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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草根家事-第74部分

小说: 草根家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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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后给母亲留下了500元钱,放在我大妹妹的家里,我并不知道,后来妹妹说的。他还有一个水晶眼镜,算是值钱的东西了,有人要要,征求我的意见,我没有同意,留给了母亲做纪念。那眼镜有好多年了,父亲年轻的时候眼睛不是很好,有人说水晶石养眼睛,就花钱置办了。那时候水晶石没有现在这么高的价位,但也不是一般人家就能买得起的。这副眼镜和他形影不离,在佳木斯当兵的时候也随身携带,即使干农活也揣在他的兜子里,可见父亲对它的喜爱了。

他留给我的东西有两件,一是分家的时候那架三五牌的挂钟,一是一个刮脸刀架。挂钟是1965年秋父亲从郭家沤麻坑商店买回来的,大约花去了那时他一个月50元的工资,可见当时物资该有多么的匮乏和昂贵了。这架钟一直伴随着我43年的生活,2008年再也不能走动了,只好忍痛割爱处理了。而那个刀架我仍然使用着,它比挂钟的年龄还大,是1955年鹰牌的产品。53年了,用了两代人,铁件依旧光亮没有一点锈斑,堪称神。

 2 我的一家(陋室观)(1)

2我的一家(陋室观)(1)

2我的一家

一切家庭都是从婚姻开始的。1966年我们结婚了,第二年长子李靖出生了。那时候,祖母、父母、一个弟弟和四个妹妹,再加上我们3口,一家11口人挤在两间草房里,算得上济济一堂了。大孩子刚刚会走,我们就搬出了老家分爨另起炉灶了。我们3口没有自己的房屋,也没有相应的积蓄去置办必备的生活用品。分家后的第一站,住在贺文祥老两口的北炕。从此,30多年的艰难岁月便开始了。也就是说,打这起的30年后我才摆脱窘境。

分家的时候,父母给我最贵重的东西就是那架三五牌的挂钟了,还有用了近20年吃饭用的炕桌。一葫芦头小米是给孩子吃的,一手推车柴禾以解燃眉之急。半面袋玉米面,可以维持大人几天的吃食,再有就是我们三口人平时穿的几件衣物了。除了我们拿走的,老家几乎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了。幸好贺大叔不要我们一分房租,不然我们就得露宿了。

贺文祥大叔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已经许配个于家。我和贺大叔住东屋的南北炕,他的父母年事已高住在这三间房的西屋。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你越怕有事,事就接踵而来,那时又要有一张嘴哭着喊着等着吃喝了。把孩子生在贺家总觉得不那么方便,这可如何是好啊?真叫“一愁未了,一愁又来”,愁眉不展的过日子。思来想去,我们决定在老家的后园子里盖个小房暂且安身吧。

计算一下,手里只有不到80元钱,再小的房子也难以盖成啊。

这80元钱,是我们结婚后给岳父门上的长辈拜年人家赏给我们的“礼金”,和生孩子时别人给的“下奶钱”,也包括五曾母给的那5元钱。平日里连个糖块都舍不得给孩子买,就留着急用,但这么点钱想盖房子实在是杯水车薪。然而,没有房子住促使你必须盖房子,一分钱就得掰成两半花。要不然,你到哪里借钱去,牛年马月能换得上?

人困难到了极点,往往会有权宜之计来帮助你吧,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或者,“将就”就是权宜之计,我就得靠“将就”来盖房子了。

木工是本生产队的人,按当时的规定,木工为本队的社员盖房子有生产队给他记工分,生产队再从我的工分中扣除。垛墙、打石头底做房基,全由自己动手,不花一分钱就可以完成。没有木料我就去赊,是人家的旧房子木料,没有几个钱。草房要苫草,就用生产队分下来的秫杆顶替……

