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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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殿,上了三注清香,用银子摆脱了如蚊子一般不断韶叨着点海灯能积福功德的比丘尼,由人引领着来到后头一处独门独院的静室。推门而入,就见一女子背光站在窗前,只见她头戴妙常冠,身着鹅黄交领长袍,外罩玉色青白蓝三色缎斗纹的水田长比甲,腰里系着秋香色丝绦。麈尾有气无力地搭在腕边,瞧那背影正是多日不见的杜芷善。
雨霏轻笑道:“大*奶别来无恙?”
那女子略微转过半个脸来,午后的日光照射在脂粉未施,苍白憔悴的面庞,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已经没有昔日的尖利倒是多了不少淡然之意:“这里没有什么大*奶,只有悔心。”
雨霏笑道:“想不到当初的杜芷善也有如此平和温婉的一天。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杜芷善并不回身,低叹道:“郡主金枝玉叶,肯屈尊降贵到贫道这寒屋茅舍,不知有什么指教?”
雨霏慢慢地揭去脸上轻柔服贴的鲛绡纱,露出了莹白柔润的面庞,因轻声叹道:“咱们可是旧相识了,本宫不过是信步而来找故人叙叙旧罢了。久别重逢大*奶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杜芷善缓缓转过身来,用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眼中却没有半点震惊,甚至连一丝讶异也没有。只淡淡道:“果然是你,我心里一直猜疑惶惑,今日终于得到了解脱。久别重逢,郡主的风采更甚从前。”
雨霏肃声道:“苍天见怜,赐本宫浴火重生,才能向当日所有冤我害我的人讨还血债”
杜芷善垂眼,睫毛微微颤动,长叹道:“如今我已落魄至此,只想青灯古佛静心恕罪,郡主难道还要落井下石吗?也罢,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总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郡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缓了一缓,终是不甘心,又若有所指道:“郡主今日跪脚踏贱地,这里众人都是瞧见的。若是我有个万一,郡主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谨明候府已是岌岌可危,怕再也经不起半点风雨了。”
雨霏冷笑道:“原来大*奶还这么牵挂侯府上下人等,真是教人好生感动呢。本宫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完全的打算的。方外之人,理应淡泊名利,得失无较。置富贵于无物,望生死若浮云的,看来大*奶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呢。”
杜芷善脸上一红,不由自主地握紧麈尾,纤细的手柄险些折断,指节微微发白,好半晌方勉强反驳道:“蝼蚁尚且偷生。贫道罪孽未清,还请郡主宽限些时候,我愿吃长斋念佛,一边洗刷自个儿的孽障,一边为郡主祈福。”
翠微鄙夷插话道:“你为郡主祈福?真是笑话你不暗地里谩骂诅咒殿下,我就阿弥陀佛了”
雨霏摆了摆手,上前几步,直接对上杜芷善那张仓惶惊惧,微微发白的面庞,一脸肃然冷冷地威慑道:“大*奶的嘴皮子还是那么利落,三言两句就抓住了其中关窍。但你别忘了:阎王让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本宫虽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但就凭如今的身份地位,要处置一个深山道姑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大*奶的缓兵之计怕是对本宫毫无作用呢。”
杜芷善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略微消瘦的身子颤栗着如同寒风中弱不禁风的落叶一般,说不出的惶恐无助,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说:“我,我也知道,凭你我如今天差地别的境遇,你要除了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可你能不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放过我这一回。”
雨霏死死地盯着杜芷善半日,忽然放声大笑道:“情分?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本宫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可笑。难道是大*奶粗茶淡饭久了,饮食不济便连记性都变差了不成?当年是谁暗地里和王念义那个薄情人苟且,又是谁视我做眼中钉肉中刺,收买诺儿毁我清誉,害的我险些魂归地府。可惜啊,连阎罗王都嫌我命硬,不敢收呢。”
说完,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杜芷善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这一掌力道十足,顿时留下了五个红肿的指印。。。。。。
正文 244:殷勤昨夜三更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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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殷勤昨夜三更雨(一)
雨霏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杜芷善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这一掌力道十足,顿时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杜芷善一时站立不住,竟跌倒在地,眼中射出一道震惊怨恨的目光。耳边嗡嗡作响,良久方听清楚雨霏那怒不可遏的叱责声:“枉我当初一直把你当好姐妹,将心里的话儿毫无保留地都说与你听。没想到你口蜜腹剑,人前与我情同姐妹,处处为我出头,甚至不惜与肖氏起冲突。背后却两面三刀,暗施毒手,害的我,害的我。。。。。。我怎能饶你?”
杜芷善闻言咬牙强辩道:“昔日我冤枉你,今个你也陷害我,正是一报还一报。如今你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甚至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而我就流落到这个鸟不生蛋,整日连油腥都不见的破地儿,若是没有银钱打点就被那些臭道姑逼着做粗活儿,就如同从天上掉进了地府,真是生不如死。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雨霏冷冷道:“要想让我罢手还早着呢只要你活在这世上一日,我就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只有让你尝尽痛楚死后上冰山下油锅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杜芷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残命苟延残喘,为什么你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非要逼死我不可呢?”
