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又穿-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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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这张跟孙芸芸一模一样的脸,就没有一次想起过她吗?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数次,终究是生生压了下去。因为一旦我说出口,就等于亲口承认徐子炎如今爱的是别的女人,不是我。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徐子炎不但很少跟我讲话,更少用正眼看我——他心里果然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这一发现非但没有让我心里好受些,反倒从另一侧面印证了我的推测。
心弦一寸寸断裂成灰,跌落尘埃。与爱人重逢后的喜悦渐渐演变成为一种甜蜜的煎熬。
“子炎,这是我给你绣的矜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绣的不好,你不要笑我。”阿阮最喜欢的花样就是鸳鸯,我们大婚时用的锦被、枕面都是我亲手绣的,图案也并非皇家惯用的龙凤呈祥,而是鸳鸯戏水。因为这个我还跟阿阮闹了好一阵的脾气,说自己真是没眼光,挑了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夫君,叫整座宫里的人都看我的笑话。他却搂着我笑道,俗就俗吧,你看这两只鸳鸯,一只是我,一只是你,我们天生就是一对,命里注定就该做夫妻。
给徐子炎的这个,绣的却不是鸳鸯,而是一幅睡莲,金黄的莲瓣,浅蓝的莲叶,配以淡绿色宝相花,淡雅而脱俗。我做了十几年的宫女,绣工不敢说精妙绝伦,也是拿得出手的。然而,徐子炎能否收下,我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功不受禄,甄姑娘的好意徐某心领了。”果然,矜缨又被推回我的面前。
我勉强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重新绣过便是了。”
徐子炎的神情有些无奈,“甄姑娘,难道你不明白吗?这不是花色的问题……”
“我明白。”深吸一口气,继续强颜欢笑,“我不想让你讨厌我,只是……只是想在我离开之前,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以吗?”以前,我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这种近乎哀求的口吻跟阿阮说过话。每每我们吵架闹别扭,甚至冷战互相不理对方,最终都是以阿阮屈服告终。凡事有因必有果,当年我种下的因,如今仍是由自己承担这样的果。
徐子炎思索了很久,轻叹一声,“甄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寻找你真正要找的人。”
我静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可知为何孙芸芸会在见到你之后消失,而我则出现?”
徐子炎面色微变,“……为何?”
“因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耶律阮的转世。”注意到徐子炎的神情又有变化,我接着说道,“不要问我为何如此肯定,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弄错便可。”
徐子炎微微垂眸,“只是徐某却没有半点关于……前世的记忆。”
我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你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不会记得前世。”让你想起前尘往事的方法不是没有,然而这种有违天理伦常的做法会对人的大脑记忆造成严重损伤,如此伤害你的事,我怎么忍心做的出呢?
徐子炎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矜缨也未再退回。
石中寺是凤翔府数一数二的大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寺内住持宝觉禅师更是关中极富盛名的得道高僧。徐子炎与宝觉禅师关系似乎不错,两人在房中密谈了很久,难道他是想从宝觉禅师那里得到孙芸芸的下落吗?
我摇了摇头,漫无目的的走到大殿之中。殿中香火缭绕,善男信女在佛前虔诚祷告,希望佛祖能为自己答疑解惑,完成心愿。
我静静站立于一干信众的身后,如同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并非不相信神灵的存在,而是我的命运已经清晰的摆在眼前,没有悬念,没有希望,神灵也无法改变。
如此,我还拜他作甚?
“大师,我抽的这支签是什么意思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向殿中的僧人求解签。
我走到签筒前,随意抽出了一支,签身上刻着四行小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的手剧烈一抖,竹签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当年我还是辽国皇后时,曾在医巫山下碰到一个云游僧人,那僧人曾赠与我一段佛偈,上面写的就是这四句。
有人轻轻捡起地上的竹签,递还于我。
我没有接过,只是痴痴的望着前面某个虚无的点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徐子炎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过于执着了。”
“阿弥陀佛,少将军说得很对。”一个宝相庄严的大和尚站在徐子炎身旁,双手合十道,“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花,施主凡事莫要过于执着,一切随缘即可。善哉,善哉。”
“呵呵,哈哈哈。”我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笑到不能自持,笑到流出眼泪,“大和尚,你知道些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居然还来教训我?你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庙!”我笑得很大声,大殿内响起嗡嗡的回鸣,殿顶上的尘土都被震得簌簌而下。善男信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尖叫着跑出殿外,不多时,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万物皆有其自然之法,机缘乃天定,逆之必起孽。女施主天资聪慧,何必逆天而行呢?老衲之言,皆出自肺腑,还请女施主三思而行。”
我收敛笑容,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昂首走出石中寺。
逆天而行吗?自从我决定自我封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违背了秩序守护者的根本准则,我的结局也已然注定。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在龙嘉5号的幻境空间里,我与莎琳进行了来到这个空间以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会面。莎琳如此问我。
我点点头,“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再次见到阿阮。”
“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你会从此永久消失,我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要被冷冻至少上千年。”
“对不起,连累了你。”我一生中有所亏欠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阿阮,还有一个就是莎琳。
莎琳无所谓的笑笑,“一千年而已,算不了什么。我最近也有些累了,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一下。我只是想再问你一遍,重返基地失去的不过是这十几年的记忆,自我封印却是永久消失,如此大的代价只为换来短暂的相聚,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值得吗?”
