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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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样又能如何?”阿妩低低一叹,拔下头上的雕花象牙流苏掷在桌上,起身走至门外,站在滴水檐下怔望着重重雨幕,尽是身在阶上,亦不断有激溅起地雨水打在暗红色地绣鞋上,鞋缎面上湿润的痕迹不断扩大……
“主子,外面凉还是快进去吧。”千樱地劝说并未令阿妩移步,反是又往前跨了一步,抬头望着既黑且沉的黑夜,怔仲间,有一滴雨水自檐沿落下,恰好滴入阿妩的眼眸中。
那一瞬间,原本清晰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如泪在眼,什么都看不清瞧不见,阿妩忽而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她本就是个糊涂人,枉生着一双眼睛,却什么都看不透,还不如瞎子来得明白。
害人之心固然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却是万万少不得了,在这王府里,她必然要学会自保,如此才能真正平安的生下腹中孩儿!
想到这儿她慢慢闭上了眼,眼中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湿润了睫毛,纤长的手指在眼下徐徐划过,将那湿润尽数抿去,再睁眼时,世界一如往常的清晰,不,应该说更清晰才对!
婉约的笑一直挂在脸上,只是感受不到什么温度,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千樱,明日就是七日之期,太医会来府中为我诊脉,你想办法将今日之事传到太医耳中,不要明白的涉及到含妃,尽量说得含糊一些。”
无惜在朝廷之中刚刚有所起色,她不能拿内院之事去烦他,何况含妃在他心目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无凭无据,如何能扳倒她?既是如此,她必须另外寻一条路来保护自己,通过太医将此事传到皇帝耳中,那便是最好的一条路!
向来温婉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算计的痕迹,秀美的容颜亦第一次带上了清冷的气息……
滂沱大雨彻夜未停,直到第二日才放霁,宫中的太医如期而至,而千樱亦照阿妩的话在送太医出府的时候,不经意间将昨夜的事透露与他知晓。
在太医走后没多久,昨日刚来过的无惜又一次来到风华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看似刚从土里拔出的枫树。
迎着阿妩不解的目光,无惜笑言:“我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亦记得柳逸所说的话,枫叶是你最爱的东西,然被摘下的枫叶终有一日会枯去,放不了永远,但这棵枫树却不同,种在风华阁中,每年的秋天它都会开出比二月花更红的枫叶,让你每年都可以看到。”修长温暖的手抚上阿妩盈满感动的脸庞:“定璇,我要你记住,不是只有柳逸会记住你的生辰,我也会,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来这里与你一起种下一棵枫树!”
“殿下……”阿妩感动的几欲落泪,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拼命点着头,原以为他根本没放在心里,没想到他不仅放了还为她准备了这么一份礼物。
“以后在这府里,除了我的晚枫居外,便只有你的风华阁种有枫树。”随着无惜流淌着浅浅情意的话语,抬树的下人已经将树栽在刚挖好的坑中,在埋上差不多的土后,将工具交给了无惜与阿妩,两人一起为这棵新移过来的枫树填上最后一捧土!
枫叶似火,即使已经到了秋末,依然盛开不休,至臻至美!
除了枫树之外,无惜还特意命厨房做了一碗长寿面,亲自喂阿妩吃下!
这一天是建德四十六年的十一月十一,阿妩十六岁的生辰……
第二十六章 梅林之危(1)
十一月十六,原先七日来诊一次脉的卫太医奉建德帝口谕,在阿妩分娩之前专职留在淳郡王府,负责照料其腹中胎儿。
又过了半月多,前往西山劳军的太子还朝,太子在得知无惜在朝堂上为四皇子辜无伤求情的事后,对无惜多有不满,无惜几次前往毓庆宫想解释,都被他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根本没能说上什么话。
严世在听了这事后,连连摇头,给了一个一针见血的评价:器小,量窄,不是为人君者应有的器量。跟着这样的主子,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这一切无惜并非不知道,然除了太子之外,他又能跟谁?
老二从来就瞧不起他,自大狂妄,比太子尚且不足。
而老四和自己已经是死对头,与他一起谋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老七又是他一党的。看来看去竟是哪个都不行,只有老八与自己走得还算近,可以倚*一二,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其实,严世还有一句话没说,所有皇子皆是龙子凤孙,个个论起资格来都有,既然二皇子四皇子都有夺嫡之心,那辜无惜为何就不可以……
话虽如此,但是无惜生母辛贵嫔之事,却始终是横在他面前的一道坎,光是封个郡王已如此困难,更甭说登上那最高的位置了。
与他相比,二皇子生母乃是正一品德妃,又是实际上的皇长子。。。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皇后嫡子的身份令他比之太子也不为逊色!
不论情况如何,这一年地冬天依然如期来临,十二月十七的这一天,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晶莹无瑕的雪花从空中飘飘扬扬的落下,覆盖了整个京城,将所有一切皆裹在一片银装素裹里,纯净而无瑕,那么人心呢?亦复如是吗?
这日一早起来,几个小厮顶着寒风皑雪将院中落了一夜地积雪扫到两边,留出一条道来供人行走,只这一会儿功夫已是冻得手脸通红。躲在廊檐下搓手跺脚,三三两两说着话,唯有其中一人特别静默,神色呆滞而带着一丝惶恐。
这一异常无意间被在屋内让卫太医诊脉的阿妩瞧在眼,她略皱了眉问流意:“他叫什么名字?”
