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并不如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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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李密宴请了翟让和翟让的几个亲密兄弟,这几个亲密兄弟包括翟让的哥哥翟弘,翟让的侄儿翟摩侯,亲信王儒信、单雄信、徐世勣,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鸿门宴。
按照座位的安排,李密和翟让、翟弘、裴仁基、郝孝德共坐一席,单雄信等人担任翟让的护卫,痛恨翟让的房彦藻和郑颋则来回张罗。现场一片欢声笑语,然而谁又知道欢声笑语的背后却是层层杀机?
李密先故作姿态地说了一句话:“今天都是高层官员聚会,就不用那么多人侍卫了,都出去吧!”说完,李密的侍卫带头走出了现场,而单雄信等人还没有动。如果单雄信不动,李密还是没有动手的机会,这时给李密捧哏的房彦藻出来了:“大家都在饮酒作乐,可天气寒冷,不妨让司徒的侍卫们也喝杯酒吧!”
逗哏的李密接过话头:“这你得请示司徒大人了!”司徒翟让不疑有他,随意地挥了一下手:“很好,下去吧!”就这样一句话,翟让就把死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侍卫们都出去了,唯独剩下了一个人,李密的死士蔡建德。此时的蔡建德正拿着一把单刀,站在一旁护卫,翟让看了他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把这个人当成了空气。
此时侍卫已经屏退,防守已经真空,李密的计划也开始实施。
开席之前,李密拿出一把良弓,交给翟让把玩,喜欢兵器的翟让爱不释手,而李密在一旁说,拉开试试!翟让下意识地拉满了弓,他觉得这张弓还是有一点缺点,得跟李密交代一下。
然而他不知道,他一张弓,就是一个暗号,身后的蔡建德突然举起刀一刀砍下。原来李密这次玩的不是“摔杯为号”,改了“张弓为号”。
翟让瞬间栽倒在地,半砍断的脖子里发出牛吼般的声音,然而一切都晚了,兄弟已经反目,兄弟已然天敌。
做掉了翟让,翟弘、翟摩侯、王儒信一个也没有跑掉,他们都成了翟让的死党。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还是有一个人趁乱跑了出去,这个人就是徐世勣。不过徐世勣刚跑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卫士一刀砍到了脖子上,卫士刚想砍第二刀,徐世勣的朋友王伯当出现了,马上喝令住手,这下才保住了徐世勣的命。而正在外面饮酒的单雄信知道变故之后,马上跪在地上求饶,李密挥挥手,把他和翟让的侍卫都放过了。
李密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徐世勣的脖子还在流血,赶紧叫军医拿药,自己亲自给徐世勣上了药。李密以为自己此举一定会为自己赢得一个死党,然而他想错了,徐世勣脖子上的伤可以治愈,但心中的伤却无药可医。自此两个人一直暗存芥蒂,直到李密溃败,也不敢投奔徐世勣,因为这一刀砍得太深了,不仅在脖子上,更是在心里。
做掉了翟让,李密独自一人进入翟让大营,向翟让的士兵解释了发生的这一切,随即下令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三分翟让士兵,一切跟从前一样。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怎么可能一切跟从前一样?
其实对于翟让等人的死,将领们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翟让等人确有恶行。翟让为人残暴,翟摩侯猜疑嫉妒,王儒信贪污腐败,这三个人被杀并不值得同情。然而中国毕竟有一句古话,“物伤同类,兔死狐悲”,从翟让的身上,部将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而这种担心直接导致了安全感的丧失。
自此,李密的部将们开始离心,尽管从外面看还是铁板一块,然而内部的裂痕却越来越深。
翟让死后,本来没有一个人同情,然而洛水岸边却有一个人一声叹息。这个人不是翟让的朋友,也不是翟让的亲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却是翟让的敌人,这个人就是败军之将卷毛将军王世充。(豺声鬈发,忌刻深阻。)
其实王世充早就分析过翟让和李密这两个人,以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丰富的知识判断,翟让和李密必定不会长期和睦,一定会有火拼的一天,因此在王世充的心里,他一直盼望这一天,这样他就有破敌的机会了。
然而当机会真正来临时,王世充却因为之前的失利而无力组织反扑,只能在洛水岸边一声叹息。在他看来,李密天资聪明,做事果断,将来成龙还是成蛇,难以预料,尚未可知。
王世充或许是对的,但他似乎忘记了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句话适合李密,同样适合王世充!
大业的终结
公元617年十一月十五日,对于李渊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在这一天以前他为杨家打工,从这一天开始,杨家为他打工。
这一天李渊准备好法驾(皇帝出门二级仪仗队)迎接代王杨侑到大兴殿,隆重举行登基大典,杨侑也就成了历史上的隋恭帝。登基之后,十三岁的杨侑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义宁,自此杨广的大业成为历史。从这一天开始,大业消失,义宁开始,公元617年十一月十五日之前为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之后为义宁元年,一年两年号,真够乱的。
乱的不仅是年号,还有皇帝杨广的身份。明明杨广还健在,而且还在江都活蹦乱跳,更关键的是人家压根没有辞职下野的念头,可是没办法,李渊单方面宣布杨广的皇帝职称作废,从这一天起,你杨广就是太上皇了。
两天后,李渊从长乐宫进入大兴城,正式接手隋王朝的权利,当然从形式上看,这个权利还是隋王朝授予的。十三岁的中学生杨侑授予姨姥爷李渊: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晋封唐王。
假黄钺就是拥有皇帝诛杀时专用的铜斧,使持节就是代表皇帝全权的符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就是全国各军区的司令长官,尚书令相当于国务院总理,总之一个国家总共有这么多最高权利,现在全归了李渊,因此李渊也就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从中国大历史来看,一旦权臣到了这个地步,下一步就是登基,至于是不是选择登基,那就看权臣愿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当然十三岁的杨侑也不是什么权利都没有,他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权利:祭祀。也就是说除了到郊外祭祀天地和一年四季祭祀隋室祖先这个权力,剩下的权利都让姨姥爷李渊包圆了,中学生杨侑就不用太操心了,集中精力长身体就可以了!
