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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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第 18 章
费先生已经睡了三个小时,我又掏出耗时利器——唐诗三百首,从第一段开始复习。
Ken走进来,小声说:“出来一下。”
我扭头:“什么事?”
“吃饭去啊;在这里你要遵守美国时间,It's supper time(现在是晚饭时间)。”
“不去,刚才吃得挺饱,好不容易胡搅蛮缠的跑过来,哪儿也不去。”我拿起书继续背诗。
Ken把书夺过去:“Tony打针后无论如何也要睡八小时,你没必要在这儿等。”
“哎呀,你别管了,我就想在这儿待着。”
“是不是中国人都是这种习惯,觉得必须折磨自己才算照顾病人?”他挑着眉毛问我。
“没错,我们中国人的习俗,你们外国人不懂地!”
“我也是华裔好不好?”
“那有什么用,你不懂的多了。举个例子吧——宁可撑死人,不能占着盆,懂吗?”
Ken迷惑的摇摇头。
“就是说,宁可吃到撑死,也不能把剩饭剩菜留在盘子里占地方,影响了家里的环境卫生。”
“这是什么道理?”
“不懂吧?还听吗?”我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双眼放光。
“说!”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懂吗?”
Ken想了想,又摇头:“什么意思?”
我洋洋得意:“就是说像你和费先生这样,连点儿胡子都没有的男人,实在是靠不住,哈哈。”
Ken呲牙咧嘴,作势过来打我:“都是什么啊,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这是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来沉淀出的生活智慧,你不懂也不能气急败坏啊!”
“她说的话都没什么道理。”床上的人突然开口搭腔,我和Ken吃惊的回头看他。
Ken走过去问:“是被我们吵醒的吧?她气得我控制不住情绪了。”
“没事,睡得很好。”费先生精神确实好了很多,正努力的自己坐起来。
我把手伸到他背后,用力撑住他坐好,又竖起枕头放在他身后,他没有拒绝,很依赖的配合我。
“吃饭了吗?”费达臣倚在床头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Ken就抢先说:“没有,她不肯去。”
“真的不饿,在飞机上吃了很多。”
Ken又拿起一旁桌上的保温盒,冲费达臣晃晃:“是Mary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让你醒了以后吃。”
“Sorry,我也不饿。”他仍唇色苍白,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我自作主张打开盒子盛了一碗,很稠的白粥,飘着鱼肉的清香,我没给他端过去,自己仰头一口气喝下整碗。非常好喝,我意犹未尽的咂着嘴,发现他们两个正在看我,连忙不好意思的冲他们吐舌头。
“我好像也饿了。”费先生应景的微笑着摸摸肚子。
我把脸转向Ken:“你呢,喝吗?”
“我出去买吃的吧,以你在飞机上的食量,全归你也不够吧?”说着便拉开门向外走,又表情调皮的回头:“是不是你们早盼着我走呢?”
我又盛好一碗,坐在费达臣旁边:“喂你吧?”
“不用,把边桌放下来就好。”
“喂你吃吧?”我撒娇的把脸在他肩上来回蹭。见他没再说话,我慢慢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他吃得很辛苦,进食对于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其实是一种折磨,但最后还是勉强咽下一碗。
“难受吗?没有想吐吧?”我小心的问。
“还没有,不过如果你不提醒的话就更好了。”
正说着,Mary走进来,我端起空碗向她摇了摇:“他吃了整碗,是不是很乖?”
Mary惊喜的点头,又拿过保温盒确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摸着费先生的头,竟然眼泛泪光。
费先生对她笑笑:“Mary,今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是今晚,是这段时间您先好好休息吧。”我跟在后面补充。
“好,好。”Mary俯身帮费达臣拉好被子,我帮她拿着保温盒一路送她出去。
送她的路上,Mary告诉我,费达臣因为呕吐得太厉害,从手术前一周到今天几乎粒米未进,完全是靠输液维持,能喝下这碗粥简直是奇迹。难怪Mary刚才这么激动;我挽起她的手臂:“您休息一阵吧,我来照顾他就好,等我回去了您再来接力。”
“好,其实Tony从国内一回来就跟我说有个女朋友叫舒然,还说会带回来给我看,不过,住院以后就绝口不提了,”Mary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也不敢问他。”
我害羞又淘气的说:“没有,我哪舍得离开这么一个大帅哥呢。”
“昨天他手术后因为麻醉药的关系一直昏昏沉沉,抓着我的手不放,嘴里嘟嘟囔囔,我仔细一听,他说的是,‘舒然,别走’。”Mary轻描淡写,我却瞬间泪崩。
回到病房,Ken已经回来了,正在和费达臣用英语交谈。见我进来,Ken举起手里的快餐袋,我瞄了一眼,打趣道:“是牛排吗?不是牛排我没兴趣。”
“怎么不是?就是牛排,不过夹在了汉堡里。”
“哦,明白了,你下次直接说是巨无霸就好。”他们两个笑起来,我躲到角落里大快朵颐。
Ken和费先生又开始英文对话,语速很快,我听力水平不好,只能一知半解,大概是说我的住宿问题。等我吃完,Ken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喊我:“舒然,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探视结束的时间快到了。”
“不走,你和护士说说情,我只留这一个晚上,明天保证遵守规定。”
“亲爱的,你以为护士小姐是我女朋友吗?人家怎么可能听我的?”
