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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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了车夫钱之后,便去敲郑宅的大门。
“圆圆,圆圆。”背后不住的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侧过脸来,看到霍震楠,便笑吟吟地走上前对他说道:“你怎么会来的?”
“我来看你啊。”霍震楠吃过晚饭之后散步散到这里,等了她老半天,以为她已经进去了。
“有事吗?”她欹斜着身子问他。
“拍戏辛不辛苦?”他关切地问道。“你瘦了。看来挺累的吧。”
“也还好。”她垂下眼睑,那一排又黑又密的睫毛像蛾翼一般在眼皮底下投下阴影。“你该回去了吧,都这么晚了。”
“没关系。圆圆,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都还没有请你吃过饭呢。”他望着她俏丽的颜容,慢慢地说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吃饭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你是学生,应该也是我请你才对。”她和婉地说道。
“不不,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你小女子请我吃饭呢。可是你什么时候有空呢?”他喃喃的呐呐的说,并用希翼的目光凝伫着她。
“震楠,不过我近来并没有空。如果哪一天我有空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我知道,你近来为了拍戏的事。”他苦笑了一声,“每天没日没夜地赶拍,哪有空呢。怕是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吧。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昂起脸来说道。
“那么我先进去了。再见。”她朝他挥了挥手说道。
“好的。早点休息。”他注视着她款款的,姗姗的身姿。他喜欢这个女子。也许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曾误认为她是那种坠落风尘的女子。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牵挂着她,喜欢看到她,尤其喜欢看到她笑的样子。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只是他想到自己也许还要再等二三年才能毕业,不由得嗒然沮丧起来。他如今是巴不得快点毕业,到时恳请他父亲或者大哥到郑家来提亲。只是圆圆她的心思呢?她喜欢不喜欢自己呢?他实在是吃不准她的态度。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卑不亢地对待他。亲近不足,疏离有余。不管怎么说,他是要定她了。
这天,郑四方特意嘱咐周妈带圆圆去本地最有名的裁缝店去制一件下个月预配收她为干女儿宴会上要穿的旗袍。于是周妈就带着圆圆去了。那天圆圆穿了一件水红绸子的旗袍,将头发微烫成小波浪的样子。她们刚进去,便瞧见程卉也在其中,正对着其中一匹绸缎对着店员咕呱着。娇媚的眼波一颤,便发现了圆圆的身影,便袅袅地走过来对她说:“郑家大小姐也来选衣服吗?是不是为着下个月的宴会作准备?”没等圆圆应答,周妈便抢过话锋说道:“是老爷吩咐我带小姐来的。”程卉反唇相讥:“我又不是问你,周妈。”圆圆理了理鬓脚,走到一边去挑选衣料。程卉便将两片鲜红的唇一撇说道:“嗳哟,原来做了郑家的大小姐,身份不一样了,狗眼看人低呐。别忘记了你只不过是乡下跑出来的一只草鸡,无论你再怎么展翅高飞也成不了一个凤凰。”说毕她又嗤嗤地笑起来:“我忘记了原来草鸡是飞不起来。”圆圆仍没有作声。程卉便自讨没趣地选着衣料,一面又鸡蛋里挑骨头的与店员说着话。这时她的目光又往门口瞟去,娇滴滴地叫了起来:“霍老板,你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第36章 风月情浓(五)
霍震霆没有料到圆圆会站这里。他迈过那道门槛的时候第一眼就留神到了她。圆圆正侧起身子,周妈拿了一块闪着银线的衣料在她的身上比划着。听到程卉叫了他一声之后,圆圆的眼光微微地一颤,然而还是抿着嘴微微地笑着。
“郑太太。”霍震霆略微将头一点。
但是他身后又传来皮鞋叩着地橐橐的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光彩夺目使人不忍心将视线从她那尖尖的白脸上移开的美人儿站在他的背后。
