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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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说了!”含妃不断做着深呼吸,想压下油然而生的怒气与悲凉,她与表哥的孩子,竟然要夭折在腹中,不能看这世间繁华一眼……
杜鹃讨好的凑近道:“娘娘,不如奴婢去曲妃那处,请卫太医过来诊治一下,也许还有转机也……”剩下的话被含妃那凌厉的目光扼杀在嘴里:“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与曲妃说,那不是与虎谋皮吗,我容不下她,她又何尝容得下我,请了卫太医来,只怕我这孩子连最后的一线希望都没了,何况……我腹中孩儿保不住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把嘴闭紧点,要是走露了一星半点的风声,我绝不轻饶!”
看诸人都忙不迭地应下后,含妃才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而她自己则抚着隆起的肚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二十七章 母与子(3)
时光日复一日的过着,虽然缓慢却无法止住,只能被动的接受,人这一生,被迫接受、习惯的事有太多太多……
一如无惜所言,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飘飘扬扬,时不时从天空飘落,往往地面的积雪一拨未化另一拨就已经覆上了,反倒是越积越厚,府里但凡有点地位的主子都在屋中烧起了炭,除了必要的请安外均缩在屋中极少外出。
在此期间,赵肃仪几次求见阿妩,均被其以身子未全好给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令得赵肃仪弄不明白阿妩的心思,照说她肯在无惜面前隐瞒,应是有意示好,可如今为何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就在赵肃仪万分不解的当口,阿妩的身子在卫太医的精心调养下已经大好,便是下床走动也无妨,翌日,阿妩便领人乘了暖轿进宫面圣,至于她去做什么,无人知晓。
紫禁城于无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里住着天底下最尊贵最富有的人,而能够走进这里的,不论是奴才还是主子,都高人一等。然,又有多少人知晓,在看似富丽堂皇的宫庭里,埋葬着多少女人的青春韶华,又有多少人到死都没能再走出那紫禁城一步!
身为妾室却能自由出入紫禁城的,阿妩是唯一一个,一切只缘于她莫名的投了建德帝的眼缘,让他对阿妩令眼相看,不止派太医驻府里时刻照顾。还允其可以随时出入紫禁城,这样的殊荣是多少人岂盼不得的。
阿妩让轿夫在外等候,自己带着两名侍女由神武门入内,她先去了辛贵嫔所在地长春宫偏殿,方一入内。便觉有暖盈之气迎面而来,将一身的寒意尽皆驱散,抬眼望去,只见殿中燃着一盆通红的炭火,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声,看来这次内务府倒是没克扣辛贵嫔应有的用度。
辛贵嫔看到阿妩到来甚是高兴,这偏殿几与冷宫无异,除了无惜隔三差五会过来请安外。再无其他人愿意到这里来,虽她性子素来安静,但到底也觉得有些寂寞。
两人对坐着聊了好一会儿,对于辛贵嫔问起自身近况,阿妩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辛贵嫔还是听出了些许,轻叹无语,她在宫里这么些年,又有什么不知道,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地吗?唉。不止是后宫才有是非纷争,但凡有女人的地方都免不了这些事。
安慰过后,辛贵嫔又叮咛了阿妩几句,待得知阿妩要去养心殿时。她瞅了外面的重重积雪道:“怎么?有事要求见皇上吗?”
待得阿妩点头,她又道:“路上的雪虽已有人扫去,但难免湿滑,不若我叫人抬了肩舆送你过去?”
肩舆是宫中娘娘代步乘用之物,同为四人抬,一般只贵嫔以上者方准许使用,辛贵嫔虽已受冷落多年,与居冷宫无异。但她的位份毕竟摆在这里,皇帝一日没下旨废她,她便还是贵嫔。
阿妩拗不过辛贵嫔,只得领受了,乘在肩舆上,由得四个内监将她抬到了养心殿。建德帝换下朝服后。正坐在里面批阅奏折,听内监禀报说阿妩求见。他稍一愣神,放下手中朱笔命其进来。
“定璇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阿妩扶着侍女的手盈盈下跪,双膝未及地便被建德帝和颜叫了起来:“罢了,这里也没外人,不必行大礼,坐着说话吧。”随着他的话有宫女端来绣墩让其坐下。
“这么冷的天儿怎么想起进宫来了,也不怕冻坏了身子和腹里地孩子?”建德帝自桌案后起身,走至阿妩近前坐下,又让人取来暖炉供其烘手,神色和蔼,不像坐拥天下的帝王,倒像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者。
阿妩含笑恭顺地道:“有皇上遣来的太医照应着,定璇和孩子一定能平安无事。”她就着绣墩欠身道:“皇上对定璇诸多恩典,定璇一直未能亲自叩谢,心有不安,所以趁着今日特意过来向皇上谢恩!”
“当真是只为这事进宫的吗?”建德帝缓缓说着,目光凝结在阿妩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妩心里一跳,维持着脸上的笑颜道:“皇上目光如炬,定璇不敢隐瞒,除此之外,其实确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的恩典。”
建德帝对阿妩的坦白还算满意:“哦?是什么事?”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若是与上次一样的事,那么朕劝你还是不要再说地好,朕包容过你一次,但不会再有第二次。”
阿妩忙应声,缓了口气后道:“皇上,您还记不记得殿下府里的赵肃仪,及她的孩子宁
建德帝目光一动,淡淡道:“朕当然记得,倒是你知道这件事让朕比较意外,怎么,你要说的事与他们有关吗?”
