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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怂簧
“进去啊。”程卉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推搡了一把。
她不由自主地趔趄了几步,见屋内有一张花梨圆桌,桌上已摆放着许多碟子。她诧愕地望着程卉。
“是我叫他来的。”程卉坦荡荡地说道,她顺势捱着桌角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双红木筷子,一壁搛着菜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壁眼珠子也不霎一下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不就好了,为何要躲避着不见面呢?”她将黑漆漆的眼睛抬起来往圆圆的脸上一睄,“如果是一场误会的话,岂不是永远也化解不了了。”
“三姨。”她柔嫩的脸上顿时红云密布,“为什么你不正大光明地对我说要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呢?为何要这样遮遮掩掩地带我来?”
“如果我对你说,你还会来吗?”程卉将那窄长的脸撇过来。“好了,我不说了,这里怎么能没有酒呢?我去外面吩咐他们上酒来,这吃菜不喝酒,我可是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的。”说罢便袅袅婷婷地踅出去了。
待她出去了之后,沁儿訇然地将门带上了。这包房里的空气顿时凝冻起来,令人苦痛的死寂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还是震楠最先开了口:“对不起,圆圆,今天的事都怪我,是我求三太太帮我的,你不要怪她。”
她望着眼前桌上的白切肚子,焖青鱼,煨得稀烂的红烧猪肉,都是她最爱吃的。还有一碟在《红楼梦》里才读过的鹅油白糖蒸的饺子。她微微地嗟叹道:“震楠,很感激你今天请我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圆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才不理我?”他两眼闪着痛楚的光。
“你有什么气好让我生的。”她溜了他一眼,微微地笑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他的口吻中饱含着委屈。
她将两颗黑臻臻的眼珠子像裹着一泓水,水伶伶地往他睃了一睃:“震楠,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既然你今天问我了,那么我们就把话挑明了。”
他听了她这话,心里猛然往下一沉,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出身名门望族,又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你日后要娶的必定是大家闺秀。而我名义上是郑四方的女儿,其实也是义女罢了。我自小出身于穷苦人家,我的爹娘都只是为别人干活的佣人而已。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圆圆的眼皮渐渐地往下垂去,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碟饺子也缓缓地失去了白雾,她拿筷子一挟,已经冻得冰凉了。
他流露出忧郁的眼神,两只手原本压在两个膝上的,也放到桌面上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顾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出身,在我的眼里你的一切都是好的,是我梦寐以求要娶的人!”
“震楠,你回去吧。我今天已经把我要说的话都告诉你了。为免你陷得越深,我才出此下策。虽然你从来都不介意,但是你的家人呢?你的爹娘,你的兄长,他们会同意我们交往吗?更何况你学业都还没有完成。你的爱对我来说,是十分渺茫的。我在你的身上也看不到我们的未来。”尽管心绪纷乱,仍嗾使着她说下去。
“不,圆圆如果你觉的如今我跟你在一块的话,不能使你得到保障的话,我马上回家恳请我爹娘,到你家来提亲。我们先订婚好不好?等我毕业了再结婚。”他酸苦地说道。
圆圆默无一言,她的内心在挣扎着,上一次已经伤害到了他,都怪自己为了跟震霆呕气,而故意地亲近他,又给了他一线希翼。
“震楠,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够为自己下决定。你还是先回去,把书念好。这些事以后再说吧。”她略略地埋下头,手指头摩挲着自己旗袍上粉红绣花的图案。
“圆圆,你是在敷衍我吗?”他略微地露出不悦的神色,“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作是小孩子,难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吗?我要追求我个人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对?”他腾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身畔,“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个你爱的男人?”
她骇了一吓,手抚在别在领口的圆玉扣针上,硬硬的,冷冷的,又似乎是那一种柔润的冷感,给了她一种奇特的触感。
“你是不是想嫁的人是他?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认识吗?”他见她眼里似乎涌现出泪水,便激动地摇感着她单薄的双肩。
“这不管你的事。”她的愁绪蓦然地涌上心头。霍震霆。那个每一次似乎给她少许期望的男人,而每一次又剥夺她零星的喜悦。
(本章完)
第62章 惹恨幽(一)
他越发钉着往下说:“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我认识的?所以你才守口如瓶?”
她惊异的眼色斜向他的脸:“当然不是了。更何况我跟他也不会有结果的。”
“那不就行了,圆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既然你跟那个男人也不可能会有结果,那么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我一定会比那个男人更爱你。”他伏下身子,一双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她受了惊吓似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仓惶地抬起身来说道:“震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跟你们姓霍的人有瓜葛。”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他倒抽一口凉气。
“震楠,对不起,总之我希望我跟你之间再无瓜葛。”她拎起自己的包,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圆圆,圆圆。”他对着她的后影叫了几声,便手脚无力地扶住门框。
这时程卉从外头凑巧进来,见他两只眼睛也呆了,像是失了魂魄一样,便一只脚跨进屋子里来,往屋里张望了一下说道:“怎么圆圆已经走了?”
震楠听了此话,更是兜脸彻腮地涨红起来,忿忿然地踅回房里,在桌子旁边坐下来,手抚着桌犄角,用涩而干的腔调说道:“她已经走了。”
“怎么这样快?”她命沁儿将一壶酒捧上来,搁在桌面上,“她有没有对你说了什么?”
