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梦-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梅吟风榭主人吕桂卿稿
春初消息报斋前,风月精神早斗妍。
索笑西窗原冷淡,题诗东阁亦缠绵。
暗香漫度微风后,疏影风逢淡月天。
造物有权留不住,一枝偏占陇头先。
挹香看完道:“众芳卿诗才卓荤,我金某甘拜下风。”正说间,爱卿飘然而至,挹香道:“爱姐可是来交卷么?”爱卿道:“我来读你们佳作。”说罢,便讨诗来看。
挹香道:“爱姐,你为何不做诗,如今要完卷了。”爱卿也不言语,便提笔在手,写出一首诗来,递与众姐妹。大家观看,见上写:问梅为探芳讯自携筇,冷淡交情一笑逢。
同梦可容高士伴?点妆知否美人慵?
那将庾岭春来早?怎把罗浮秀独钟?
和靖当年曾有癖,作妻何事曲相从?
大家看了这首《问梅》,呆上加呆,惊而又惊,齐声道:“我们搜索枯肠,颇为不易,极欲双关而琢句总难融洽。今爱卿落笔成诗,一挥而就,警句奇才,令人拜倒。”爱卿连忙谦逊道:“随口俚词,不当大雅。刻观众姐妹佳作,奇警处想入非非,真个珠穿一一。”正谦逊间,又见花阴里面有两个美人来了。不知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钮爱卿诗魁第一金挹香情重无双
却说挹香也把爱卿的《问梅》一看,果然比众姊妹更加独出心裁,心中十分欢喜。
俄而又见两个美人也来交卷,却是陆丽仙、章幼卿。
挹香立起来接了诗笺,细细一看,见上写着:傍水梅媚香楼主人陆丽仙稿一枝开傍水之涯,寂寞清溪避世哗。
倒影川流空色相,侧身天地傲名花。
横斜老干争凡卉,冷澹奇葩异绛霞。
明月小桥人静后,暗香浮动到渔家。
红梅锡山旧侣章幼卿草
一枝冷艳斗精神,几使渔郎误问津。
砥节欲猜持拂女,占魁还讶点头人。
娇添杏靥三分晕,态异桃花万种春。
东阁而今开烂漫,珊瑚树树作芳邻。
挹香看罢,见众美人陆续而来。
挹香俱细细的展看,见上写道:
落梅风尘偶谪人陆丽春草
关情连日落花红,多少春归一夕中。
玉树歌残愁莫遏,红霞舞尽色全空。
沾泥心事孤芳品,流水年华冷淡衷。
处士山林休问信,美人今已嫁东风。
忆梅秋水词人何雅仙稿
管领群芳君独尊,经年一别暗销魂。
者番宛转寻孤岭,几日徘徊到小园。
有约东风葩尚酝,关心春信梦无痕。
一枝他日先传腊,报到园丁笑语喧。
寻梅栖霞小隐胡素玉草
瑶台乍报返仙姬,好买醇醪泛玉卮。
扶杖踏残三径雪,跨驴吟遍一村诗。
携壶挈□游初到,越岭穿山意欲痴。
芳讯幽林如探得,折来供养胆瓶宜。
折梅醉月山人褚爱芳求是草
策驴灞岸不须猜,芳讯冲寒已早开。
名士雪中添宛转,美人林下更徘徊。
露粘玉瓣香盈手,春压铜瓶粉作堆。
此日陇头如遇使,一枝好寄故乡来。
寒梅一碧女史陆绮云稿
谁从冷处着精神,疏影凄然欲泄真。
色到清严方绝俗,香兼惨淡愈宜人。
北风山外初抟雪,南玉枝头迥绝尘。
莫谓闭藏无妙用,寒威彻骨为催春。
簪梅传春使者谢慧琼草
一春憔悴为花忙,今日奇葩助晓妆。
约鬓嫩红娇欲语,欹鬟轻晕蕊含芳。
清癯顾影同卿瘦,冷淡传春惹客狂。
膏沐玉人添雅韵,生香活色费评量。
盆梅浣春居主人胡碧珠稿
不与孤山鹤共俦,小斋供养足清幽。
盆池藻暖香初逗,钵雨泥松春渐留。
顾我无心歌艳曲,愿君有梦到罗福
青枝绿叶频频护,待到花时契更投。
对梅爱雏女史朱素卿草
