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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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箫声低吟婉转,霎时让空气中萧杀浮动,令人听了不胜凄恻……
完颜希尹只觉这箫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何原因。听了一回,一时便别过自在城城主柴少康,隐密地去了。
不知道爬了有多久,司空毓儿终于到了那道门前。
双手攀向那黑色杨木大门前,司空毓儿已经是快要精疲力竭。
伸手拍动那大门,虽然门外占有武卫,却没有人胆敢回应她的举动,大门纹丝不动。
司空毓儿缓缓从怀中取出红玉短箫,吹起那首《画堂春》。
箫声冷冽,同一支曲子,她已吹过不知多少次,可是这次却是异常的萧瑟……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如此大度,甚至想要带着绿衣,与南风一起远走高飞……她以为只要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对,她可以不计较他把自己心里的某处分给另一个女子,因为她相信,在他心中,自己是他心之至爱……
可是,突然有一日,有女子如千雨霏,走入南风的生活,她司空毓儿便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变得心胸狭窄起来,心中再难负荷……她计较,她患得患失,她不能容忍,她妒忌的……快要发了疯。
可是她怎能违背自己的心?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愿,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心中所爱……
一曲终尽。
一滴泪,悄悄滑落,打在那只红玉短箫上。
“睍——睍——睍——”一阵奇异的叫声回响在自在城上空。
自在城隐匿在各处机关的守卫见到那白鹤,均是大惊,纷纷示警。一排排翎箭,化作箭阵,如同密雨一般,冲上云霄,飞向那白鹤袭去!
雪儿受到惊吓,不知何故,振翅飞向高空,躲开箭阵,在自在城上空盘旋。
这时,正是那完颜希尹离去的当儿。见到空中的奇景,完颜希尹面露诧异,停驻一刻,终离去。
“雪儿……”看着窗外半空中的那个白点,司空玉儿焦急万分,正扬起手推门之际,忽然面前大
门一动,面前一道刺目的光亮照射进来,令她顿时睁不开眼睛。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高大的黑色身形,将她的视线遮挡殆尽。
“夫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伫立在门前,柴少康的声音中尽是愠怒和冷漠。他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戴着一副金色蝶形鬼面,露出下颌那半张英俊的面容来。
他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江湖传闻中的冷漠无情似乎与面前的身影在此刻更显相得益彰。自己当日的逃脱也许正是他如此痛恨自己的原因。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的背叛和一丝不忠。一旦触碰了他的规则,他便会痛下杀手,极尽狠毒之能事。江湖上对这位自在城主折磨人、追杀人、诛杀人、毒杀人的传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许多人都对此,闻之色变。
司空毓儿顿时定在原地。
情灭情始
“睍——睍——睍——”
雪儿并没能寻觅出毓儿的踪迹,狼狈地躲避着箭阵,在自在城上空回环盘旋了一时,径自飞去了。
下一刻,柴少康身形一动,已将司空毓儿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室外。拐过一个又一个庭廊,他走进一座黑色的宫殿之中。
司空毓儿听着柴少康的脚步,木然地闭上双眼。
恍惚之中,忽然,柴少康调转了脚步,似乎走进了某处地方。
这里是柴少康平日里沐浴的地方。
光滑如凝脂般的汉白玉浴池在水波的荡漾下郁郁生蕤,四周的香案上用各色琉璃玉器,摆放着各式叫不出名字的名贵香料,花瓣,芬芳四溢。
灼热的水雾之中,依稀可辨帷幔下四处轻纱漫笼,四周香气浮动,视线中所有的摆设都是用白玉制成。
司空毓儿任由柴少康抱着自己行走在室内。直到一股灼热的水汽传来,她刚刚睁开眼睛之际,便觉身体一下子凌空,措不及防,被柴少康挥手扔了出去!
水!“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司空毓儿只觉灼热的温泉水一下子淹没自己的脖颈,接着是耳朵、眼睛……耳朵一下子轰鸣无声,未及防备,她顿时被池水呛住口鼻,想咳又咳不出,呼吸受制,胸闷异常,剧烈地挣扎着……
双脚被断,根本无法动弹,她本能地用双臂拍打着水面,想要让头部浮出那白玉浴池。
“不……”司空毓儿剧烈地挣扎在水中,艰难地在头部浮出水面的短暂空隙喘息着。
金色蝶形面具后的脸孔阴晴不定,不露一丝情绪。
柴少康悠悠地缓步走上白玉台上,视若无睹。
他随手拿过玉石几上的玲珑酒杯,优雅地啜饮着,审视着水中人的举动,却完全如同置身事外。而那双面具背后的眼睛,却露出熠熠的精芒,深邃莫测。
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一次又一次的沉落,终于,司空毓儿的双臂渐渐失去了气力,而身体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慢慢沉入水中。她已无力挣扎,想要放弃了。
耳际传来水流的轰鸣之声,视线一片模糊……
胸膛窒闷无比,几乎快要裂开……
看着水中人渐趋绝境,柴少康停住了脚步。
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将自己一下从水中捞了出来。
浪花四溅之中,衣衫早已湿透的毓儿,由于太久无法呼吸,一下子重新得到了空气,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将吸入的水咳出。
是么,不让她死,就是为了要这般折磨,羞辱她么?
“如果你恨我,就干脆杀了我。”她低声说出一句,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柴少康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目光紧闭,身体在微微地战栗,额上早已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水珠,面色惨白如纸。
毫无来由的,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怒意。
“本座不会杀你。我要你好好地活着,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让月姬和卓南风死在我的手中!死在我自在城之内!”带着强压下去的愠怒,柴少康抛出这句话,令她全身一寒。
“怎么?夫人认为本座没有这个能力?哈哈哈!”柴少康笑的斐然。
“此时此刻,就算本座告诉夫人也无妨。”柴少康抱起司空毓儿,走向窗边的一处靠椅,将她放下,轻柔地拭去她额际的水渍,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座高阁建筑笑道:“夫人可知,那座塔叫什么名字?”
