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刻时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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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车,我把你送回校园。”
“凌霜哥……”身旁女子轻轻提醒道,“不是说今晚我们要去……”
“家仪,她是我学生!我有权为她的人身安全负责。”楚梓打断了女人的话,定定说道。
名叫家仪的女人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开口时也说出了:“这是应该的。同学,你就让老师把你送回去吧。”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有意将“同学”两个字加重。
林东韵似乎没有听到二人一问一答的话语,仍然问道:“你……和钱屏翳、钱三哥是朋友?”
男人原本轻松翘起的唇角渐渐抿成了一条缝:“如果我和他是朋友,他上一次又为什么会那么和我说话?只能说,我们是昔日的好哥们,今天的陌路人。”这一次,楚梓没有回避。
“那你和我哥哥林沧海也认识喽?”林东韵穷追不舍,希望能碰触到她所不知道的最真实的一面。
楚梓咬了咬薄唇,突然笑了:“你真是一个好奇宝宝,难道这么久都没缠着钱老三,让他告诉你真相吗?”
林东韵皱了皱眉头:“首先我不是好奇宝宝,第二我的直觉告诉我当年你和我哥还有钱三哥绝对不是交情泛泛的朋友,第三我能知道也罢、不能知道也罢,这对我来说都构不成什么真正的损失!”
楚梓被林东韵这幅严肃认真的神情逗笑了,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惜他的笑让女孩感到窝火!东儿瞪大眼睛直盯着楚梓,盯到楚梓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摆手:“你这丫头,这么鬼灵精怪!”
东儿很不喜欢楚梓说话的语气,她感到男人是在把她当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愤怒之下竟忽略了自己客观上还没有成年这个事实。
于是此时的女孩就如同一只小狼,磨尖了牙齿准备对男人发动犀利的攻势,正当女孩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沈学文的声音:“妞妞,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要开戏了!”
学文走到林东韵身边,发现和她相对站立的一对男女,便站定在林东韵身边,问道:“妞妞,这两位是……”
林东韵对沈学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倒是楚梓笑道:“你好,我是林东韵的老师,你是哪位?也是燕大学生吗?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你应该也不是这一届中文系的学生!”
“我是……”学文顿了顿,想到一个词,“东儿的发小。”说完心中窃喜,浑然没有发觉到“发小”的发音没有加四九城内特有的儿化音,导致听上去怪怪的感觉。不过他一开始本想说出“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但终于觉得不太稳妥,因为青梅竹马的本意是自小长大的朋友,可惜在后面李太白又加上了“两小无嫌猜”这五个字,一下子就变得暧昧朦胧了。
东儿望向剧场:“已经开始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没人陪着,钱爷爷会不高兴。”沈学文对楚梓有礼地点了点头,拉着东儿向剧场走去。
楚梓和家仪也随着他们走进了同一个剧场,学文好奇地看了看他们,又瞧了瞧东儿,发现双方没有什么表示,便也顺其自然地向前排走去。
钱老人坐的是前排的红木贵宾大座,没想到楚梓他们的座位就在旁边的一桌。戏马上就要开场了,钱教授有些埋怨:“怎么去了这么久?”
东儿笑道:“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说了几句话。”
老人点点头,还要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后首有人站立。东儿也转身看去,发现又是楚梓!
楚梓身后跟着身穿红色旗袍裙的服务生,他此时正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三才碗,轻轻地放置在钱老教授的面前,并将桌上已经空了半盏的茶碗取下放回服务生的托盘上。做完这些之后楚梓方才低声道:“先生,难得您有雅兴来亲自看戏!”
钱唐风老人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坐直了身子,声音清冷:“楚老师也来了?”
林东韵迟疑地观察老人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内心的好恶。不过楚梓以子执礼服侍老人,似乎也让她明白了什么。
“是的,先生,很高兴能见到您。”楚梓微微俯下身轻声说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在您面前,我怎么敢称老师呢?”
钱唐风淡然点头,却依然道:“楚老师不必多礼!”
此时戏已开场,老人突然开口道:“学文,给我再取一杯茶来。”
沈学文满是讶异地望向老人,却见老人波澜不惊的神色泰然自若,便轻轻应了一声,端走楚梓刚刚放到老人面前的三才碗,起身唤服务生换茶了。
东儿偷偷打量楚梓的神情,却见对方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虞,唇角甚至还保留着适才恭顺的笑意。似乎不忍楚梓受此奚落,林东韵站起身来移到老人身后,轻声道:“钱爷爷,我去给您换个果盘。”
老教授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乖”,便聚精会神于戏台之上。东儿方才面对楚梓,歉意地笑了笑:“戏已开锣,你在这里站着,后面的观众怎么看呀?”