霜天日夜独精神,相狎相亲有夙因。
美酒一尊酬冷况,新诗几句动幽人。
临妆风格清癯甚,索笑情怀旖旎真。
心契孤山谁与共,天然气谊好相亲。
孤山梅霞凝阁主人方素芝稿
一番花事韵清幽,有客寻芳到古邱。
枝上狂蜂飞宛转,林间小鸟语啁啾。
春归庾岭鹃啼血,梦醒罗浮鹤共俦。
人世繁华何足羡,好扶竹杖赋优游。
挹香看到素芝诗十分惨切,替他暗暗慨叹一回。数之已有二十七首了,惟吴慧卿、蒋绛仙未曾交卷。正说间,见那首月洞中,二人冉冉而来。
挹香接诗一看,乃是,
未开梅佩秋居主人吴慧卿草
东风待嫁尚含葩,缟女髫年未有家。
底事琼姿犹酝酿,关心芳信渐繁华。
肌如梨蕊将经雨,态似桃花欲吐霞。
端整新醅东阁里,明朝延赏兴应赊。
庭梅翠琅闲人蒋绛仙初稿
相对幽芳契早投,如卿标格几生修。
草堂春到花能笑,茅舍诗成韵欲流。
愿与一帘明月伴,不随三径暗香福
开樽莫负良辰去,何逊吟怀未肯休。
挹香道:“如今诗齐了,待我评来。通篇看来,各人有各人佳句,今日公评,众位姐姐莫怪为幸。”大家都说道:“不错,自然从公而论。”挹香道:“我看《问梅》第一,傍水梅》第二,《绿萼梅》第三,《瓶梅》第四,《赠梅》第五,《梦梅》第六,《咏梅》第七,《探梅》第八,《簪梅》第九,《栽梅》第十,《伴梅》第十一,《寻梅》第十二,馀者胜场各擅。众姐以为何如?”大家都称公极。爱卿道:“只恐香弟弟谬赞乱评了。”
众美道:“评得很是。”琴音道:“‘同梦可容高士伴’,这七字出自天然,使梅花无言可对。”婉卿道:“爱姐姐真个厉害,拿这句话问他,不顾他不好意思的么?“说着大家都笑。
挹香道:“如今我来做《评梅》了。”于是便挥做成一首。
其诗云:
果然无雪不精神,竟比袁安耐性真。
傲骨何妨资月旦,仙姿讵碍论花晨。
灞桥端合停鞭访,苔石宜教点笔频。
倘得斡旋天地手,要分三十六宫春。
爱卿与众美读了挹香这首《评梅》,不胜击节,大赞道:“弓朋中彪外,雄健浑成,妙语环生,风流雅赏。”爱卿又细细一诵,喟然叹曰:“此诗在我们三十人之上,真可谓天下才一石,子建独得八斗。此君笔底真个厉害也。”说罢,复又饮酒,直到谯楼二鼓,挹香与众美人始各散归。
流光如箭,忽又春暮。那日,挹香至留春阁,见爱卿粉腮凝泪,姣面含愁,甚属难解,遂婉诘之。爱卿涔涔泣下,不发一言。忽见案头有高梁一瓯,爱卿取而狂饮。
挹香素知爱卿不善□□,心益疑甚,又诘之,爱卿惟云为抑郁故饮耳。
挹香见言语支吾,愈加着急,便夺去酒杯,询婢媪,始知与假母反目,已哭了竟日。挹香熟思之,兼知爱卿固执,恐有他变,盘诘之,爱卿竟秘而不言。挹香遂□跽于爱卿身畔,请其说,爱卿仍不肯言。挹香见他面色泛青,牙关咬紧,珠泪涔涔,向床中睡下,连忙立起来,陪他睡下,再四盘诘,见他蒙胧睡去。挹香见事愈奇异,附耳急唤,又在他面上一试,已无温气,鼻际忽冲出一阵阿芙蓉膏气来。挹香大哭道:“好姐姐,你为什么要寻短见!好姐姐,你若寻了短见,我金挹香也不要活了!”擗踊大哭,惊了假母、侍儿,都来动问。挹香道:“你们这般没良心的禽兽,终日与他淘气,如今要寻死路了,你们还不管帐么?”大家听了,惊得手足无措。挹香告诉了服阿芙蓉膏之语,命众人往各处去取解救药来。
挹香便用力扶起爱卿,要他开口。他那里会开?遂以牙著撬开了口,将指揠起上腭,细向里边一望,见无数烟灰滋粘在咽喉之下。挹香也顾不得了,自探舌尖入内,卷了三四钱烟灰出来,复以手指蘸水洗之。爱卿见挹香救他,复将牙关阖紧,将挹香两指咬碎。挹香忍着痛道:“爱姐姐,你便将我指咬掉,我金挹香只要你活,决不畏疼而缩手的。”说着,见侍儿取了些金鱼浆广东丸来,灌与他吃。爱卿那里肯吃,挹香看了这般光景,不觉又哭起来,乃道:“好姐姐,你看我金挹香面上,也该怜我些儿,回心才是。你若执性,我也陪你死了罢!”说罢,复命侍儿灌药。
