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 素人-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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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都不见反应。琴璇咬了咬牙,试探着将食指放在他鼻下,继而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埋首在他怀中,琴璇忍不住失声痛哭,“胤禟——”
他是去了那个世界,还是正巧在此刻流失了生命?琴璇心里犹疑又害怕,抓着他的身体不肯放手。身后胤祥颤声开口,“琴璇,九哥他——”
“他死了!”琴璇红了眼,朝胤祥吼道。“去告诉你的好四哥,他终于把他九弟折磨死了!就在他生辰的这一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世上再无塞斯黑来讨他的厌了!”
胤祥哑口,琴璇兀自哭着。胤禟,你一定是穿越了对么?你不会死,你说过你会等我,在那个世界等我!琴璇含泪抚了抚自己小腹,对不起胤禟,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我还有他,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魂魄抽离身体,我要生下他,留下你我的骨血,你一定要等我!
暗暗摸索了一块儿碎玉拿在手里,琴璇背过身,不去看向那丛花儿。抹了抹眼泪对胤祥道,“多谢你帮忙,我会送胤禟回去,不会让人发现。”
胤祥摇了摇头,“你以为,这些事瞒得过皇上么?他都知道,不过不去理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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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七日,直隶总督李绂奏塞斯黑以腹疾卒于保定。
雍正四年九月,阿其那患呕吐,未几卒于幽所。诸王大臣仍请戮尸,上不许。
雍正四年十二月,王大臣请将允禩、允禟妻子正法。谕曰:“允禩、允禟虽大逆不道,而反叛事迹未彰,免其缘坐。允禟之妻逐回母家禁锢,其余眷属,交内务府养赡。”
挺着六个半月的大肚子,琴璇在别院中安心养胎。这个孩子,盼了那么久,却偏偏在最不该来的时候降临。府里的一众阿哥格格全部交由内务府看管,独独这个,不知将来会怎样。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自己和胤禟的唯一。琴璇看着窗外的大雪,自顾出神,胤禟,你在哪儿?你还好么?
想起那日的旨意,琴璇暗觉好笑。“逐回母家禁锢”!天知道她哪里还有母家,董鄂七十早已身故,所有家产也在五月的时候抄没入官。旨令是胤禛亲自下的,此时却叫自己回母家去!岂不可笑!
这小小的别院,是托秋纹早早买定的。抄了家之后自己便搬来这里,秋纹本想来陪伴,却被自己阻止了,赶她又去了江南。门口那么些官兵把守呢,自己还在被禁锢中,怎么能够再拖累她!
“姣儿,”琴璇觉得无聊,在榻上翻了个身,“闷得慌,陪我说说话吧。把窗关了,别让雪飘进来。”
姣儿应承着,又上来替她掖掖被角,才在软墩上坐下,一边绣着手上的荷包,轻声道,“也不知四格格怎样了,上次的信也说地不清不楚的,真叫人忧心!”
琴璇淡淡一笑,“丫头害羞呢!自个儿在南边儿,认识了个商家少爷,看样子是中意地很啊!”
姣儿抿嘴一乐,“四格格打小就心气儿高,可不知是怎样的人才,才降伏了她!只是这经商的,身份到底差了一层。”
琴璇轻轻摇头,“她如今还能计较什么身份!只求那人能好生待她才好。我如今也顾不了了,是好是坏,她自己选择,自己承担吧!”
姣儿点头,琴璇却陷入沉思。茜儿假死去了江南,却月月写信回来。找道理,胤禛不该不知啊,可却没有任何动静。思及那日胤祥的话,琴璇不由纳闷儿,胤禛,到底是什么态度?若说放过她,可又派人严加禁锢;若说为难她,可又不管自己的肆意妄为。自己这奇特的身份,在他心里,到底想要如何对待?
第八十章 离魂
金色琉璃,深红宫墙,绵延至皇城深处。沿着缦回的廊腰,入目是华美端庄的色调,却同时显得凝重压抑。引领着的宫人总是谦卑有礼,低眉顺眼的,也吝啬着不肯多说一句话。直至到了帝王传召的殿口,才躬身退了两步。自有眉眼伶俐的御前太监进去禀报,不久便出来低声回一句,“福晋请进!”
