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完)-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该快马加鞭赶到灾区的李群却奇异地选择了最低调的方式,慢慢地坐着马车向灾区驶去。
这一回主要受灾区覆盖了将近四个省份,旱灾紧接着雪灾,这一个没有余粮的寒冬,让死亡人数大大增加,送到李群手中的是前期勘灾的报告,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李群细细地看着每一条目,眉头越皱越紧。
“大人,天色快黑了,是不是在前面的村子落脚?”外面传来车夫的问话。
李群合上书页,回道:“是,你安排。”
“审言。”沈菊年轻声问他:“灾情是不是很严重?”
李群安慰地回以微笑,“你无须担心,只要救助及时,不会有大碍。”
可是一般来说,天灾总是伴随着人祸,而真正的死亡,往往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人祸。
沈菊年心中这般想,却没有说出口。
以李群才智,又何须她多言,只是看着他眉心微蹙,她也高兴不起来。
天宝在沈菊年怀里睡得正香,被抱下车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从姑姑怀里挪到了李叔叔怀里,吓得瞪大了眼睛。
李叔叔冷冰冰的,可是又很厉害的样子,他和粽子一样,对他又敬又畏,连主动靠近都不敢,遑论让他抱了。一下子僵住了小脸,一动不感动,求助地看向姑姑。
李群挑了挑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屁孩,一双眼睛和沈菊年有七八分相似,但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以后菊年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他一个样子……
沈菊年手臂被天宝压得麻痹,这才让李群接了手,见天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对李群道:“他都醒了,你就放他下来自己走吧,看他吓的。”
天宝如蒙大赦,从李群怀里溜了下来,跑到沈菊年身后,扒着沈菊年的衣服偷眼打量李群,让李群觉得有丝丝奇妙的感觉——郁闷。
自己那么不讨孩子喜欢吗?
这本是个荒郊野外的客栈,客栈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掌柜。一个店小二,一个厨师,是这家客栈所有的成员组成。
眼看着一辆大马车在门口停下,三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立马出来迎客。
“老爷夫人小少爷里面请~”店小二过度殷勤地弯着腰给他们擦桌椅。
听到这三个称呼,“老爷”“夫人”脚下一顿,“小少爷”冷不防撞了沈菊年一下,摸了摸额头,不解地抬头看沈菊年。
沈菊年轻咳一声,别过脸掩饰尴尬,心不在焉地打量整个客栈。
李群点了菜,转头看到沈菊年微红的耳珠,忍不住勾起唇角,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地大赏了店小二。
天宝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面,蹭了两下坐到沈菊年膝上,扯着沈菊年问东问西,让沈菊年不至于太尴尬。
问了几句,天宝又转头看李群。“李叔叔,云都门在哪里啊,什么时候到啊?”
“还有两天马车便到了。”李群放柔了声音说,感觉自己就像在讨好这个小孩,脸上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了。
“云都门是在云里的门吗?”天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云都山高耸入云,故此得名。云都门也是因云都山而得名。至于云里的门……”李群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也算是吧。云都门的山门确实宛若云淹雾绕的南天门。”
天宝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发现自己好像没听懂,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筷子——粽子哥哥说得对,李叔叔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
沈菊年咬着唇,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
李群皱了皱眉,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跟小孩子说话比跟朝堂上那些文官辩论还难。自己果然没有郭雍的语言天分和亲和力。
沈菊年干咳几声,忍笑道:“你说话太文绉绉,他会听不懂的。”
可是想象李群用夸张的幼儿语言和天宝交谈——沈菊年又忍不住低下头掩饰笑意。
好在那边迅速上菜,化解了李群的尴尬。
荒郊野外,没有什么美食佳肴,好在几个人都是能将就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坐了一整天马车,你也累了吧。”看着天宝吃饱喝足又一脸睡意,李群眼里含笑抬头看向沈菊年,“早些休息吧。”
这客栈一共只有三间客房,刚好车夫一间,沈菊年和天宝一间,李群一间。(那种传说中客栈永远只有一间客房的事没有发生)
沈菊年的房间便在李群隔壁,在这种地方的隔音效果很差,沈菊年半夜醒来的时候,听到隔壁还有声响,出去倒了壶热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李群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在他门口顿了顿,正想着要不要给他送壶茶水茶水,便听到里面传来李群的声音:“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沈菊年一窘,面上微赧,门轻轻一推便开,李群果然还在翻阅资料,杯中茶水早已凉了,不见一点热气。
“你怎么还没睡?”沈菊年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卷宗,“你已经看了一个白天了,还没有看完吗?”
李群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沈菊年帮他把热水添满,听见他说:“我对当地的环境和官吏资料尚不了解,只有三天时间,能看多少是多少。”
“可是你这样不眠不休,熬得住吗?”沈菊年皱眉看着他,“不怕累垮吗?”
“我一日只需一个时辰睡眠便足够,再看一会儿便休息。”李群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沈菊年看天色,差不多已近丑时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煮些宵夜?”
