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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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来,望向湛蓝的天空,让初秋的丝丝凉风风干我眼里的泪。只是八年而已,时间就已改变了这么多。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阿萝——快点儿——”
“妈妈——快点儿——”
两个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正笑着向我挥手。看着两人阳光一般的笑容,我的心渐渐静下来。我应该有新的生活啊,我再不能让这些爱我的人为我担心了。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小念就被我抓住了。
“妈妈是不是很厉害?”我喘着气说。
“妈妈好厉害!小念要奖励妈妈!”小念笑得眼睛弯起来。
我蹲下,小念就“啵”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擦了擦道:“臭小子,口水弄到你老妈脸上了!”
说完我们三人一起大笑起来。引来身旁经过的游人观望的目光。
“松萝?”前面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中一跳,却只当未听见,并没有停下脚步。
“松萝!”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拉住。
我转过头,看见他微蹙的双眉、闪亮的眼眸和轮廓分明的面孔。昔日的阳光少年已经有了岩岩孤松的气质。
“奴才陈伦炯,给十四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陈伦炯不卑不亢的打了个千。
胤祯只是看着我,眸子如幽暗的深潭:“松萝……你终于回来了……你没有走对不对……”
我微笑了笑道:“十四贝勒爷认错人了。”然后轻轻挣脱出手臂。
“贝勒爷,请恕舍妹无礼,想是贝勒爷认错人了。”
胤祯看了陈伦炯一眼,没有说话。目光移到小念的脸上,怔了一会儿。
“松萝,你的心里,果然只有他么。”他的眼神飘向远方隐隐的群山,如同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俊朗坚毅的侧脸,还有眼底流露的点点落寞。
“有时候不过短短几年,却像过了一辈子……松萝……你要好好的……”他没有再看我,转身向山下走去。
风,淡淡掠过,卷起我长长的发丝,有几缕挡住了视线,我用手轻轻拂过,也拂过心底阵阵的伤怀。
胤祯明若玉山的背影,在红叶掩映的暖色中,见行见远……
终于登上香山,我们都相视一笑。
“妈妈,这里好美!像好多花一样!”
我点头:“就像在梦里。”
“这样的红叶盛景,竟让我想起了日本国绚烂至极的樱花了。”陈伦炯感慨地说。
我笑起来:“次安,你这样的航海家,在清国真的很少,”我看向他,“你和父亲都是有远见的人,看得到国家百年之后,可是这样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不是谁都能耐得住的。”
他微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远方:“父亲和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国家有一天能取消‘海禁’,可是……”他摇了摇头,眉间若蹙。
可是康熙没有答应吧。有人说康熙是中国闭关锁国的罪魁祸首,其实一点不假,如果在康熙朝中国取消了海禁,相信一百多年之后,中国必不会是满目疮痍的样子。可是封建统治者,又怎么会想到那么远去……陈伦炯的无奈是害怕将来却无力改变现实,而我的无奈是明知将来却还要忍耐现实。
“可是,我还是要努力。”他笑起来,转过头看着我,“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希望,这样能时刻提醒自己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为责任而生。”
像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向大地,令我的心突然间一片明澈。
责任,我们都是有责任的人,我会好好生活,为了我的责任。
“谢谢你,次安。”他的脸上露出不解,我笑起来,望向那一片片飞舞的红叶,“谢谢你让我想通了。”
我们天南海北的聊着,顺便穿插一些小故事,小念都津津有味的听着,有时会一起笑起来。陈伦炯的身上有一种能让人放下重负开怀而笑的力量,他的坦荡与桀骜足以让一切狷介之子自惭形秽。
“回吧,天色不早了。”
我点点头,牵着小念转身欲走,却生生停住了脚步,笑容凝固在脸上。
胤禛,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看着我。
他的眼,幽暗如海。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目光掠过他的左手,光洁如初。
他旁边那个娇弱恬美的女子对着我微微一笑,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松萝,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那天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胤禛,你真的是怜香惜玉啊;我们从相识到离别总共是四年两个月零九天,那样感人的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松萝,是不是很可笑,原来你还是不懂这个时代的规则。
“奴才陈伦炯给雍亲王请安,王爷吉祥。”陈伦炯见了礼,又道,“舍妹第一次进京,请王爷恕其无礼。”
我回过神来,垂下睑,福了福。然后拉着小念往陈伦炯身旁站了站。
“嗤”,那个女子微微冷笑了一声,望着胤禛道:“爷,那个女人好无礼。”
胤禛依然望着我,却忽然勾了勾唇角:“她一向如此。”然后向我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他的眼神有微微的迷离,手轻轻抬起,在快要触到我的脸颊时停了下来。
“我还在做梦吗?”他幽幽的道,却紧盯着我的双眸。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当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的那一刻,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一个梦中才有的温暖坚强的怀抱包围了我,紧紧地,如同别离的那晚。他把脸埋进我的颈,有滚烫的液体落下,灼痛了我的皮肤。
我环住他的腰,无声地流泪。
半晌,他轻轻放开我,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看见他光洁的左手,我的心猛地收缩起来。
我别过脸,对陈伦炯道:“哥,我们走吧。”
陈伦炯最大的特点就是总能不问原因的信任并配合我,所以了然的行礼告辞。
我福了福,牵着小念就走。
胳膊被拉住,我转过头,就见他正皱眉看我。然后又露出恍惚得表情低头望去,我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小念把手正放在他的手腕上,对他怒目而视。而他的手还握着我的胳膊。
“放手!”小念说道。
那样严肃的小念,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心“咯噔”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他认真的盯着小念,半晌,突然扬起唇。对着我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又对着小念道,“你不先放手,我怎么放?”
