹿,心中深恨自己此刻不能插翅飞出这房间,但仍然还想要自救。在此时,玉盈公主竟“嘤咛”一声,眼泪双垂,同时身子软得更厉害,竟是要一头扎进逸飞怀中一般。逸飞心中手上都像被烙铁烫一样,想要推开,却因一点仁心,终究不忍做绝。
哥舒驸马已来到床边,从逸飞手中抱过了玉盈公主,低声叫道:“公主。”
玉盈公主如梦方醒,睁开双眼便慌慌张张地道:“驸马你不要误会,驸马,我们没有……”便搂住了哥舒驸马的脖颈,在他胸前蹭了蹭精致的侧脸。
逸飞这才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此刻他心知已经进了套,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哥舒驸马吩咐婢女伺候公主歇下,转头看了看逸飞。
逸飞心中一阵慌乱,却只见哥舒驸马的眼神之中,对自己并没有意料的愤怒和阴狠,倒是一片忧郁和同情。
逸飞收到过各种各样的眼光,但哥舒驸马这种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尚属第一次。逸飞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又看那眼光之中似乎夹着火,直要把人烧穿了似的,像是那些滥好心的人看见街边乞丐时的神情。但这种滥好人并不会将乞丐接回家中,给他衣食,给他差事让他重新为人,而是扔下几个小钱,便满足了天大的心愿一般。
说是同情,却也能掠夺人的尊严。
逸飞皱起了眉头,道:“驸马你……”
哥舒驸马神色平静,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唇,道:“公主已经歇下,借一步说话。”
两人转身之后,玉盈公主虽然仍是双目紧闭,却勾了勾嘴角。
逸飞跟在哥舒驸马身后,亦步亦趋来到书房。
哥舒驸马面色沉郁,看不出是怒是忧,反身关了门,向逸飞道:“坐。”
这不对吧?逸飞虽然心中打鼓,但还是默默地坐了。
哥舒驸马沉吟着,也不开口。逸飞自不愿多看他脸色,只是在下首稳坐,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愿意张口解释。直觉中,此时最好什么也不说,反正自己也不懂祥麟的规矩,先看他要怎生处理。
屋内的气氛,恰如一潭死水,无风无波,平静而阴沉。
忽听哥舒驸马道:“公主她……”
然后便又归于一片沉寂。
逸飞看了看哥舒驸马,这是个魁梧却温和的男人,头发和眉毛浓密,略带褐色,并不是纯净的乌黑,鬓边的碎发有些打卷,陪衬着麦色的肌肤。虽然身体健壮,但脸上线条极柔和,侧面看来,也是蜿蜒的曲线,从发迹延展到脖颈。他还年轻,面上没有一丝皱纹,面皮也不粗糙,嘴唇单看可能厚了些,但配合着其他的五官,却和谐得很,给人以敦厚的印象。整个面孔最出色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瞳仁中褐色略显得浅,瞳孔却大,越看越觉得像是种了一块浑圆的琥珀在眼皮中间。着实是能让女人看了便喜欢的样子。
这样一个男人,有那么美丽高贵的妻子,却今天遇上了如此下作的事情,他会怎么处理?也许是他身上并没有怒意,过于平静,逸飞竟然也放松下来,变得好奇他真正的心情。
只见他再三犹豫,最后语调缓缓,向逸飞道:“公主她……这样好的女子,你实在不该没感觉的。”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场闹剧,看来自己也不是没感觉的。逸飞整理了一下心情,发现自己竟然欢悦起来了。顿了顿,才开口道:“纵使再是好女子,也有驸马在前,何必要在乎我一个小小太医的感觉?”
哥舒驸马道:“她想要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了,但是我……我相信你诊脉之时也知道了,我便不多说这个。”
逸飞沉声道:“驸马既是知道,想必也做过些弥补。”
哥舒驸马道:“我也曾找别的郎中治过,但是越治反而越差,到最后已经无颜面对她,只能隔三差五地躲开。”
逸飞道:“你所寻求医者皆是平庸之辈,治不好也是自然,但你实是不该去尝试巫术手段的。”
哥舒驸马闻言大惊道:“这秘密只有我和海兰珠两个人知晓,你是从何得知!”
逸飞道:“听七皇子说了些郎勒吉家里的事,我得知郎勒吉并不希望海兰珠嫁人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全族都坚信,海兰珠有巫女的天分。海兰珠从小生长在西北草原,这两年才进京,便是预备着要做宫中的御用萨满。驸马与海兰珠自幼熟识,当然知道海兰珠的本事,所以驸马你抱着一线希望,时常去请求海兰珠用巫医之法为你驱邪,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易某,没有任何希望之事,或许也会求助神灵,只是我们周人一般多管齐下,你们牧族往往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巫术上。”
哥舒驸马心中知道正统医师忌讳巫蛊之术,是以隐瞒不说,谁知还是被看出了端倪,正惴惴间,这易太医竟然还主动表示靠拢和理解,心中一宽,放下了不少忧虑,道:“我的身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希望有夫妻之情,也希望有子嗣。”
逸飞说巫医之事时岔了话,将刚才的些许怀疑抛到脑后,现在看驸马要将话头拉回来,也起了些好奇之心:“听驸马这样说,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么?”
