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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孤芳不自赏-第79部分

小说: 孤芳不自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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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后又沉默了许久。
  她还是只吐了一个字:“会。”
  东林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冬天快去了,空气中带着春的味道,冷冷的,涨满他惬意的胸膛。
  会,会的。
  他闭上双眼。
  唇边,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几日后,若韩的传信兵再次到达松森山脉。
  平地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土壤处有嫩绿的小草探头。春还未曾真正到来,人们心中已充满憧憬的喜悦。
  传信兵不但带来了若韩四处搜集的上等药材,也带来了北漠王的问候。
  “这一棵千年老参,是大王赐的。”
  则尹感激地收下,对着王宫方向遥遥行礼。
  传信兵当年也是则尹麾下小卒,将消息传达完毕,礼物交割清楚,不禁关切地问:“上将军,夫人的病……可好些了?”
  则尹微微摇头,一脸愁容:“就算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我的心里也好过些。这是心病,心病难治啊。”
  娉婷下葬后,阳凤手持那枚夜光玉钗在墓前站了整夜,一病不起。
  钗子在黑暗中盈盈发光,戴钗者已埋入黄土中。
  “娉婷之死,由我而起。”
  娉婷这绝顶聪明的人,明明已经挣脱了,所以才离开何侠,离开楚北捷,从归乐单骑奔赴北漠。
  娉婷来找她,是为了遗忘从前的不幸,而她轻轻一跪,三言两语,将娉婷推到了北漠军与楚北捷之间。
  两军对垒,鲜衣怒马,环环杀机,从这里开始。
  蔓延到百里茂林,蔓延到东林王宫,隐居别院,云常驸马府,终结于松森山脉的满天白雪中。
  娉婷那样淡泊悠然的人,为什么竟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阳凤不能原谅自己。
  种种不幸,她是因,娉婷却成了果。
  “阳凤,爱妻,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则尹小心地扶起她的上身:“你不能扔下我和庆儿,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打起精神来,喝了这碗药。”
  “庆儿……”阳凤的眼转略微转动了一下。
  “他总哭着要娘。阳凤,不要再自责。娉婷已死,你就算糟蹋了自己的性命,又能将她唤回来?她在天上,一定也不愿见你如此。来,喝了这药,快点好起来。”
  温热的药端在手上,则尹先自行尝了尝,才送到阳凤唇边:“喝吧,就当是为了庆儿。”
  阳凤心里空荡荡的,娉婷的尸骨和雪中孤零零的墓碑在她脑中来回浮现,没有停过一刻,则尹温言安慰,只听见了庆儿两字,母亲的天性终于让她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缓缓抬眸,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这曾经的北漠上将军,如今一脸憔悴,看着教人心疼。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幽幽叹了一声,张开唇。
  则尹将她听话地喝下药汤,喜道:“这是若韩特意派人搜来的方子,熬了半天了,慢慢喝,不要呛着。”一手扶着阳凤,一手持碗,见阳凤真的将整碗汤药喝完了,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又柔声道:“若韩说了,你的病按这个方子,连喝七天……”
  话未说完,阳凤在他臂间蓦然抖了抖,猛然直起身子,对箸床边“哇”一声,刚刚入肚的浓黑汤药,吐了一地。
  阳凤几乎将肺腑都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抬起头,直直就往床上倒。
  “阳凤!”则尹一把抱住她,见她在怀里紧闭双目,往日温润的脸蛋一丝血色也没有,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几乎急出眼泪来:“我的妻啊,你这是何苦?难道你除了白娉婷,心里就没有我和庆儿?”
  阳凤艰难地喘息,听了则尹的话,微微睁开双眼,苦笑道:“我何尝舍得你们。只是心病已深,无可救药。我俩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竟是我……我害死了她。”
  “别哭,别再哭了。病成这样,最忌伤心……”则尹粗糙的大手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却越擦越多。
  他又着急又心痛,老虎般的眼睛不禁红了一圈。
  阳凤啜泣一阵,喘息一阵,又抬了头,气若游丝地对则尹道:“不是我舍得你们父子,瞧我现在这病,看来娉婷是要我去和她做伴了。宫廷和沙场一样险恶,我不想庆儿日后走上娉婷和楚北捷的旧路。你既然答应了我归隐山林,就要信守承诺,永不出山,也不要让庆儿再牵扯那些事。你……你答应我。”
  则尹听她这话,竟是在嘱托后事了,大为不祥。他浑身上下凉津津一片,只管紧紧抱着阳凤,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答应,我什么都不答应的!”
  “夫君,我挨不到春天了。”
  “胡说!”
  “不能再陪你赏花,为庆儿缝衣……”
  “胡说!”
  “我要去见娉婷,向她请罪……”
  “胡说!胡说!不要再说了!”
  则尹抱着阳凤,连声喝止,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在廊上肆意奔跑,一腔不安统统化成怒火,咆哮道:“谁在外面?我说过不许打扰夫人静养,你们都聋了吗?”
  门帘一下子掀开,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满脸古怪的表情,一边抹汗,一边对脸色阴沉的则尹道:“大将军,有人求见。”
  “谁都不见,给我滚!”
  “她她……”
  “夫人正在静养,不管是谁,都给滚!”
  “她她她……”侍从皱着眉,自己也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不可思议:“她说,她是白……白娉婷!”


