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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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贞不知就里,萧尧和度娘却都已会意,悠悠小姐的父亲吴允宗是治理水患的行家里手,请他出山,走水路运粮草,不就不必过着鬼门关一样的断藤峡了。
度娘眸光灿灿,萧尧却面露难色,我不由莫名惊诧了,他对吴悠悠的印像可一直很不错呀!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萧府那只黄耳,大概也就萧尧还觉得伊是个好人。在悠悠小姐借居萧府的后期,吴小姐因为萧贤的冷漠,逐渐也就不如刚来时处处播洒伊的杨枝甘露了,因此连谢妈妈都觉得这个人有点两面三刀。
当着明贞,我也不好刨根究底,只含含糊糊地把方才的建议自产自销了一下,拿别的话岔开,混个场面圆满。
到了梓阳镇,明贞又挥洒了一番依依惜别的深情,也只能忍泪含悲而去。临走的时候我答应伊,只要一有机会,就来探望。其实有时候,很多的承诺,与其是安慰别人,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行的。如果能打退定王的侵袭,倒是可以在爹面前给明贞求个情,但是现在,粮草在梓阳纠结地屯着,大军在金铙山纠结地活着,解决一个女子的背井离乡飘泊无依的问题,实在是提不上议事日程。
我们在梓阳租下了一户陈姓人家的大院子,作为驿馆,回了陈家大院,先吩咐度娘烧水,在断藤峡当了一天的世外高人,从里到外早披挂上一层恨不得生死相依的黄土,当伊把水端出来时,我傻了,如果用这盆水沐浴,结果就是,金灿灿的黄土外衣由干变湿,与皮肤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我正想问度娘能不能弄些干净点儿的水来,萧尧看到我皱起的眉毛,一挥手,神色阴郁,道:“流经此地的梓江已经堵了,百姓从梓江里打出来的水都是这样的。”
度娘说了句 “我去把水澄一澄”,就又端着水盆出去了。
我透过破败的窗扇上糊的荆川纸,看到黄沙漫天,我们住的这座大院子,活生生就是一辆在沙漠里抛锚的大篷车,我忍不住问萧尧,“我方才说去求舅舅帮忙,你似有为难,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尧低眉,长叹一声,道:“你知道二弟举荐舅舅为京官却遭崔大人驳回的事吗?”
度娘早已跟我讲了个滴水不漏,然而在萧尧面前,我不好作出一小报娱记的八卦状,因此努力作出轻描淡写的样子,道:“耳朵里是刮过这么一阵风,我也没大留心。”
萧尧看着院子里那株“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梧桐,被吹得东倒西歪,忧虑道:“当时崔大人因为女儿的亲事被二弟一拖再拖,以为抹了他的面子,屡屡为难二弟,这本不是二弟不尽心,却连累了舅舅也被遣来榆州作司马,二弟那边又与崔小姐定了亲,别说舅舅,就是吴表妹,也多心是二弟没有照应自家亲眷,可如今萧崔两家已成了儿女亲家,只怕舅舅心里的疑影,这辈子也洗不清了。”
我笑道:“悠悠小姐对萧家心生怨恨,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舅舅的事吧。”
萧尧眸色一黯,道:“她对二弟的心思,谁都看的出来,可是从太太起,心里就不赞成这桩事体,别人又有什么法子?唉,说起来,吴表妹也够可怜的,从小没了娘,好容易有个中意的人家,又不能遂心。”
我对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女子向来持同情态度,但是这个吴悠悠绝对是个例外,听到萧尧这副怜香惜玉的口气,我大脑严重缺氧,倔强道:“萧贤钟情的是婵娟,就是没有崔妙沁,也还轮不到她。”
萧尧也知我一提到伊,就像商人想到妲己,唐人想到杨妃,当下也就不再多言,只以手扶额,道:“只是粮草的事,该怎么办呢?”
我定一定神,道:“押运粮草事关前线将士的性命,料想吴大人还不敢因公费私。”
萧尧无奈地苦笑,道:“你不了解舅舅这个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我看住萧尧的双眼,振作道:“成不成,总得去试一试,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若是再耽搁上几日,定王军队由断藤峡抄到梓阳来,那水路也行不通了,榆州的将士,就要坐以待毙!”