一时你灌我救,爱卿倒醒了些,无如原不呕吐,但姣啼流泪而已。挹香见事不妙,便对侍儿道:“你们去取些洋油来。”
侍儿依命取了,奉与挹香,挹香便将左手三指沾了些洋油,送入爱卿口里。这油气味难闻,食之必呕,过多了又要呕吐不止,至戕肺胃。故用三个指儿沾了一些,洒向口中。说也奇怪,见爱卿头摇几摇,腹中一响,忍不住大吐起来,阿芙蓉膏顷刻吐荆挹香心稍安,替他覆了锦被。夜已深,挹香在房中照应一切,到五更时分,爱卿方才复原,挹香之心始定。正是:生是多情客,为花担尽愁。
不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情中情处处钟情意外意般般留意话说挹香见爱卿复了原,便轻轻的问道:“好姐姐,你为何这般没主意?究属甚么事,可为我细告之。”爱卿泣道:“我昨与老虔婆斗口后,追思往事,清白家误遭匪类,致污泥涂。
此时欲作脱身,而反为掣肘,即使回乡,亦无面对松陵姐妹,与其祝发空门,不若洁身以谢世。今蒙君救妾,虽得馀生,然仍复陷火坑,奈何?”挹香婉转劝道:“否极泰来,总有出头之日。若视性命如鸿毛,姐姐慧人,何愚而至此耶?”爱卿被劝,黯然良久。挹香又述人事天心之语,始略略回心。言罢,辞爱卿往众美处,言论间说起爱姐轻生之事:“几乎令人骇煞,幸我昨在他家救治,不然已入夜台矣!”众人又骇又喜,俱诣留香阁问安。
流光如驶,瞬届中元。邹拜林至金宅辞行赴试,挹香饯酒清谈。既而同拜林诣留香阁辞行,爱卿亦设席祖饯。挹香谓爱卿道:“林哥与你远别六旬,我与你也要别几天如何?”爱卿呆了半晌,询其故,挹香道:“缘闻业友过青田馆于金阊马大□巷,亦欲南京乡试,委我代课。路虽不远,第不能朝夕相见了。”爱卿方慰,便道:“妾前番至乡看龙舟,君同来顾我不遇者,是此人耶?”挹香道:“正是。”爱卿道:“此人所嗜好何事?”挹香道:“若说过青翁,文章诗赋自不必言,歧黄之道亦知一二。所最擅者,七星象棋势是也。昔日曾见他在棋摊争胜,人人惧敌。爱姐不信,过几时我同他来面试一盘如何?”
爱卿道:“使得,使得。”遂劝拜林吃了一回酒,又叮嘱路途当心之语。二人欲别,爱卿又嘱挹香道:“你明日往马大□巷代馆,须要多带衣服。天时不测,寒暖自珍。”挹香甚为感激,乃口占一绝以报之。诗曰:几回叮嘱岂无因,寒暖当心二字珍。
自叹生平人惜少,解怜偏出绮罗身。
二人别了爱卿,挹香送拜林登舟,挥泪而归。翌日,便往马大巷代馆。旬日后,挹香解馆归,至留香阁,倾谈了十天的积愫,即止宿。蝶谱复通,鸳盟重订,因成即事诗二首。诗曰:风景兰闺别有真,天台重又到刘晨。
此生愿作司香尉,保护幽芳烂漫春。
其二
如兰香气自氤氲,无限娇痴迥出群。
最是令人心醉处,玉钗斜享单卸巫云。
嗣后二人愈加情重,凡解馆必至留香阁谈心饮酒。
一日,爱卿适买双螯,见挹香至,大喜,遂命婢□之,陈以姜醋、木樨香酒,又移蟹爪菊一盆,二人持螯对菊。席间谈及拜林,挹香道:“我与拜林哥别后,终日无聊,每逢解馆,无非在姐姐处消遣。林哥哥在苏,恒共饮酒论诗,如今林哥不在,只得劳姐姐一身作两役矣。”爱卿笑道:“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