司空毓儿看着那高阁,闭口不语。难道?
“如今的自在城,早已不再是十几年前的自在城了!本座要谁生谁生,要谁死谁死!你看看本座的自在城,效忠于本座的死士有千千万,城中遍地黄金!如今自在城的势力早就遍布黄河南北,城中富可敌国,就连朝廷本座都不会放在眼里,又岂会惧怕你小小的逍遥宫!”
“你可知道,你的师父月姬如今身在何处?”柴少康忽然回过身,吧脸孔凑近司空毓儿,用手轻轻地婆娑着她的眉目,妖冶地笑道。
“记住那座高塔的名字。数日之前本座放出风去,千雨霏被囚于此。如今……月姬就被困在那里,它的名字叫作,沙华寺!那里将会是你的好师父命陨的地方!”
司空毓儿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不!不会的!”大叫一声,她从靠椅上扑了下来,伸出手去,想要去往那窗户的方向。
“不!不会的!师傅……”
月姬……月姬……愧意如同洪水般,涌上心头。
师父她一定是想为南风救出千雨霏,替南风了了心愿,然后放他二人远走高飞……
难怪那夜月姬去时看起来满腹心事,神态决绝,一贯冷漠的逍遥宫主向来不会如此……能够令她大乱方寸的,只有她的儿子,卓南风。
“师父……”司空毓儿伏在地上,没有气力,只剩下呜咽。
柴少康不理会身后所发生的一切,走出大殿,只冷声对身旁的侍女道:“来人!传大夫!告诉他们,若是三日之后夫人的脚不能下床走路,他们就用不着见第四日的太阳了!”
身旁的侍女闻言连声应诺,战战兢兢地跑出殿外。
随着一声巨响,花厅的大门被人以内力强行震开,千雨霏的耳际传来一个平静却饱含愠怒的声音:
“说——”
只一个“说”字,千雨霏就已明白他话中所指。
千雨霏莲步轻移,走至太师椅处坐下,自顾轻轻啜饮着案上的香茗,抬也不抬头看那站在门外的身影,嫣然道:
“原来是哥哥来了!快请进来歇歇——”
柴少康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见过了司空毓儿的“不安分”之举,他便知道。在这自在城中,有胆量敢在司空毓儿身上下心思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嫂嫂果然是很美。就连我见了她,都心生怜意。”千雨霏道。
“哥哥就那么想知道我跟嫂嫂说了些什么?这可都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情。”说着,千雨霏竟笑了起来。
“哦,对了,哥哥!妹妹忽然想起来,嫂嫂眉宇之间,和那沙华寺塔顶画像中的一个女子,有几分相似!”
柴少康似有所触动,一时定在原地。
“哥哥莫急,且听妹妹说与你听!要知道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妹妹更懂得哥哥心思的人了。”
千雨霏笑着,继续娓娓道来:“妹妹猜度了几日,那沙华寺的画像所画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该是哥哥的母亲吧。只是这另一个,妹妹就猜不出了。”
柴少康看着千雨霏,虽然隔着面具,可是千雨霏可以感觉得到,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柴少康右掌一翻,千雨霏身旁的案几应声而碎,茶盏碎了一地,参茶溅湿了衣摆。
“哟,哥哥这就恼了!”千雨霏笑着,坐在太师椅上,安然不动。
“既然哥哥这么想知道,妹妹就告诉哥哥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告诉她,我和卓南风是何等的恩爱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如此牵动他的心!千雨霏手中的绢子死死地绞在一起。
千雨霏看着面具下的柴少康,面上的悲绝一瞬即逝,起身径直走近他面前,继而笑道:
“还有,我已经告诉她,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么多年,不是说过,不要问得太多么。知道的太多,你的命,就不会长了。不要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抛下这句话,柴少康径直转身,扬长而去。
“你心痛了!?哈哈哈!”千雨霏对着柴少康的背影放声大笑起来。
“我就是要你心痛!因为她根本不爱你一分一毫!她爱的人,只有一个卓南风,只有卓南风!我要利用她,一点一点地折磨你,就像你当初,折磨我一样!”千雨霏纵声大笑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划过眼角……
可是那个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大步离去。
众医士为司空毓儿接上了断足,又精心配制汤药。为了活命,众人皆使出浑身解数,用上最珍贵的药材,唯恐延误一时半刻。大家只说那城主盛威难测,昨日尚不肯为夫人医治脚伤,今日便变了吩咐。也有人素知柴少康一贯如此,便更觉城主对这位夫人的非同一般。一时所有的婢女侍从都尽心侍奉,不敢懈怠。
索性接骨及时,筋脉并未受损。众医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三日之后她是否能够下床仍是未知之数。
司空毓儿则木然地躺在床上,任由医士摆布,心中却满是对月姬的忧虑。
自在城消息封锁严密,自己深受重伤,双足弗断,动弹不得,只怕——只怕此时南风还不知道月姬已经遇困。
虽然不知道月姬在那沙华寺中如何遇困,但是司空毓儿心知,只怕柴少康所说的都是真的。如今她身陷囹圄,他根本不必拿月姬的事来恫吓自己。她必须要想办法弄清楚事实真相,救月姬出去。
可是,以如今的自己能力,可能么?
南风……南风……
不再去想,也不愿去想从千雨霏那里听到的一切,她紧紧握住床榻上锦被的一角——
七日后。夜。
她已能扶着拐杖下地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