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离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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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墨站在雪地里,低着头。
“追影大人,您……您为什么要监视主子呢?”
埋藏在心低的声音忽而脱口而出,冬墨顿了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地快。
不远处,又是一声野兽的哀鸣。
密林里一阵静默,随后是一声冷哼。
“主子?她可还是原来的那个她……”
“不管她是不是她,她都是我们的主子。而且,就算我们的主子变了,可我觉得现在的主子,比原来那个要……”
“住口……咳咳……你……”
密林中的声音顿住,而后是一连串咳嗽和痛苦的喘息。许久之后,冷冽的声音又传来。
“你的手……”
冬墨闻言心虚地咬着唇,将那缠了药布的手藏到身后。
“哼,我懂了。你……可不要后悔……”
一阵烈烈的风声之后,冬墨看到那密林之中忽而人影一闪。
“追影大人?”
冬墨朝着密林的方向喊着,却再未有人回答。于是他寻了根树枝慢慢拄着走了过去,一棵高大的雪松后面,一滩新鲜的血迹进入了他的视线。
冬墨在雪地中立了许久,复又拄着树枝离去。
皑皑的白雪之中,留下了两排深深浅浅的足迹。
但愿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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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解围 。。。
日光极煦暖的午后,乔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应该守在这里的冬墨却不见了踪影。
乔莎无奈地笑了笑,与那小孩子相处得时间久了,多少有些把他宠坏。如今不仅不再怕他的主子,竟敢白日里也偷懒了呢。
想到这里乔莎伸了个懒腰,迈着步子向院子外面走去。
出了院子是窄窄的巷道,两面高大的青石墙,尽头转弯才会是离这里最近的梅林。
忽而院墙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叫声。
“这是谁走路没长眼睛,竟然敢撞我家小主子!”
“筝主子、笙主子息怒,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冬墨慌张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点惊惧。
乔莎微微皱眉,在这离殇宫之中,能被称作“主子”的人,会是谁?
一贯里鲜有人来的梅林,此时却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哼,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奴才,也敢自称‘我’?”
小厮打扮的安子一脸趾高气昂。
“安子,休要胡言。你可知你面前的两位是何等人物?”
个子略高的筝儿凉凉地开了口,语气中带出几分一向里养尊处优的雍容。
“哥哥太过谨言慎行,不就是那茅舍里的两个贱人,你怎么忌惮起了他们!”
略显青稚的笙儿才不管那一套,一脸轻蔑地看着地上垂首跪立的两个人,两眼一翻,不屑地轻哧了一声。
“笙儿,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小心失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哥哥……我懂了,哼,这种不知羞耻自己爬上主子床的贱人,与他们多言,果真是自降了身份!白白生了一副惹人怜的皮相,谁知道背地里竟会做出那等腌臜之事!”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冬墨激动地抬起头,音调有些失真。
“冬墨……”
怜吟按住他的手,轻轻地摇头示意。平静无波的声音里,带着些嘶哑,而后深深叩首。
“不敢挡了筝主子和笙主子的路,请容许奴才们先行告退。”
“怜吟哥哥……”
冬墨似是不甘,然而顾及到怜吟哥哥如今大病初愈。在这极寒的地方,还是少呆些为妙。于是他咬了咬牙,亦随着怜吟垂首让出了道路。
“放肆,谁允许你们起身了?”
筝儿的声音不期然冷冷响起,看来有人从一开始就未打算轻易罢休。
怜吟愣了一愣,垂下头,复又和冬墨慢慢地跪下。
看着怜吟额上微微渗出的冷汗,冬墨不由得懊悔。如果不是自己粗心弄破了衣服,也不用这个时候来麻烦怜吟哥哥。自然也不会让怜吟哥哥亲自去绣房里找同色的棉线和布料,害得他随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
“两位小主子,刚刚是我错了,冬墨甘愿受罚。可是,怜吟哥哥他大病初愈,外面冰天雪地的,求您行行好,先饶了他回去……”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就凌厉地扬了过来。
某人正在等这句话。
“好一个恃宠而骄的奴才,竟敢命令起主子来。”
猝不及防,脸上几道火辣辣地痛。惊怒之下,冬墨抬头,看见面前笙儿恶意地笑着。而那一直站在笙儿身后的筝主子则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占了上风的人儿自然不打算就此休止,换了一边,扬手又要狠狠落下。刚刚那一掌可是已经使足了全力,冬墨白嫩的小脸上,转眼间便显出了清晰的指痕。
“住手!”
