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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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驾车来到富隆当铺,将那张当票递给一排槛栏后面的人。
那人约莫五十来岁,将吊在脖子上的一副眼镜拿在手上举起来对准那张当铺,又将不解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放了一放,嘴里咕哝着:“这不是昨天才当的吗?”
“老板,我想赎回来。”他将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
那人将一只手镯拿了出来。
他捧着那只手镯,黄澄澄地直晃眼,似曾相识,他将手镯翻来覆去地查看,看到手镯的内里刻着两个小字:圆圆。他心弦一颤,他的臆测已经被证实了。圆圆果真把自己的首饰都拿了出来填补震楠的这笔款子。他将那只手镯往自己的口袋中胡乱地一放,心绪杂乱地回到了百乐门。
竹子发现小原晔的笑容愈发地多起来了,而且上她这里的次数也愈来愈少了。不管他是不是会来,每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总会煮上三四盘小原晔最爱吃的菜。可是总是让她失望至及。然而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心里没有了希翼,没有寄托,对于生活她也马马虎虎起来。她的身子也显露出异样来,不时地恶心呕吐,她以为是自己平时过于粗糙地对付一日三餐的缘故。小原晔还是按月差人给她送来一些钱。她舍不得将这些钱拨出一点去看看大夫。
这一天小原晔来了。
她殷勤备至,连一向苦闷的嘴巴都乐得微张着。她这副神情连小原晔都觉得泛上一层愧意。
“对不起,这一向我太忙了,以致于疏忽了你。今天晚上我就留下来陪你好吗?”他的两只手握着她的一双手说道。
喜悦骤然地掩上了她的心头。她两颊酡红,为他取来了碗筷道:“坐吧。我炖了你最爱喝的猪肉汤。”
小原晔忽然面赪。当他在被菀儿冷落的时候,总会忆起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无怨无悔地等待着她。鲜美的腾腾的热气薰绕着他的鼻子,他觉的自己的鼻腔里酸酸的,他大声地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口说道:“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喝到我想喝到的汤。”
“那你可以常来呀。”微笑缀上了她的唇角。她在桌子的对面坐下了,手托住下颌,耽耽地望着他。她知道这些天他为何不来。那个叫菀儿的姑娘,是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她只需挥一挥一根手指头,他便会不假思索地弃她而去。
他默然不语地喝了半晌,突然听到门口膨膨膨的敲门声。竹子便起身去开门,见到门口倚着墙角根的菀儿,她神情萧索,脸色惨白,穿了一身蓝素缎的旗袍,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白绒绣花的的围巾,她的样子俨然是有点醉了。
“小原晔呢。”她略不耐烦地将脖子上的围巾耸了一耸。“我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都没有人接听。他在这里吗?”
竹子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没等她开口,小原晔已经三步两脚地走到门口。
“菀儿,你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她的脸上带着嫣红的红晕,嘴唇微掀,颧骨鼻尖腮帮子都是红红的。
“我去过你家啦,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给我开门,我就想着你会来这里了。”
小原晔的目光一溜,眱在竹子的身上。只见她雪白着脸,目光微微下垂,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搓摸着衣角。
为难之色现于他的脸上。
“如果你忙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菀儿饶有兴味地将目光在他们之间移来移去,笑嘻嘻地说。
“不,不,我只不过是刚坐下来吃饭而已。我这就进去把衣服拿来。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你等我一下。”他急迫地说道,并把竹子拉了进去。
“对不起,我现在要走了。”他焦灼不安地说着,将挂在衣钩上的外套取了下来,两目闪烁。
她的喉间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噎住了一样。她微皱了眉毛,却笑了一笑,泪水却顺着两只眼角流了下来。她仓惶地抬起手背抹了抹脸:“那好。”
他已背对着她,疾迅地将外套穿上了,等他回转身子的时候,她已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竹,你在生我的气吗?”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她的眼睑边除了微微发红之外,并无异样。
“怎么会。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她睁着眼睛,在他已穿好的外套上,将他的衣领子翻了出来。
“好了没啊。再不走,我就回去了。”门外传来菀儿厌烦的声音。
小原晔没有再瞅她一眼,一径望门口走去。菀儿的黄色麂皮高跟鞋扣扣地在地上踢着。一见到他走出来,便上前搀了他的胳膊。
随着訇地一声响,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桌上那些饭菜已经失去了热气,她木然地坐在桌子旁,揭起衣服的下摆,缓缓地擦了擦手,再僵硬地伸出手将那些盘子倒扣在碗上。碗与盘子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的一颗心无限地沉下去,沉下去……她觉的从胃里像是有什么酸的东西攸地要蹿到她的喉咙,她忙不迭地丢下那叠碗筷,手掩住嘴,跑到床边拿起一只盔盂大吐特吐起来。吐到胆汁也出来了,才觉的胸腔里的那一阵难受才稍微地褪下了一点。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摸到贴着自己胸脯的一颗硬梆梆的东西,她将它掏了出来。那颗翡翠珠子用一条红涤线串起来的。这时她上次在小原晔的口袋里找到的,她如获似宝地将它珍藏着带在身上。她的两颗眼珠子睒了一睒,眼不转睛地盯着这颗摩挲着发亮的珠子。在他的口袋里怎么会有这么一颗珠子呢。是菀儿姑娘留下来的吗?她想着,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从跟他相识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自己终究逃不开离开他的命运。他这样的完美,是不会属于她的。她只是一朵卑微的小花而已。如果没有他,她早就凋零了。
菀儿走在他的前面,袅娜轻盈的身姿,背着手,手上还握着一只小巧的挎包。她的心情看起来不像方才那样的忧伤。风沙沙地刮过来,像是一片磨得很快的薄刀,割着人的皮肤。他疾快地走上去,对她说道:“太冷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你送我回家吗?”菀儿的脸被风摸得红通通的。然而她的一双澄碧的眼里却漾动着光辉。
他替她撩开覆在眉上的头发,温声说道:“太晚了,回去吧。”
“我是不是打搅你了?”她略微地甩了一甩头发,将被他撩上去的头发又唿地垂了下来。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他的声音也发毛了。
“那个是你的女人对不对?”她睁着微红的眼睛,欹斜着头冷不防地问他一句。
他讶异地抬起头来,一霎不霎地盯着她。
她抿嘴一笑,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她脸上的脂粉香气像烟雾一样将他包围了:“即使她是你的女人那又怎么样?我不会这么小气的,跟这种女人计较。”
他眼波注在地下:“你真的不介意吗?”
