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炉沉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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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两个人无意识的走到了一条繁华街面,经过一栋三层高的楼面,一阵阵吹拉弹唱之声由里头传了出来。
沉香无意间抬头去看,只见一栋装饰豪华的酒楼赫然矗立在这一带街面之上,三间四柱式重檐牌坊四重楼的门面,均是雕镂繁复的卷草纹路,描金图彩,欢门彩画,绦环上承托硕大一方匾额,书“葳蕤阁”,牌楼上夔龙挑头有八九个之多,均是满身鳞甲,下悬挂着幌子,一排排金红幌子也是上书“葳蕤阁”几个大字。
沉香漫步走过,正好听到重檐牌楼下一角一个一身锦衣的中年女子正在那里对着个龟奴样子的人呵斥:“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时候给老娘生病,这不是在坍我周香兰的台么,真是看我平时太宠她了,这时候太爷急着叫人,让老娘哪里去找人啊?去,告诉她,爬也得给老娘我爬过来!”
那人道:“哎哟妈妈,你让她爬过来这喝不了酒应酬不上那不也是白搭么?若是让府台太爷在御史大人面前丢了面子还不是一样要坍您的台,指不定还得拆了你的屋子呢!”
周香兰一巴掌拍过去呵道:“他娘的乌龟王八个乌鸦嘴,少给老娘添堵,死丫头就会给我找麻烦,这让老娘如何是好?一会风头又都给柳家那户占去了,回头么她又不甘心闹腾,自个又不争气,真是不省心!”
沉香听到这些话,略一沉吟,便走上前朝着周香兰一作揖道:“妈妈可是在为姑娘出局烦恼,若是妈妈不嫌弃,今日这一局,由我来代一会如何?”
周香兰一惊,上下打量了下沉香,嗤一声笑道:“你这个毛丫头哪里冒出来的,痴心妄想了吧,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嚜?你这小身板能干啥?”
沉香略略低下头颅,尽量用谦恭的姿态道:“妈妈莫见笑,我刚好路过听到您的麻烦,其实我也是一时情急,我母亲染了重病,需要钱财医治,我这手头不够宽裕,若是妈妈不嫌弃,您可以先试用一下,一会用得好,咱可以签个契约,若是不好,妈妈就说是新来的讨人没□好,太爷想来不会太过为难妈妈的。”
周香兰被这么一说有些心动了,只是沉香看上去实在不起眼了些,还是有些犹豫,沉香自然看的懂她的意思,便又道:“妈妈您要不先听我弹奏个曲子试试,好再决定也不迟!”
这话正中下怀,周香兰嗯了声道:“那你跟我来,先去后头弹一曲给老身听听!”
说着她扭着水桶腰身往里头走,沉香正要跟上,罗小虎喊了她一声,沉香回头看看他,凑近他低声道:“我想法子弄到印信就回,你去街对面茶水铺子等等我!”
罗小虎想要阻拦,无奈沉香说完话便走进葳蕤阁,罗小虎阻拦不及,心里头有些不安,又觉得荒唐,可是他也没能耐去拦着,犹豫再三,跺了跺脚,还是往对街走了过去。
曲沉香跟着周香兰进了葳蕤阁,只见里头一片灯红酒绿的,大白天已经是客座满朋,贴金红纱的栀子灯装点在厅堂廊庑间,花木盆景错落有致,进了门内,便是一百尺见方的天井空地,在主廊里头走了一二十步便分出南北二廊来,两边阁楼高台上,袅娜行走着不少浓妆女子,皆是来应酬侑酒的,一股子香粉金屑漫天飘舞,廊道上飞桥栏榄,隐约可见后头贵宾厅堂里珠帘绣额,人影绰约。
看起来果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周香兰领着沉香入了后头一个小阁楼,里头散放着一些衣衫和乐器,周香兰拿起个琵琶递过去道:“你可会弹琵琶?”