楚梓点点头,又躬身对老人轻声说:“前辈,凌霜回去看戏了。”
等候许久,老人方才轻轻“嗯”了一声,楚梓移步归座。
28。散场
《龙凤呈祥》是一出地地道道的热闹戏,不仅生旦净末丑齐集,而且唱念做打具备、雅俗调和,是节庆之时不可多得的好戏。
其中乔国老的历数刘关张赵四兄弟和军师孔明文武经天纬地的唱词,以及刘备于洞房中见孙尚香后的对唱,都是经典戏核。今晚的戏,名家云集,戏迷们听得逸兴遄飞、叫好声自始至终不曾断过。
钱唐风看得兴致勃勃,东儿和沈学文相视一笑。他们从小听京剧就是被钱唐风老先生感染的,那时候钱爷爷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在话匣子跟前听戏,一众孩子自然也愿意看老人丰富的面部表情。
渐渐地,老人发现了孩子们聚集在自己身侧,便开始向他们讲授梨园史话,当然更多的是说一些历史故事。只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们的兴趣不同,讲到三国戏的时候,比如三英战吕布、辕门射戟、捉放曹的时候,都是男孩子最感兴趣的。而院中的小丫头们,则津津乐道于谢瑶环、西厢记、牡丹亭等才子佳人的故事。当然,钱唐风对京剧的欣赏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的审美观,待孩子们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他便开始讲授一些《救风尘》、《窦娥冤》的戏剧审美,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对后来西厢记题材的影响,甚至后来发展到讲起了诸宫调、陶真、俗讲。
东儿第一次进戏院听戏也是钱老先生带着去的,那时候东儿刚刚十二岁,看的是耿、李二位老板联袂表演的《红鬃宝马》。其中一段《武家坡》的唱段,男女对唱明快泼辣,让东儿听后颇为难忘。于是就这样,被钱爷爷拐去做了戏迷。
钱唐风常常教育孩子们,听戏一定要听名角的,如果演员还没练出火候,那么听戏就变成了浪费时间。做人做事也如此,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事情,来成就自己。
戏即将散场的时候,钱唐风老人低声对学文吩咐了两句,后者应了一声,起身小跑出去。
林东韵疑惑地看了看老人,但是老人仍然沉迷于戏台上的唱念做打、不忘适时喊一嗓子“好”,没有任何的不虞。于是东儿扭过头去,静待演出落幕。
一系列礼节性的仪式过后,观众才陆陆续续退场。从VIP通道走出,林东韵发现楚梓一直跟随在身后。待跨出剧院,外面已经是车水马龙人流拥挤了,照这样子要打到车,最快要在半个小时以后。
“老师,我送您回去吧。”不知何时楚梓已经走到钱唐风身侧,轻声说道。
老人仰头看看天上,可惜剧院周围的灯火太过明亮,让他看不见天上的星,于是愈发心情不好,开口道:“妞妞,累不累?”
“不累……”东儿看出了老人对楚梓的抵触情绪,自然也知道这是老人想要的答案。
果然老人立即点头:“好,那我们就走回去!”
这里虽然距离燕大东门不算太远,但少说也有五站地,而且进去之后还要走很长路程才能走到教师公寓,更不要说东儿所住的南区了!
东儿迟疑片刻,已经揣摩出老人和楚梓之间定有过节,平日以老人的宽厚程度绝对不会轻易拂了晚辈的好意,于是说道:“爷爷我不累,您没事就好。可是沈二哥跑哪里去了?怎么半天没有影子?”
楚梓仍然坚持地站在他们身边,而此时一辆雪铁龙商务车缓缓开过来,制动后沈学文和一位中年略微发福的男人走下车来。
男子迎着钱唐风走来:“钱老师,您好!哈哈,您今晚也来看戏了?真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老师您来听戏也不事先告诉学生,我也好亲自去迎您的大驾呀!”
钱老人含笑和来人握了握手,说道:“学文,妞妞,你们要叫李叔叔。”
“这二位也是老师的学生?那叫学长就好,何必叫叔叔?”男人快人快语,说话的时候已经拉开了车后左侧门,恭敬谦卑地请老人坐进去。
楚梓引着家仪无声离去。林东韵终究心中不忍,她望着楚梓的背影,感到这个人是那样的无助和无辜,为什么钱家人都这么不喜欢他呢?还是说他当年真的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恶行吗?
东儿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猛然间听到老人的声音:“妞妞,上车吧,我们该回去了。”
“是!”女孩如夜莺般低低应了一声,俯身钻进车子。坐在了老人身边,而沈学文则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子缓慢地行过尚显拥挤的人堆,东儿从后视镜看到楚梓和那个旗袍女人向前走去,即便是在繁杂的队伍之中,仍然难掩这二人的风姿仪态。她不由得看的出神,浑然忘记了掩饰。
“妞妞。”老人仍然兴致很高,似乎没有注意的女孩的失神。
东儿忙转回身来,等待钱爷爷发问。
可惜老人只是笑了笑:“难得你和学文来陪钱爷爷看戏。”
林东韵还未答话,前面坐着的学文已经回过身来,温润地笑道:“钱爷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陪您看戏,我们能长不少见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钱老人哈哈大笑,正要说什么,此时充当司机的李叔叔也开口了:“学弟这话没错,当年我有幸受教与老师门下,虽然主业学的是经济,但是老师真正教授给我们的知识,远远超越了课本上的知识。那几年的中国学生,都是死学书上的知识,出国以后和外国学生一比,才发现很多文化艺术领域的常识,中国学生都是张口结舌。连《白蛇传》都不知道是什么,还反过来要外国学生给讲,丢尽了颜面!”
“那李叔你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学文看出东儿不想说话,便开始充当绝好的聆听者。
李叔谈兴正浓,不无得意道:“那当然了,学弟你不知道,我们上学时稍有礼数不周,老师就要罚我们抄《弟子规》《童蒙训》。那时候抄的苦不堪言,没想到出去以后,外国学生想先给我们杀个下马威,哈哈,我们背上几篇朗朗上口的中国歌谣,再晓以大义,那些洋鬼子,一脸崇拜呀!”他笑了几声,语气突然转严肃道:“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才真正明白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那是能让人产生畏惧的魅力。我们真正感激老师,也欣慰自己能生而为中国人!”
“我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还不到开总结大会的时候。”钱老人笑道,“其实你这些话,我真希望我那云孙能听到。”
林东韵勉强跟着笑了笑,便靠向后面闭目养神,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情绪的外露——十六岁的女孩,还远远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很想立即询问楚梓其人其事,但是直觉告诉她,钱爷爷也不可能告诉她真相。女孩只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