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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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听过逸蝶对夫人病症的描述,我心中早有腹案,毕竟我曾是医学院的脑外科学生。夫人的病按理说,十分清楚,依据她摔倒后立即发生短暂性昏迷,清醒后又近事遗忘、以及此后的头晕、呕吐、耳鸣等症状判断,她应该只是脑震荡。
只要恰当服用些镇定药物,多卧床休息,减少用脑用力,保持良好的心态,适当进行精神安慰即可,唯一比较可怕的是脑震荡可能与其他颅脑损伤如脑挫裂伤,颅内血肿合并存在,否则单单一个脑震荡短则五、七日,一般半月左右就能恢复正常。
哪里需要如此劳师动众的医治?奈何她是尊贵无比的愈德长公主呢?只怕打个喷嚏也比一般人矜贵。
这些话我与逸蝶说过,逸蝶只是笑了笑,未予评论,说云楚已请来了神医,夫人的病不日将痊愈。
晚膳沐浴之后,我斜靠在软塌之上冥思,想的,忧的全是古痕。只剩下一日的时间了,倘若古痕有事,我独生在这世上又有何意趣?没了他,可还会有人懂我?若是无人,又何必让我孤独的灵魂漂浮在异时空呢?
“少夫人。”古巽忽然进屋。
我撑起身子,“事情打探得如何了?”
“回少夫人,”古巽走近,“小人已经查到了,是禁园。”果真是禁园?
“走,一同去看看。”我迫不及待的走下软塌。
“可,少夫人,今夜恐会有雨,而且夜黑去禁园,这恐怕不妥。”古巽面露难色,实在担心我的安危。“没事,不是有你和飞羽在吗?”时间所剩无几,我强压住心中火焚般的烦躁,抽丝剥茧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希望,岂能轻易放弃,而且我就不信“弑君宫”里的禁园还真能有妖魔鬼怪不成。
“可少夫人,飞羽去了厨房,此刻不在。”
“没关系,有你在也一样。”我只打算去瞧瞧,又不是搬东西,不需要人多。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逸蝶说起禁园,说是“弑君宫”中的禁忌,不得擅入,曾经有人误闯之后不久便暴毙身亡,从此没人敢再去。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又或者我天生敏感,我让古巽去下人中打探不久前死去的那个“弑君宫”的管事死前去过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我的猜想没错。那个管事的确是在误闯了禁园之后,天没亮便暴毙身亡了。如果他真是水净宇派来的卧底,那么助妍山有极品诛颜的消息,应该是他进禁园之后,死之前放出去的。这也就是说,他在禁园内发现了什么东西,足以证明助妍山有极品诛颜。
想到这里,禁园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走一遭。
古巽提着灯笼在旁照路,我一直小心的紧跟着他。
走了许久,“古巽,你可打听仔细了?去禁园是走这条路?为何走了这么久也不见禁园?”
古巽回道:“回少夫人,禁园在‘弑君宫’的东北隅,自西南隅走来,自然是远了些。”那也不会这么远吧,而且一路上一个宫内的侍卫婢女也没看到,“你确信没有走错路?”
“回少夫人,这条路肯定是对的。”古巽的声音越听越令我觉得有些怪异。
“你没事吧?”我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古巽拖长了声音,“小人没事。”
此时,四周漆黑寂静,密云遮月,虫蛙乱鸣,听了古巽的声音我禁不住害怕起来。等等,“古巽,这不是路,我们这是走在草地上,你肯定走错了!”脚下的软草发出“吱吱”声。
古巽猛然转过脸,怪异的笑起来,“没错,少夫人,这条就是你要走的路。”
我的路?“哇——”我后退一步大叫起来,古巽的脸竟然开始扭曲,仿佛有人在撕扯他的脸,他却仍旧笑着,笑得诡异,渐渐那笑变成了我的笑,那脸也变成了我的脸,我又一次见到了那和我一摸一样的容貌,出现在别人的脸上。
火,漫天的大火烧了起来,烧透了半边天。火光中伸出一双手,不,是一双爪,腐肉粘附在骨架上,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女人从火中一步步走了出来,狰狞的笑着,一身血红的衣裳在火中尽情的燃烧。
“你是谁?”我一步步后退,“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中。”这场景曾在郑王府中出现过,水墨宇说那是我的噩梦,那么这次,一定也是个梦。
“你的梦?”女人破锣般沙哑的嗓音响起,那声音仿佛出自被火烧坏了的嗓子,话语像是由嗓子中呛出来的,“你的梦就是我的梦。”她步步逼近。
“你究竟是谁?”一股阴风直灌入我的脊柱。天是火红色的,女人癫狂的笑着,“我就是你!”
“不可能,你走开,不要靠近我。”我疯狂的打开女人伸过来的手。
女人狞笑,“你害怕了?不要怕,你看到的火已烧了两百多年,我受了两百多年的火噬之苦,你只是看看,何必害怕?”
“什么?两百多年?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惊恐的叫起来。
女人逼近我,“你放心,我只是要告诉你去哪里寻找极品诛颜,你无须害怕。”
她的尊容,她的声音叫我如何不害怕?我移开一步,颤道:“极品诛颜?你如何得知?”