李群点了点头,“也好,我还要再看些去年的资料。”
沈菊年得了他的话,便又起身回到厨房,厨房里的东西也少得可怜,但做两碗面条还是够的。
沈菊年担心吵醒旁人,轻手轻脚地生火、切菜。
过去在萧府、李府,她也常常这般为他做点心、宵夜,他的世界越来越大,很多事,或者说所有的事,她都帮不上忙,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心意。
沈菊年盖上锅盖,轻叹了口气,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心下一跳,回头看去。本来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别人,结果却是李群,手里还拿着件披风。
“夜里风大,我才想起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披上外衣。”李群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衣,“我是不是很粗心?”
沈菊年心头一跳,紧了紧披风,僵硬笑道:“不、不会……其实厨房里挺热的。”
只不过厨房在后院,过来这里要经过中庭,确实是夜里风大。
锅里的水正慢慢地升温,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衬得李群的声音清冷却又温暖。“二师兄常说我粗心,从不将旁人的事放在心上。那一日你受伤了,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的水壶是空的,让你忍着痛自己出来取水。”
沈菊年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些小事,你没有留心到也是正常的。”
“不。”李群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沈菊年被炉火映得有些微红的侧脸,柔声道:“同样的小事,你却事事放在心上,我的喜好,我的避忌……在萧府的那几个月里,我有时便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了解我就如同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沈菊年觉得自己耳后发烫,不敢抬头看他,盯着沸腾的热气,嗫嚅道:“我只是……”只是不由自主便留了心……
“菊年,回云都门之后,我一直想回去找你……”李群缓缓说,“可是看到你那么幸福,我却没有勇气带你离开。你要嫁给另一个人,像曾经那样等我,去等另一个人,生平第一次,我觉得难过。”
后来,清央师兄告诉他,那叫做“在乎”,更通俗的说法,是“吃醋”。
你该去把她绑回来。清央师兄一本正经地出馊主意。那个女孩是个有心人,谁能得到她的心,就能一世幸福。
可是会不会太迟了?她已经定亲了,或许已经成亲了。
“菊年,我一直害怕,自己明白得太迟,你离开得太快,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再不能更喜欢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即便是圣旨赐婚,我也会为你抗旨到底。”李群一字字重愈千钧,一字字击中沈菊年的心房,寂静的雪夜,只有他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
“我从未喜欢过人,不知道该如何对人好,二师兄说我向来粗心,常常会忘记身边的人和事。可是,菊年……”李群顿了顿,轻轻上前一步,柔声道:“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我会学着去关心、照顾人,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就像你了解我一般。能不能,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他身上传来的清冽香气将她重重包围,再无退路。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沈菊年脸上发烫,甚至有些晕眩,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像呼吸一般:“你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就行了。”
第三章 缱绻难分
李群在有些事上,反应是比较慢的,所以沈菊年说出那句话之后十个呼吸,他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些事,只要有一个人记得就够了,你不记得,我记得就行了。
可惜等李群反应过来,他已经错过最浪漫的时刻了。
沈菊年背对着他,匆匆忙忙地将面乘到碗里……
看着她有些忙碌的背影,一种幸福和满足感在心头点点溢了出来。
萧锦琪、萧娉婷、郭雍……
那么多人窥伺着,最终,是他拥抱住了她。
沈菊年脸上还红着,将碗放到桌上,低着头不敢看他。“可能煮得有些过了……”
都怪他,挑这个时间讲了那么多话,让她几乎忘记了锅里还煮着面。
李群看着沈菊年两腮的嫣红,黑亮的双眼浸润出微微的水光,左胸口泛着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觉——真想拥她入怀。
沈菊年却退了一步,在他对面坐下,让他只有抑郁地坐下,心里想着的事太多,或许也不算多,总归是对面那个人的事——这却让他有些食不知味。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却是一般心思。
他从未喜欢过人,难道她就有经验了么?
这种心脏像被蜂针叮了一口的感觉,对她来说同样奇妙而陌生,酸酸的、麻麻的,甚至有些微的疼痛。
这样相对而言,直到回到房前,李群才打破了沉默。
“菊年。”
沈菊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等我三年。”李群上前一步,望进她的眼底,“三年之后,世事了却,我便全心全意陪着你,李群这个人的一生,都由你来支配。”
沈菊年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看见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改变,云都山上飘下来的一瓣霜花,被一点点地融化了。他曾是淡漠而疏离的,其实现在的他也是,只是他的心已为一个人开放,也只有为那个人开放。
沈菊年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好。”
三年,三年而已。
李群松了口气,眼睛复又亮了起来,在沈菊年离开之际,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闻到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温暖气息,心神一醉,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柔软、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去。
沈菊年楞了片刻,血液霎时间从脚底沸腾到头顶,一下子失了淡定和常态,耳珠红得快滴出血来,李群手一松,她便踉跄着退了两步,逃也似的闪进屋里,迅速关上房门,靠着门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拍赶着一拍,脸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