“是,与他们有关。”阿妩坦然目视建德帝:“定璇已经知道,当初皇上得知定璇与赵肃仪之子宁儿地生辰八字相克,若两人同时留在淳王府中,可能会让我有危险,所以皇上做主,将宁儿送到道观中寄养,不得再回淳王府。”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来问朕,难道……”建德帝不经意地折着袖子,声音平缓如镜:“难道这样你还不放心?”
“不,不是这样的。”阿妩见建德帝误会,连忙澄清:“定璇来这里,是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宁儿可以回到淳王府,回到赵肃仪身边,让他们母子团聚。”
这个回答可是出乎了建德帝的意料之外,别人遇到八字相克的事避都来不及,天底下有多少男女就因着这事而被迫改娶、改嫁他人,眼前这个小女子倒好,竟主动要求贴上去。
建德帝不知怎得突然有想笑的冲动,他扯了扯嘴角道:“定璇,你确定自己现在清醒吗?八字相克,这可是会危及你的性命的事,你这不是与自己的命过不去吗?”
阿妩低低一笑,扬眉道:“容定璇斗胆问皇上一句,您对八字相克地事有几分相信,十成吗?”
建德帝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来,当下低头拈着颔下的胡须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说不上十成,因为玄学之事朕未有所涉及,但五成还是有的。”
阿妩盈笑道:“五成的可能,那就是说还有五成的可能是根本没有八字相克这一说,就算定璇和宁儿同处一地,也无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是属于前一半的话,你就有危险了。”建德帝低沉地话音刚落便听得阿妩接上道:“皇上,眼下既然还无法下定论,何妨就先将他接来府中,到时候若真有危险地,再将宁儿送回去也来的及。”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建德帝定定地望着阿妩,眼里是一探究竟地意思。
第二十七章 母与子(4)
阿妩摇头道:“回皇上,没有,定璇这么做,只是不忍心赵肃仪日日在对孩子的思念中度日,那样的她真的好可怜。”她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以前定璇也许不明白,可当自己也有了孩子后,就深刻懂了母亲与孩子之间血脉相连的那种感觉,母子分离,不论是对母亲还是孩子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她停了一下续道:“皇上,以已度人,若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定璇的身上,定璇必然难以承受,已所不欲,又何必加诸在别人身上呢?”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建德帝的目光骤然深沉,似有暴风雨欲来之势,而会否触发这场暴风雨的关键就在于阿妩接下来的回答。
阿妩起身盈盈冲建德帝一福,不卑不亢地道:“不,皇上没有错,相反皇上是为了定璇好,希望定璇可以平安无事,定璇谢皇上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皇上?”看建德帝面色稍霁她才接下去说:“只是见赵肃仪伤心思儿,定璇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胆来求皇上,不若就让宁儿回府里吧,真要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再送走也来得及,就当……就当是定璇为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建德帝沉吟半晌,忽而哑声一笑,从椅上站起,慢慢踱至阿妩身侧,将已有褐斑与皱纹却依然有力并且依然牢牢掌握着整个天下的手搭在阿妩的肩上,示意她重新坐下,微凉的声音如从天际飘下地雪。一点一点飘进阿妩的耳朵:“这事连无惜都没来求过朕,倒是你来求了,该说你太心善好,还是太多管闲事的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从声音里听出悠远的回忆色彩……
“殿下他若来求。皇上不会应允,因为他不是我这个当事者,何况殿下素来敬重皇上,不敢有半点违拗。”织锦地长衫上以烫银手艺印下流云般的花蕊,似花开放,却又长盛不衰!
“那你呢,你就敢违逆朕吗?还是说朕待你太优渥了,所以你可以无所顾忌的要求?”垂下的眼睑更加深了眼角细密的鱼尾纹。虽然还算鼎盛之年,但他毕竟已经五十五了,再有权力的人也抵不住岁月的流逝……
“皇上待定璇恩眷有加,定璇感激尚来不及又如何敢不敬皇上,只是不愿见有人因自己而痛苦罢了。”阿妩潺潺轻言,恰如一弯流淌的小溪。
“是吗?没有别地目的?”他甚至都没有低头看阿妩一眼,可阿妩却感觉他仿佛将自己看了个透彻一样,捧在手中的暖炉一下子冷得像块冰一般,她努力维持了镇静的语气:“是,从来没有。”
建德帝于她来说。有长者的慈爱关怀,如同早逝的父亲;但也有上位者的威严与多疑,令得阿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好一会儿,阿妩才听得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继而肩上一松,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也罢,就让李德林随你出宫去将那孩子抱回淳王府吧,但是你记住,若一旦有什么不详的兆头,必须马上将孩子送回道观,不得有误!”
阿妩面上一喜,忙跪下谢恩:“是。定璇知道,绝不敢忘,多谢皇上恩典。”自从入宫开始,她求建德帝的事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一件也没有,她也不知道建德帝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纵容。但是君恩深厚。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
在殿内侍候的李德林看他们说完了事,才小心地上前来道:“启禀皇上。章婉仪在外求见。”
建德帝似颇为意外:“她来了?让她进来吧。”
章婉仪,曾经一道选秀的章敏之,一道入宫的秀女中,她是最得宠地,甚至有直逼燕妃之誓,半年间连晋三级,听说皇上有意予她正四品荣华之位,多少人在宫里熬了一辈子也没能熬到这个位置。
自被指给无惜后,阿妩就再没见过她,特别是从齐媛那边听了那些事后,内心与章敏之的距离就更疏远了,想不到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