这样惨惨戚戚的境况,谁也无心沐浴用膳,我和萧尧换下了粗布衫,他穿了件暗紫平金水波纹袍服,我着了件半旧深黄镜花绫衫裙,裹着这样两抹欲哭无泪的色彩,连夜赶往榆州府衙。
榆州府衙坐落在距梓阳不远的桃阳镇,桃阳原是个大镇,街面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然而自从榆州战事一起,这里也就变成了一座冷冷清清的古城遗址。我们披星戴月的赶到那里的时候,都起更了,幸而一打听榆州吴司马家,桃阳的百姓十个有九个都是“水至清则无鱼”似的明白,所以没费什么周折,我们便丧心病狂地凿响了吴大人家的门。
吴允宗大人对他这位高官厚禄的外甥果真是不怎么感冒,恐怕吴小姐早已将伊在萧府惨遭淘汰的际遇,添油加醋地哭诉给伊的父亲了。他正在屋里洗脚,听到门子传话,才光脚蹋拉着鞋懒洋洋地走出来,向我点点头,打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招呼,敷衍了事的叫小厮沏了茶,便开始像观察注射了试验药品的小白鼠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们。
不能总这样耗着,我试图衔上一枚橄榄枝打破沉默,因笑道:“我们早就想来看望舅舅,只是此次押运粮草,事关重大,故而耽搁到今日,请舅舅见谅。”
吴允宗刀削斧凿的脸上,艰难的拉出一线笑纹,道:“到底是郡主,金尊玉贵,还想着我这个落泊的舅舅。”
我刚想说“是萧尧想来看舅舅的”,萧尧便在一旁强笑道:“舅舅莫要出此心灰意冷之言,‘老骥伏枥,意在千里’,舅舅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东山再起?”吴允宗对萧尧海市蜃楼式的展望嗤之以鼻,道,“恐怕我没你爹那么好的福气!”
萧尧听到吴允宗提及萧丞相,更加忧心如焚,于是放低了姿态,笑道:“父亲也是表面风光里头苦,榆州有了时疫,他作为百官之首,也不得不身先士卒,亲临榆州劳军,如今病在大营里,还不知如何呢?”
吴允宗没有被萧尧的悲情牌打动,却有一丝幸灾乐祸的轻松,笑道:“那你可要代我问侯于他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赶路也辛苦,我就不留你们了!”
眼见吴大人要下逐客令,我再也不能不作为了,于是我轻盈移步,对着吴大人放着红光的圆脸行礼道:“我们今日来探望舅舅,实是有一事相求。”
我垂首,正好看见吴允宗的脚趾头在薄薄的鞋面儿里表情欢快的乱舞,想必他早就知道我们无事不烧香了。然而脸上依然神情散淡地说:“请讲!”
我与萧尧交换一下眼神,半是谨慎半是试探道:“从西京运来的粮草,只能从断藤峡送进榆州大营,但断藤峡近来屡有定王军士出没,粮草万一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们想由梓江走水路,然而梓江中流已经因水患无法通行,所以想请舅舅帮忙,修理河道,把粮草运过去。”
吴允宗眼皮都不抬一下,脚趾头却是越动越欢快,却还是满嘴的义正辞严,说:“修理河道的事,历来是工部与各州刺史的事,我一个小小司马哪里作得了主呢?”
、第五十四章 青玉簪
萧尧有些沉不住气了,央求道:“如今刺史大人日日在榆州军营,这里就只有舅舅可以作主了,若我将此事就算上报给刺史大人,他也一定会赞同的。”
吴允宗小眼珠一转,觑着萧尧,道:“虽说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是上报刺史大人的好。”
我极力抑制想要对吴大人实施绑票的冲动,笑道:“如今粮草之事关系前方将士安危,也只好事从权宜,若误了大事,到时候担负渎职之过的恐怕还是大人!”