我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当我还是你时,以秩序守护者的身份度过的数万年时光,远不及我作为甄洛的十几年快乐。或者说,是阿阮让我体会到做人的悲伤、喜悦、痛苦、甜蜜。我不怕死,也不怕消失,但我却不能放弃有阿阮存在的记忆。那些记忆,比我的生命,有价值得多。”
莎琳默然,平静的神情看不出对我的决定认同与否,“我会将你封印到某个与你自身生物磁场相契合的意识本体中,龙嘉5号留在这个时空寻找耶律阮的转世,一旦找到符合的对象,龙嘉5号会自行启动与你的磁场联系,将封印你的意识本体带回这个时空。只是,不同时空之间存在较大的时差,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明白。”
“即便找到耶律阮的转世,那个人也不会拥有前世的记忆,你们之间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我不在乎。”
“解除封印后,只要龙嘉5号的能量一经释放,就会被基地察觉。你在这个时空存在的时间会相当短暂,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我知道。”
“虽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还是要最后问一遍,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郑重点头,“我确定。”
医巫山的清晨比世上任何一个地方的景致都要美丽。尽管已是隆冬,皑皑白雪将医巫山装扮得如同梦幻中的仙境,空灵而寂静。
迷蒙的晨雾中,我和徐子炎终于赶在日出之前爬上凤来峰的峰顶。
“冷不冷?”徐子炎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面颊,随意的问我。
我摇摇头,寒风虽然料峭,有他这样关心我,再冷也感觉不到寒意。
一轮红日自云海中冉冉升起,漫天的云霞披上金灿灿的外衣,瑰丽壮阔而又充满蓬勃的生命力,仿佛能给人以无穷的希望与力量。
“以前我和阿阮也经常来这里看日出,是不是很美?”我看向一旁的徐子炎。
徐子炎没有回答,专注的神情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与无奈,但也仅仅是失落与无奈,“我在你身边的时候,能不能暂时不要去想别的女人?”
徐子炎转头目视我。
“一直以来,我都没问过你因何会喜欢孙芸芸。今天是我留在你身边的最后一天,我想走得明白。”我笑了笑,“你可愿意告诉我答案?”
徐子炎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很快恢复常态,我心中的失落更深了几分,他对我的存在与否果然不甚在意。
“我喜欢云儿,只因她就是云儿。”徐子炎的脸上竟然少见的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我喜欢她的痴,她的真,还有那略带狡诈的单纯。其实男女之间的情事,并非有一定之规,我喜欢她,只因我遇到的人是她。”
我似有所领悟,“你是说,如果你最先遇到的人是我,也许你喜欢的人就是我。”
徐子炎想了想说:“也许。”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作为封印于孙芸芸意识深处的一缕孤魂,解除封印的控制权掌握在她的手中,无论如何我都要晚于她见到阿阮,也就是说命中注定我今生与阿阮无缘。
不过,这样也好。阿阮他不再记得我,在我离开的时候也就不会过于伤心。我所求的也不过是再见他一面,看看他的生命里就算没有了我,是否依旧过得很好。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被自己的爱人彻底忘记,对方甚至已经另有新欢,没有人会不难过。
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我转过身,面对他,“能不能抱抱我,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徐子炎略一皱眉,似乎这个要求让他有些为难,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正值年少方刚的阿阮与尚不知自己是谁的甄洛,突如其来的邂逅与不知何时悄然滋生的情愫,在漫长的孤独等待中无尽的忐忑与思念,重逢后的喜悦与一发不可收拾的浓烈情感,三年幸福却短暂的夫妻情缘……种种往事在我脑海中飞速掠过,令我愈加舍不得放弃眼前之人。
“阿阮!阿阮!”我紧紧拥住他,泪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老天为何这样对我,天下有那么多的夫妻,为何偏偏要拆散我们?我真的好想跟你厮守一生,我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啊!……”声音因为极度哽咽而说不出话,索性嚎啕大哭。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哭得不顾形象,肆无忌惮。从阿阮被杀那一刻起便积郁在心的极度悲伤终于得以彻底释放。
徐子炎慢慢抬起双臂,回抱住我,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轻怕我的后背。
我抱着徐子炎,哭了很久,很久,但终有停下的时候。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天上有雪花飘落,点点晶莹,在天地间漫不经心的飘舞、追逐,如同到人间嬉戏游玩的精灵。只是,它们若真有灵性,可知此刻我心中的悲伤?
“我要走了。”我依旧靠在徐子炎的怀中,静静说道。
对方以沉默回应。
“要记得我,永远也不要忘了我。”身体渐渐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徐子炎似乎也感觉到异样,双手下意识的抓住我。
我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个曾经带给我无比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