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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女冠子-第23部分

小说: 女冠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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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拍拍袖子,淡淡笑道:“若是大公子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叫外面的士兵进来,把我们都抓起来。我们既然孤身前来,自然是诚心实意,绝不会欺骗公子。”
周焕沉吟片刻,问:“那……王爷又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放把火。”
“放火?”
“正是,”睿王道,“安平毗邻夏口,那里是黄胜屯粮之地,我只要公子帮我放把火烧了粮仓,这交易便算做成了。”
周焕犹豫道:“我西南一向与黄胜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惹恼了黄胜,我只怕是连小小的安平也保不住。”
“这点你放心,大公子在放火的同时,黄胜大军便已被我围在城中。他杀我手下第一谋士司马先生,此仇此恨,在下非报不可!”
世子之位的确给了周焕极大的诱惑,他不能不动心,便道:“这件事,在下需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日之后,便答复王爷。”
睿王呵呵一笑:“甚好,这三日,我便在这寺中听听晨钟暮鼓,静待公子佳音。不过,在下的行踪,还请公子不可为外人道。”
“好,告辞。”
周焕走后,睿王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穷途末路之人,又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婉月,你这一计一箭双雕,可真是有些狠辣。”他虽微蹙着眉头,可神情之中却分明是无比的欣赏。
假途伐虢,混战其中,三子争位,一败涂地。
若是只要十万兵力便能坐守暨州,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婉月脸色沉了下来,这“狠辣”二字似乎刺到了她的心上,突然想到那日在凌云阁中,鹤敬的那句话。
自古以来,女子之德便是相夫教子,司马夫人一介女流,入营从谋,不知可算是德?
她已为人母,却利用别人的依赖、轻信出尔反尔,这样,到底算不算是有德?
睿王见她神色有异,只道是刚才自己戏言令她听了不快,便忙道:“婉月,我是随便乱说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王爷,与你无关,我早就知道,走上这条路,所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缓了缓心神,说,“当日,宁远在祁阳之时,曾说,待得平定中原之后,首取之城便是暨州,如今既然能够一箭双雕就取了暨州,这可谓是天助!”
“婉月,”
“多谢你……”
抬眼望去,是睿王黑瞳之中闪着的一波柔柔的春水,宁静淡然,却又似乎能将人的整个身心都包裹住一般。
相对凝视的那一瞬,她仿佛是轻轻颤了一下,不由心悸。
只有回转头去,不再看他。
不再看他的眉,他的眼,这样才能不被他蛊惑。
这三日,他们几人都住在大华寺中。深隐山寺,不容易暴露行踪,再加上这里有一种难得的宁静,令人消去不少烦躁。
夜晚,繁星漫天,婉月在天井之中观望天象,渐渐便入了神。
寒风阵阵,站久了便凉意袭人,待到婉月觉得身上有些冰冷之时,一件袍子便从后披上了自己的身。
“夜凉,小心身子。”
恍惚间,她愣怔了,为何眼前站着的人在她朦胧的眼中看来却是司马晋?
从前,他们在一起夜观星象,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受凉,便要脱□上袍子给她披上,再嘱咐上一句:夜凉,小心身子。
“宁远……”婉月鼻子一酸,哽咽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哭,我在这儿……”他轻轻握着婉月的手,想要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宁远,我好想你……”婉月靠在他胸膛之上,低低抽泣。
“为什么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我们分开了七十一天,整整七十一天了。你曾说过,这一世都要和我不离不弃,可是为什么却要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这揪心的痛苦。”
“婉月,我不是……”
“你别说话,我只怕你就如无数次我梦里看到的一般,一说话,便就不见了。”
睿王不再言语,只得站在夜色之下,任由婉月在他的怀中静静流着泪,将他当做早已死去的丈夫。
世上最难熬之事,莫过于相思。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婉月对司马晋的情竟是这般的深。她清楚记得每一个他在的日子,她更清楚地记得,他离开了有多久。
她喃喃的语声中,叫着的仍是宁远的名字。
她的悲伤,她的思念,承载着多少她早已无法背负的重担。
她早被这所有一切压得不成人形,只有在恍惚之间,在一个亦真亦梦的时候,完全地发泄出来。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睿王轻轻抚慰着怀中的婉月,心中却也是一片怅然。可这满腹心事,却又能向谁诉说?也只能空交付给这苍茫秋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上最苦之事,莫过于相思……
╮(╯▽)╭
27
27、小六 。。。
三日后,周焕果然如期赴约,他只身前来,看来也是对睿王十分信任。
看他这般郑重的神情,便知他已是答应了这场交易。
周焕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睿王,道:“王爷,在下思量再三,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只不过,空口无凭,希望王爷见谅。”
纸上,写着他们两相合作之事,周焕要睿王保证只助他夺世子之位,绝不借机袭去暨州。
睿王冷眼扫向周焕,淡淡道:“原来公子还是不相信在下啊!”