流意顺着阿妩的目光望去禀道:“他姓陈小,是新拨来的小厮。”
阿妩想了想道:“把他叫进来吧,我问问他。”
流意不解主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厮感兴趣,然更令她不解的是当陈小听得阿妩召唤他时,那表情当真跟见了鬼似的,只差没掉头就跑。这般异常莫说是阿妩便是流意也觉得不对劲。
陈小磨磨蹭蹭地进了屋,照理来说屋内燃了炭盆应该比外面暖和许多才是,他一进来却是打了个冷战,低着头伏身行礼。
陈小大惊失色,连忙抓起掉落的东西往身上藏,却被眼尖地流意抓住了手,流意仔细一瞧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大惊失色,朝阿妩道:“主子。这不是奴婢早上给您梳妆时找不到的素金簪子吗?”说到这儿她露出恍然之色,转过头逼视着陈小:“好啊,难怪我找不到,原来是被你给偷了去,你好大的胆子,连主子的东西都敢偷!”
陈小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出。尚未老成的脸青白交加,不敢狡辩。哭丧着脸磕头求饶:“奴才错了,不该趁昨日进屋打扫的时候偷了主子的簪子,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饶命!”
阿妩原只是见其神色不对,所以想招来问问,没想到会扯出这么一桩事来,下人偷窃主子的东西,这个罪名可不小,他何至于如此大胆?而且她有一点不明,自己妆奁中比这素金簪子贵重的东西多着,他既要偷,为何要单偷这一枝。
面对阿妩地询问,陈小只得讲出了实情,他家中老父患了重病,无钱医治买药,光凭他每月一两的月钱根本不够看病,所以走投无路之下,他就萌生了偷盗的念头,他只求够付药费便可,所以在妆奁中挑了一枝最普通的金簪,昨夜因要值夜所以不能将簪子拿去典当,今日一直心神不宁,没想到居然会漏了底,让阿妩发现。
陈小说完爬到阿妩地裙边涕泪俱下地哀求道:“主子,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别报官别将奴才赶出府去,重病的老父还要*奴才来养活呢!”说话间头在地上磕地砰砰做响。
“*你那每月一两的例钱你怎么能你爹看病,又或者说你准备继续偷?”阿妩沉着脸问陈小,问得他不知所措,半晌才哑声道:“奴才……虽然穷但从来没偷过别人东西,这次是迫不得已,但偷完后奴才心里一直难安,奴才以后再也不敢偷了,至于奴才的爹……只能……只能……”后面“听天由命”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那毕竟是亲生父亲,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啊,想到老爹命不长久,陈小悲从中来,也不管这是在主子面前,咧开了嘴就嚎啕大哭。
卫太医已经为阿妩诊完了脉,在一边不住摇头,这就是穷人的命啊,千万不能生病,一生病就只能硬熬,熬不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想请大夫看病?口袋里有这个钱吗?
原先气愤陈小偷窃的流意等人听到他这发自内心的悲嚎,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正欲上前替他求情,只听得阿妩正一正发上的珠钗轻声道:“罢了,起来吧,此事你虽做地不对,但亦是出于一片孝心,我不追究了。”
陈小没想到主子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愣了半晌才记起要叩头谢恩,激动地道:“谢主子大恩大德,奴才一定牢记在心,以后做牛做马任由主子差遣。”
阿妩淡淡一笑道:“你也别谢的太早,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话令得陈小的心又提了起来,以为阿妩是要责罚自己,没想到她的话却是:“拿十两银子去,给你父亲请大夫看病,该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要是不够就再问我拿,另外那支簪子就算是我赏你的,拿着吧!”
陈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地主子,不仅不怪罪还赏钱赏东西让自己去请大夫给爹看病,原先已经止住地泪立时又汹涌的落了下来:“主子,奴才和奴才地爹都只是贱命一条,何敢劳主子如此挂怀,这份恩情,奴才一辈子都还不起!”
“胡说什么,我给你的你就拿着,你好歹也是一个男儿郎,别动不动就哭,瞧着多难看啊!”阿妩轻斥道。
陈小闻言赶紧抹了一把泪:“是,奴才不哭,奴才没读过书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从今以后,奴才的命就是主子的了,主子就算让奴才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阿妩被他说得微微一笑:“好端端的我让你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你好好在院里做事就行了,好了,快去请大夫吧,别耽误了你爹的病!”
陈小应了声接过流意递来的银子正要出去,卫太医叫住他,对阿妩道:“这下雪天的大夫恐怕也不好请,不如就由微臣走一趟吧?”他的目光中带着对阿妩的钦佩与赞赏。
这话可是把阿妩给吓了一跳,太医是专门负责照料皇帝及宫中嫔妃娘娘的,自己能得卫太医照料已是建德帝格外恩典,又怎么敢劳动他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冒雪为下人的家人去看病:“卫太医这……”
不待阿妩推辞,卫太医已是拈须道:“不碍事,卫某虽上了年纪,但还没老迈到走不动的地步。”
“那好吧,就有劳卫太医了。”见卫太医说得恳切,阿妩亦不再反对,叫人备了暖轿送卫太医去陈小家。
陈小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劳动太医给自己爹看病,高兴的都快疯了,还是旁边流意见不得他傻样将他叫回了神,让他赶紧给抬轿的人引路去。
阿妩笑看着陈小像只猴儿一样跑出风华阁,手覆在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下人亦是人,成日里伺候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又何必多加苛责,当年,她亦不过是名下人而已……
阿妩并不知自己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