[第四卷 宿命:第六十八章 石洞]
女人尚未开口,我蓦然听到了古巽焦急的声音,“少夫人,快醒醒,快醒醒。”
紧接着是刀剑撞击的声音。
我浑身一颤,女人便不见了,火光也消失了,四周瞬息间归于一片黑暗,我急着大叫起来,“快告诉我怎么找极品诛颜!”然而除了空谷般的回音,再无任何声响回应我。渐渐,一声重过一声的兵刃撞击声越来越清晰,我试着睁开眼,撑起身子,有火光,哦,地上支着几只火把。
古巽持剑与我身前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激战。我诧异无比,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刀光剑影,人影或腾空跃起,或急转百回,或横剑挥扫,前突后退,或挽剑竖刺,左避右闪。我看得傻眼,我从来不知道古巽的武功这么高强,居然能一人横档数人,令人近不了我的周遭。
可,这些都是什么人呢?为何要杀我和古巽?尤其,这里应该还是“弑君宫”的地盘,虽然这里看起来实在是很偏僻。
不好,一个退开的黑衣人想扔暗器偷袭,我紧张得大叫,“古巽,小心右侧!”
古巽凌空回首,巧妙躲过一柄短小飞刀,见我醒来,急道:“少夫人,快走!”“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我尽管害怕得双脚打颤却条件反射似的回答。
“少夫人,您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您安全,他们伤不了我!”古巽且战且退,时刻注意着我周边的动静。我一凛,对呀!我若继续留在这里,古巽不得不分神照护我,他的能力将受到很大限制,我只会拖累了他。如今之计,不如我先逃走搬救兵,也好让古巽没了后顾之忧。否则,这么缠斗下去,就算古巽武功盖世,体力也是有限的。
想到这些,我小跑起来,大声道:“你一定要活着来见我!”话音未落,却见两个黑衣人闪身到了我跟前,举起亮晃晃的大刀就要劈下来。我慌乱的闭起眼大叫,听到一声肉裂的声音,却不见疼痛传来,睁眼一看,古巽正将我护在胸前,黑衣人的刀砍在了他的背上。
我吓得连连大叫,古巽强忍着痛,皱着眉将我挡开,艰难道:“少夫人,快走!”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可是你受伤了”
“少夫人,您再不走,小人与您都会没命,快走啊!”古巽大喝一声,回身再战众人。我抹了一把泪,提起裙衫,在软草荆棘丛中小跑起来,顾不得裙裳被荆棘勾烂,腿与手被划出血痕,边跑边大呼“救命”,只希望有人听到能赶来救我们,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则,这群黑衣人一定不会选在这里下手杀我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大脑里一团浆糊,但认定一点,那就是古巽打听到的禁园之路肯定错了,这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谁会这么做呢?谁又能这么做呢?
古巽与众人的打斗声渐渐远了,光亮也渐渐远了,我缓下脚步,在漆黑的夜里不敢乱撞,并且我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奔波。仅刚才那段路上的大喊大叫,就已经让我喘气如牛。
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离“弑君宫”有人气的宫殿阁楼是越来越远了。“弑君宫”依山而建,与助妍山天然衔接,莫非我无意中闯出了“弑君宫”?
四下无人,我不敢乱走,看来只有在这里等到天亮了,不知道古巽怎么样了。我正想着,一道不太正常的疾风吹来,似乎是有人追过来了,难道是那些黑衣人?我暗叫不好,慌不择路,乱跑起来,没跑出几步,突然脚下一软,“啊——”。
我竟然掉进了一个洞,难道天要亡我?这一摔下去还不粉身碎骨?我闭着眼没命的大叫起来,显然这回古巽不能赶来救我了,我死定了!
奇怪的是,这个洞似乎很深,从下面传来的风声如百鬼凄惨嚎叫,听来格外的毛骨悚然
刚坠下不久,“谁?!”我感觉身体落入一个怀抱,心中一喜,“古巽?你终于赶来救我了?”
古巽没说话,似乎专注的做着某件事,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渐渐令我与他的疾速下坠之势稍有缓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三十秒,我逐渐发觉洞口似乎越来越小,坠下之时,总免不了身体与凹凸石壁的摩擦,擦得皮肤火辣辣的疼。古巽将我紧紧护住,尽量减少我与石壁的撞击摩擦,但这就苦了他,尤其他背后还有刀伤。
过了一会儿,似乎快到洞底,为了减弱落地时的冲势,古巽突然以身体支住石壁,使我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他再将我轻轻放下,确定我安全着路,才从洞口跳下。
看不见路,我摸了摸周围,想象中这个垂直长洞的底部是一个四周封闭的空间,因为没有一丝光亮,我的心霎时冰凉,看来真是天要亡我,就算没有摔死,迟早也会在这个密闭的石壁空间窒息而死,或者饿死。
“古巽,是我连累你了,你本不该跳下来救我的。”真是个愚忠侍主的傻子,现在还被我连累,落得个和我一起葬身在这个洞底的凄惨下场,连尸骨都不能留存给亲人。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想不到尚未出世就要陪我一同赴黄泉了。
思及此,我顿觉全身的精气都被抽空,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四周漆黑,看不到古巽,只是听起来,他似乎还不肯放弃的四处触摸石壁,想找到出路。
“算了吧,古巽,根本没有光照进来,这个洞是密闭的,别白费力气了,坐下来休息吧。”也不知还有几个小时的命好活。我倚靠着石壁,心里想到了古痕,怅然间觉得凄楚无比,想不到我不仅救不了他,如今还要葬身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甚至黄泉路上还会走在他之前
“没有光,是因为此刻正值黑夜,蠢女人。”毫无征兆,一道冷喝劈头盖脸而来。
呀!这个声音如五雷般轰炸在我头顶,我惊跳起来,叫道:“云楚?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骗我是古巽?”
云楚精准的走到我身边坐下,哼笑,“少夫人最好弄清楚,我可一直没说过话,是你自己把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