小念想了想,放开了他。我看见他的手腕已经微微泛红。
他松开了我胳膊,揉了揉手腕,道:“小子,劲儿还不小。”
小念瞪了瞪他。
我拉过小念,挡住他。然后又同陈伦炯一起见了礼,告辞而去,经过那个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女子的时候,我也只是看了一眼。
真相
家里大张旗鼓地设宴之后,城里的风言风语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九月二十,又一件事在家里掀起了千层浪,那就是康熙诏我进宫面圣。
陈伦炯这个时候已经返回广东了,准备和父亲出海去西洋。我独自一人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中登上了驰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在神武门外停了下来。我跟在小太监后面,往乾清宫走去。
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一如往日的灿烂,只是这样的美景也掩盖不住紫禁城中越发阴霾的气氛。
终于到了乾清宫的暖阁外,李德全让我在外等等,自己进去传了一声,不一会儿出来对我点点头。
我今天是一身汉装,平底的布鞋踩在地板上不会发出那种“噔、噔”的令人紧张的突兀的声音。
我瞥见康熙正端坐在炕上批阅奏折,不敢乱看,忙低了头。
“民女陈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我跪下行礼。
半晌,听见一声叹息,“咳、咳、咳”又一阵咳嗽声传来。我心里一紧,微抬起头,就见康熙放下了笔,手有些颤抖。李德全忙端了茶来,又替康熙顺气儿。康熙喝了一口,摆了摆手,李德全就躬身退了出去。
我忙低了头。
“丫头啊,你还是回来了。”声音苍老了许多。
我心中一惊,握紧拳头,却不敢抬头。
“你现在是不是在纳闷儿,朕怎么知道的。哼,你也不想想,凭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想跟朕掉腰子了?朕是老了,可朕不糊涂。不过你这个丫头,倒真是让朕大吃一惊啊。”他顿了顿,又道,“朕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表面上柔顺,其实心里从未服过软。朕的宁儿和你正好相反,她外表要强,可是内心脆弱……丫头啊,你过来。”
我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定,望着他。
他已经憔悴了许多,脸显得越发的瘦削,双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头发也已经灰白。明亮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沧桑和释然。
他笑了笑,道:“你倒没怎么变。”说着下了炕,站起来,身体却晃了晃。
我吓得连忙过去扶住他。他用手抚着额头定了定神,拍了拍我的手背叹了口气:“朕老了……”
我的心莫名的一酸,哽咽道:“皇上不老,皇上还有好多事要做,怎么能老……”
他笑瞅了我一眼,“丫头啊,你果真一点没变……唉,朕怎么不老,现在右手连笔都握不住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看见对面的墙上挂着那幅巨大的《中秋夜宴图》。
“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看到你,就让朕想起宁儿,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朕就会想,是不是朕真的错了,朕害了宁儿。可是朕不光是一家之长也是一国之主,牺牲是必然的……宁儿如果怨,就怨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咳咳咳……”
我忙替他顺气儿,又把几上还是热的茶端来,康熙抿了一口。
“你敢抗旨,朕心里清楚,朕也生气,可是这么几年过来,朕也想明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悦宁啊,到走的那天还在念叨你……”
“皇上……”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悦宁,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跪下,顾不得擦眼泪,道:“民女谢皇上宽恕……”
“朕喜欢跟你这丫头说话,好多年没人陪朕说话了……起来吧。”
我谢了恩,站起来。
他转过身,走到炕桌旁坐下,又拿起折子,看了看我,道:“……你先跪安吧。”
我行了礼,低了头慢慢退出去,刚到门口,就听见康熙突然又说:“等一等……”
我抬起头。他拿了一块牌子,蹙紧了双眉,微叹了一声:“拿着这个,替朕去看看那个不孝子,想到他朕就心痛……”
心堵得万分难受,我走过去接过牌子,退了几步,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他闭了闭眼,微点了点头。
出了乾清宫,看着手中的牌子,一阵踟蹰。康熙原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爱,会最终演变成这样沉痛的伤害吧。胤礽,我该如何去见你……
咸安宫外,若不是有侍卫把守,完全就是一个冷宫。
我亮了牌子,侍卫仔细看过,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进了二进院,就听见正房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
帘子被掀开,太子妃石氏抹着眼泪走出来,下了台阶,忽然看见了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