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城诛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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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观语按住佩刀拇指轻推,“铿”的一声宝刀出鞘,寒芒毕现。封拓熙也已握住剑柄,屏息凝神。唯有沈多情悄然静立,沉思不动。
那蝶妖忽地猛扑过来,锐利四爪弯曲如钩抓向面前的三人,冷观语挺身迎上,横刀直削其双足。封拓熙举剑疾刺它的双目,真气激荡之下,宝剑鸣吟不已。
蝶妖腾空飞起,避开封拓熙的长剑,前足的两个节肢却已被冷观语一刀削去,霎时,血光飞溅如泉涌。
蝶妖吃痛得急煽双翅盘旋,四周气流激荡,无边落叶簌簌翻滚。封冷二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似有万千碎枝残片飞舞,只得闭上双眼,凭着耳力凝神辨位。
蝶妖展开双翼又一次俯击而下。
沈多情猛地跃起数丈,双足凌空虚点,竟纵身跳上蝶妖的脊背。双掌平伸,掌心朝天捏指成诀,轻喝一声,两团真火自掌心冒出。他遂即翻掌向下,将这两团真火死死按在蝶妖的双翼之上。
这轻薄如纱的七彩双翅瞬间被灼出两个大洞,一股烧焦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蝶妖双翼被灼立刻落地翻滚,“嘶嘶”凄惨叫声不绝于耳。
冷观语乘机飞身而起,当空一刀横斩,蝶妖的整个头部斜飞出去,滚落在地。
蝶妖的身形急剧缩小,宛如一只被刺了孔的气球,瞬间萎缩至落叶般大小,伏在潮湿的青草地上一动不动,成一团模糊的焦状物。
三人静默片刻。
封拓熙归剑入鞘,上前捻起它的双翼看了看,叹道:“想不到一只小小的蝴蝶竟能变得如此巨大?攒花洲何来如此妖孽?”
冷观语沉吟半刻,忽然道:“不对!”
沈多情点点头:“是不对。”
封拓熙忙问道:“哪里不对?”
沈多情走过去,捡起这只蝴蝶断落的头部递到他跟前,解释道:“我们所知道的那只蝶妖,它的触角是断了一节的,可是你看,这只蝴蝶的触觉分明是完整的。”
封拓熙惊呼一声:“莫非还有一只蝶妖?”
他话音未落,四周蓦然漆黑一片,头顶的皎洁光华被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笼罩,丛林深处响声大作,宛如万千军马惊雷滚地般奔袭而来。
2、是谁?竟有如此霸道刚猛的箭法?
封拓熙一回身,顿时傻了眼;一向镇定自若的冷观语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头顶上近百只身大如牛的炫丽彩蝶联袂飞舞,将这一方天地凭空截断。数百双诡异的眼睛发出碧紫湛绿的光芒,宛如夜空下的点点星火。
群蝶紧盯着地上的三个人,却并不发动进攻。
三人屏息精气,与蝶群对持着。气氛诡谲,空气粘滞得似已停止流动。
蓦然,蝶群一阵骚动,纷纷向左右避让,一只全身钢蓝色的巨大蝴蝶翩跹而来,姿态柔曼优美,双翼激荡气流,轻轻起伏如一望无际的湛蓝深海,额上一双复眼发出墨绿色的精光,宛然王者风范。
众蝶似乎对这只蓝色蝶妖极为恭敬,在这只蓝色蝶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同样大小的蝴蝶,一个通体漆黑,一个周身纯白,形同左右护法。黑色的那一只左边触角分明比右边的要短上三寸。
三人见蝶群这番阵势,竟似训练有素的两军对垒一般,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
沈多情斩妖除魔十余年,生平遭遇精怪妖魔无数,却从未像今晚这般遇到如此众多且绚烂幻丽的蝶妖,当下沉声道:“冷护卫身上的火折子还有吗?”
冷观语尚不及答话,那蓝色蝶妖忽然煽动左翼,盘踞头顶的数百只蝴蝶顿时冲击而下,触角尖尖,锐爪森森,宛如一张缀满数百支利剑的巨网对着地上的三人兜头罩下。
沈多情急忙错手结印,双掌当胸平划出一团白色强光罩住三人。群蝶刚一触及这片白光,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劲道纷纷反弹了回去。
封拓熙心知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宗结界,却不知能抵挡得了几时。
冷观语已摸出半截火折,急道:“沈兄的意思是用火攻?”