秋收前盖房子动工了,天气也越来越凉了,不几天清晨就有轻霜了。我们俩脚踩着冰碴和泥、打坯,孩子妈妈和我一起挺个大肚子磊窝。我们不能求他人帮工,尽管我帮别人太多的工,给人家吃什么喝什么?反正我们年轻又都是力气,能省下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搭炕、砌锅台这样的细活我没干过,什么“落灰堂”、“迎风坯”……好多技术活我一概不知道怎么做。但是,千难万难,没有钱最难。就因为我没有钱,其他的难就不那么难了。自己动手怎么也比没有钱去借好得多,于是就自己动手了,一切也就成功了。

孩子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就要冬天了,她就顾不得休息一会,生怕房子没盖好孩子就生下来了。初冬时节,房子总算在劳累中盖成了,也创造了农村房舍之最——

面积最小。住人的西屋也叫里屋,去掉一铺火炕,堂屋地只能走开一个人。外屋也是东屋,搭个锅台放两口水缸泔水缸所剩无几了。两间土草房总面积仅仅9平米吧,比瓜窝棚大不了多少。

屋子最黑。里外两个屋只有几块巴掌大的半透明的“乌玻璃”,是捡来的。窗户和门都是糊的纸,阴暗潮湿,见不得几缕阳光,就像老鼠洞似的。

房墙最窄。一般土房的房墙都是一尺八宽厚,结实保暖,我们的只有一尺厚。墙薄一点是为了赶进度,容易干,不是马上就要有生孩子的嘛,等不得。

房顶最透。为了节省木料,我们的房子没有椽子,叫做“蹬箔”。那是旧社会穷人盖房子的方式,解放后早就不用“蹬箔”了,这个“工艺”在我这复活了。“蹬箔”的房顶和屋檐四处漏风,风可以从任何地方直吹到你的脑袋上。

时间最短。从垫地基到全面竣工只用了28天,因为我的房子和瓜窝棚差不多,最省去了很多的工程程序。

造价最低。手里的80块钱花得一分没剩,赊来的旧窗户和檩子一共102元。虽说那时候的钱很实,但你能想象102元就可以盖个房子生了两个孩子吗?

还有一些之最,比如举架最低(房子高度)、屋子最冷,说起来不堪回首。

春节前,也就是祖母去世的第四天,次子李昊降生了,两年后小女李晓黎也挤进这个陋室。

 2 我的一家(无礼婚典)(2)

2我的一家(无礼婚典)(2)

生李昊时,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盖房子花掉了本来就不多的所有的钱,还耽误了我许多的工分。秋后生产队分配结算,我只找回来不到40元钱。所以孩子妈妈来月子只吃了6个鸡蛋,是李巨元的母亲我六大娘送来的。6个鸡蛋她吃了10多顿,有四个是一次一个煮着吃的,其余的两个炸成鸡蛋酱下饭,足足吃了一个星期。生产队发给社员过年的猪肉和米面,我一口都没有吃,都用来维持坐月子的了。孩子的母亲不忍心不到两周岁的大孩子跟我一起苦熬,常常趁我不在偷偷地把自己嘴里的东西给了他。还没有满月,她就撑起来干零活洗尿布,让我去生产队多挣一些工分。

这个时期酸楚如影随形,避之不及。那年的春节我什么也没有置办,没有钱置办。除夕晚上别人家灯红酒绿杯盘罗列,我们吃的是骨头炖酸菜。骨头让大孩子啃了,没有多少肉,只有少许的筋头。酸菜有些骨头的油花,我逼着生孩子的她吃了,剩下的酸菜汤由我喝了。我只是怕浪费了可惜,并不知道酸菜汤是个什么味道,我能品出那味道吗?也许嘴里和心里都是酸的吧。那时我就咬牙发誓:拼死也别再让孩子遭此洋罪了!但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第二年,也就是“文化大革命”进入“亲不亲线上分,家不家纲上划”的残酷时期。这时,我们属于黑五类人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随时都有灭顶之灾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把你打入18层地狱。