杨侑忙着长身体,姨姥爷李渊不能闲着,他得马上开始打赏跟随自己起事的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拿别人的东西送人不心疼,李渊几天的工夫就把宫里的库藏赏赐空了,这下麻烦可大了,政府没有办公经费了,这可怎么办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关键时刻右光禄大夫刘世龙站了出来,轻轻给李渊支了一招,这一招还相当管用。
刘世龙的方案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用木材换绸缎。当时大兴城内木材紧缺,绸缎过剩,刘世龙建议李渊把大兴城内和皇家林苑的树木都砍了,然后加工成木材出售,以木材换绸缎。这一揽子计划估计能换到几十万匹绸缎,届时发工资用绸缎,政府采购也用绸缎,几十万匹绸缎支撑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至少能让政府完全运转起来。
本着先公后私的原则,李渊处理完“木材换绸缎”计划就着手处理自己的家事。在他看来,家事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是那三个儿子的待遇问题,这个简单,发个任命就可以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李渊宣布了一项任命,这项任命明确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拥有天然继承权),次子李世民为京兆尹,封秦公,李元吉封齐公。
任命一出,李渊一身轻松,在他看来,只要按年龄排序,儿子们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二十年前他曾经耳闻目睹了两个表弟的夺嫡争斗,二十年后他坚信这一幕不会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发生,毕竟自己的家教一直很严厉。然而,春风得意的李渊怎会想到,这项看似简单明了的任命会为日后埋下祸根,十年后的他居然也会步表弟杨广的后尘,被人尊称为太上皇。
历史,是轮回,也是反复。
两个人的选择
最高权利已经集于一身,在别人看来,李渊已经成功了。然而一向为人低调的李渊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每次得到别人的赞誉,他都会表现得诚惶诚恐,然后极其谦虚地说一句:“成功?我才刚上路呢!”
的确,攻占大兴只是李渊的第一步,他还有太多的路要走,还有太多的难题需要解,老冤家屈突通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这个老冤家离大兴实在太近。
原本在李渊起兵时,屈突通的任务是围追堵截加以消灭,结果围堵了半天,李渊还是进了大兴,而屈突通则在潼关的都尉北城当自己的“狗都不理”的将军。现在屈突通的部队与刘文静的部队已经相持了一个多月,双方谁也无法吃掉谁,而此时双方的心态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刘文静有大兴作为后援,因此并不慌乱,而屈突通孤立无援,狗都不理,因此期待速战速决。
在速战速决心态的支配下,屈突通派部将桑显和率军冲击刘文静的大营,结果这次冲击很彻底,除了桑显和,其他人一个也没能回来。
原本桑显和是可以收获一场大胜的,结果因为一顿不该吃的饭让桑显和与胜利无缘。
桑显和的大军来势凶猛,刘文静几乎抵挡不住,三个大营已经被攻破了两个,剩下一个也是岌岌可危。此时的刘文静大营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只要轻轻吹一口气,病人就会倒地,大营就会攻破。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桑显和作出了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既然对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全军就地开饭,吃完饭直接打扫战场!
打蛇的时候不仅要打七寸,而且一定要打死,桑显和将军恰恰忽略了这一点。
就在桑显和全军就地开饭之际,回过味的刘文静整合起自己的部队,重新竖起被桑显和军队冲垮的营门栅栏,全军开始死守。与此同时,一支二百多人的精锐骑兵从桑显和部队的背后杀来,正在吃饭的桑显和大军一下子乱了。
这支突然杀来的骑兵部队是昨夜刘文静派出的侦察部队,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在了脑后,没想到这个危急时刻起了关键作用。
刘文静随即挥军出击,两路攻打正在吃饭的桑显和大军,这一战,桑显和手下很多士兵再也没有吃上饭,而桑显和本人也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人灰溜溜地跑了回去。本来屈突通的本钱就在日益减少,现在本钱就更少了。
到了这个时候,摆在屈突通面前的只有三条路,投降,死扛,自杀,他会选择哪一条呢?
此时有人劝屈突通投降,而屈突通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一生侍奉两位皇帝,拿人俸禄却不能救人危难,我不能这么做,我这个脖子迟早为国家挨这一刀!”
主将如此,小兵跟从,在屈突通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先死扛到底,实在不行,自杀殉国。
然而屈突通选择哪条路却由不得他,因为老冤家李渊很惦记他。对于屈突通这个老朋友,李渊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点没累垮。到了大兴之后,李渊就找到了屈突通的家仆,并交给这个家仆一个光荣的任务:劝降。接到任务的家仆兴冲冲地去见屈突通,本来以为会得到屈突通高规格的接待,没想到的是,屈突通给了他一个惊喜:就地斩首,由此可见屈突通是铁了心跟李渊扛到底。
大兴陷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