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华-蓝雪-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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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火点上!”朗星翰丢给我一个线绳一样的东西,一端已经被血浸透。我蹲在地上开始敲打那对石头,当火星冒出来时,扑上来的狼突然多了起来,我知道朗星翰越来越难以支撑,可我把那火石敲得火花四溅,却就是点不着火绒。连敲了十次都没成功,我已经急得手心全是汗,连石头都要拿不住。
“把火绒绕在石头上,容易点着它。”我不知道朗星翰现在是否又添了新伤,我只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镇静如常。吸了口气,照他所说,把细绳绕在石头上,抓紧它们再敲,第三次终于有一点火星落在了那火绒上。那火绒一点就着,火苗顺着细绳迅速烧了起来。我兴奋地赶紧把衣带解下来,就着那火烧着了。
“火,有火了!”我冲朗星翰大喊,挥动起衣带,周围的狼看见火光,果然畏惧不前,围攻他的狼也退下去好几条,只有两头异常凶狠的狼,还盯着他左右周旋。我把衣服脱下来点着了,火就着风势越烧越旺,我把衣服扔在地上,火焰很快就引燃了周围的野草,而此刻,狼群终于开始后退了。
火是把狼退走了,可不过短短几分钟,刚才的小火堆已经烧着了一大片草地,火焰高高地在夜空中飘扬,仿佛艳丽的旗帜,如此美的颜色却是要人命的危险,所幸我们站在上风向,所以还火焰并没有伤到我们。
“咱们这里虽然烧不到,可这火转眼还是要燃遍草原,扑灭已经来不及了,要赶快通知附近的牧民转移才行!”朗星翰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纸样的苍白,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际滴落下来。
“你流的血太多了!”他腿上的伤已经让他站不住了。扶着他坐下后,我甩掉残破的外衣,把白色的夹衣脱下,帮他包腿上的伤口。现在我身上只剩了一个肚兜,可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只想把他的伤口包紧点儿,让他少流点血。
“没什么,十几岁的时候,我进山猎狐时还碰到过老虎。现在不过几头狼而已……”
“我只知道,你的血再这样流下去,就要没命了!”我抬头冲他喊,怒气冲天。男人怎么都这么自大?他腿上的伤深可见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他看着我笑:“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那笑容脸无比的得意,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炫耀,他成功地保护了自己的玩偶。
“是,多谢你舍命相救!”我依然没好气,可手上的包扎却不敢太使劲,那伤口实在太可怕了。等我包完了,他轻声问:“你在为我担心害怕?”
“是啊!你要是死了,北辽人怎么会放过我?”我闷哼道。
“或许吧。”他笑,并没有反驳我。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不是说要报答我吗?现在就开始吧。”
“你要我做什么?”我立刻看着他问。
“不必一幅慷慨就义的样子,没那么严重。”他失笑于我的一脸肃穆,“你坐到我旁边来。”
我依言坐在了他右边。他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次伤的有点重了,否则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他没受伤的右手环住了我的腰,他的脸轻蹭我的脖子和耳鬓。最后他咬着我的耳垂喃喃道:“汗都是香的。”
我心里叹气,今晚他救了我的命,只能任他揩油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地面有些轻微的震动。“我的侍卫队赶来了。你把我的外袍脱下来披上,不许你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 朗星翰的声音虽然越来越微弱,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
“好,我马上就穿。”我赶紧点头。现在受伤的人最大。
“还有,让他们立刻通知,附近牧民搬迁,朝廷会赔,损……”说到这里,他的气力已经不济了。
我便轻声问他“你是说朝廷会赔给他们损失,是吗?”
他微点了一下头,喘息了一下又道:“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好机会,若你不走,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可我知道,你不会走……”他的声音细不可闻,说到这里终于完全消失。只觉得他搂着我的腰的手臂一下子松了开来,接着,他的身子就向后倒了下去。
“朗星翰!”这一下真把我吓得不轻,赶紧扶住他的身子,让他躺到我的怀里,“朗星翰,你醒醒!你可是一国之君,有百灵护体,没那么容易送命的!”我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可总算还在喘气。我还是止不住的心跳紊乱,因为他面如死灰,嘴唇发青,双手也越来越冷。借着身后的火光,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血色尽失的脸上,却留着一丝微笑,仿佛在说:你肯定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捧着他的脸,我生气、我愤怒,极度痛恨自己真的如他所说,做不到一走了之。可同时,当我用手徒劳地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试图帮他止血时,一股抑制不住的心酸硬是涌上心头。用手背狠狠地蹭掉眼角莫名的濡湿时,我已经看见了远处骑兵的身影。我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没想好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可我已经开始行动了。
“喂!你们的皇上在这里!”我挥着手臂冲他们大喊,“快过来!在这里呀!!!”……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启皇宫 尚书房
“这件事的真实性,你们有几成把握?”穆容成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苍头小楷。
