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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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留几个下来,就算只留一个洗衣服的都好。
叶云清撇嘴不屑,眼见太阳西斜,不知不觉之间都过了这么久了,而那一筐子衣物才洗涤了不到一半。他叹气道:“早知如此,我当日就应该留一两个下来,否则怎会如此凄惨。”说完将洗涤好的衣物装进背篓,站起身揉开酸痛的腰背:“天晚了,咱们回去吧。”
苏希洵问:“那一堆呢?”
叶云清顺他目光看去,石台上还有几件未来得及清洗的:“明日来再洗吧,今天累得我腰酸背痛的,别苛求我了。”
“我不是问你什么时候洗,是问你就这么放在这里?不怕野狼给你叼走了?”
叶云清不屑道:“算了吧,狗都不吃的东西,谁会巴望着有野狼来叼走?”
苏希洵一想,果真是,这些衣服悲催得连狗都避之唯恐不及。
一路返回,不时遇见寨子里的人,苏希洵脸色始终没有好转,惹得叶云清惴惴不安,路人退避三舍。
来到竹阁外,看到阿刚在竹林外躲躲闪闪地探头,可是又不敢靠近,苏希洵在他身后问道:“阿刚,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刚要躲的人恰恰就是这位二当家,他不知道苏希洵出门了,正寻思该如何接近又不被他发现,哪知道要躲避的人会在自己身后出现,当真骇得他浑身剧颤,几乎没有惊跳起来。
就这样,连叶云清都看出他有蹊跷了,把手里提的背篓往背上一扛,三两步走到阿刚面前拦住他:“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一定是要做坏事。你身后遮遮掩掩的藏着什么,拿出来给我验明正身,否则格杀勿论。”
苏希洵瞪也阴森地瞪着他,那目光是阿刚没有见过的诡异,只觉得背上凉气笼罩,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了。
叶云清不容分说地抓住他,将他收在背后的手臂扯出来,看见阿刚手里提了一个小壶。叶云清奇道:“这是什么?”说着把壶盖揭开,里面飘出食物的味道,略带苦涩,更多是回甘的草香。叶云清晃了晃那个小壶,里面全是粘稠的糊糊,白白的,还夹杂了青绿色的丝缕,如同在乳泉里浸泡的青葱水草。
阿刚满是担忧和委屈,直直地看向苏希洵,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生怕长辈翻脸。他今日来此其实是受人之托,当然,他自己也很有意愿要过来。
他的父亲毒伤未愈,胃口十分不好,丁孝便向大寨厨房要了一头老山羊,将最后一个胃囊和小肠里的白浊融物刮了出来,做了一锅百草白补汤。阿刚爹吃了一半,尚有一半留着,因想到宁非也需要滋补之物,就拜托阿刚送过来。
一日一夜里,阿刚眼见自己父亲在生死边沿沉浮,煎熬痛苦得无法可说,就在几乎绝望时,丁孝与苏希洵先后回来了。他听说宁非在最后两个关口时连唬带诈,守关的关长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冲过去,简直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是他自己下山求救,也许会耗费更多的时间。
对于宁非,虽然还带着怀疑,可是现在感激的成分更多。阿刚记得苏希洵说过,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而是会用脑子的小人,屠夫杀人还用刀,小人杀人于无形。如果宁非打入寨子里不怀好意,如果有一天她想要从中破坏,无疑是个不可大意的敌人。阿刚想,至少在正面为敌前先要把这恩情给报了,以后杀起来才不会那么愧疚。
一边这么想,一边害怕被苏希洵发现。在他心目里,苏希洵就像是他的第二个爹,甚至说话比他爹还有威信。因此,苏希洵叫他好好防着宁非,阿刚不敢不听,即使现在要回报,都是不希望被苏希洵看见的,只敢偷偷地对宁非好。
“你是要拿给宁非的?”苏希洵问。
阿刚低下头,几根手指搅在一起。
“既然这样,自己拿上去吧。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扭扭捏捏的,会被人笑话。”
“啊?”阿刚惊讶地抬起头,可是苏希洵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看看叶云清,问:“大当家……”
叶云清一巴掌拍到阿刚肩膀上:“听见没,别扭扭捏捏的,走啊。”
阿刚愣了会儿,然后变得很高兴,开心地笑着,用力地点头,接过叶云清递过来的小壶,和他们一起走进竹阁。
宁非乖乖地坐在房间里,显得无比的乖巧。她这副模样,即使叶云清也是不曾见到过的,就算在徐府里,只要认真地看,表面对公主很恭顺的宁非,眼底还是会闪动反抗的火光。可是现在,她从头到脚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贤惠!
叶云清揉揉眼睛,十分不能置信。他哪里知道宁非打点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博取苏希洵好感,免得被他人不知鬼不觉地弄个人间蒸发。银林公主那厮虽然脾气不好且小心眼,但脑力不足,尚不够资格引起宁非重视。
面对苏希洵时,她则是浑身警铃大作,本能地感觉出这个人如果从事律师业,绝对是扯皮互黑设陷阱害死人不眨眼的超级大鳄。于是,从头到脚的恭顺,从头到脚的服从,以期在蓄势积力之后能够一举反击,能避多远避多远。
苏希洵对她的状态是莫名其妙的,首先觉得她好像换了个人。昨日应该没有摔着她啊,难道没摔着都会变傻吗?
正疑惑着,宁非站起身,恭顺地柔声道:“大当家、二当家,你们回来了……”
叶云清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如果因为这个走火入魔,那就可以写入山岳国史书了。苏希洵脸色变来变去,阿刚在他们身后,十分不明所以,不知道突然之间气氛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了?
