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并不如烟-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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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你居然没有发现你爹把你放在火上烤!
太子左庶子张玄素又忍不住了,又一次上书劝谏,劝谏书的结尾张玄素写道“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
这一次李承乾没有无动于衷,而是有了很大的反应。据《旧唐书张玄素列传》记载,李承乾一度想派杀手行刺张玄素,而《资治通鉴》则记载,李承乾派人用马鞭抽打了张玄素一顿,总之李承乾很生气。
生气的李承乾继续着自己的堕落,而充满生机的李泰却从没有停止自己的私下活动。
从编撰《括地志》开始,李泰就开始用心招揽文人志士,注意与朝中大臣保持良好的关系。与此同时李泰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这个心腹名单包括柴令武(柴绍的儿子)、房遗爱(房玄龄的儿子)等二十几人。在这期间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杜如晦的弟弟)先后进入魏王府管理日常事务,这两个人又成了李泰与朝中文武百官沟通的桥梁。
古往今来,沟通都不是单单用嘴说,而是要讲究手里有货。韦挺和杜楚客的手里都是有货的,他们的“沟通”都是货真价实,真金白银的。
在李泰笼络百官的同时,其实李承乾也没闲着,他也派出自己的亲信与百官沟通,钱同样没少花。如此一来,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竞争就成了一场拉人头的战争,而搞笑的是他们用的活动经费都来自皇帝的赏赐,都来自国库。说白了两家都不是大款,而是公款,他俩的竞争就是李世民左手与右手的斗争,究竟谁能胜出,不取决于左手,也不取决于右手,而取决于李世民的内心。
此时的朝中尽管没有明显的分野,但李世民已经分明闻到硝烟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在武德年间他经常闻到。然而现在不同了,他的角色不同了,他是皇帝,他是天下唯一的主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臣子们的派系斗争,因为这样的斗争毫无意义,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世民清楚的知道,朝廷大臣中除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魏征、马周等少数重臣外,其他大臣都是心有所属的。他们都在内心里押宝,猜测继承大统的究竟是李承乾还是李泰,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高悬在长安的上空,它的答案将关系着大唐的未来走向。
这一年八月十四日,李世民与褚遂良有过一次聊天。
李世民说:“现在国家当务之急的事是什么?”
谏议大夫褚遂良说:“是对太子与诸王名分的确定,立储是大事。”
李世民说:“说的对啊!”
如果说年初李世民回应褚遂良的上书还是虚与委蛇,那么这一次的回应却是真实的。半年来他已经察觉到李泰和李承乾的争斗,而且这种争斗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倘若任由发展,朝中大臣早晚会彻底分成两派,届时自己这个皇帝怎么摆?是加入其中一派,还是充当孤家寡人?
不行。不能任由他们发展下去了。
然而要想阻止太子与亲王的争斗并不是一纸诏书就能解决的,关键问题还在于稳定太子的地位,让亲王动无可动。如何稳定太子的地位?那就是给他配备强有力的师傅。
李世民遍阅群臣,最终选定了魏征,这个老杠头抬起杠来连皇帝面子都不给,他的忠心正直别人是没法比的。就选他吧,有他做太子的挡箭牌足以抵挡一阵,至于太子能否真正度过危机,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贞观十六年九月四日,李世民委任魏征为太子太傅。李世民就是要用魏征这个老杠头堵上群臣的嘴:看,皇上让位高权重的老魏给太子压阵了。
对于这个任命,魏征自知责任重大,大病初愈后不久便上书请辞,结果被李世民驳回。李世民说,昔日刘邦险些废掉太子,多亏有商山四皓才避免了废嫡立庶,现在我把你当商山四皓,我知道你还有病在身,没事,躺在病榻上一样能辅佐太子。
如此推心置腹,病重的魏征只能应命。他明知道李承乾可能难堪大任,而皇命在身,明知不可为,也需为之。
在这之后,李世民刻意维护着太子李承乾,并在贞观十七年正月十五日有了一次非常正式的表态。
李世民郑重说道:“太子虽然脚有毛病,但并非不能行走,无伤大雅。况且《礼记》有云:嫡子死,立嫡孙,今年太子的儿子已经五岁了,我绝对不会以庶子代嫡子,打开祸乱根源!”(太子虽病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说到,做到,一字之差,万里之别;有的人,说到做到;有的人,说到却做不到。
魏征去世
贞观十七年,多事之年。
这一年正月十七日,老杠头魏征含笑九泉。这个阅历丰富,履历复杂的老臣终于走完了他的人生路。
他的一生是复杂的一生,斗争的一生。他给李密打过工,给窦建德出过力,给李建成出过谋划过策,又在贞观年间以善于进谏名扬天下,名垂青史。后世的人一提到李世民必然会提起魏征,一提起魏征也必然会想起李世民,君臣一时之际遇,堪称千古典范。
在魏征同志病重期间,李世民先后派使者前去探望,派出慰问和送药的使者相望于道,同时李世民还安排中郎将李安俨住在魏征的家中,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在魏征病重期间,皇帝李世民,太子李承乾一同前往魏征家中看望,鼓励他安心养病早日战胜病魔,并且指定衡山公主下嫁魏征的儿子魏叔玉。魏征表示,一定牢记李世民的嘱托,安心养病,早日回到工作岗位。
然而,天不假年,病魔还是夺取了魏征的生命。贞观十七年正月十七日,魏征病逝,享年六十四岁。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当日李世民命文武百官九品以上者必须参加魏征的葬礼,同时赏赐羽毛仪仗队和军乐仪仗队,陪葬昭陵(李世民百年以后的寝陵)。
然而李世民的安排却遭到了魏征夫人的反对,其妻裴氏说:“魏征一辈子节省惯了。现在他的葬礼却要受到顶级待遇,只怕他死也不会瞑目!”随后将一切赏赐固辞不受,只用篷盖围幛之车载柩而葬。
悲痛中的李世民登上皇家禁苑西楼,望着送葬的队伍流泪哭泣,随后亲自撰写碑文,并亲自书写。
随后的几天,李世民对魏征思念不已,对侍臣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斯人已逝,音容永存!
