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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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禵皱了皱,摇摇头表示不赞成:“带他出来活动?怎么活动?难不成带他骑马射箭?”胤祥点点头说:“正是呢!前些日子都看到皇阿玛有教他骑马,他素来聪慧,想是早学会了!咱们就带他去骑马遛遛?到底是兄弟,若是他没有学会,咱们再教教他就是了!也不是多难的事。”德妃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见胤禵犹豫不决,拉着他坐下,怜爱的拍拍他的肩,笑道:“若不放心,就多带些侍卫跟着,怎么也不怕出事。”
当天下午,兄弟俩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领着十八阿哥骑马去了。胤禵先牵了一匹温顺的小马给小十八,说:“十八弟,你现在是初学者,只能骑这样的马!知道吗?”小十八发现他温和的笑意里有隐隐的不屑,他不明白这位哥哥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眼神,心里却是不服气,扭头对胤祥说:“十三哥,我要骑你送给我的那匹!”
胤祥摸摸他的头劝道:“十八弟,你十四哥说得对,那匹马太高太危险。等你熟悉的马背,再让你骑好不好?”
小十八正要点头,扭头却看见胤禵飞身上马,在趁着蹬上马蹬的一瞬间,他对小十八露出轻蔑的笑意,之后再不看他一眼,跑上前去跟侍卫们说话。
小十八咬咬下唇,高昂着头大声说:“不!我已经学会骑马了!是皇阿玛亲自教会我的!我要骑那匹!”胤祥拗不过他,只得抱他上了马。小十八不让胤祥在他身后护着,按照皇父教导的那样,轻轻一夹马腹就向前冲去。
胤祥紧紧跟在他后面,生怕他掉下来,幸好小跑了一路,小十八都坐得稳稳的。胤禵一直不紧不慢跑在前面,像是极关心自己的弟弟,时不时往后看。胤祥跑到他身边笑着说:“十八弟的骑术大有进步啊!”小十八冲着他甜甜一笑,得意的说:“这叫名师出高徒!”说完就拿起手中细细的马鞭一抽,原本平稳小跑的马忽然像发疯一般撒蹄狂奔。
胤祥大惊失色,招呼胤禵和侍从连忙追了过去,小十八却早已吓得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缰绳,两腿不由自主想要拼命夹紧马腹,可是越如此马儿跑得越快,他人小体弱,哪见过这般阵仗?等到胤祥等人赶到制伏疯马时,他已是奄奄一息了。
胤祥和胤禵面面相觑,心中惊骇欲绝,抱起弟弟飞马返回行宫。此刻不过未时中,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半空中乌云密布,阴霾那样低,就在头顶沉沉压着,在青草的苦涩的气息里里,似乎可以嗅到泪水一样的湿意。风雨就要来了!
风雨(中)改字
草原的雨来得极快,兄弟两个打马狂奔,方回行宫,还未来得及将昏迷不醒的小十八安置下来,几道闪电划破厚重的云层,随即惊雷在耳边响起。豆大的雨滴已是扑天盖地而来,刹那间天地一片昏暗。胤祥将怀中的幼弟小心翼翼放在榻上,看胤禵满脸阴沉,绞着马鞭来回踱步。
小太监进来点了灯火,方燃了一支大烛,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刮得灯火忽明忽灭,最后竟是彻底熄了。胤禵一脚踹过去将小太监踢倒在地,狠声说:“没用的狗奴才!不会先关了门窗再点灯吗?”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去关门,只听他焦燥地抱怨:“怎么太医还不来?莫非要我亲自去请?这帮作死的奴才!到底有没有将主子放在眼里?”胤祥看了他一眼,回头对那太监说:“你快去催!就说十八阿哥病重!”
待他走后,胤祥若有所思地问:“十四弟,马本来跑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疯了!”胤禵皱着眉头不耐的说:“我怎么知道!这畜生就是畜生,有时候不听使唤也是有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如何跟皇阿玛交待!平日里跟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若让他知道是咱们撺掇着去骑马,还让他从马上摔下来,还不是怎么罚咱们俩个呢!”
