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7卷 朝天子-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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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乘。”
“关于这些事情。你要和你那个死了的丈母娘好好学习一下。”陈萍萍睁开双眼,微笑说道。
范闲微涩一笑,点了点头。
陈萍萍便在此时,忽然轻轻地问了一句:“现在你知道的足够多了,以后打算怎么做?”
范闲沉默许久,然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陈萍萍有些微微失望地叹了口气。
“有证据吗?”范闲的声音有些微颤:“哪怕是一点点的证据。”
“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需要心意,我也是几年前才确认了那个人曾经动过的心意,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陈萍萍地这句话和四顾剑的剑道颇有相通之处:“当日大军西征,陛下在定州附近,你父也随侍在军中,而北齐大军忽然南下,我领监察院北上燕京……”
“叶重也被换到了西征军后队之中。”陈萍萍只是冷漠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最关键地是,你母亲那时候刚生你不久,正是产后虚弱地时候。”
范闲的两道眉毛渐渐皱起,问道:“五竹叔呢?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母亲地身边。”
“神庙来了人。”陈萍萍微微一笑,说道:“使者出现在大陆之上……我虽然一直不清楚你母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能猜到,她和五绣和神庙一直都有些瓜葛,而且五竹一直很忌惮与神庙有关的任何事情。”
“神庙来人不止一次,至少是两次,我知道的就有两次。”陈萍萍叹了口气,说道:“来一次,五竹杀一次,当时的世间,能够威胁到你母亲的人,似乎也只有神庙的来人,而五竹根本不允许那些神庙来人靠近你母亲百里之内。”
“所以五竹离开了。”
“但你母亲却依然死了。”
“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陈萍萍古怪地笑了起来,自己人三个字的发音格外沉重。
范闲也笑了起来,笑的格外用心,然后站起身来,拍拍陈萍萍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我早就猜到,只是从您的嘴里听到后,才发现感觉竟是如此的真实,好了,这些事情您不要再想了。”
陈萍萍笑着问道:“箱子应该还在你手上吧?五竹在哪里?”
范闲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片刻后说道:“箱子不在,五竹叔有事离开了。”
陈萍萍嗯了一声,又一次没有在范闲面前掩饰自己的淡淡失望。
范闲忽然微异问道:“你知道……箱子在我手上?”
“你那老爹也知道。”陈萍萍说道:“所以你那个老爹才不知道。”
范闲微微动容,许久才消化掉心头的震惊,想到已然归老的父亲大人原来在暗中,不知道替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心头不禁生起一丝怀念,再一次拍了拍陈萍萍瘦削的肩头,笑着说道:“你让我向死了的长公主学习,我看你倒是应该向我还活着的父亲大人学习,该放则放,该退则退。”
他把两只手放在陈萍萍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说道:“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陈萍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以这个孩子的性情,只怕还要继续看下去,熬下去,却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熬到什么时候。世间每多苦情人,而似范闲这种身世,毫无疑问却是最苦的那一类人。
一念及此,陈萍萍忽然觉得自己和范闲这二十年来的苦心没有白费,至少范闲健康的长大了,而且成长的是这样快……似乎只花了一夜的时间。
第五十六章 别院之间苦心思
一下就阴了,却还没有哭泣。范闲的脸色有些阴沉,边,望着窗外的山道与京郊保护极好的青丘野林,许久沉默不发一语。
黑色的马车沿着平直却又起伏的石板道,斜斜驶上了官道,脱离了陈园的范畴。然而范闲的表情并没有轻松起来。身周的监察院官员们瞅着窗边那张依旧英俊,今日却格外漠然的面宠,心里都有些莫名的发寒,他们不知道陈园里发生了什么,老院长和提司大人又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提司大人今天的表情会如此严肃。
马车在官道上沉默地向着京城驶去,沿路偶遇入城百姓或是踏青归来的官绅家少年少女,这几辆黑色的马车,就像是在亮着无声的警告灯一样,所有的人们看见它们,都匆忙地让到了一边,为这些黑色马车让路。
百姓们是天生对官老爷们的恭敬在做樂,而那些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权贵们,则是知道这些黑色马车所代表的身份权势。京都里的权贵们耳目众多,当然知道小范大人昨天夜里,已经从东夷城赶回了京都。
如今这个世上,没有敢得罪范闲,哪怕是这些被荷尔蒙调教的无比嚣张的年轻权贵们,在这些黑色马车面前,依然只有敛气凝神,大气不敢吭一声的份儿——小范大人是出了名的狠厉嚣张,他才不管这些少年的身后是哪位娘娘,何家国公——四五年前。在抱月楼外,范闲一个人打断了十几个小兔崽子的腿,这个故事早已经震骇了所有别地小兔崽子的心。
范闲没有注意到官道上的动静,也没有去看那些畏畏缩缩停马于一旁的少年们,只是沉默地看着官道旁的风光,心情异常沉重。往年里猜到只是猜到。想到只是想到,长辈们一直没有对他言明什么,所以他也可以暂且当作自己不知道这些,只是在暗里做着准备。只当成是下意识里的行为,而不是从内心出发,为了某个明确地目的而折腾。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清楚无比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必须正面面对当年的故事。做出自己地选择。
此时黑色的马车已经行到了官道的某个岔道口。前方不远处便是京都雄伟的城廓,左手边一条清幽道路,正在青青竹林地遮映之下,该往何处去?
