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花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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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全垮塌了,救命啊!”
“有人压在楼板下面啦。”
“救命啊——”
陈家辉猛然一激灵,在嘈杂的声音中他分明听到李秋燕的呼救声,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他都能一堆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她的声音,这一点他很自信。
4
陈家辉停住脚步迟疑起来,他被横在路上电线杆绊着了,胫骨重重地撞在水泥杆上,孔令锋拉他起来:“快走吧,不知道我妈妈、奶奶怎么了。”
陈家辉:“我猜想渡船口不会有大事,那盏手提电瓶灯飞向东北。我们几家都在正北方向……”
张小渔、黄庆标没有等他说完就消失在黑夜里,只听到簌簌殴打脚步声渐渐远去。孔令锋没有走,他也听到了李秋燕的声音,他喜欢她唱歌、读书的声音,他对她的声音很敏感。
他们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亮,找到了李秋燕家,准确到地说是一堆废墟。陈家辉睁大眼睛努力搜寻者,大声喊着:“李秋燕——李秋燕”。门楼掼在院子里,支离破碎,院子里的沙枣树躺卧在井沿上,二层小楼萎顿下来只剩下一堆不足二米高的断瓦残墙,断裂的楼板横七竖八地插在废墟上。陈家辉衔着小手电循着李秋玲嘶哑的呼救声爬去,孔令锋也手脚并用找到了李秋燕附近:“李秋燕——李秋燕——”
李秋玲喊着:“救命……在这里……”
陈家辉用手电扫视一下,稍稍看清了她们压在一堆房梁、椽子、断砖、碎瓦中,陈家辉说:“你们不要乱动,李秋燕没有事情吧!”
李秋燕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二个男孩子声音,好熟悉的声音,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感到妹妹和自己有救了。
李秋玲一下子哭起来:“姐……姐……说话啊……爸爸……妈妈……韩平……韩老师……”
“不要哭,保持清醒!韩老师怎么啦?”孔令锋问。
李秋玲说:“韩老师、韩平刚刚来就我们的,轰隆一声……就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陈家辉重又衔着手电筒,小心翼翼搬着木头,他的手被铁钉戳得生疼。这些小伤对于陈家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和张小渔捉鱼摸虾的时候,被碎玻璃破瓷片刺伤不足为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受伤。
陈家辉、孔令锋和李秋燕是小学、初中时候的同学。
在陈家辉的记忆中,李秋燕就像天仙一般的美貌,夏天里她喜欢穿白色的无领短袖休闲衫,白色的七分裤,说话时偶尔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好像二排早熟的春玉米。初三的时候,陈家辉坐在教室最后排,他时常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有一次老师提问“初唐四杰中成就最高的是谁?”,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李秋燕”,全班哄堂大笑。他曾经将“情书”偷偷塞到她书包里,李秋燕原封不动将“情书”当众还给他的时候,他羞愧得只恨没有一个地洞钻进去。初中毕业后,李秋燕考上了风城一中,那是全是最好的高中,陈家辉连三流高中都没有考中,他就把那份小情结藏在心里。
今天能为她做一点事情,他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雨水淋在伤口上还是疼痛的,陈家辉一咬牙忍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放弃,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见到她。
孔令锋本来想径直回家,听到李秋燕的呼救声,她停下了脚步,在他心目中,李秋燕是个梦一般的女孩子,他心甘情愿地在风雨中和陈家辉并肩奋战。
两个男孩子一起拯救二个女孩子,在这个漆黑的风雨之夜。
第二章 黑暗无边
题字:死神在最美月夜里光临,把最美的东西带走了。对于一个心清如水的小姑娘来说,噩梦般的回忆将打碎她此后的夜,最香甜的巧克力也赶不走一夜又一夜的惊魂。当她回忆那一刻姐姐用温暖的血保护着自己的时候,李秋玲的心在颤抖。爸爸妈妈走了,带着她的内疚和温情走了,她一次一次地对着暗夜说:“爸妈,你们在天堂快乐吗?”
