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子-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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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却之不恭了。”那少年同样往棋盅里拈出枚棋子,便往棋盘上轻轻按下。但听“嗒~”地清脆轻响,漫天黑子随之同时飞起,亦被其护身真气牢牢粘住了悬空急转,不让摩诃叶专美于前。
如此对奕,委实堪称天下奇观。两人既是比文也是比武,不但斗力更要斗智。但听“嗒~嗒~”清响连环不绝,却不光是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更是那无数黑白子相互碰撞的声音。棋盘上缠杀固然激烈,棋盘外之争斗更是凶险万状。刹那间罡风四射,方圆三丈内尽成生人莫近的禁地。
车离棋力不高,开始的二三十手,还能勉强看出二人棋路。得到后来,只见棋盘上黑白二色纠缠不休,也不知究竟谁人局势优劣,只知那少年下子越来越快,自己师尊则每一手都要考虑良久。他心中着急,还待凝神细察,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入那三丈的圈子之中。逐渐地更感心跳如擂,胸中气闷欲呕,难受得几乎想死。欲要运内息平复,可是一提真气,登时更大骇欲绝。原来自己体内真气在不知不觉间被这场奇异决战的节奏所牵引,失控在体内经脉间胡乱狂奔疾走,竟已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生死关头,再无余裕去关注身外胜负。车离不假思索地立刻盘膝坐地,全力运功弹压,半眼也不敢再往棋盘上多看。身上汗水涔涔渗出,片刻便浸透重衣,冷得身心惧寒,惶然不知所措。
良久良久,陡然只听“砰~”的巨响,整片地面也随之震了两震。车离下意识睁开双眼望去。只见师尊摩诃叶和那少年之间的气劲已然消散。两人静坐对视,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自己适才所见那场动魄惊心的恶战,全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幻觉一般。然而二人脚边遍地的黑白碎粉,却又清清楚楚地提醒着所有人,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容任何人加以抹消。
二人武功上之高下究竟如何,车离当然无法知道。可是这棋盘上的胜负,却已经十分明显。凝神看去,黑子早将白子杀得溃不成军,可谓大获全胜。
沉默半晌,摩诃叶忽然淡淡道:“好,这盘棋乃是本座输了。后生可畏,了不起。”
那少年面上闪过一阵青气,沉声道:“承让。摩诃宗主武学上的修为已进窥无上天道,在下这点点浅薄能耐,实是望尘莫及。看来在下毕竟还是小窥了天下英雄,惭愧。此际摩诃宗主若想杀人,便是最好时机了,便请出手。”
摩诃叶虎目如电,沉声问道:“你今年确实只有十三岁?习武多久?”
那少年纠正道:“更正确而言,是还有半年才到十三岁生日。在下五岁开始习武,至今未满十年。”
摩诃叶点点头,道:“区区七年光阴,居然就能有如此修为。纵非绝后,但肯定已是空前。若再假以时日,你成就之高,当是无可限量。为我极乐正宗百年大计着想,本座此刻确实应该立刻杀了你以绝后患。不过……”
极乐宗主凝目垂向棋盘,道:“今日若杀了你,这一败之辱,却教本座他日如何洗刷?更何况惟有不思进取,对本身实力毫无信心的庸碌愚人,才会害怕养虎为患。而本座又岂能与那等匹夫相提并论?有你这样一位天才在后追赶,正好提醒本座莫要耽于逸乐,时时刻刻对自己加以鞭策提醒。好,你今日便尽管去吧。他朝若有机会,你我再续此一战不迟。”
那少年从容不迫地起身,却向摩诃叶抱拳行了一礼,道:“如此,在下便承摩诃宗主之情了。只是‘败’之一字,在下亦不敢厚颜居之不疑。此战便以平手论吧。且看十三年后胜负如何,告辞。”更不运功护身,举步就从摩诃叶身边走过。步伐沉稳,速度不疾不徐,并无显示出半分焦虑或喜悦。
摩诃叶心中对这少年的评价,因之更上层楼。凝声道:“且慢。既有再见之日,岂可不留名号就走?”