震楠抬头看到那壶酒,便用两只指头夹了酒杯放在自己的面前,将那壶酒泄愤似的注入到酒杯里,斟得满满的,一仰脖子,嘟嗵咕嗵地喝下去。
“她说她从今以后再也不希望同我们霍家有任何瓜葛。现在我更加确定了,肯定是有人出面跟她说过什么,否则她不致于恼成这样。”
“那么是谁呢?”程卉冷幽幽的一双眼斜睇着他睃了一睃。
“不是我大哥,就是我娘。”震楠又提起那壶酒,揭开盖子,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圆圆招了一辆黄包车,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心里隐隐不安,但是她今日这样坦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怕是震楠也应该明白了吧。这么一想来,似乎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到了郑宅,下了车,周妈便促步地迎上来,告诉她菀儿来找她了。
她走进前厅,看到一个着苹果绿镶白色阔边薄夹袍的女人凝立在窗前,厚而重的头发烫出一条条波纹来。
听到匀整的脚步声,何菀儿回过头来,见是她,不免莞尔一笑。
“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她一壁摘下脖子上花色乔其纱颈巾,一壁又笑着对她说,“去我房里聊吧。”
“等的倒是不久,就是这等的过程让人焦心啊。”何菀儿的耳朵眼里悬挂着长长的银坠子,随着风轻轻地摇曳着。
两人的笃的笃地上楼去。
到了圆圆的房里,何菀儿说道:“这回儿功夫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打了几个电话来都不见你在家,等不及所以就跑来了。”
圆圆在一张太师椅子坐下来,微跷起一条腿,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换上平底的青缎鞋笑盈盈地说:“跟三姨一块去看戏了呢。”
“看什么戏啊?”她乍一听,也来了精神。
圆圆的脸上略略地泛出一层淡淡的红色:“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想听我在看什么戏啊?”
“对,我该说正经事了。”她从皮包里掏了一张帖子来,“下个月的五号是我的生日,要时我会搞一个派对,你是我的朋友,到时一定要出席啊。”
圆圆将那粉色帖五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微微地笑了一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只要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她亲昵地搀着她的手臂,顿了一顿道,“当然你可以带一个人来。”
“你说什么?”她吃了一惊,脸色略有些变动。
“你可以把你的震楠也一同叫上啊。”她把话锋慢了一慢,薄嘴唇上浮起一层笑意,“我不介意你带他来的。”
“你真坏啊,胡说八道。”她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愠了一句。“我跟他没有关系的。”
“我不管你们有关系也好,没有关系也罢。总之带不带来随你的便。”她笑嘻嘻地说道,“再说震霆也会出席的。他们两兄弟会不会一块来呢?”
“那谁知道呢。”她啪嗒一声将敞开的帖子阖上来,鼓着嘴道,“你现在跟震霆还不错罢。”
“你这不错指的是什么意思?”她的眼里虽然笑着,却似乎蒙上了一层网。
“感情罗。”她略带醋意地说道。
“我跟震霆——”她缓缓地用手指头掠了一掠鬓发,淡淡地笑着。“有时候我觉的自己跟他离的好近,可是有的时候却觉的他离我好遥远。”
(本章完)
第63章 惹恨幽(二)
到了那一日,圆圆坐车前往。这是圆圆第一次去何菀儿的家。何菀儿只请了一众好友,并没有大肆铺张。虽然只有数十人,大多是片场的导演,演员与公司的同仁,再加上她与震霆。震霆迟迟没有出现,她端坐在一张小圆桌前,口里吮着管子,手中捧着一杯橙汁,各式各样中西和璧的点心都堆放在一块铺了洁净餐布的长桌子上,中式的有榛子仁饼,糖炒胡桃仁饼,红白桂花糕,西式的有提拉米苏,慕斯,坚果巧克力饼干等等。偌大的客厅张灯结彩,交叉地挽了红绿绸带。长条的餐桌旁边还放了一个二层的奶油蛋糕。那蛋糕是淡黄色的,上面铺了一些黄桃片,草莓,柳橙瓤等一些又绵软又可口的料子。
何菀儿犹如一个花蝴蝶,穿梭在人群之中,她遥遥地看到孤独的圆圆,便端了一杯香槟酒款款地走过来。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何菀儿悬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石榴红的百褶裙子像伞面一样地绽放开来。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她含笑地说道。
“如果你饿了,可以去那边吃下点心。”说着,她往人群中睃视了一下,便噘起嘴说道,“看来我得赶紧给震霆打个电话,大伙都等着他呢。”
“你先忙吧。”她慵懒地伸了一下腰说道。
何菀儿吟吟地笑着走开了。她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杯香槟还一口未喝。
电话机就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何菀儿一面手指绕着电话线,一面喜孜孜地说着话。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两人似乎在调情。
她百无聊赖地穿过客厅的后门,走到这后院子里来。也是这样一个残月挂在天际的夜晚上,上一次因为喝得酒有点多了,所以才去园子里吹吹风,不料却遇到了霍震霆。那样一个绮丽的夜晚,那个令人陶醉的香吻。她的手指抚在自己柔软的嘴唇上,却感到指尖的阴冷。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她突然看到大门外面有一辆亮着刺眼的灯光的车子轰轰地开进来。他来了。她的心猛地突突地跳起来,直吊到嗓子眼里。
霍震霆从车子上走下来,一身黑色条纹的薄呢西服,照旧将头上的乌呢帽子摘了下来,菀儿像一只脱离了鸟笼的雀风一阵地从屋子里飞奔出来,两条玉臂忙不迭地勾在他的脖子上。他嘴唇微牵,双手也搭在她两条臂膊上,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却悄悄地将她的双手摘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从里屋跑出来请圆圆进房。她只得怏怏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