怜吟忽而护在了冬墨身前。
“冬墨全是为了奴才,主子要打,就请打奴才……”
“怜吟哥哥……”冬墨看着眼前的单薄身影,只觉得喉中一阵闭塞。
“呦,笙儿怎么敢打怜吟公子呢?怜吟公子好歹也算侍奉过宫主的人呢!”笙儿口中虽说着唯唯诺诺的话语,可目光却跃跃欲试。
怜吟一声不响的跪立在地,眼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但轻轻一闪而逝,随即便是一潭平湖,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刚刚是奴才不小心撞到的筝主子,这一切事情皆因我起,所以,还是罚奴才吧……”
“呵,怜吟公子莫不是吃定了笙儿不敢打你才这么说的?”
筝儿冷冷的话语,每一次都带着致命的危险。
怜吟不语,只是低低地埋着头。横竖都躲不过去的一场劫难,他从不会去做无谓的挣扎。
筝儿走到怜吟的面前,冰冷的指尖挑起眼前人儿的下巴,高高在上地望着。故作深沉的瑰丽长眸中,现出一闪而逝的嫉恨。
“楚楚可怜……这就是宫主喜欢的模样……”
修长的五指,在那苍白的面颊上逡巡几度,然后沿着颈项慢慢向下,带着一些暧昧和戏谑,分明了的挑衅。
“这,就是宫主宠过的身子?”
极力去忽略已然探入胸前的玉手,怜吟闭上眼,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不过他已无心在意。
“主子!”
身旁的冬墨忽而抬高了声调,湿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筝儿顿住,慢慢收回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感到那冰冷的手指终于停止了那令人羞耻的探寻,怜吟睁开眼,对上慕容恨那分外清冷的眼眸。
“筝儿见过宫主。”
“笙儿见过宫主。”
两个锦衣少年转过头,齐齐地向立在青石白雪中的慕容恨行了礼。阳光下,女子的身影如此夺目,仿佛闪耀着逼人的光华。于是少年那俊逸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情愫。
然而慕容恨的视线却未在那两个锦衣少年身上停留,而是穿过了他们,落在了另两个人身上。
“疼吗?”
乔莎走到冬墨面前,仔细地看了看那已然肿起的脸颊。
冬墨愕然地抬起头,他看到面前女子平静的眼眸里,赫然映出的,真的是自己的倒影。
两滴清泪不听话地自那湿润的眼眸中溢出,然而心中却似有清泉晕开涟漪般的荡漾……
“看样子真的很疼。”
见到面前的少年脸上的泪水,乔莎轻轻地用手指帮他抹去。然而这个温柔的小动作,却换来了冬墨更多的眼泪。
“主子……”
“莫要哭了,跟我去擦些药就不疼了。”
乔莎拉起地上的冬墨,无视那一对少年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便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冬墨呆呆地任由主子拉着走了一段,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发觉了身后的异样,乔莎顺着冬墨的视线看到了垂首跪伏在地的怜吟。
“不必担心,今后必无人敢再为难你们。”
乔莎说完,目光冷冷地掠向依旧呆立在原地的那两个人。筝儿和笙儿被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立即吓得双膝跪地,头都不敢抬起。
“怜吟恭送主子。”
从震惊中走出的怜吟终于想起了平日里从未忘记过的那些规矩,弓身垂眸听着前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的位子,如今似乎被你那好弟弟占去了呢。”
筝儿看着依旧跪伏在地默不作声的男子,嘲讽地说着。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许久之后,怜吟慢慢抬起头,雪地上只余下了几排脚印,蜿蜿蜒蜒地伸向了两个相反的方向。梅花的香气徐徐飘入鼻尖,火红的花瓣,落了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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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柔荑(修) 。。。
“经常有人去找你们的麻烦?”