周焕忙解释道:“并非不相信王爷,但若王爷能给在下此凭证,那就再无后顾之忧。”
睿王接了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洋洋洒洒写了满纸,其间虽言辞委婉,但都透着一股警惕之意。
睿王呵呵笑着,在纸上签下了“睿王唐渊”四字,复又交还给周焕:“公子如此谨慎,的确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半个月后,我便会举兵征讨涟州,到时可就要仰仗公子了。”
事已谈妥,自然不可再耽搁,他们一行五人,即刻便要启程回沧平。
回沧平的时候,睿王一行改为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倒也平安无事,没再遇上那些黑衣人。
婉月虽对那些人的来历已是心中有数,可却并没有告诉睿王,待回到沧平,查清一切之后,自会有计较。
这一日,他们已经回到了距离沧平不远的洛川。日夜颠倒地赶路,让人疲累不堪,前面有一座茶寮,几人便打算坐上一坐,休息片刻。
点了一壶茶,却只有破破烂烂的茶碗几只,看起来还有些污腻。婉月天生爱洁,不由皱了皱眉头。
御风瞧见了,便将碗拿了过来,用了些清水盥了一盥,仔细地帮她将碗口擦拭干净。温言道:“师妹,知道你爱干净,只不过山野之地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婉月见他如此细心,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自斟了一碗茶也喝了起来。
睿王冷眼看去,这二人之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心头便泛上一股酸意,对御风也便多瞧了几眼。
相貌还算中正,可相比之下多了些规规矩矩的腐儒气,少了些傲视天下的铮铮之气;眉目低顺,看起来也似乎没什么性格,婉月说他能做大将,哼,未必!
睿王一边想着,手里斟着茶的手却没控制住,茶碗都满溢了,却还在往里倒着。
靖宣轻轻道:“王爷,洒出来了。”
他一回神,衣服上已经被滴下的水湿了一片,便忙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擦着水渍。
那块淡白帕子,丝质柔软,上面赫然绣着一个“月”字,是当日在凉亭之中,婉月递给他擦拭身上雨水的,可没想到,他竟一直带在身上。
婉月和御风都瞧见了这块帕子,御风若有似无地望了婉月一眼,似乎是询问,也似乎是疑惑。
婉月只顾低着头喝茶,并没有迎上他的目光,仍是神色若定。
隔壁的一桌,来了一群奇怪的客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甚是凶神恶煞,身后还有几个同样体格粗壮、满面横肉之徒。
他们手中牵着一根粗绳,后面被绑着六七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名汉子手中拿着皮鞭,不时抽打,这群少年便抱在一起发出呜呜的哭声。
婉月见不得这种场景,脸色一沉,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
那些汉子一坐下来,便嚷道:“店家,上壶好茶!再来十个肉包!”
四五个人,吃相甚是粗鲁,那些被绑着的少年,在一旁的地上发出哀嚎,苦苦求着:“大爷,求求你们,也给我们吃一些吧,求求你了……”
他们的声音吵得那几人好不耐烦,顿时领头的大汉,朝其中一人就是猛得踹上一脚,吼道:“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大爷,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怕是到时候没到城里,便要死在这半路上了……”
“哼,”那人冷哼一声,“你们这几条贱命,想要死怕也没那么容易。”
婉月再也忍不住,拿起桌上碗中的几个包子,走到那些少年跟前,分给他们道:“快吃吧……”
那粗鲁汉子见有人好打不平,顿时站起身子,一把抓着婉月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要你多管闲事!”
他见婉月明眸善睐,唇红齿白,顿时一阵□,一只油腻肮脏的爪子便揩上了婉月白皙的脸庞,印出两道黑黑的指痕。
御风拍案而起,抽出缠在身上的软剑,一个跃身便横在了婉月身前,手上使上暗劲,将那男人狠狠甩了出去。
他们几个大汉,群起而攻,但又岂是御风的对手?
他的剑术精湛飘逸,看起来既赏心悦目,却又招招都是杀招,片刻功夫,那几人便无还手之力,为首的喊了一声“走!”便落荒而逃,留下了那一群少年。
睿王在旁横眉冷看,暗暗吩咐身边的齐楚天:“你去追上那几个人,别留活口。”
那些少年除了绳索之后,跪在地上叩谢了一番,便四处散了去,只留下了一个少年,仍是不动,
一对乌溜溜的眼珠直盯着婉月。
“你怎么还不走?”婉月蹲□来看着他,柔声问道。
少年不答,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婉月,手里还捧着刚才婉月给的包子。
“你……还想要?”她起身再想去拿。可那少年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婉月的腿。
“姐姐,可怜可怜我吧!我没有家人了,实在没地方可去了。”他的眼眶中渗出了两汪泪水,滑过乌漆漆的脏脸,冲洗出两道白白的痕迹。
仔细看去,这个少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机敏可爱,只是一路风尘才显得有些脏兮兮。
他这么一哭,勾起了婉月的母性,她轻轻拍拍少年的肩膀,又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家里人都上哪儿去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嗒嗒地回道:“我叫小六,今年十三岁,原本住在东山溪口村。家里太穷,已经揭不开锅了,前些日子村里来了那几个凶巴巴的人,说是要找几个长相好看的男孩儿,他们相中了我,便要跟爹娘买了去,爹娘不肯,便……便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提到这些,小六又止不住哭了起来,惹得婉月也是一阵感慨伤怀。
“那些人要买你们去做什么?”睿王在旁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听到他们说几句。说什么只要大将军喜欢,便……便会大大有赏……”
大将军?
睿王思忖,在洛川,所谓的大将军应该指的便是唐滔了吧。
“还有呢?”
“还有……好像还说什么将军玩腻了女人,便要找些漂亮小子回去伺候……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睿王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唐滔在洛川竟然如此放荡□,他找这些少年回去,难道是要将他们放在身边当作娈童?
少年见睿王神色冷厉,便不敢再言语,拉住了婉月求道:“姐姐,我没有家了,就是回去,那些人也还是会找来的……您是菩萨心肠,可怜可怜,收留我吧。”
他不迭声地求着,饶是心肠再硬的人,听了也不由动容,更何况婉月已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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