何菀儿是上海连华电影公司新签约的女明星。第一部戏《雷雨》就是由她主演。
“何小姐。”圆圆的眼神攸地一下抹过一丝黯淡,望着何菀儿长睫毛遮住眼睛的模样。
“圆圆,你也在这里。”何菀儿姗姗的,袅袅地立在她的身边,她的个子要高出圆圆一截。她从那白狐斗篷底下伸出一双白腻的圆胳膊掠了一掠秀发,又将脸微微地撇向霍震霆:“今天我让震霆陪我来做旗袍。你知道我来这里好久了,但是从来没有好好地逛过上海。”
听她口中已经称呼霍震霆为震霆了。圆圆的心皱结起来。她两颊的肉不自觉地微微搐动着。
霍震霆一身灰色哔叽西装,他近来十分喜欢穿这种服饰。他的手伸进口袋里,里面有一只怀表,他将盖子用指头啪哒啪哒地开阖着。何菀儿由郑四方正式介绍给他认识。言下之意溢于言表。但是他也只得应付她一下而已。
“你选什么布?”何菀儿亲昵地搀着她的臂膊。在片场里圆圆也时常遇到她,她一点架子也没有。听说她是月历牌小姐的冠军,又出身良好。跟她一比较,圆圆觉得自己陡然地矮了一大截。
何菀儿涂着色彩鲜艳的十只玉葱似的手指在这些令人眼花撩乱地布匹上翻寻着,连带着这些布也显得高贵起来。
“这种颜色好不好看?”她将那天蓝色沙丁绸扯过一块问圆圆。没等她回答,她兀自说道:“是不是有一些老气?不太衬我吧。嗯。”
“不老气,你穿什么颜色的旗袍都衬你的肤色。”程卉也看出何菀儿的出身定是不俗,便不失时机地上前搭讪。
然而何菀儿却没有理会她。
她又拉过一段水红绸子,又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颜色该不错罢。你说呢?”
圆圆点了点头,她的视线留在另一匹杏红色绸缎上。郑四方一再嘱咐她不可选的太素。这种颜色应该行的吧。她心里暗暗地想道。
却不料霍震霆已走在她的身边,低沉地说一句:“这种颜色很适合你。”
“是吗?”何菀儿叫起来,喜孜孜地说道,“看来圆圆的眼光不错。要不这样吧,我们让老板一人给我们做一件好吗?”
圆圆愕然了,睁大了黑眼睛看着她。
霍震霆却弯下眼睛微微一笑。
“圆圆,我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身边除了我的家人,也没有交到几个好朋友。我对你一见如故,你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吧。”她娇媚的眼波凝视在她的脸上,将搀着她的手又轻轻地晃了一下。
“好。如果何小姐喜欢的话……”圆圆微红着脸笑了一笑。
“那太好了。震霆,你觉的我们如果穿上一样的衣服谁会比较好看?”她又洒下挽着她的手,走过去站在霍震霆的身畔用撒娇的口气说道。
霍震霆只是取出烟盒来拿出一根烟用两根指头夹着放进嘴里,他的视线移到何菀儿的身上又停留下圆圆的身上。
“圆圆,以后我们有空的话可以一起逛街啊,你可以陪我到处走走。”付了钱之后何菀儿又往下扯了一扯她略歪的帽子。
圆圆只是微笑而又点了点头。
“可是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何小姐,叫我菀儿。”她白到极点的脸上的肌肤深层处又透出两圈淡淡的红晕。“震霆,我们走吧。”
凝伫着他们远去的后影,程卉张了张嘴,两片红嘴唇里又微微露出一排又细又白的牙:“这是霍少爷的新女朋友吧。”她又将目光挪移到圆圆的身上。
“我不太清楚。”圆圆任由裁缝在她的身上用软尺量着尺寸。
“唉,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想不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原来霍家大少爷早就名草有主了。”她嗒然地抹下了眼皮,眼皮上有一道淡淡的蓝色。
一丝冷笑缀在圆圆的嘴角上:“我跟霍少爷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你自己以为我们有什么罢了。”
程卉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抢白顿时气红了脸:“如果真的没什么,那人家怎么会送你回来。又为你做这做那的。”
圆圆淡笑着:“那是朋友之间做的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卉抱着胳膊架在胸前,手指上那枚硕大的翡翠戒指闪着刺眼的光:“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又当了郑家的大小姐。如今这说话的架势也与当初的不一样了。”
圆圆待裁缝量完尺寸,便带着周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店员捧着一块枣红色锦缎布怯怯地对程卉说:“三姨太,那么你这块布还要吗?”