吴允宗被我的既拉且打搞得将要屈节叛变时,突然内室里响起一把幽细的嗓音,像奶油笔里挤出来的,又长又软又甜,“若是榆州陷落,只怕也无所谓谁渎职谁尽职了。”
耳朵里像钻进一窝马蜂,乱哄哄,闹嚷嚷,我只能忍着,笑道:“原来是吴表妹,好些日子没见了。”
一阵环佩叮当,悠悠小姐拖着数十种带响的挂饰闪亮现身了。还以为伊不在西京,能打扮得稍微正常一点,现在看来,这位小姐是在用夸张的装扮来弥补心理某些方面的缺失,伊走进正堂,笑道:“妹妹既然能在此处有幸见到嫂嫂,榆州就已经危在旦夕,一旦定王联合白戎攻入,潭王他老人家只怕要走当年靖王的老路,嫂嫂想必已经火烧眉毛了吧!”
我的确是心急如焚,吴小姐比她父亲聪明多了,伊更清醒地看到了眼前形势,既然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横下一条心,说道:“表妹说得极是,有什么条件,请吴大人只管提吧!”
吴允宗没想到我能如此干脆,一时倒有些缓不过神儿来,还是吴悠悠反应快,气定神闲地说出一个有点模糊控制的条件:“我要嫂嫂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我问伊:“什么事?”
伊咯咯笑道:“嫂嫂放心,妹妹我这个人,除了喜欢追名逐利,也不稀罕别的,但至于是什么事,事易时移,我想要的,自然也会不一样,所以,我现在也不急着想,倒是嫂嫂要好好想想,千万不可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悠悠小姐倒是十分坦诚,无论如何,伊今天这一番真小人的言论,总比之前那些伪君子作派还叫人舒服些。
我考虑片刻,道:“好吧!”
萧尧却慌了,想要我不答应,却又不好直说,于是借着薄责的口气提醒我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万一以后做不到,岂不要失信于人!”
吴悠悠笑生两靥,道:“表哥是怕我要了嫂嫂的命吗?放心!我想要的,嫂嫂一定给得起。不过口说无凭,嫂嫂以何为证呢?”
我想了想,拔下头上的青玉簪子,道:“这是起程之前王爷赐给我的,就以此为证吧。”
吴小姐像一位检疫员一样,细细查看半日,忽而对她父亲笑道:“想来嫂嫂也不会欺诓于我。”
榆州的形势千钧一发,粮草的事再也耽搁不起了,尽管吴悠悠不着四六的要求怎么看怎么像悬在脑袋上的靴子,可是在靴子没扔下来之前,我们仍然欣喜地看到梓河很快被疏通了,粮草功德圆满地运抵金铙山大营,虽然过程有点儿曲径通幽。
金铙山大营群山环抱,碧水翠绕,若不是战火将临,这里倒有几分“带月荷锄归”的味道,当车轮碾碎清晨的寂静,进入静谧寥落的营地时,四围的湖光山色都成了凝固的,像五彩缤纷的果冻里凝结着的一粒粒水果,看起来鲜活美艳,实则充满了朝不保夕的死气沉沉。
云麾将军曹秀正在中军帐议事,听说我们押了粮草前来,立时像非洲人民看到了世界粮农组织的飞机,欢欣鼓舞地扑了上来。
萧尧与曹秀交接完毕,一心要去探望萧丞相,曹秀大拊其掌,镶银战甲与赤金雕虬的剑柄激出清越之音,惊异道:“萧大人不知道么?丞相已经启程回京了。”
萧尧一脸茫然,却又略略松了口气,道:“难道家父的病之经大好了。”
曹秀却是个直肠子,不会随机应变粉饰太平,道:“大好却不曾,只是勉强能坐车罢了。我们都劝他再养些日子,丞相却呆不下去了,说西京尚有许多政务,在下也想,丞相也许是在这荒野之地住不惯,回西京也好,所以多遣了几个稳当的,护送丞相回去了。”
萧尧喜忧参半,然而萧丞相既然回去了,我们也就再不愿在这兵荒马乱之地多耽一刻,一路上饱经风霜担惊受怕,虽然一力坚持下来,其实早就归心似箭了。尽管曹秀苦劝我们留宿一日歇息,我和萧尧度娘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