“你这么帅,我刚才发现好几个护士小姐都对你暗送秋波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顾Ken的反对,我用力把他推出门外。
费达臣已经坐了一个小时,此刻疲惫不堪,身子向下滑落不少,正努力用手撑着床。
“累了吗?”我摸摸他的额头,不出意外,全是汗,病号服也湿了大片。
“还行,你不用留下,护士照顾得很好,医院有禁止陪床的规定。”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只好不自主的把身体靠到我身上减轻胳膊承受的重量。
我一只手圈在他腋下搂住他,另一只手抽掉他背后的靠枕,扶着他慢慢躺在床上。他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看不出手术切口在哪儿,所以直到他完全躺好我也不敢松手,怕枕头碰到他的痛处。
“我只留下一个晚上,明天肯定遵守规定当一个五好家属,行不行?”
躺下后他喘了一口大气,大概舒服许多,不过仍然皱着眉头,严肃的拒绝我:“不行,这里没有你休息的地方,必须回去。”
“好吧,那让我再陪你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再悄悄走。”我不敢再顶撞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刚才又说又坐又吃饭,已经消耗太多,他早就体力透支,听到我这么说,他嗯了一声,阖上眼睛,又不甘心的睁开,认真的盯着我看。我低下头用舌尖轻点他苍白的唇,然后探进他嘴里,疯狂的吻他。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我,抓住我的手贴在他脸上又移到胸前。好一会儿,感觉他呼吸紊乱,我才恋恋不舍的挪开嘴唇。
他半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仿佛仍在寻我,但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我任他抓着我的手,把脸贴到他耳边,温柔的说:“睡吧,睡吧,我不走。”他睡着了,眉头舒展,气息平稳,只是,仍紧紧抓着我。
Ken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护士一起走进来,我连忙竖起手指在嘴边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Ken会意的小声说:“护士例行来打镇静剂的,Tony需要这个助眠,不过看来今天不用了,这里好像有更强效的。”
我笑了笑:“没错,而且Made in China。”
Ken跟护士小姐耳语几句,她微笑着转身离开了。接着又走到我身边,敲敲我的头暗示我和他出去说话。我怕像刚才一样把费达臣吵醒,只好从他手心里抽回手来,跟着Ken走出病房。
“跟我回去吧,医院真的有规定不能陪床,这里和国内不一样。”
“无论中国还是美国,总要讲人情吧?”
“这里不讲。再说,你坐了一天飞机,又在这儿待到这么晚,如果不好好睡一觉,身体吃不消。如果你刚来就因为Tony生病了,还怎么跟他斗争,他肯定心疼得立即把你打包送回去。”
必须承认,Ken对付女孩子确实有一套,刚才我还万分坚定要守在这里,现在心理防线已经在他的说服下基本坍塌,听话的回病房收拾东西。临走前,趁Ken不注意,我又偷偷去吻费先生的脸颊,再握握他的手,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装进口袋里才好。
开车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到了一处高级住宅区,Ken拎起行李,带我走进电梯。
“这不会是你家吧?要不然我还是住酒店吧,桑妮会打死我的。”看他轻车熟路,我顿生怀疑。
他插卡开门:“放心吧,是Tony的家,我们的父母在Mercer(默瑟岛),不过因为工作关系,我们大多数时间要住在市中心,这是Tony平时住的房子,他让我带你到这里。”
是简单的三室一厅,宜家风格的装修,整洁又大气,我很喜欢。
“需要我帮忙收拾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那明天早上过来接你去医院?”
“嗯,早点儿来。”
我把行李安顿好,给桑妮打电话报平安。正要准备洗澡,才发现忘记带睡衣过来,只好翻箱倒柜,找到费先生的一件白色T恤穿上,长度正好可以当睡裙。
后把灯光调暗,我坐在被子里感受费先生留下的青草气息。这里和国内的别墅一样,也到处摆满他必备的止疼药,床头柜的抽屉里甚至还有半瓶安眠药。
躺下来闭上眼睛,不断想起费达臣痛苦的表情和难过的低吟,我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果断起来掏出安眠药吞下一粒,这是平生第一次,药效了得,眨眼间困意袭来,终于在他的床上睡去。
、第 19 章
第 19 章
我早早起床,打扮妥当,望眼欲穿的等Ken来接。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坐计程车过去,但费先生一向反对我单独行动,即使在国内也不愿我独自去找他,何况在陌生的西雅图。他现在病情还不稳定,我不想他着急生气,只好尽量听话。
半小时后Ken终于慢悠悠的出现,还体贴的带来三明治给我。
我急惶惶的拉他下楼,他气定神闲:“吃完再走好不好?Tony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你着什么急?”
“我希望他睡醒就能看到我,所以你快点儿快点儿!”
“OK,OK,别拉我好不好,衣服都扯皱了。”Ken终于迈开步子,跟上我一路小跑。
费先生还在熟睡,脸上竟能见到些许血色,嘴唇也不像昨日那样干涩苍白。我们怕打扰他,退到楼道里说话。
“今天我要回总部开会,晚上再过来接你,没问题吧?”
“嗯,走吧走吧,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故意气他。
旁边走过一个推着输液架的白人老太太,正和善的看着我们,我冲她微笑致意,她竟然走到我身边:“Lily,are you my Lily?(莉莉,是我的莉莉吗?)”
我和Ken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幸亏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及时赶到,一边冲我们眨眼睛一边安抚老太太,小声在Ken耳边和他解释。
我好奇的问Ken怎么回事,他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有其他海外关系呢,老太太是个孤寡老人,她两个女儿都死于横祸,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觉得满世界都是她女儿。”
我听得心酸,回头看见老太太还在不住的喊我,不肯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