“如果我爱一个人,只要在他的心中把我放在第一位的话,那么其他的事我是不会去计较的。”她眼睛棱光盈盈地注在他的脸上。
“你说真的?”他半信半疑道。
“你觉的我像是个会说谎的人吗?”她笑起来,笑声软绵绵的,直捣人的心房。
“菀,你知道我对你是真的。”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
“那么上次我求你办的那件事呢?”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我会尽快去办。可是你真的还是忘不了他吗?”他咬着嘴唇皮说道。
“给我点时间。”她的声音抖而哑,被一层光裹着的眼珠子像浸在水中,“我需要的是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好,好,我不再逼你,我会等你。”他诚挚而热忱地说道。
(本章完)
第95章 向晚轻寒(四)
一日,霍震霆陪圆圆逛街。路过一家金铺子,他停下脚步对她说道:“不如我们进去挑一下首饰好不好?”
圆圆望向那绚丽的店铺招牌,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无端端地让我买起首饰来了?”
霍震霆含笑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你呢。你挑一件首饰,我送给你,好不好?”
圆圆的两颊红艳如云霞:“不用了。我什么首饰也不缺呢。”
“不缺吗?”霍震霆又笑了一笑道,“我见别人家的小姐都戴一个手镯什么的。可是你的手上却什么也没有。”
圆圆脱口而出道:“我也有一个手镯呢。是我干爹送的。”
霍震霆细细地朝她一睄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似乎也有一个。以前倒是见你隔三差时地戴着,为何近来都不戴了呢?”
“我……”圆圆心虚地望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珠子裹着一层清光道,“我……我把它收起来了呢。这么贵重的东西常常带在身上也不大好。”
“是吗?”霍震霆抬起腿踏了进去。掌柜忙对他们说道:“两位买点什么?”
“震霆,还是不要了吧。”圆圆道。
霍震霆只是敛起了笑容,在那张高脚凳子上坐了下来,对掌柜道:“我要买一只镯子,样式要细巧一些,打算送给我的女朋友。”
掌柜拿出一个垫了黑丝绒的木托子上来,上面拴了一个个耀眼的镯子。
“你喜欢哪个?”他对她说道。“我送给你的,不要与我客气。”
圆圆只得坐了下来。
“这一个好不好?”他特意选了一个上面描了龙凤图案的一只镯子。
“这只跟我那一只很是相似。”她挜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端详着。
他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便对掌柜说道:“就这个吧。”遂从袋里将钱摸了出来,搁在柜台上。
“来,我替你带上。”他说着便将她的一条白手腕捞了起来,将那只金镯子给她套了上去,扣上暗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将它取下来啊。”他眯眯地笑着盯着她的脸。
她完全没有揣摩他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将腕上的镯子细细地察看着。然而霍震霆的心里却有那一丝的不痛快。
绿莼叫了一帮姐妹在家里的楼下开牌局。四人正打着热火朝天的时候,却见程卉从楼上的阑杆后张望了出来,对着底下的她们说道:“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
众人骇了一跳,绿莼头也不抬地对她们说道:“姐妹们,甭去理她。”
这句话虽是说得小声,却间歇地飘入程卉的耳中。她穿着一件白色长绒绣花的睡衣,一路从台阶上跑了下来。
“你说谁是她啊?她是谁?”她秀目圆睁,并将两条胳膊抱在自己起伏的胸口处,厉声叫道,“你别忘记了,在这个郑家不是你最大的。要说最大的,那也应该是我。你不称我为一声姐姐就算了。还她她地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绿莼的声音比她还要响亮,“论资格也只不过你比我早进门一年半载罢了。可是你这进门早,对于老爷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说罢,她去摸了一个牌攥在手上,眉毛也不跳动一下,将那个五筒给打了出去,得意自满地说道,“等我生下了我腹中的这块肉,到时你在郑家的地位,别说是跟我比,说不定比佣人还要低下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程卉一听,气得发痫。她将手伸得长长的,指着她的鼻子尖,“你以为你怀了个孩子就很了不起吗?是丫头还是儿子都不知道。你就敢保证你一定能生出个儿子来吗?我告诉你,你别太得意了。”说着,她兀自笑了起来,“你能不能顺利地生下孩子还不知道呢。现在说这种话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绿莼听了,咬了咬下嫣红的下嘴唇,蓦地将整副牌都推了出去,发出极大的响声,她抬起身来,一手抚在自己的腹部上:“到时我的孩子如果有什么事,一定是你的搞的鬼!”
“笑话了。”程卉不屑地说道,“你别把什么事都赖在别人的头上了。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你,你凭什么说是我搞的鬼。”说罢,她转过身子,走了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