噩耗终于来临了,她的五叔王玉明从新民的大柳屯来岳父家串门,实际上是来“清理门户”的。他的两个侄女一个嫁给了富农,一个嫁给了富裕中农走资派的儿子,令他大为光火很不体面。他声色俱厉地指责他的大哥二哥是背叛了本阶级,和阶级敌人同流合污,断送了王家子女的锦绣前程,等等等等。大哥二哥低头认罪,以同意“决裂”作为立功赎罪的表现来体现立场坚定。没过几天,他二哥王玉章的女儿王桂琴就彻底地和李庆新决裂了。接着,乘胜进军的目标就是我们了,意料之中,我有思想上的准备。

那天晚上,孩子妈妈很晚才从孩子的姥姥家回来,进屋就哭了。她告诉我,五叔让她和我离婚!我知道,对于我来说,她和我离婚太容易了,不费吹灰之力。我也明白,事到如今犹如病入膏肓,神仙也没有回天之力,我就说“一切由你了,你跟我受的苦遭的罪太多了,委屈你这么多年了,我够本了……”可她说什么也不听他五叔的,死心塌地的跟我。五叔也没有办法,被他侄女臭骂了一顿,怏怏不快地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话:来日方长!便自觉没趣溜之乎也。

五叔的所作所为,引起街谈巷议叫人指指点点,都诅咒他丧尽天良不得善报,他是在一片谴责声中离开他的老家的。

其实,我的岳父和二叔丈爷早就想了结这门婚事的,只是没有借口而已。见他们的五弟弟来了都乐坏了,可下子找到了下蛆的缝隙,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嫁祸于人了。二叔丈爷早就觊觎李家的房产,前文说过了,现在是人和房都可以物归原主,何乐不为?

我们恋爱的时候,岳父就极力地反对。他总觉得贫农出身的女儿嫁给二等地主,既冤屈又没有出头之日,也影响了他的大好前途。这话得从好几年前说起……

1960年,辽河滩地通过签署合同让给了沈阳炮校,做弹药枪械实验演习基地。炮校和相关部队经常来德盛堡演习训练,有一部分官兵常年还在这里安营扎寨。至今那片土地的地名依然叫“炮校”。时间一长,官兵和岳父等相亲打得火热,相互称兄道弟的。有一个连指导员同岳父更是熟上加热,逢年过节他总要带些礼物来瞧看岳父。军民鱼水之情本属天经地义无可厚非,闲暇聊些儿女私情也是理所当然。指导员看他王大哥的女儿如花似玉很是喜欢,就取笑说“将来她就做我的儿媳妇算了”。岳父也应和着说笑:“那太好了,算我高攀了。”言来语去,说者并非全无心意,听者更是如醉如痴,期盼梦想成真。

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道缝就是岳父对指导员朦朦胧胧的许诺。这道缝也给五叔处心积虑的“革命”豁出一个口子来,五叔才果断地采取割包断义决裂的举措。

五叔没有获得全胜,岳父却落个里外不够脸,好长时间也不到我们家来看看他的两个外孙子。

大概是1972年,军队已经不在这几年了,那个指导员又来了,他说是旧地重游,也许还抱有什么希望吧。我和他没有见过面,听人说他姓毕叫毕德全,还特意到我家来看看,既想看看我也想看看我的夫人吧。他走后对岳父说:“家庭是困难点,看那小伙子倒是很不错的。”

我们俩的相亲相爱的结合,不能说是全然的志同道合,但绝对是诚心诚意的。我没有实现自小的愿望,皆源于家庭成份和复杂的社会关系。于是,我不能再让我未来的孩子也有我一样的不幸。所以我很想找一个家庭成份好和社会关系很“革命”的姑娘做孩子的母亲。

和我相识的姑娘很多,也很优秀。可是,高门显贵的我见了恶心,所以不屑一顾。“家沉人值”的,嫌我身无长物,不可同日而言。心高意丽的,一心思谋进城找对象,哪能屈就荒野?出身清白者,又不肯玩火自焚……我只好在寻求中等待知己。

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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