“回皇上,这是常大人安插在北辽的人送来的密信。此人在北辽潜伏多年,如今终于被辽主选中,安排在蓝妃娘娘身边伺候,所以属下对这消息至少有九成把握。”跪在那里的男人,中等身材,一身灰布衣衫,长相及其普通,是那种别人看过多少次,都不一定能记得住容貌的人。此刻唯一能称得上特别的,只是算是他面上的风尘之色了,虽然略带疲倦之态,但说话声音仍然中气十足。
穆容成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张纸,即使当他第一次读的时候,那上面的最后几行字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蓝妃策划逃跑,未果,途中遭狼群围攻,得辽主相救,暂时安然无恙。
“朗星翰伤得很重?”他的音调不高,像是随口问了件寻常事。
“据臣得到的消息,辽主孤身与狼群拼搏了很长时间,最后在草原上放了火,才得以脱身。可身上依然重伤数处。如今在他的围猎行营里已经忙做一团。”说到这里,那灰衣男子顿了顿,却没有抬头,继续道,“臣以为,如今正是绝好的机会,趁着辽主那里自顾不暇,我们的人可以轻易将蓝……”
“北辽的计划,先停下来,等朕的下一道旨意你们再做行动。”穆容成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们只需要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立刻回报即可。”
下面跪着的灰衣人抬头看了穆容成一眼,眼中有一丝迟疑。“你还有什么事要禀告?”穆容成察觉出他的异样,遂问道。
“请皇上恕臣莽撞无理,但臣还是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他垂下头,脸上表情如老僧入定,可嘴里的话却一刻没有停下来,“所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皇上如今令常大人专门抽调人手,千里奔波传递旨意,这样不仅难以保证密信的安全,而且敌方的情况瞬息万变,一旦皇上的决定无法在那里施行,岂不是会坏了皇上准备已久的全盘计划?臣斗胆请皇上将决定权放归常大人,由他和臣下们依情势变化行动,如此必能事半功倍。”
“情势变化?”穆容成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哪怕是在这样温暖的春天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凉薄,冷得一直透进人心深处,“在你们眼里,情势是什么,又是如何变化的?若是朕当初就完全放手,她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灰衣人身形纹丝不动,语气依旧平板单调:“皇上当初的命令是:‘若有不得已之时,且行不得已之事。’臣等未有一日敢忘。”
“朕的命令依然没变,不过,这什么时候是‘不得已之时’,朕自然会告诉你们。”穆容成的语调变得低沉而严厉,“不必跟朕提什么‘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你们毕竟不是行军打仗,还到不了如此地步!做好朕吩咐的事情就是大功一件!”
“是,臣知罪,臣遵旨。”灰衣人赶忙叩头谢罪。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的小太监的唱诺声:“启禀圣上,严左相奉旨晋见!”
穆容成听了,对灰衣人道:“这次朕的话就这些,你先下去吧!”
灰衣人听命起身,刚要从尚书房后的角门离开时,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皇上最后的命令:“还有,你回去后告诉阿来,让他的人把眼睛放亮些,除了北辽的情报,其他的只要是与蓝雪有关,事无巨细,都要给朕一一报上来!”
严柏涛进殿时,微有些不适应。即使是刚才走在毫无草木的宫道上时,他都能隐约闻到宫墙后春花盛开的香味,鸟儿的鸣叫声,更是不绝于耳。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中,万物都在难以抗拒地复苏着。可他一踏进尚书房,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或许是因为尚书房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吧,一踏进这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面,只偶尔有些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角落里的黄铜鹤顶香炉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龙涎香,代替了春天新鲜的花草气息。阳光依然是有的,从敞开的花菱窗涌进来,几乎洒满了尚书房的地面,却仍然让严柏涛觉得这尚书房里有些暗凉,更不要说那阳光还遗漏了上面大半个龙案,以及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
穆容成清俊的面容略显消瘦,使得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看起来也更加严苛。他正在凝神看着手里一页薄如蝉翼的纸张,眉宇间皱起的“川”字似乎又深了些。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中,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严柏涛觉得,皇上的脸色也有些说不出的阴郁。他注意到今日的尚书房里,除了站在皇上侧后方伺候的何鸿外,并没有其他的宫人。正在拿不定主意,是否立刻上前参拜时,他看到何鸿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便赶忙立定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穆容成才抬起头来。严柏涛一见,赶忙走上两步施礼。
“免了吧。”穆容成叠起手里的那张纸,随手放在桌上,然后冲他摆了摆手,端起靛蓝金边的的茶盏抿了一口,抬头问:“户部那里的事情,办得如何?”
“回皇上,最近这段时日,户部所有官员紧锣密鼓,不眠不休,总算是不负圣望,将天启最近五年的赋税详细情况都列了出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三本厚厚的奏折递了上去。何鸿将奏折接了过来,放在了龙案上。
“这些总纲要,皇上若是要对哪一部分详细察看,臣即刻让户部钱粮司郎中将卷宗调出来。”严柏涛恭身道。
“做的很仔细,朕要的就是这个。”穆容成打开奏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还有,兵部的条陈朕也看过了。军器监的事情你们还得给朕盯紧些,要是有人敢在军需上缺斤短两,你们这些中书省的官员要罪加一等!”
“臣不敢!”严柏涛听得心里微惊,“臣等都知道此乃军国大事,必定不会等闲视之。况且还有那么多御使言官监督着,即使稍微有一点差池,臣也是遮掩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