沉香也不推辞,抱过来随意坐下,随意起了个调子,弹了一曲《满庭芳》两年前她刚入世,薛氏需要偿还治女儿病的医资,便在街头卖艺弹曲了一个月,那些日子沉香和薛氏学会了几首曲子,沉香有时候觉得,这个母亲绝非一般人家女子,言谈举止有些风范,不是那种没什么文化的村妇。
只是后来攒够了钱薛氏便再不做这抛头露面的事情,更多的只是让沉香跟着学补渔网,不过沉香学什么都很快,那曲子什么的虽然有些日子不弹还是有根基的。
弹了一曲她看看周香兰,周香兰只是点了点头:“勉强算得上可行,只是手法生疏些,那今日请的御史大人说是来自京师,未必入得了法眼!”
沉香一笑道:“妈妈,这唱曲也就是个花头,侑酒之局,谈天说笑才是根本,沉香手艺不好,不过这酒量和说笑的能耐却不差,若是论玩双陆猜枚,定是好手,妈妈可要再试试?”
周香兰睨了眼沉香,嗤一声笑道:“你这张小嘴老身已经领教了,可是会耍刁的,算你有些本事,小小年纪胆子够大,老娘也懒得再试,豁出去了,大不了让那死妮子再回来顶上,只是你这衣服可不行,我让小八去给你取件来,你若真能哄得今日老爷们开心,我周香兰就认你这个闺女,保准你日后飞黄腾达有大钱赚,若不然,仔细你的皮就是!”
沉香笑笑,道:“我不想要什么大钱,只是够娘亲看病的便好!”
周香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那敢情好,妈妈我总是不会亏待你的!”
沉香一垂眸,敛去眼里头的光,她又何尝听不出周香兰那肚子里的小九九,自己这么一招摇,这女子轻易不会放自己走,若是真办得好,大概她也会强让自己签卖身契约,不过现在她更重要的是拿到印信刻章,走一步算一步。
在屋子里头坐了会,周香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沉香套话,沉香兵来将挡的圆乎了几段半真半假的身世,只等到小八拿了来给她换的衣衫,周香兰又拿出自己的手艺给沉香打扮了一番,一切停当,沉香整个算是换了个人。
虽然沉香身量小,看上去就是个雏妓,不过周香兰手艺巧,那一番打扮下,五色彩缯绕着双蟠髻,头戴满天星卧兔儿,一身香雪兰白兔毛领夹袄短襦,衬着瓜子小脸盘,眉心一点鹅黄,两鬓各帖飞金,水绿袄裙绣百蝶戏花纹,活脱脱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小丫头。
那一双灵眸秋水,在纤长的睫毛下如雾如水,灵动如雀,又迷茫懵懂,仿佛会勾人的邪魅,又如天使一般纯洁,乍一看下,不经意间,便会让人砰然。
周香兰停了手打量一番,看着那双眼不由道心中暗叹,自己这做了那么些年老鸨却走了眼了,刚才如何以为是个不起眼的麻雀,分明就是个没雕琢的美玉,若是再大些,不知道要勾死多少英雄汉子了?
心中顿时得意起来,这么个摇钱树天上掉下来的,回头可得看牢了,她周香兰看中的,从来没有能够翻得出她五指山的!
第十一回
打扮停当后,这时候外场的人来催促了:“妈妈可快些个,大人到了有些时候了,问怎么人还没到齐呢?”
周香兰哎哟一声甩了下帕子道:“急什么急,好菜要晚些上,好货自然要慢些来,就来了,催个头啊!”把那帮闲的外场斥责走,又搀起沉香来,捞着她打量了下,满意的拍了拍沉香手道:“乖巧的孩子,若是做得好,日后有你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莫说你家亲娘的病,就是买个家产置个田地都不成问题,好好干啊!”