书房里,乔莎用手指挑了些淡绿色晶莹的药膏,轻轻地涂在了冬墨红肿的脸颊上。
那药膏里面一定有薄荷,一沾到皮肤上先是辣一下,接着就是凉凉的感觉。
冬墨痛得轻轻抽气,湿润的眼睛微眯着,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忍一下吧,不然消肿得慢。”
乔莎说着,收起小药瓶,放到一个装满了各种药物的柜子里。
“我和怜吟哥哥都是奴才,主子们这样教训奴才是应该的,哪里算得上是找我们麻烦……”
冬墨赌气似的别过头,眼中带着几分凄楚。
“筝主子和笙主子,爹娘都曾是老宫主的护法,他们甫一出生就是主子。像我们这种奴才大多都是被买来或仇家掠来的。在这离殇宫中,一日为奴,终身都不得脱……不过还好……”
冬墨没有说完,只是面色柔和了下来。
还好这里有主子,还有怜吟哥哥。
乔莎垂眸静静地听着,看着窗外煦暖的日光静静投射进来。
“你的家在哪儿?家中可还有亲人?你,想不想回家?”
冬墨稍霁的眼神一黯。
“奴才本是南国人,小的时候,娘亲在一个很大的府邸里面做花匠,日子虽然清贫,却很安宁。后来南朝灭了,家乡久经战火摧残,娘亲也不幸罹难。爹爹带着我几经周折才得以在战乱中逃生,随着流民一路向北,靠着做些纸扇纸鸢维持生计。我本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一日日流转,逐渐安定,可是没多久爹爹又染病而去。我为卖身葬父,便来到了这离殇宫……”
冬墨的声音很低,发了一刻呆,忽然又醒过来,抬起头,惊惶地看向面前的青白身影。
“主子……您……会赶我走吗……?”
乔莎看着冬墨那清亮的眼睛已微微泛起水潮,乌黑的眸子中清波粼粼,涌起一层水气,那种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令人心疼不忍。
真是个敏感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乔莎轻叹。
“傻瓜。”
揉了揉冬墨那细软的发丝,乔莎松了松胳膊,推门走了出去。
微凉的风吹了进来,拂过那如薄云飞霞的背影。
冬墨抚了抚被主子故意弄乱的头发,垂下眸,浅浅地笑了起来。
明明知道那眼神只是出于同情怜悯,却依旧无怨无悔地跟随,倾尽心力地沉迷。
有时候,自己还真像个傻瓜呢。
风雪已过,阳光明媚,离殇宫却依旧高不胜寒。
乔莎斜倚在梧桐的枝杈上,那双绮丽的眸子里,映入了满眼火红的梅花。
梅林中,一个单薄的青影正立在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枯树底下。踏着陈旧木凳的足尖尽力地踮起,一只细白纤长的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则尽力向上攀附着。而那因过力向上而不停颤抖着的手中,羽翼未丰的稚鸟在巢中不安地叫着。
几日前的大风雪,似乎拂落了它那原本栖身的家园。
小巢儿荡荡悠悠,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相对安稳的枝桠。不堪受力的双腿忽而一软,怜吟连忙将那鸟巢收入怀中。晶莹的雪沫随着树干猛然的晃动簌簌落了下来,落在那似是无力承受的孱弱身体上。
“看来咱们注定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儿了呢。”
怜吟又向树枝上望了望,而后叹息一声,蹒跚着从木凳上下来。
刚刚从重病中恢复的身体,显然还经不起这一上一下的折腾。脚下一滑,身体栽到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