胤祥叹了口气:“咱们身为兄长,未能看顾好幼弟,原是咱们的不是。皇阿玛要如何责罚也应该的!只要十八弟平安无事就好!”胤禵撇撇嘴不以为然:“自然平安无事!你看他浑身上下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的,不就是给吓一跳嘛!咱们学骑马那阵儿,从马上摔下来没有十回也有八回的!”
胤祥捏了捏小十八的手臂和脚踝,果然是好好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笑问:“那你还这般忧惧做甚?十八弟没有大碍,皇阿玛自然不会太过追究咱们。”又是一阵惊雷滚过,淹没了他的回答。
胤祥未能听清,也未多想,只道:“幸好是把他带到咱们的住处,没有惊动旁人,否则让皇阿玛和几位母妃虚惊一场也是不好。无论如何,还是要先请太医确诊后方能安心。”此时,太医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细细搭脉诊断后,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是跪地恳求,将随行的另三位太医一同请来会诊——
胤禵见状,一把抓起老太医喝问:“好个故弄玄虚的奴才!不过是个小病症,为何要兴师动众惹得上下不安!你是何居心?”老太医吓得两股颤颤,啰嗦出一串艰涩的病症描述。胤祥虽不解其意,但最后那句“恐有性命之忧”却是听得真真的。他已惊又怕,连忙拉开胤禵,命人将其余太医请来。
事已至此,再无法瞒住。片刻后皇帝和王贵人匆匆赶了过来。几位太医分别诊过,得出一样的结论:竟是惊惧过度,邪风入脉,神思不归,兼之原本体弱根基极薄,受不得猛药,此番下来恐有性命之危!此言一出,王贵人当场就昏厥过去。皇帝命人将她扶走,自已坐在榻前,定定的望着这个脆弱的孩子。
屋外仍是倾盆大雨。狂风吹得窗户喀喀直响。太医凑在一处,勉强开了剂药方交给皇帝再不敢出声。皇帝看了眼,上头尽是些温补的药材。皇帝手一松,药方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淡淡吩咐:“重开方子!”太医只得唯唯退出去商量。皇帝静默半晌,低问:“那两个呢?”
李德全恭声答道:“回皇上,两位阿哥正跪在院子里跟皇上请罪呢!”皇帝听着外头越来越急的风雨声,低声吩咐:“让他们进来!朕有话要问!”
片刻后,两人带着一身的水气,湿淋淋地跪在皇帝面前。皇帝看也不看,轻问:“听说你们跪在外头跟朕请罪,谁来告诉朕,何罪之有?”
胤祥低着头言语间满是自责:“回皇阿玛,儿子身为兄长,不知轻重撺掇幼弟骑马,且未能顾好幼弟,致使幼弟出此意外,遭受大难,是为一罪;让皇阿玛和母妃伤心难过,是为二罪。儿子犯下大错,任凭皇阿玛责罚!”胤禵跪在他身后,跟着说:“请皇阿玛责罚!”
皇帝微合了眼,叹了口气说:“你方才说意外?”口气讥诮生冷,“你怎知是意外?”胤祥不解的略抬起头望着他。只听他语气越来越重,“什么意外能害得朕的儿子生死一线?责罚!朕的责罚你受不起!”胤禵忍不住争辩道:“皇阿玛,撺掇十八弟去骑马是儿子的主意。马是十三哥的马,而且一直都有十三哥在他身边护持着,发生此事,儿子们也是没有想到。儿子们绝不会害自己的兄弟的,不是意外又是什么呢?”
皇帝铁青着脸,怒极反笑道:“朕的好儿子!敢这般跟朕说话了!真是个顶个的了不起!”胤祥见势不妙,连忙呯呯磕了几个头,恭声说:“皇阿玛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儿子知道错了,皇阿玛切莫生儿子的气!”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朕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朕要你们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意外!”