  白娉婷?
  则尹和蓦然睁大眼睛的阳凤,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连征战沙场多年,见惯奇峰突出的则尹也呆了许久才想起该干什么,喝道:“快,快请进来!”
  “夫君……”阳凤紧张地贴着他的胸膛。
  听见着消息,缠身的病魔彷佛也退了三十里,阳凤的眼里重新有了点神采,希冀又怯生生地盯着门帘。
  则尹铜铃大的眼睛也睁圆了,却不禁有点担心,暗忖道:若是冒充的,反害阳凤伤心,不管是谁,本上将军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到阳凤面前冒充白娉婷?
  更别提她如何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
  忐忑不安间,廊上已经有了动静,帘后悉悉簌簌一阵轻响。
  阳凤五指死死拽着则尹的衣裳,拼了命地撑起身子直往门外看。帘子被掀开了,光从帘子那端透进来,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阳凤只觉眼前稍微花了一花,一张脸已经倒印在眼底。
  “阳凤,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温柔的声音这般熟悉,只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落泪。
  阳凤屏住呼吸,将眼前的脸看仔细了,低呼一声“天啊……”,一口气松下去,强撑着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了,身体软软地向后就倒在则尹的臂弯里。
  娉婷吃了一惊:“阳凤!你怎么了?”
  “爱妻,爱妻!”
  两人连连呼喊,侍从忙取来温热的毛巾。阳凤额上覆了热巾,幽幽醒来,眼珠子只管定在娉婷身上,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低声叹道:“娉婷,你还活着?老天爷,你总算慈悲了一次。”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怪不得刚才的侍从见了我,一脸古怪神色。”娉婷满脸歉意:“是我不好,没信守三天之约在那里等你们。找不到我,你和醉菊都急坏了吧?醉菊呢?快把她找来,也让她早点安心。”
  “谁是醉菊?”
  娉婷一怔:“她没来找你们吗?”
  则尹和阳凤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起摇了摇头。
  娉婷心知不妙,忙问:“既然没有见到醉菊,没有上山救援,就不会发现我失踪,你们又怎会猜想我已死了?”
  “我们在山下找到了被狼群啃咬过的碎骨和女人衣裳,里面有阳凤送给你的夜光玉钗,阳凤只道你……”
  “老天啊……”娉婷整个僵住了,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撕心裂肺悲叫了一声:“醉菊!”
 

  松森山脉的风暴彷佛在眼前重演。
  恍恍惚惚中,醉菊回眸转身,捏着银针,指尖的银针反射着雪光,越来越亮,好像只凭藉这针,就可以照亮天地。
  极亮之后,天地又迅速变暗,娉婷浑身乏力,视野里一阵天旋地转,双膝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阳凤大惊:“娉婷!娉婷!你怎么了?”挣扎着要下床去看,则尹唯恐她摔倒,扶着道:“阳凤小心……”
  “别管我,你快去看她!快去呀!”
  则尹抱起晕倒的娉婷,喝令道:“大夫,把大夫找来!”
  “快快,把最好的老参取出来炖了。”
  “夫人,那是给你的病……”
  阳凤见了娉婷,心疾顿去,病也好了大半,竖起眉道:“娉婷都活着了,我还能有什么病?快去!”喝令了一顿,见侍从们听命去炖老参,才稍停了停,她到底也是大病了一场的,觉得心突突地跳,手脚都没了力气,又喊住一个小侍女,有气无力道:“去,把我的药也熬一熬,给我送过来。”
  活着。
  还都活着呀。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35 
第八章


  好暖和。
  经历了松森山脉的风雪,在岩石堆和雪地里过了夜之后,才觉得厚厚的棉被真是暖和。
  断了的骨头一直抽搐地痛,再昏沉的人也被疼醒了。
  她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腿上的伤口。有人粗粗地帮她包扎了,纱布里散发着草药的香味。
  但总觉得怪怪的,她蹙眉想了一会,伸手探入被窝里,触手就是滑腻的肌肤。
  “啊……”醉菊吃了一惊,吓得忙缩回了手。
  “呵。”房间阴暗的角落传来男人戏谑的笑声。
  醉菊瞪起眼睛:“我的衣服呢?”
  “在雪地里。”
  对了,雪地,阳凤,求救……
  娉婷……
  糟了,娉婷!
  她赶紧摸自己的发髻,空空如也。
  “我的夜光钗子呢?”醉菊着急地问。
  “在雪地里。我还很辛苦地找了一具女尸,和它放在一起。不过,恐怕有大半已经进了野狼的肚子。”
  “多久了?”
  “什么多久?”
  醉菊心悬娉婷,连珠炮似的问:“你把我赶进狼群里离现在多久了?半天吗?还是一天?你把我的衣裳和钗子都留在雪地里了?怎么才可以找回来?我一定要找回来的。”
  “半个月。”
  “什么?”醉菊不敢相信地看着角落。
  番麓从暗处走出来,手上仍旧耍弄着那把精美的轻弩,勾着薄唇:“街上的雪已经化了,你睡了半个月。”
  醉菊胸膛彷佛被砸了一锤子,差点呼吸不了,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三天,娉婷说,她会等三天。
  她就在松森山脉的岩区,她的脉息已经不稳。
  “你叫嚷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不迷晕你,怎么带你上路?”
  “你……”
  他截住她的话,问:“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不谢谢我?”
  醉菊狠狠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这个混蛋!天杀的!该死的!你为什么害我?你又为什么救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力竭声嘶骂了小半个时辰,气喘吁吁,腿伤又开始叫嚣似的疼,只得停下来,拥着被子伏在床上喘气。
  那番麓脸皮倒不知是什么做的,不管骂得多难听,只是站在那里不在乎地听着。见醉菊听了下来,便问:“你骂够了?”
  “还没有!”醉菊悲愤哪里是骂得尽的,霍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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