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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千山看斜阳(耽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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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明昶等文臣建议迅速将朝廷迁往南方,凭藉水乡不利骑战之便,继续抵抗。

    章纪等武将却指责这一干文官贪生怕死,坚持死守临淄,以待南国各勤王兵马来援。

    淳于乾这时已方寸大乱,听着两边都说得有理,一时难以决定。

    正在这时,忽然,只听远远的有钟声响了起来,清脆急促,犹如密雨,响彻临淄。

    殿上君臣似乎从来没听过这种钟声,登时住了口,侧耳细听,脸上满是疑惑。

    只有章纪,略听片刻便神色大变,脱口道:“警钟,有大敌来袭。”

    “啊?”众臣皆是大惊,却又有些怀疑。“怎么会?”

    淳于乾正要叫人去查看,已听得殿外有人飞奔而来。

    接着,一位禁军佐领闯进殿来,跪下急报:“陛下,北蓟大军突然出现,已将我临淄团团围困。”

    “什么?”淳于乾一怔,接着重重一拍御案。“不是刚刚才接到奏折,我东西两路大军正在与敌接战吗?这一路兵马是哪儿来的?”

    那佐领俯首道:“那北蓟的军旗是……鹰旗。”

    淳于乾霍地站起身来:“鹰?”

    “是。”

    南楚众臣垂目于地,已是面色如土。

    临淄城下,十余万铁骑已将这座繁华锦绣的大城团团围住。

    宁觉非策马到达南城正门,缓缓走到阵前,玄衣如铁,宝马如火,身后的“宁”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第一部 北蓟篇 第七十二章
    鲁阳城外,北蓟与南楚两军对垒,已进行了数次血战,广阔的战场上到处是鲜血和尸体。

    当日,南楚倚仗深沟、蒺藜,以及用沙袋垒起来的障碍,以为可以阻挡北蓟铁骑。谁知澹台牧一声令下,号角响处,早已悄然迂回到了南楚军侧后的两队鹰军突然出现,策马飞跃过壕沟,自两翼驰入,随即分成几队,各自扑向敌阵枢钮。

    南楚军阵脚大乱,重甲铁骑后面忽然有雁骑冲上,每人手中都夹着一块长长的木板,到达深沟后,立刻跳下马来,将木板搭在沟的两岸。

    一见没有盔甲的雁骑出现,荆无双便大喝:“放箭。”

    北蓟的重甲骑兵不等命令,已拉开强弓,箭发如雨,迎头堵截对面射过来的箭矢,以掩护雁骑搭桥。

    很快,本来又深又长的堑壕便有十丈被铺平。雁骑立刻上马,在重甲骑兵放箭掩护下抢先驰过,随即箭发如雨,掩护重骑缓步过“桥”。

    荆无双全力推动大阵,并与鹰军展开激战,阻止他们接近阵眼,无暇顾及这边。

    游玄之立刻命令十队带甲兵军冲上前去接敌近战。

    每个雁骑的箭鞘中都带着数百支长箭,这时更不稍退,纵马来去,手中不停,千万支箭在空中飞过,似流星万点,又如暴雨倾盆。南楚步军虽穿有短革甲,却仍然挡不住强劲的箭矢,纷纷中箭倒地,余者畏缩退后,不敢再冲。

    这些军队除了中军的十余万人之外,部署在外围的都不是荆游两家训练出来的士兵,没有坚强的斗志,战力也弱,遇敌即溃。全仗游玄之率军督战,这才能够硬挺着不逃走。

    北蓟的重甲骑兵陆续过桥,随即迅速列成队形。

    他们的铠甲和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铁蹄踏地的沉闷声响令人胆寒。南楚众兵勇虽仍在不停放箭,却已有人四处张望,打算觅路逃遁。

    发锐阵冲击时,统帅皆立于阵后,以免阻碍阵形的运动,澹台牧仍然在壕沟的彼岸,凝目看着整个战场的局势,脸上露出了笑容。

    荆无双纵马来去,挺枪连挑数十名鹰军,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鹰军此时也已经杀红了眼,纷纷向他围去。

    就在这时,重甲骑兵的锐阵发动了。一排一排的人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南楚步军阵中冲来。

    就在这时,游玄之忽然下令:“开。”

    挡在阵前的十队步军这时已死伤大半,幸存者一听将令,马上向两旁飞跑。

    重甲骑兵没去管他们,笔直地向前冲去。

    忽然,只听零乱的马嘶声响起,本来平整的地面被马蹄沉重地踏上,立即塌陷下去。第一排上千名骑兵一起摔了下去。里面还安置了尖桩,立时便将人与马的身体戳穿。顿时,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北蓟的汉子尽皆刚勇,除了当即毙命的外,伤者全都一声不吭。

    第二排骑兵一见变故陡收,立即勒马。不少向前急奔的马匹一时刹不住,纷纷人立而起。

    就在这时,一排排箭矢破空飞至,直射马匹未有铠甲保护的腹部。

    立刻,有不少马中箭倒下。北蓟骑兵身穿重甲,落地后顿时行动不便。

    南楚步军旋即杀上,或出枪疾挑,或挥刀猛砍。

    北蓟士兵使力挣起身来,与他们在地上相斗,一时激战不休。

    与此同时,雁骑也已飞奔过来,援救被围攻的战友。

    澹台牧见到自己的千余铁骑顷刻间折于敌手,又痛又怒,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鹰军一听退兵的信号,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飞速地退出了战场。

    重甲骑兵和雁骑救回了还活着的战友后,也互相掩护着,返身驰过壕沟,退后十余丈列阵。

    南楚军更不敢出阵追击,游玄之便也下令收兵,并打扫战场。

    当夜,北蓟军队就地宿营,南楚士兵也不敢稍离阵形,彼此都监视着动静,轮换休息。

    一夜无话,当朝阳升起时,西南方向忽然出现了大队兵马,迎着霞光往这边急行。

    哨兵仔细打量后,立刻飞报游玄之:“元帅,是孙将军率人来了。”

    “什么?”游玄之十分疑惑,连忙出帐察看。

    这一彪人马全部是南楚禁军装束,军容整齐,斗志昂扬。再看为首的将领,穿着游玄之熟知的银衣银甲,骑着眼熟的雪青马,腰悬重剑,身后的军旗上大书着“孙”字,果然是讨虏将军孙庭率领着他的禁军赶来了。

    游玄之大喜,看着迅速走近的队伍,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时,荆无双也走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孙统领怎么会来的?还带来了禁军,难道临淄无忧了么?”