沉香做出略带含羞的笑来,眼波一转,那眼神里头带着一种孩子般的纯美和不语还羞的娇媚,真正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来,周香兰极是得意,再一次拍了拍她的手,挽着便向后面雅座而去。
穿过中间厅堂步上高楼,喧嚣声倒是减了几分,但是这每一间都珠帘绣户,看上去档次自然又是不同。
周香兰领着沉香一路来到最里头一间,门外头挂着红绿叉子,珠枝盆景掩映在过道上,厚厚的棉帘子一掀开,迎面一股子热乎乎的气流扑面而来。
一进去便可见里面雕梁画栋,非一般酒店可比,硕大的黄花梨木宴席大桌正厅摆放,围着一方落地八扇风毛琉璃镶嵌七彩钿螺松竹梅岁寒三友画的大屏风,落座的有七八个人,陪坐着五六个女子,均是花枝招展,香气扑鼻。
正面左手一位四五十岁的官员,头顶一顶雀翎官帽,一身绛红圆领官府,胸前一水鸟补子,腰缠犀牛角带,肚大胖圆,眯着一双小眼,看到周香兰走进来便道:“周妈妈这可好没道理,怎么本府台亲自画了票让你叫人来,也这般姗姗来迟?”
周香兰抽出胸侧的帕子甩了甩:“哎哟还请您老大人开恩,咱那闺女不懂事,昨儿个愣是要开窗看景,应景吟诗,今儿个起来就喊头疼,下午便烧起来了,老身忙了一上午还不见好转,这不急的我是成了热锅上蚂蚁温水里的青蛙,这拖不来女儿我怕太爷您发火,可是来了又怕抹了您面子,这不,只好将自己这还不舍得让人看到的宝贝先出来应应局面咯,望大人海涵海涵!”
说着便将沉香往前头一推:“丫头这可是你造化到了,还不快上去和大人热乎热乎见礼?”
沉香略略一个趔趄,身子歪了歪,像是不堪摧折,垂着头慢悠悠轻袅袅走上前,略低了身段幅了幅,吐字圆润又仿佛带着点鼻音道:“沉香见过大人!”
随即仿佛不经意间,将头抬起眼波一扫,便将在座的人扫了一圈,那分明稚嫩的脸上,一双眼如波如烟,似懂非懂,当看到府台大人身边那个主位上的人又一瞬间一顿,却又随即转向知府,看着对方含羞带怯的一笑。
这一笑,带上十二分的身段,六分的可人,二分的婉约,一分的俏皮,配着她松松垮垮的发髻,随意而为的俏笑,这种既像成年女子般的狡猾,又有没成人的懵懂,实在是这一桌子几个妖艳绝色的女子们都比不得的。
知府黄毓本来是极其不满意周宝珠的失约,正要发火,没想到这乍一见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出来,朝自己一笑差点把他那心给笑漏了一拍,不由瞪大了那双米米大的眼睛道:“哟,我说,周妈妈你这是哪藏了个这么可人儿来的?”
周妈妈眼见的黄毓满意,掩着口笑:“老身这就不打搅几位大人尽兴了,大人慢慢喝着啊!”说完扭着水牛腰便离开了,临走拿眼神示意了下沉香,看她心领神会的样子,更是放了心下去,只是吩咐了身边的帮闲给看好了人,别给丢了。
她倒不担心人跑,自以为既然沉香需要的是钱,她没给工钱人自然跑不了,便也没留多少人盯着。
沉香的目的则是这位府台大人挂在腰上囊中的印信,这些官员的印信都是贴身挂着的,只要解了那挂在腰上的荷包,自然便可到手,拿到印信去私印店里头刻一个再想法子弄到票据,便可以请到人。
这酒楼隔对面便有一家刻坊,来去不过一炷香,应该不难。
官府票据不难造假,没现代那么些个防伪标识,有也不会想到有人没事会有胆子用官府的票据骗人,沉香并不是拿来骗钱,自然这事若是成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风险。
当然,这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若是被人发觉了,投个牢房问个罪那也就是大事了。
只是此时,沉香也想不出别的好法子来。
不过此时,府台大人身边可有个人在,沉香想要去近身服侍并不方便,本来黄毓请宝珠来是为了身边这位客人的,而这位客人,沉香在刚才那一瞥间发觉居然是个眼熟的,这可有些麻烦,不知道对方认不认得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