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受命秘密调查此事。
查来查去,最后竟有线索指向一个名叫噶博西罕的前锋营参领。有人举报说,十八阿哥出事那天看到他鬼鬼祟祟出没在东院马厩里,并且行为异样,被人发现后神色颇为慌张。正要找他问话,就得到其畏罪自杀的消息。
他在遗书中交待:七月里曾被十四阿哥鞭打过,自那以后便怀恨在心,他拿了带有尖刺的马鞭,并在尖刺上涂了毒药,只是轻轻打在马上,马就会狂躁疯跑。知道十四阿哥骑术高明,原只打算让他惊慌,未曾想却是十八阿哥骑上那匹马。得知闯了大祸,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云云。
另一头,竟发现这个参领是太子的门人,而他的亲眷早已不知去向。不但如此,在他的房间里还找到一张未烧尽的纸片,上面有个“惊马”二字。皇帝拿起那张纸片细细看了看,然后不动声色的放到烛火上烧成灰烬。接着又拿起在疯马附近找到的马鞭,上头一排极细的尖刺漆成了黑色,因为不长,乍一看并不易发现。
皇帝端坐在榻上看着气息微微的小十八默然良久,方才道:“命胤祥胤禵进来。”
两人进来齐齐行礼。皇帝沉吟片刻,将手中的马鞭丢在两人的面前,淡淡的说:“你们不是说只是意外吗?这是什么?给朕好生瞧瞧罢!”
胤祥看到马鞭,脸色突然大变,低着头眼光不由自主瞟向胤禵。胤禵却像未瞧见一般,嘴里惊讶地说:“皇阿玛,这马鞭可有什么不妥?”
皇帝冷哼道:“这还用说吗?这马鞭能让骏马发疯,能致人于死地!”接着胤禵追问道:“皇阿玛,这鞭子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上次十八弟坠马不是意外?”皇帝冷哼道:“你想知道?”
胤祥听出皇父语气中森然的杀意,脸色已渐渐惨白。过了半晌,只听他低声说:“十八弟坠马确是意外!皇阿玛,这鞭子是儿子的!”胤禵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胤祥惨白的脸。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面沉如水,淡淡的“哦”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胤祥垂着头平板续道:“儿子总嫌马跑得太慢,就在马鞭上套了一排尖刺,抽打马腹的时候,马就会跑得快。那天给十八弟骑马,儿子不记得将那根鞭子收走,方酿成大错。但儿子绝无害兄弟之心,求皇阿玛明鉴!”
胤禵狠狠的瞪了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犹豫片刻后终开口道:“皇阿玛,十三哥绝不会害十八弟的!”胤祥重重叩首,咬着牙道:“皇阿玛,要责罚只责罚儿子一人,全是儿子疏忽大意,未尽职责。与他人无关!”
皇帝笑得意味深长,低低的说:“好个兄弟情深啊!朕的好儿子!真是好!真是好!真是好!”他脸上带着笑,状似欢欣,一直说了三个“真是好”,说到最后竟曾哑声之态。
风穿堂而过,再厚的墙壁也挡不住凄凄的风声。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之后,方听见皇帝开口说道:“来人!把胤祥羁押下去,交由胤禵严加看管!若其有什么不臣之举,立即移交宗人府处置!”他的声音极空洞,极遥远,随着风声虚无的传来。
胤祥领旨谢恩,目送着皇父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
风雨(下)
“十三哥,这本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何偏要掺合进去?”胤禵气急败坏的问。胤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撇开头去不理不睬。胤禵忍气转到他面前,盯着他:“十三哥,那马鞭明明不是你的,你为何要认下来背这个黑锅?你对他就那么死心塌地吗?他到底有什么好?”
胤祥终于看向他,眼里满是痛心和失望:“十四弟,你何必装模作样问我为什么!你以为你瞒住了所有人?你以为你设计得天衣无缝?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看着胤禵一字一字的说:“那马鞭是你的!你素来喜欢在鞭子上加马刺,你说这样马会跑得快。你敢说那鞭子不是你故意调换的?胤禵,我们是兄弟!小十八才八岁!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