1
村长周振洋终于打通了求救电话,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救护车、警车的鸣叫声在国道上响起来。倒塌的树木、房屋、电线杆横在路上,车辆无法进村。道路被堵死了,医生护士,公安武警带着简单的工具步行进入这个破碎的村庄。
黑暗,无边的黑暗包围着姐妹两人。
韩平也醒来了,韩老师没有醒来,这位秋天就要转正的民办教师永远醒不来了。李家的几个邻居也来了,他们呼喊着李家爸妈的名字,面对压在楼板下的韩老师、李家爸妈,他们焦急万分,只能先清理断砖碎瓦,大声喊着:“李荣富——刘正卿——”
李秋玲听到了他们的喊声,她侧过脸透过缝隙,微光中发觉头顶上的屋面已消失了。她浑身凉飕飕的,她和姐姐浸泡在雨水中:“爸爸!妈妈!姐姐——”那几个来救他们的人喊着她们的名字,一个劲儿在清理在木头、断砖,手电的光亮让她感到不再恐惧,她相信这个人能救出她和姐姐。
“救命啦——姐姐——流血了!”李秋玲声嘶力竭。
李秋燕她觉得背上轻松了许多,她似乎清醒了一点,她看到爷爷向她走来,笑眯眯地,她看到奶奶向她走来,阴沉着脸不说话。李秋燕很感谢奶奶,由于奶奶重男轻女,要求爸妈生个儿子,没有想到李秋燕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爷爷奶奶一晃就不见了,李秋燕猛然想起来,爷爷奶奶在二年前死了,怎么会来呢。李秋燕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的锁链碰撞声,犹如马车的铃铛声,又好像几串风铃在晨光中摇曳。
“李秋燕!李秋燕!李秋燕——”孔令锋发疯地喊着:“李秋燕——李秋玲——你们说话啊?”
李秋燕正感觉自己空中飘着,霞光满天,彩云飞舞,梵音袅袅,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绚丽的色彩飞快地旋转着,忽然听有人一声声喊叫着自己的名字,一下子醒过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孔令锋松了一口气,老式板床的四根柱子支撑着一些檩条、椽子,李秋燕还活着,李秋玲蜷缩在姐姐的手臂下面,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
陈家辉找来一块门板:“李秋燕坚持住,李秋玲,你慢点爬起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她,一件衣服遮着她几乎裸露的身体,妹妹在哭喊着,她又被放在一块门板上,几个人抬着他在风雨中时高时低地挪动着,妹妹哭喊着:“妈妈……爸爸……姐姐……韩老师……”嘶哑的声音低低地。
李秋燕是第一个送到救护车上的伤员,医生立即给她止血。浑身是血的李秋玲也一同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亮起灯疾驰而去。
风雨渐渐地停息了,桃花甸亮起了几盏手提电瓶灯、手电。等待在国道上的救护车、警车打开远光灯将车头对着桃花甸方向,几束光柱子刺破黑夜,一个又一个伤员通过救护车、农用车、三轮车送到往桃花镇卫生院或者风城医院。
陈家辉、孔令锋精疲力竭,他们摇晃着各自回家。
整个桃花垛灾情不严重,陈家辉的家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妈妈孙阿珍站在院子门口,一把抱着陈家辉:“现在才回来,你死到哪里去了?你把我担心死啦。你的衣服呢!”孙阿珍说着、哭着,怕打着陈家辉后背。爷爷陈绍奇坐在院子里的三轮车上,裹着一件雨衣:“小辉啊,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陈家辉笑嘻嘻的:“妈妈,我没事的,爸爸呢?”
孙阿珍说:“拿着药箱早就出去了,你一夜不归,让我担心死了!”孙阿珍一边给陈家辉清洗伤口一边唠唠叨叨的:“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不让我担心,我就高兴了,你这伤在哪儿弄的?”