“往左。”
倚在窗边地范闲。微眯双眼,轻声吩咐道。沐风儿看了大人一眼,没敢说什么,比了个手势。三辆黑色的马车迅疾往左拐入青竹林中。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往这条道路里行去不远,青竹渐疏,便能看见道路一旁碧若青玉的那泓河水。河水缓缓流淌。速度极慢。如果不是用心去看,只怕会觉得这是一泊湖。
正是穿城而过。绕城而行。最终西行苍山地流晶河。这条河在上游某处凝聚脂粉,汇聚舫上彩灯,集中了京都半片情色繁华。纵使范闲的抱月楼突兀而起,依然没有完全夺走这条河的味道。
流晶河流至京郊之外,来到这片竹林青树之中时,已经安静了许多,清静了许多,尤其是河对面小小半岛上的那方宅院,在这春意明媚里泛着清新淡雅地味道。平添了几分遗世而独立地感觉。
太平别院,当年叶家女主人的小院,后来的皇室别院,长公主在京都叛乱时,曾经在这里住过两天。也仅仅只住了两天,然后这间院子重又归复了寂静,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范闲下了马车,静静地看着那个院子,想着曾经在院子里居住过地人,一时有些失神。
京都叛乱平定之后,皇帝隐隐曾经透露过两次,要将这个院子重新赐给范闲地话头。范闲清楚这件事情最好不要由自己开口,所以也一直是平静相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最后始终没有落到实处。
庆历五年地夏天,在城外范族田庄里住了一夜之后,范闲曾经带着妹妹来过这里,对着太平别院磕了两个头,聊寄哀思,却没有进去,因为他知道,皇帝对这个院子有别样的感情,别样地畏怯。
但是范闲后来还是进去了,他和五竹叔在太平别院地一间密室内找到那把重狙的子弹,还在里面倘佯了许久,皇家的侍卫,根本不在他们二人地眼中。
范闲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光透着河上的淡淡水气,直似要穿透太平别院涂成青灰色的墙,看透里面的一切。
里面没有坟。
这是范闲早已经确定了的事实。他的父亲大人范建曾经对他私下说过,叶轻眉地坟在一个隐僻处,后来点明在太平别院里,然而院里却没有。范闲后来以为是在皇宫里,可是皇宫里也没有,只有一张画,画上有个黄衫女子。
叶轻眉自然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她葬在哪里也并不重要,但是范闲却偶尔会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皇帝也有些不敢面对地下的那缕魂魄?
范闲在河边坐了下来,将长衫的前襟撩到膝上,非常平整地搭好,认真说道:“我在这里想些事情,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大人。”沐风儿和几位贴身的启年小组成员同时低头应命,带着四周的护卫力量,向着竹林深处散去,一直散到范闲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可能看见河边地地方。
不要让人来打扰,自然也包括这些下属。沐风儿这一干人很清楚范闲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明白大人此刻的心情。他们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道路的动静,封锁着风声,在心里默然猜测。
河对面的那间院子是叶家女主人当年的居所,这是所有地老京都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那位叶家女主人是小范大人的亲生母亲,这是整个天下人都已经知道的事情。小范大人今日选择在此地静思,所思考的事情,自然是极为棘手,极为重要。
……
……
不知道坐了多久,将这河两岸的幽林青竹灰院。河中地静水苔石飘叶,一应风景都看透成了一个笑话,范闲才感觉自己坐的有些累了,臀下的那方石头。忽然显得格外尖刻,戮的有些痛。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地灰尘,皱着眉摇了摇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向着河畔又走了两步,低下身去,掬了一捧微凉的河水,泼在了脸
乎是要让自己脸上的灼热变得冰冷了一些。
这时候。一方手帕从旁边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让他擦拭干净脸上地水滴。
范闲没有丝毫吃惊。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又探到河水里拧了两把,拧到微湿冰凉。才微笑着递还了回去。说道:“你是最怕热地。把脸冰一下。”
一身素白衣衫的范若若笑着从兄长地手里接过打湿了地手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自己的耳根和脸颊。看样子她来的应该有些匆忙。平日里一脸地冰霜。此时却被两颊的红晕涂抹地一干二净。
“你怎么来了?”范闲回身往河岸上行去,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想要牵着妹妹的手,以防她跌倒。
没有想到。范若若却没有瞧见兄长伸过来的手,已经走了上去。范闲微微一怔,笑着说道:“看来苦荷当年没有藏私。你这才学多久。身子比以往倒是好了很多。”
范若若笑了笑。没有接这个问题,回答范闲先前那句话:“哥哥昨天夜里才回来。今天怎么又跑了出来?京都里有人找你有急事,嫂子偏生入了宫,藤大家的被那人烦地没法子,只好找到了医馆。我是去一处打听了下,才知道哥哥你出了城,我正准备去陈园来着,但在路口看见了沐风儿,知道你肯定在这里,便下车来寻你。”
范闲今天来陈园,院里地人应该不知道才是,不过他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小事,问道:“什么事儿,找我找地这么急?”
兄妹二人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就如同五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