“不敢!”琴璇侧了侧身子,抬步迈过高高的朱红门槛。罪臣之妻,看管拘押的对象,哪里还当得起“福晋”的尊称?心里暗自冷笑着,身后沉重的宫门已经缓缓合上。
跪下请安,坐在宽大御案之后、正奋笔疾书的明黄身影抬起了头。略略沉吟了一下,方抬抬手,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殿中响起,“起吧。”
琴璇站起身,见一幅织金蟒缎的袍角来在身前。架在胤禛鼻梁上的西洋眼镜已被取下,眼角横纹毫无遮掩地显现在琴璇眼前,竟是说不出的疲惫。琴璇心中暗叹,却听他淡淡道,“晌午在这里用膳吧,老十三一会儿也来。”
话音刚落,高无庸便已来禀报。胤祥进来,看见琴璇先怔了怔,才恍如未见一般躬身请安。坐在桌旁,四荤四素八道精致菜肴流水一样的摆了上来,红木筷子已举在手中,胤禛看了看,忽然回身吩咐,“拿酒来。”
清澈的酒水倾在白玉杯中,甘香醇冽。胤祥笑笑,“皇上今儿可大方,这样的秋自露,总共也就贡上来三坛子吧!臣弟可要不醉不归了!”
琴璇伸手去拦,却被胤禛拂开,从高无庸手中接过酒壶,淡声道,“你下去,这儿不用人服侍。”说着亲自从琴璇面前拿过酒杯,为她斟上。胤祥瞠目,琴璇也讶然,却听胤禛笑笑道,“今儿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家人。再称皇上臣弟的,可得罚酒!”
琴璇抿了嘴不说话,胤禛把杯子放在她面前。“多少喝点儿,难得——今儿见着你。”
琴璇皱皱眉头,心里怪异,一时只取了筷子闷闷吃饭。胤祥笑笑打破尴尬,“可是难得!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顿饭,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想那时琴璇你还把我们当作年——”
话音戛然而止。胤禛却笑笑,“可是。那会子,跟咱一起喝酒的还是个秦少爷呢!只可惜一杯酒下去,就现了形!”
胤禛和胤祥相视而笑。琴璇扯扯嘴角,也勉强勾出一个笑容。二十多年了,往日还历历在目。那时,谁能料想今日竟是这样一种尴尬情境?
看看胤禛,心里猜度着他的意图。莫名追忆起往昔,莫不是自己近日的谋划,他已明了?到底,还是要留下自己么?
胤禛同胤祥谈笑风生,偶尔会把话题扯到琴璇身上。琴璇支应着,看着二人一杯杯的酒喝下去,脸上都稍稍浮起了红晕,自己也间或浅酌一口。暗自自嘲道,自己,也再不是那个一口酒也不能喝的豆蔻少女了。这些往昔,怎么会留得下自己?
饶是胤祥竭力打趣儿,琴璇沉默的态度仍旧使得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三个人不冷不热地吃着,才用了小半碗儿饭琴璇便搁下了。胤祥微诧着看向琴璇,似乎不相信这样无礼的举动是她做得出来的。琴璇却失了耐性,“多谢皇上赐宴。臣妾已经饱了,请皇上准臣妾告退。”
胤禛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秒,旋即又继续搛了菜放入口中。胤祥开口,“何必急着走呢?皇上——也整一年没见你了,好好吃顿饭不成么?”