那少年脚步一顿,亦不回身,便如此以背相向,颌首道:“摩诃宗主言之成理。那么便请记住。在下姓唐,是每隔十三年,便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唐十三!”
。quanben。
第八十九章:战鼓喧天
“如今屈指数来,正好又是十三年了。、qUanbEN、”好不容易说完往事,车离但觉自己的力气也已经随之耗尽,甚至连维持端正跪坐的姿势,亦是有所不能。他长长吐了口气,浑身都散了架般松开两腿瘫坐,苦笑道:“今年以来,我心中始终怔仲不安,却总找不出原因所在。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只因为唐十三今年该是二十六岁,他又要做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这道理本来再明显不过,我并非想不到,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而已。但……该来的,始终也要来。”
摩诃叶皱起眉头,向自己的大徒弟瞥了一眼,心中略觉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不满。斥道:“唐十三固然乃人杰,你被他气势所慑而滋生心魔,本亦人之常情。但身为为师的徒弟,竟遭心魔缠绕一十三年而不能解,这成什么话了?哼,没出息的东西。”
车离心中惭愧,霎时间直是无地自容。当即俯伏于地向摩诃叶磕首道:“徒弟无能,请师尊责罚。”
摩诃叶冷哼一声,也不去管他。回头向杨昭问道:“昭儿,你觉得如何?”
杨昭沉吟道:“这个唐十三,当年他凭气势已能和师尊分庭抗礼,如今十三年过去,也不知其武功修为究竟已臻至一个如何惊人的境界。不过,登上唐门门主之位虽然成就骄人,但距离惊天动地,似乎还差得远吧?唐门九千子弟兵用以江湖争雄固然是股庞大力量,可要说就能据此辅助杨秀叛军夺取天下……”杨昭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则绝无可能!”
“光是九千唐门子弟兵,自然用处不大。但若再配合杨秀的蜀军,则奇正结合,立刻大大不同。只要能够用得其所,要纵横天下又有何难?”摩诃叶神色凝重,加重语气叮嘱道:“昭儿,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小看了唐门的各种诡异伎俩。”
“徒儿不敢。”杨昭顿首道:“徒儿现在只在想,假如徒儿遇上了唐十三和杨秀,究竟该如何应付?要是他们二人联手,徒儿又应该怎么做?”
摩诃叶淡淡道:“朝廷和杨秀叛军之间实力相差悬殊。杨秀若想致胜,惟有浑水摸鱼,先使朝廷中大乱才有机会。假若为师所料不差,唐门定会使出荆柯、聂政的手段以对付陛下、娘娘、还有你父王三人。但皇宫中戒备森严,非绝顶高手不能来去自如。唐十三若不亲来大兴,此计难成。可是如此顾此失彼,则正面战场上他又去不得了。所以昭儿实不必顾虑会遇上他二人联手。而有为师坐镇大兴,昭儿亦可免除顾虑,全力在战场上应对杨秀叛军。”
杨昭松口气,道:“这样最好。”声音甫落,骤然有缕灿烂金光投射到面上。他愕然抬头,却见窗外一轮旭日冉冉东升,原来长谈间不觉光阴之逝,竟然已经日出了。他起身道:“天色大亮,宫门也该打开了。师尊,我想立刻入宫,可以么?”
摩诃叶点点头,正欲开口回答之际,忽然只听大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皱皱眉,喝道:“是沙也吧。进来。有什么事?”
殿门应声大开,五六人快步入殿,当先正是沙也,紧随其后者却身穿宦官衣饰,是杨坚身边的亲信太监奥公公。他站定脚步,目光往殿中一扫,喜道:“啊,河南王果然在此,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摩诃叶凝声道:“奥公公,有要紧事么?”