她微蹙了眉尖,猝然不耐烦地叫道:“不要了。”
店员只得悻悻地捧着布料走了。
程卉转念一想,又拦住他:“我要刚才她们两人要的那块布料,也要做一模一样款式的旗袍。”
(本章完)
第37章 瑞脑烟残(一)
何菀儿走出店来,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路上。她短短的头发烫成蓬蓬的样子,在脑勺后面又烫出几道波纹来,她的耳朵底下悬着耳坠子,拖得长长的,垂坠是珍珠。她时不时地与他踽踽交谈着,也不住地咧着小红嘴露出一排细细的白牙笑着。霍震霆与她两人在自己的车前凝立着,霍震霆微伛下腰,将车门打开。何菀儿却含笑着将他的手拨开:“能不能不坐车送我回去?”
霍震霆略低了一低头,将嘴里的烟在地上用脚摁灭了。
“能够与震霆在一起,我觉的十分的快乐。”她将两手背在腰后,手里栓着一只缀满亮片的皮包。
“只要你开心就好。”一丝微笑缀上他的嘴角。他也只不过尽宾主之礼罢了。
“过几天我就要回日本探望我朋友去了。你明天能不能上我家来吃顿便饭?”她露出羞意说道。
霍震霆的目光转为惊异,略带点诧异地睃了她一眼。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宛儿家呢?霍震霆微笑而不语。
“只是吃顿饭而已,你可不要多想啊。可否赏个脸呢?”她仿佛察觉到他的心理。
霍震霆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她的步履也就更轻快起来。
然而两个人走着走着,霍震霆却觉得背后有人似乎在跟着他们。他往后张望了一下,只见到一个身穿黑色羊皮大衣的男人,个子跟他差不多高,但是比他显得强壮。他还没有细看,那男人便三步两脚地跑上来,没等他开口,便攒足了劲握着手,朝他劈面打下去,他头移到一边,那拳头便落在他的嘴角。
他只觉得一股酸痛,紧接着口腔里便伴有咸腥的味道。他略有点惘然地看着殴打他的那个男人。年纪仿佛很轻似的,略有点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只是那嘴长得过于秀气了一点,略微地往里凹下去。
倒是立在他身畔的何菀儿紧张起来,叽哩咕噜地喊了一句,用的是她的母语。
那男人没有理会她,只是又提起拳头。在第二拳要挥到震霆的脸上之时,何菀儿就率先挡在他的身前,用流利的上海话说了一句:“你做啥?”
听得出她的语调十分的愤懑。
“你在信上所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吗?”那男人的国语十分的标准。但是看的出来他不是中国人。
“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何菀儿如羊脂玉凝结成的脸腮上愤怒的红晕洒开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子上,因着说话语气的激动,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也微微的颤摇着。“请你回去好吗?”
“我找了你很多次。你都避而不见。为什么?就是因为他吗?”那个男人的眉毛异常的浓烈,毛发都是直竖着。如果不是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倒不失为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
“你管不着。”何菀儿的嗓门比他还要大声。秀丽的鼻翅微微地颤栗着。浓厚的黑睫毛往外拥着她那盛怒的眼神。“我离开东京的时候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完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男人突然低声着咕哝了一句日语。大概是一句粗俗的骂人的话。他脖子上青筋爆起:“你舍得丢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