让他更觉浑身冒汗的事情还在后面。
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分,以往苏叶二人会自己到寨中公厨取回食物,今天因为回来得晚,没来得及下去。叶云清把背篓放好,要出去领取饭食,被宁非叫了回来。
叶云清不明所以,宁非却道:“已经有人送过来了。”说着指向墙角放着的一个三层食屉。
“有人上来了?”叶云清问道。
苏希洵则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对外面叫道:“白芦。”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个墨绿打扮的青年出现在附近的树上,苏希洵侧身让开,让他穿窗进来。白芦年约二十,比叶苏二人都年轻,却比阿刚大上几岁,阿刚见到他,高兴地叫出来:“白芦,今天是你当值吗?”
白芦扫了一眼阿刚,不说话,转头直视苏希洵。
自从上次从马背上甩出,半空中愣是被苏希洵用一条布带捞起来之后,宁非对于之类的飞檐走壁都是保持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态度,此刻见到白芦应声而出,唯独有一点十分感叹,蹲暗岗真不是人作的活儿,要时刻保证能够随叫随到,如果期间突然有屎尿之急,不知当如何处理。
苏希洵问白芦道:“刚才有人来了?”
“厨房的王巫前来送吃食,只在楼下停了盏茶时间,送完东西就走。阿刚来送吃食,在竹林外徘徊半个时辰,没有进来。牛大壮送吃食,在东林外徘徊一刻,郁郁离去。此外尚有虎口关宵守刘奇包在竹林外探头探脑,下水獭关长胡罕在楼后犹豫不决,另有四五拨路人言曰要看妹妹,但均无人有胆量进入竹阁。”
白芦面无表情地缓缓说完,宁非心里拔凉拔凉的。竹阁内大概收藏了一些机密文件,为防机密泄露,因而在叶苏二人不在时依然有人看守。她今后的小日子难过了,首先一定要抽紧了自己的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其次,她这回难以逃脱,她绝不是能飞檐走壁的高人的对手。这一招好狠,等于是将她圈禁在竹阁里了。
听完白芦的话,叶云清顿时哈哈大笑,联系起洗衣时所见所闻,他不做二想,立即断定雁过山上忽如一夜春风来,群狼心花朵朵开。他对宁非说道:“你在这里有福了。我就说嘛,徐灿那厮算什么鬼鸟,怎能为他葬送一生呆在那个囚笼里。现在多好,跟你叶大哥在黑旗寨里混,不愁后半生没有男人。”
忽闻咔嚓一声响,叶云清停下说话往声音发出处看去,只见站在那里的是苏希洵,可是他毫无异常,柔柔看着自己的捻在一起的手指,仿佛在思考旁的事情。
“刚才是什么声音?”叶云清问。
“没声音吧。”阿刚看了一眼苏希洵,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阿刚只能装聋作哑了,他很感激宁非的恩情,可更是爱戴二当家。二当家对宁非存有疑心,现在看到寨中弟兄为宁非的女色所迷惑,心里自然会不高兴。阿刚看看苏二当家,又看看宁非,暗想如果她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就好了。
白芦眉目低垂再不做声,许久不见指示,于是自己穿窗走了。
“难道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叶云清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之间,短短的几句对话过后,屋子里陷入无声的寂静。
宁非脖子后一寒,神经过敏似的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心想这是个悲催的世界,赶紧让我把饭吃了吧,否则这样下去都要冷死了。她把起鸡皮疙瘩的原因单纯地归结于饥饿之上。
“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她说,然后张罗着让众人坐下,从食屉中掏出饭菜。
阿刚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留下,抬眼去看苏希洵,高兴地看到他点了头,赶紧加入帮大家布菜的行列。
苏希洵是等其他人都在桌边坐下后才走过去的。屋子里点了油灯,外面已经全暗了,所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地面上的竹子断折了好粗的一根。
宁非殷勤地为他拉开椅子,取过抹布擦干净手:“大家先吃,我出去一会儿。”说完快步走出屋子。
叶云清看着她的背影,似是有疑惑不能解决。他犹豫许久,问道:“苏二,你不觉得她接受得太快了吗?”
“接受?接受什么!”苏希洵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刺着他。
叶云清道:“我知道你看她不顺眼,其实何必呢。她虽然以前一心一意要跟着徐灿那家伙,可是绝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她不是懦弱无能的人。况且,虽说徐灿迎娶银林在前,可你不知道,她原先就是徐灿家里的童养媳,说起来还是银林横插一足的。你看,她现在都上山了,连以前的名字都不要了。你也该改改观,对她宽松一点如何?”
“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
“啊?”
“接受什么?”
叶云清挠头道:“这个啊,我记得她在徐府是挺不待见黑旗寨的样子,没想到她见到我之后,还当我是泥丸君那样对待。苏二啊,宁非真是个好妹子,你就改改你的偏执,以后啊,对她宽松一点如何?”
苏希洵疑惑不解:“你觉得还不够宽松吗?”
叶云清掐住他面颊用力拉扯:“你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苦脸,看到你都倒胃口了,宽松?宽松你个头咧!”
阿刚低头看饭,不敢看他们。
正这时,宁非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东西。叶云清放开手站起来,快步过去帮她拿到桌上,一边问:“什么东西,烧得这么热,连提手都烫了。”
宁非说道:“是一锅鸡汤,好像是丁大哥送过来的,我试过一小碗,没下毒,可以放心喝。”为了加强这个玩笑的效果,宁非特地献上傻傻的一笑。
在油灯的照明下,叶云清看清楚了那个提锅,十分的眼熟。如果没记错,白天出去洗衣服之前,他还看到过这个小药锅子连着炉子被搁在药埔地里,锅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