琴璇笑笑,“臣妾乃戴罪之身,岂敢久居庙堂之上?白白扰了兴致。还是请皇上、王爷慢用吧。”
胤祥哑口,看向胤禛,他顿了片刻,也放了筷子,笑笑道,“朕也饱了。”扬声唤来高无庸,“撤了吧。”
琴璇静静看着几个丫环太监轻手轻脚地撤走碗盘杯盏,视线无意从胤禛脸上划过,却见他凝视着自己,眼中一片复杂神色。垂下了眼帘,琴璇心中暗暗叹息。
胤祥借故告退,空空的殿里只余胤禛和琴璇二人。面前摆上了几碟新鲜果品,一盏清茶散发缕缕热气。琴璇凝视着面前的一切,良久听胤禛开口,“听说你最近又去找胤祥。雍和宫,还想再进去一次?”
终究还是知道了。琴璇暗叹,喝了口茶笑道,“皇上不是已经下了禁令了么?王爷他,不也是没办法?”
胤禛点点头,唇畔自嘲的一笑,“若不下这禁令,你岂不是早就走了?”
琴璇低垂着头,手里无意识地轻点桌面。“你可真够狠心的,孩子才多大,你也放得下心交给别人?”
琴璇一惊抬头,却见胤禛淡笑,“朕没猜错吧?胤祥庶福晋新生的那个小阿哥,果然就是你的。满月那日我去看了,小家伙一脸的机灵劲儿,很像他阿玛。”
琴璇心里揪紧,紧蹙了眉头低声道,“机灵有什么用,还不是活不长。皇上难道没听说那小阿哥前些日子感了风寒,没熬得过去么?”
端着茶杯的手停住了,一道目光扫了过来,胤禛轻哼了声。“你是真以为朕被蒙在鼓里了。不过是被送去江南他姐姐那儿了,这事儿还需要瞒着朕?那么一个毛孩子,又是你的,朕还能对他下杀手不成?朕就那么让你不放心?”
琴璇哑口,也没了好气。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他,所有自己亲近的人身边都被他安插了眼线,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苦心谋划、费心安排,却一切都逃不过他眼底,就这么有意思么?
或许是看出了琴璇的抵触,胤禛长长一叹,“朕不愿为难你。你折腾着把你女儿儿子送走了,把胤禟送走了,朕都纵容了你。却没想到,到如今你还是要走!这里,对你而言就毫无留恋之处么?”
胤禛言辞恳切,神情微微有些凄凉。琴璇稍稍心软,偏过头道,“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更何况,我放心不下他。”
胤禛默然半晌,才苦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琴儿,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召你前来?只是这顿践行酒,喝得朕很是不爽快啊!”
践行……琴璇反应过来,蓦地抬头看去,“你是说——你肯放我走了?”
“不然怎样?”胤禛唇角勾着自嘲的笑容。“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什么稀罕的?没的让你恨我。”
原来——今日这一切,只是为了道别。琴璇松了一口气,看在胤禛眼中却更是苦涩无比。挥挥手道,“不提这个了。往后怕就再见不到你,今儿个你就,陪我说说话儿吧!”
琴璇笑着点点头。胤禛啜了口茶,笑道,“给我说说那边儿的事儿吧!总见你同胤禟心有灵犀似的,都不知说的些什么。”
琴璇怔了怔,才笑笑开口。为一个帝王讲述自由、民主、科学,讲述21世纪的观念、习俗,讲述那时的世界形势、国家状况……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做起来却并不像想象中困难。胤禛仔细倾听着,偶尔会插两句嘴,偶尔,也会静静地想着,就笑出声来。琴璇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凡事只是一掠而过,似乎急切着要把那个世界的全貌展示给他。原来尴尬的气氛消逝不见,流动在空气中的,是难得的温情。看着胤禛那温和的眸子,就连琴璇都不由感到贪恋。一切,仿佛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她,还是不谙世事、活泼开朗的小丫头;他,还是那个给她依靠、护她周全的兄长……
说到了自己不慎迷失在那丛花前,胤禛打断了她,“那丛花,我也派人试过许多次。人人都没事儿,怎么胤禟就能——还有你,上次没走得成,这次怎么就笃定走得了了?”
琴璇心里突的一动,宽大袍袖下的纤细手指捏紧了佩着的荷包。皱了皱眉叹道,“佛度有缘人,或许,是缘分不到吧。我也不是笃定,胤禟他,没准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