哥舒驸马深吸一口气,似乎又定了决心,道:“对,办法就是,你。”
逸飞奇道:“我?我什么?”心中觉得大有古怪,也不顾得假身份,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哥舒驸马道:“我可以掩护你和公主的事,让你们相好,生下孩子。”
“什么!”
逸飞突然愣在了当地。
哥舒驸马以为他还不放心,又解释道:“公主这几日对你如何,自有家里的奴才告诉了我。但平心而论,任凭哪个男人,见到玉盈公主这样的女子,恐怕都难以把持。因此,也看得出你是个谦谦君子,并没有主动应承公主的要求。现在咱们也说开了,如果你肯帮忙,让公主顺利生下子嗣,满足她的愿望,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若你要的是她,我也可以一辈子为你们的事遮掩,让你们能够轻松快活。”
逸飞心中刚才是迷惑,现在却转为了十足的愤怒。
这是搞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学医多年之后,逸飞懂了些医理,也懂了些医心术,便清楚知道,男人的天性中,有一种上古传下来的,难以言说的自私之心。在贺翎,男子不可自主决定何时生育,孩子冠以妻主的姓氏,甚至可说是归妻主一人所有,管所有的夫婿都叫父亲;男子就更会被这种莫名的私心支配,心中会排斥其他的男人,又不自觉地表露积极,常常主动向女子求欢,其实就是在冥冥之中希望女子能因为自己而受孕,并生出与自己相似的孩子。
这种心性和行为,就是圣人所称的“淫邪之罪”。毕竟身为男子,逸飞心中是却不愿承认这是罪孽,只以天性代之。
祥麟比之贺翎,对男子的满足已经登峰造极,竟然还能出现像哥舒驸马这样的男人。
见逸飞面上不快,哥舒驸马笑了笑,道:“你别在意,如果你同意,我便将公主让给你独享,我决不再染指。”
逸飞强压怒气道:“我确是发现了公主的作为不太对,想到涉及瓜田李下这样扯不清的事,于双方清誉都受损,所以一直坚持清白。这却被你们夫妻二人看做惺惺作态,也便罢了。如今我倒是第一次看见,身为夫婿却纵容妻——妻子与别人做对子!你也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的世家子,就不觉得这是践踏伦常吗?”
哥舒驸马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逸飞的表情阴郁,抬手止住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上首座椅,双眼盯紧了哥舒驸马,恨恨地道:“我早就发现,你和公主每日里一口一个奴才下人的,竟是不把别人当人看。恐怕在你们心里,觉得说出许了我染指公主,像我这样的身份,便应该跟你们感恩戴德吧?我虽出身乡野,也知道凡事对错。再说了,她堂堂公主之身,对你来说便有君臣之分,她就算是已经和别人怀了孩子,轮得到你来允许么!”
哥舒驸马望着逸飞,只见他虽是双眉倒竖,面颊薄红,但情绪所到,竟在周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势,丝毫不输于祥麟的皇子们,知道他是真动了怒,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一阵酸楚,苦笑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资格去管她。我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看着她和别人相好,不如和你这样的人,这才自作主张对你说出了那样的话。我还是希望请你再次听我说。”
逸飞稍稍安定心神,自思刚才差点失控,吐出些有破绽的话来。见哥舒驸马丝毫没有反弹,正好顺着台阶而下,轻轻咳了声,在哥舒驸马平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哥舒驸马轻声道:“我哥舒琨,并不是那么窝囊。我只是太想宠她爱她,所以她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哪怕是这种,每个男人都受不了的屈辱,只要是她给我的,我就能承受。”
逸飞冷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屈辱?”
哥舒驸马抹了一把脸,神色颓然:“我从少年之时,便喜欢她,追求她,她却有另一个心上人。我不知他们两情相悦,仍是不顾她的拒绝,一直对她好。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观察了我许久,都觉得我这样用心对她的人才是值得托付的驸马,便求了皇上,将她赐婚给了我。我那时却犯了糊涂,竟去向她那个心上人去求教。那人从小与我便是结义兄弟,接了赐婚圣旨的那一天,我跟他彻夜饮酒唱歌,最后醉倒在他家里。他跟我说了很多。说羡慕我,说不要让她受委屈,说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把她喜欢的饭菜、首饰、衣衫,把她爱听的话,一件一件都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后来我才想到,他为什么能这样清楚公主的喜好,是因为他就是公主拒绝我时所说的心上人。我娶到公主之后,他便回草原去了,从此与我们避不相见。等到我向公主说那些他说过的话时,公主愤恨地看着我,对我说,我不是他,也永远比不上他。”
他抬起脸来望着前方,似乎陷入回忆,口中继续道:“自从公主嫁给我两年之后,我不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