“椽子上的铁钉戳的!妈妈,你快去告诉刘雨淇家奶奶,她女婿家出事了,他家李秋燕、李秋玲被救护车送去城里了……”孙阿珍一边跑一边喊:“刘正洵、林秀红——”
陈家辉不说话,猜想姐妹俩一定到达了医院,想象着姐妹俩的样子,默默地祝她们平安无事,胡乱地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2
孔令锋回家打了一个盹,换了身衣服推着自行车就出门。
天亮了,龙卷风在桃花渡刮出一条大约一百多米宽的风灾带子,由西南到东北的斜斜的风灾带子上一片废墟,风灾带子两边的人家也在劫难逃,那些简易的民居也摇摇欲坠。龙卷风扫荡之后的桃花渡面目全非,房屋东倒西歪,围墙像个醉汉倒在院子里菜园里,有的房屋几乎消失了,有的剩下一堆瓦砾,有的屋顶被掀翻了。村小学的校舍倒塌半数,残缺不全的卫生室、水电站、村部办公室在清晨的阳光下苍白无力地述说着自然的暴虐。
村西低矮的土地庙和村东古老的三清寺安然无恙,惊魂未定的村民啧啧称奇,早有几个虔诚的信徒在焚香祷告,觉清小和尚在木鱼声中朗朗地念经,方丈罗若水罗大师穿一袭僧袍,带着慧清小和尚在废墟中慢慢走着,口中念念有词。
有些树木、电线杆被风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路上、小桥边、田野里。水稻叶子好像被刀割过,只剩下半截留在秧田里。池塘里的水位很低很低,庭院里稻田里星星点点地躺着白肚的死鱼,是被龙卷风刮到岸上的。电饭煲盖子、水桶、床板、衣服、床单……散落在四野,一片狼藉,一片凄凉。
年老村民被家人安排在草垛旁、空地上避难,年轻力壮的在废墟上忙碌着,妇女在尽力寻找厨房、卧室用品……
有几户人家在搭建简易的棚子,闻讯而来的很多外地人站在大路口、国道上,观看桃花渡的废墟,同伴之间一会窃窃私语一会儿一起移到另一处观看灾难留下来的残迹。
有些人总是喜欢站在观众位置上围观灾难,他们享受着“难得一见”带来的兴奋、快感,也在为自然的力量感到震撼,更多的是为灾难中的同类惋惜、悲伤。很多人对于灾难,拒绝发生在自己身上,对别人的灾难充满了好奇和同情。
经历灾难的人不愿再提起,心碎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镇文化站通讯员赵敏拿着菲林的旧式照相机忙乎着,她皮肤白皙,头发卷曲着,脸庞圆圆的,眼睛里漾漾的满是泪水。赵敏是凤城第三建筑安装公司人事科科长赵建设的女儿。赵敏的老公叫曹庆国,他也是桃花镇的,家里排行老二,镇里人习惯叫他“曹二”,自从入赘赵敏家就做了三建公司的工程队长,村里人就叫他“曹队长”或者“曹经理”。
武警、公安,没有受伤的村民在周振洋的组织下,分成二大组,一组将道路打通,另一组快速救人。医生护士随时等待命令。他的嗓门很大,脾气也大,谁也不计较他的态度。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人们需要一个头脑清醒、作风专横的人来指挥,周振洋就是这样的一个合适人选。周振洋扛着一把大铁锹正在各处转着,凤城潭泉市长也赶来了,看到周振洋身先士卒的举动,救灾安排得有条不紊,很是满意。
在周振洋的指挥下救灾工作就这样顺利而又快速地进行着。
3
中午。
李秋燕醒来的时候,头疼得似乎要裂开来,看到了吊瓶里的水缓缓地滴着,看到一个男孩子微笑着站在床前。
陈家辉中等,糙米色的皮肤,菱角分明的国字脸,剑眉单眼皮,笔直的鼻梁。他的头发有点乱,可能只是用手指理过,看来他是一个不喜欢用梳子的男孩。他穿长袖衬衫,扣子一直扣到第二扣。
“李秋燕,你醒了!醒了!”陈家辉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你是谁?你们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李秋燕说话有点吃力,她想坐起来。
陈家辉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