沈多情一边解开外衣,一边急道:“没错。你们快把衣服脱下来点火。”
这时,蓝色蝶妖身后的两只黑白蝶妖已飞击而下,头部喷出一股幽蓝的阴冷之气。沈多情仓促之中划出的结界瞬间被冲破,群蝶迅猛俯冲而来。
封拓熙长剑舞起一团寒气,剑光点点迎向蝶群。他这柄宝剑乃是女王恩赐之利器,削铁如泥,一番挥舞势如惊鸿,已斩下十数只蝶足,血光横飞四溅。
与此同时,冷观语晃亮火折点燃沈多情抛过来的外衣,纵身飞向蝶群,右手舞刀护住周身,左手的火衣往群蝶的羽翼横扫过去。
顿时一股焦臭弥散,火光中残翼断翅翩落得如雨似霰,蝶妖自半空纷纷跌落。
突然,攻击沈多情的白蝶忽然调头朝冷观语袭击过来,两只前足锐利如钩,直抓其后背。冷观语侧身闪过,将火衣往左边的蝶群一甩,正中一只暗红蝶妖的头部。
他迅疾折身迎上白蝶,左手握住它的触角,右手横刀对准它的头部猛斩。白蝶慌忙举起两足阻挡,只见血光一闪,两足已被削去。
这厢,沈多情掌吐炽焰红光,身若游龙般在蝶群之中疾走,已除去数十只蝶妖,脚下俱是残肢断翼。空中仍有二十余只蝶妖魅影憧憧盘踞头顶,不断对他们猛攻。
蓦然,蓝色蝶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三丈余长的羽翼舒展开宛如船状,密林之中顿起一股强劲飙风,藤枝蔓叶狂舞不止。群蝶似忽然受到鼓舞般妖气大振,又一轮猛扑而下。
地上的三人被吹得衣袂疾翻,直欲飞去,双眼刺痛难以睁开,脚下也被飓风挂得站立不稳。
就在这一瞬间,漆黑的密林之中突然出现一道金色强光,截风断云,撕锦裂帛般划过长空而来。金光一闪而没,只听得蓝色蝶妖一声凄惨短促的尖叫,然后天地间一片寂静。
这道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痛了封冷二人的双眼,惟有沈多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支短箭,分毫不差地射进了蝶妖的头部。
一箭毙命。
是谁?竟有如此霸道刚猛的箭法?
此刻,月华隐现,幽光点点。一个身着青灰色长袍的少年,自密林后踱步而出,手挽一枝黝黑短弓,背负箭囊,看来二十一二岁,双目斜飞,面容冷峻,眉宇间溢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质。
冷观语惊讶的叫道:“惊雷将军?”
来人正是当朝四大名将之一的惊雷将军步留仙。
步留仙不及答话,急喝一声:“冷护卫小心!”说着身形一闪,已至冷观语身后握住一只蝶妖的触角。
冷观语一回头,只见头顶一只巨大黑蝶,六只锐爪迎面抓来,步留仙左臂一震,将冷观语震退三丈,右手弯弓横挡,面上蓦然一阵剧痛,已被抓出三道血痕。
封拓熙纵身而起,一剑横飞,已将黑蝶拦腰切成两段。
这一刻,群蝶无首,阵势已乱。沈多情忽然一声怒吼,伸展双臂五指向天,划出一圈赤艳灼目的红光,朝乱舞的群蝶猛击过去。光芒所到之处蝶妖纷纷惨叫坠落。顷刻间,只见数丈高空里一股烈焰似火神震怒般熊熊焚烧,灼热逼人。
四人退避开去,静默无语。
步留仙侧目看了沈多情一眼,眸光幽深若潭。
冷观语抬头见他左额眉峰处三道血痕,血珠滚滚,忙掏出一块洁白丝帕递了过去。
步留仙一笑接过,轻轻按住额头,道了声:“谢谢!”