雨霏冷笑着,慢慢俯下身子,冰凉的指尖缓缓划过杜芷善惨白的脸颊,声音寒凉刻毒,如同七步蛇舌尖滴下的毒液,似乎在一瞬间就能置人于死地:“你想知道原因吗?好啊,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张大耳朵听清楚了: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世间绝没有一个母亲会任由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杜芷善猛然抬头,一脸错愕地盯着雨霏,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承认以前待瑜哥儿的确有些刻薄,但他如今过继在郡马爷膝下,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受尽宠溺和疼爱。他要有什么岔子,你只管找跟着他的丫头嬷嬷去,别赖在旁人身上。”
雨霏眼中的怒火与恨意越发浓烈,冷笑道:“大*奶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瑜哥儿如今有我这个母亲庇护,自然不会有丝毫差池。你倒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与你促膝谈心时毫无戒心说出的私房话儿难道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杜芷善脑海中似有什么隐隐浮现,如同江水退潮后渐渐显露的石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满眼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雨霏,低声喃喃道:“难道是,难道是。。。。。。”
雨霏的心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毫不怜惜地绞拧着一般,几乎滴出血来,痛的五脏六腑都绞做一团,一昂首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珠硬是逼了回去,声嘶力竭道:“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那毒药没有药死我,却生生打下了我腹中的骨肉。他在我的肚子里只有一个多月,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你这假装滑胎不择手段的毒妇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杜芷善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便尖声大喊道:“这和我有什么相干?背主忘恩的是韦诺儿,灌你毒药的是姨妈,引你去后院下人房的是你自个儿的枕边人,我只不过在火上多泼了一勺子油罢了。是你不得人心,弄得众叛亲离又能怨得了谁若不是当年你巴着正室的位子不放硬拦着不让我进门,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不错,我的确是隐瞒了你身怀有孕的事实。若是被表哥知道了,以他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难免又要心软。难道要我看着你瓜熟蒂落,继续在侯府为非作歹吗?”
雨霏冷笑道:“好个为非作歹?我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杜芷善毫不示弱地反驳道:“你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站在表哥身边颐指气使,享受本该属于我的荣耀?教我怎能甘心?最可笑的就是你还假模假式地拉着我叫妹妹还要帮我搜罗个好人家。呸就你那德行,能认识什么豪门大户,还不是想要我像你母亲一样,嫁给那些穷酸秀才或是贩夫走卒,想教我眼睁睁地瞧着你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最恶毒的是你才对。你这样蔑视羞辱一个堂堂尚书府的千金,要我怎能容你?”
雨霏鄙夷地瞥了义愤填膺的杜芷善一眼,不屑地撇嘴道:“中山狼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当年我只想着你一个好端端的黄花闺女,又是大家闺秀,却委屈给人做妾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耻下作,不仅暗地里私相授受,还将那yin词艳曲堂而皇之地展示人前。哼,‘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亏你还是出自名门望族,诗礼之家,真是活打了嘴的。”
顿了一顿,接着道:“事到如今,当初谁是谁非对我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我这一己之身又有什么要紧,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是害我孩儿的人就一个也跑不了。你的耳报神这么灵通,自然知道王念义那个负心薄信的无耻之徒已经魂归西天了吧。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就该轮到你了。”
正说着,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欢快跳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孩童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一边喊着:“娘,我摘了果子,好甜呢。”
一边献宝似地将手里已经揉搓得不成样子的果子往杜芷善嘴里塞,粘腻的汁水糊了她一脸。杜芷善却丝毫也不介意,立时转怒为喜,笑盈盈地一口咽下,轻轻抚摸着那孩童浑圆的脑袋,柔声道:“嗯,很甜很好吃。瑞哥儿真乖,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娘了。”
瑞哥儿一脸骄傲,用脆生生的声音说:“我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娘一个人,哦,还有柔姨。”
话音刚落,就见荆钗布裙的若柔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喊说:“我的小爷,你跑慢一点,当心磕着。”
见到雨霏先是一愣,不知该怎么行礼,因瞥见杜芷善脸上的红肿印痕,顿时惊呼失声:“奶奶,这是怎么弄的?奴婢这就去煮个鸡蛋给您敷脸,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杜芷善不耐烦地啐道:“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当心唬了瑜哥儿。煮什么煮,马上连饭都吃不饱了,哪有闲钱买鸡蛋。”
若柔低头绞着衣带,喃喃道:“前些日子用钗环首饰换了些银子,再说前几日府里也送了月钱来啊。。。。。。”
杜芷善怒气冲冲地打断道:“没瞧见我这里有客嘛?竟在这里韶叨些没要紧的。也不怕人笑话。你如今脾气见长了,我说一句你敢顶十句。我还没骂你的,不是要你好生看着瑞哥儿吗,怎么还让他爬上跳下的,若是蹭破了一点皮,可仔细着。”说罢,又掀起瑞哥儿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安下心来。
瑞哥儿见若柔一脸委屈,便忍不住嘟嘴:“不关柔姨的事儿,是我硬要树上的果子的,柔姨就帮我爬上去摘,连腿都跌破了呢。娘就不要再骂柔姨了。”
杜芷善轻轻捏了捏瑞哥儿白嫩嫩的脸颊,降下音调,柔声道:“好,好,瑞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娘不怪她了。不过你也要答应娘,往后一定要小心,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