古人说,盖棺定论,其实盖棺未必定论。
魏征的身后定论在李世民的手中遭遇了反复。
魏征定论的反复起因是因为两次推荐。
贞观十七年四月,侯君集因与太子李承乾阴谋谋反被诛,与侯君集有过联系的人都受到了调查,这一调查就调查到已经过世的魏征身上。原来魏征曾经向李世民推荐过侯君集,建议由侯君集出任尚书右仆射,同时掌管长安的禁卫部队。这个建议当时就被李世民否决,现在侯君集被诛,魏征这次推荐被当做旧账翻了出来。
如果仅仅推荐侯君集也就罢了,偏偏魏征还有一次推荐。那一次推荐的是杜正伦,遗憾的是,杜正伦因为泄露李世民的话被贬出长安,一路被贬到了越南。
两次推荐,一个被诛,一个被贬,难道是巧合吗?
心胸很大的李世民同样疑心很大,由此他怀疑魏征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正直,连续推荐两人都出了事,莫非这两人都与魏征有私交?莫非魏征结党营私?
就在李世民冥思苦想没有答案时,一封针对魏征的小报告呈递给李世民,这个小报告的内容更惊人,“魏征居然每次将自己的进谏书出示给褚遂良看”。
这个小报告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魏征沽名钓誉。
魏征将自己的进谏书出示给褚遂良看,而褚遂良恰恰是负责纪录李世民起居的官员,李世民的一言一行褚遂良都会纪录,这些纪录都会成为历史。魏征展示进谏书后,褚遂良也会同样纪录,这样历史上就留下了魏征的进谏,而这些进谏书也在不经意中暴露李世民的若干缺点(没有缺点就无从进谏),所以说魏征展示进谏书是沽名钓誉,增加自己的名声,却在无形之中损害了李世民的名誉。
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征去世三个月后,第一次盖棺定论被李世民用行动推翻,李世民宣布解除衡山公主与魏征之子魏叔玉的婚约,同时命人推倒自己亲手为魏征书写的墓碑,这就是魏征得到的第二次盖棺定论。
第一次盖棺定论是荣耀,第二次盖棺定论是屈辱,那么还会有第三次吗?
两年之后,九泉之下的魏征等来了第三次盖棺定论。
贞观十九年十月,李世民用兵高句丽受到挫败,此时的他又想起了魏征,不由叹息道:“如果魏征还在,他不会让我有这次行动。”
叹息之余,李世民派出使节亲临魏征墓前,用少牢(羊一只猪一头)祭奠魏征,同时下令将两年前推倒的墓碑重新树立,从今之后,你依然是群臣典范的魏征。
一次去世,三次盖棺定论,饱经折腾的魏征一家从此一蹶不振,再无往日辉煌。尽管李世民为魏征重树墓碑,然而仅仅是做个姿态而已,衡山公主与魏叔玉的婚约再也没被提起,显然在李世民的心中,魏征这两个字,已经打了折。
世事浮云,魏征带给这个家族无限荣光,同时也带走了家族荣光的最后一片云彩。
伴君如伴虎,生死不轻松。
风暴之中的李承乾
魏征走了,李世民为李承乾竖起的挡风墙又消失了,此时的李承乾并没有意识到魏征的重要性,在他看来,只不过走了一个迂腐的老头。实际上,走的不仅仅是一个老头,更是一堵挡风遮雨的墙。
如果魏征健在,李世民还能长时间拿魏征说事,如果有人对李承乾不利,那么职责在身的魏征一定会拼着老命维护李承乾,他,说到做到。
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是如果,不是结果。没有魏征挡风的李承乾注定要把自己的软肋一一露出,然后在浑浑噩噩中等来致命的一击。
过早成人化,双面人,叛逆期,不良嗜好,这是李承乾的四大软肋,而不良嗜好恰恰是李承乾作为太子的最短的那块木板。
一只木桶储存多少水,不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恰恰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这就是著名的短板效应。
李承乾的不良嗜好有很多,比如酷爱突厥文化,比如同性恋,比如喜欢列阵厮杀。
酷爱突厥文化放在一般人身上不算不良嗜好,隋文帝杨坚就有一个儿子酷爱佛教差点直接出家当了和尚。但问题在于,你,李承乾不是一般人,你是大唐的储君,一言一行都需要合乎法度,要有储君的风范,而你,偏偏都没有。
说起来,难以置信,大唐的储君居然喜欢偷民间的牛马。
可能是为了体验生活,李承乾私自命人铸造了高八尺的铜炉,六只脚的大鼎,这些物件是做什么用的呢?煮牛马用的。牛马从哪来呢?不是买来的,也不是自己养的,更不是皇帝赏赐的,而是李承乾安排手下到民间偷来的。
偷来牛马之后,李承乾毫无架子,亲自动手烹饪,然后与手下一起共享。或许在那一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太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突厥人。
除了饮食,李承乾在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