    游玄之摇了摇头:“不知,可能是皇上派他来增援我们的吧?”

    说着,孙庭已看到了他们,立刻策马飞奔过来,随即滚鞍下马,对游玄之抱拳施礼:“游元帅,末将特率十五万禁军,前来增援。”

    “好好好。”游玄之喜形于色,竟失了平日的老成持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来得正好,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是啊。”孙庭恭敬地答道,随后对荆无双一拱手。“荆将军。”

    “孙将军。”荆无双连忙还礼,却对他的到来仍感疑惑。“前日看到上谕,孙将军不是率军赴西线迎战敌军吗?怎么会来这里?”

    孙庭笑道:“是啊,本来是如此。不过,那宁觉非推进得太快,直奔泯江边,被当地水军缠上,一时脱不得身,北上勤王保驾的镇南将军刚好赶到,立刻与之展开激战,等我赶去时,宁觉非已是支持不住,率残兵向西北溃退。镇南将军立即率军追击,末将便星夜兼程,赶来增援你们。”

    游玄之听了,顿时大笑:“好啊,太好了,本想到那宁觉非也有今天。孙将军,有你这支生力军加入,我们可是如虎添翼啊。”

    “不敢,不敢,末将自是唯游元帅马首是瞩。”孙庭谦逊地笑道。“游元帅尽管差遣末将便是。”

    他们走进帅帐中,详细地进行了商讨,重新部署了兵力,将孙庭带来的人马分配到了极其重要的几个区域,主要是护住阵势枢纽,并占住生门,将陷阵敌军驱往死门。

    孙庭本为人谦和,对战阵却并不生疏,很快便与荆无双沟通无碍,谈笑风生。随后,二人一齐出帐,将人马重新分派,占好位置。

    这时,游玄之才仿佛看到了几分胜利的曙光,心中涌起殷切的期望和一丝安慰。

    直到午时,北蓟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打算。游玄之他们颇为不解,颇颇至阵前察看,却是一无所获。

    午后,北边忽然沙尘滚滚,急剧升腾,顿时遮住了半个天空,显然又有大批人马赶来。

    游玄之、荆无双和孙庭立刻出帐上马,奔至壕边查探。

    渐渐的,那支队伍便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前面一人骑着白马,身穿白袍,面如冠玉,意态娴雅,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踏春郊游。南楚的三位大将都认得他,正是北蓟国师云深。

    在他身后,有十万北蓟兵马组成了放牧一般的队形,押送着二十万南楚降卒,缓缓走来。

    轰的,南楚阵营中顿时一阵骚动,人人挺身踮足,凝目观看,神情郑重。

    荆无双的神情登时黯了下来。

    游玄之也是脸色一沉,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孙庭自言自语:“难道他们想用我们的人来挡箭?”

    游玄之哼道:“这些北地蛮子,只会这种鬼域伎俩。”

    荆无双却摇了摇头:“从最近他们的作为来看,不太可能。他们只怕是要用这些人来乱我军心。”

    孙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荆将军,你还真是了解他们,倒像是北蓟人的知己。”

    荆无双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孙将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啊。”孙庭连忙对他微一躬身。“抱歉,荆将军,我别无他意,请勿误会。”

    荆无双微有些窘,立刻笑道:“是我气量浅窄,还望孙将军海涵。”

    他二人客气之间,大群南楚降卒已经走近。

    忽然,这边的南楚军营中有人大叫:“爹,爹,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随即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士兵奔出阵来。

    走在降卒队伍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立刻激动起来:“三儿,三儿,你怎么在这里?”

    云深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北蓟军官示意。

    那位将领便笑道:“去吧,去跟你儿子团聚。”

    那中年人一听,拔腿便向前飞奔,边跑边喊:“三儿,你娘还好吗?你奶奶还好吗?”

    那孩子已是热泪盈眶,哽咽道:“爹,娘和奶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奶奶把眼睛都哭瞎了,娘也一直生病,家里……只有小妹,爹,娘说要卖了妹妹……爹,我们赶快回家,妹妹就可以不卖了……”

    那中年人听了,也是热泪长流,哭道:“好……三儿……我们一起……回家……回家……”

    二人在阵前渐渐靠近,战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两边的南楚兵卒都听得眼泪汪汪,不少人焦急地注视着降卒队伍,想发现自己的亲友是否也在。

    阵前的三位南楚大将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怒。荆无双微微叹气,心道云深此计甚毒,令他们杀也不是,不杀更不妥。孙庭无动于衷,似是与己无关。游玄之神情复杂,电光石光间已是心思转了几转,逼不得已,只得大喝道:“退回去,擅离职守者斩。”

    然而那少年人哪里还听得见这话,满身满心都是看见父亲生还的狂喜。

    就在两人渐渐接近的时候,南楚阵中有人高叫:“元帅有令,擅离职守者斩,放箭。”

    南楚军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动弹。游玄之的亲兵却十分忠诚,立刻张弓搭箭,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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