奥公公回过神来,随即点头忧声道:“前线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杨秀大军已经攻陷阳平关,兵出歧山并侵迫关中。韩擒虎将军身受重伤,幸好得屈突通、来护儿两位将军拼死抢救回来。眼下残存兵卒已经退守街亭。陛下传来旨意,要国师和王爷立刻入宫商议。”
※※※※※※
“呜嘟嘟~~”凄凉号角骤然从远处地平线彼端响起,随即便迅速传遍了整条街亭大道。声音甫入耳端,当道临时扎下的隋军大寨之中登时人人色变。成百上千蓬头垢面,身上尤自扎着绷带的士兵们手拄刀枪,吃力地撑持起身赶到大寨边缘,双眼满怀恐惧,透过栅栏空隙向外张望。
大道彼端空空荡荡地渺无人踪。然而那号角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永无断绝之时。开始时仍只孤孤单单,到后来简直四面八方都有相同的号角声吹响迎和,声音彼伏此起,东西相连。忽远忽近,时轻时重。虽则始终不见敌人影踪,然而其中气象,却俨然就有十万冤魂厉鬼,挟无尽怨气同时从地狱十八层的最深处爬出来重现人间。不但将这座孤零零矗立于街亭当道,只是临时搭建起来,根本丝毫也不牢靠的营寨团团围困。更要把寨里所有人也开膛破肚,生吞活剥!
尽管是身经百战,南征北讨所向披靡的大隋精锐府兵,无奈新败之余,心胆早寒,士气不振。更兼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正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哪怕仍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霎时间这仅余的一万五千名残兵,却只感心胆俱寒,眼前更因绝望而产生了片片漆黑。
就仿佛是为了配合这阵绝望。只见远处天地相连之处,陡然有浓重黑气平地升腾。那黑气越聚越浓,只眨眼工夫便已遮天蔽日,把个青日白天朗朗乾坤,直截了当地拖入无尽黑暗深渊。试问如此手段,又岂是人力可为?但听隋军大寨中风声飒然,却是万余人同时倒抽了一大口凉气。阴森冷风由大道彼端接踵旋卷吹至,惊惶低呼声无由自主地从成千上万个喉咙里脱口冲出。纵然均经极力压抑,可是无奈积少成多,刹那间大寨中依旧一片哗然。
看不见的敌人加上无影无形的手段,沉重压力接二连三地压上心头。营寨中这因为连日逃亡而早已身心俱疲的万余残兵,正似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弹指间混乱就如瘟疫般火速蔓延,直将所有人几乎一个不漏地全部笼罩其中。紧张气氛浓烈得犹如在空气中满布火药。仅存的战马率先因为承受不住,扬蹄人立发狂长声嘶鸣。人人面如土色,体若箕糠般抖个不休。甚至连抓住兵器的力气都提不上来。眼看着只要再加上半根稻草,便能压断骆驼脊梁,使这万余残兵不攻自溃,危急间却陡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声点点雄壮厚实的战鼓之声从大寨中心处擂响。鼓点由缓而急,其中自蕴浩然正气。始如旱天行雷,继若万马奔腾,终似急风骤雨。每记鼓点都重重敲在营寨内士兵的心头,竟以雷霆霹雳手段,硬生生将笼罩己方众军士心头的惶恐与不安统统震散敲碎。遮天蔽日的黑气似为鼓点所阻,弥漫至营寨之外三十丈外便无法再有寸进。凄厉号角更是彼长此消,虽然声势不减,听在耳中已再没有了那种勾魂摄魄的诡异威力,反而呜呜咽咽地煞是可笑。
力挽狂澜于既倒,鼓声依旧不停,更益发显得慷慨激昂,使人听之也不自禁地热血沸腾起来。自打失守阳平关以后,连日来弥漫军中的靡萎衰颓之气瞬间中竟一扫而空。鼓声中但看有两名全副盔甲的赳赳武将大步踏出营帐,各自站定了脚步,手按剑柄,同时侧身望向身后高台,只看那奋力擂响战鼓者一身白衣如雪,容貌儒雅俊朗,藏神双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