冷观语默然看他一眼,低下头去。他自幼倔强独立,一贯与人互不相欠,也绝不肯受人半点恩惠。今夜眼前这人替他挡去一击,反倒跟他道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封拓熙转头道:“步将军怎么来了?”
步留仙微微一笑,道:“我夜间巡城至花苑,忽见临潼山有异光,就过来瞧瞧。想不到竟有如此巨大的蝴蝶?”
他虽素有“胸有惊雷,面若平湖”之称,可亲见如此蝶妖,也不胜惊诧。
封拓熙苦笑道:“是啊,实在出人意料。幸亏有沈兄在。对了,我给二位引荐一下。”
说着,为两人做了介绍,彼此客套两句。
这时,火势已弱,蝶妖尽歼。四人又至周围丛林搜寻了一遍,并无异常之处。东方的天边已透出万道金光,天色大亮了。
步留仙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城去,待明日小弟调派些人来,再将临潼山仔细彻查。”
三人点头,一路打马下山。
3、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无耻卑鄙的小人
沈熹微恍惚听得耳畔水声潺潺,清流淙淙。
她悠悠睁开双眼,映入眼眸的便是一只白玉般的修长手掌,尾指上戴着一个碧玉指环。玉质碧翠无暇,雕工精美细腻。
这只手正在她的面上轻柔的抚摸着,一股温热的暖流自指尖传来,辗转渗透至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适意,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有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道:“饿不饿?我采了些野果。”
她猛地瞪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你是谁?”
谁知刚一开口说话,面上一阵疼痛,她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摸,却被身后那只手给阻了下来。
她扭头一看,惊声叫道:“你是人是鬼?”
这男子嗤笑一声:“吓着你了。不好意思,我长得有点丑。”说罢转身拿起一个瓜瓢去泉中舀水。
沈熹微见他身材高挑,清俊挺拔,从背后看去万难想到此人竟长着一张凶恶如猛鬼般的面孔,小声嘀咕道:“真亏他还知道自己长得‘有点丑’,青天白日都能吓死人。”
她的声音虽细,却仍一字不漏地飘入泉畔男子的耳中。
他的眼底不觉浮起一丝笑意,端着一瓢水递到她跟前,道:“你的脸被青藤刮伤了,我刚刚为你敷了药。”
沈熹微接过瓢,临水一照,只见左边面颊上两道半寸长的紫色伤痕惊心触目。
她天性豁达,对相貌丑妍并不如何在意,看过一眼便将那瓢水往旁边一放,道:“我饿了,野果在哪里?”
男子一愣,料不到世间竟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相貌,问道:“你没事吧?”
沈熹微不知这男子早已看穿她的女儿身,还当是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便道:“应该没事了。”
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腰间蓦然一痛,猛地想起和萧无垢的赌约。抬眼见空中金光闪闪,已是正午时分,料想是输定了,一股愤恨与懊丧涌上脸来。
男子洗好两个野果,回头见她脸色不对,安慰道:“你别担心,这药敷上后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在你面前,我确实一点也不担心。”
该男子微微一愣,遂即会意,面部肌肉一阵抽动,也不知是怒还是笑。
沈熹微见他面目虽丑恶,人却温良和善,便不再害怕,自他手中抢过一个野果,咬了一口,含糊道:“是你把我从那树林里救出来的?”
男子点点头。
她又问道:“我记得我昏迷之前,有一个像鬼魂一样人抓住我,那个人——”
男子接口道:“也是我!”
她错愕一下,立刻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吓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笑道:“山间野人。呵呵,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还是赶紧下山去吧,金越山不宜久留。顺着泉水往下走,遇到两块青石左转有一条小路,便是下山之路。”
说罢,身形一晃,几个提纵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沈熹微呆滞半晌,只觉得这山林中处处透着古怪,又想起自己一夜未归,哥哥还不定要怎样担心着急。这一想,恨不得立刻下山,当下顺着泉水飞身而去。
在她身后,男子拨开枝叶微微探出脑袋,面上十数道暗红深紫的疤痕纠结,狰狞怵怖,目光却有一股常人少有的清亮澄澈。
沈熹微站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抬头望着山顶高耸入云的青灰色塔尖,犹豫片刻,终于折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