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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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本以为木工是力气活儿,可需要的技巧远在力气之上。在烈日下和张邈对坐拉大锯,劈开一根长长的木料。木头一次次倒下,锯条一次次被折断、压弯,没拉半个时辰,就要用锉刀锉锯齿,使得锯齿锋利,还要学会拉墨斗弹线,墨线没弹好,弄得满手满身都是墨汁。还要学会使用凿子、刨子、打眼、做隼、钻洞。真是隔行如隔山,攻得了城池,未必做得好木匠。
木工课上,曹操摆弄斧子和刨子,手上磨出了血泡,身上被撞得青紫,睡觉不能平躺,吃饭拿不住筷子。好几天才做几张摆不稳、站不直的小板凳。一屁股坐上去,摇摇晃晃,最终还是被摔在地上。真是看人干活不吃力,虽说贵为太学生,跟普通匠人比起来,连个学徒都算不上。
冶炼课上,曹操、胡母班、张邈等忙着拉风箱、加炭火、看火候。从火炉里夹出滚烫的铁条,抡起大锤,你一下我一下地狂砸,弄得满头满脸满身的灰尘。打出来的铁器剑不是剑,矛不像矛,又不是镰刀,只得放回去继续煅烧,夹出来继续敲打,又做成另一件四不像的东西。
百工课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学生们沮丧的样子和忙碌的身影。就是这样一群学飞的笨鸟,经历熔炉锻造,成长为帝国雄鹰。
盖房子的课上,曹操砌的房子,门窗预留的洞口不是大,就是小,还明显歪着。房顶没盖好,整个房子就坍塌下来。倒伏的土块和石块把曹操埋在下面,学生们见曹操被埋,慌忙跑来抢救。
曹操满身泥污、一瘸一拐地被救出来后,二话不说,继续拿起瓦刀重新砌墙。盖起来再倒,倒下再盖,最后土坯全部弄烂,只剩下窗沿、门头几块木料是整块的,最终砌好跟猪圈差不多大小的房子,早将他们几个同学折磨得精疲力竭。
任课先生们并不觉得他们是在做无用功。这样的经历至少有一个好处,这帮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太学生从此不敢轻视有一技之长的普通民众。
曹操见胡母班编了个像样的篮子,他也凑热闹,搞不懂经纬线怎么跳着编织,忙了半天,还是一堆胡乱的竹篾,惹来一阵讥笑。
袁术则编得一手好席子,他编的第一张芦席,跟宝贝似的整天坐在屁股底下。逢人便炫耀,那是他亲手编的。袁术从此爱上编织技术,无论打仗还是行军,随身带着竹篾或芦苇,一有空就来两手。
曹操扔下这些烦人的、只有娘儿们才愿意干的细活,学习凿石头。可十指磨烂,也没凿出一处直线,一个平面。圆不圆方不方的像一只石冬瓜。
一次次失败,曹操同学们遭受“百工”的磨砺和失败的打击。
万事万物都有内在的道理,通晓经典并不能打造出一个合格的治世之才。“百工”的劳累和辛苦打磨着曹操和同学们,是否能够使他们参悟出治世的道理?
哪堪忆,太平时
身在太学,即使再只知道学习,也会被大环境和大事件所影响。太监和士大夫们也许是斗得累了,随着李膺、陈蕃等相继离世,更是伤了元气。这时的刘宏皇朝,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平稳。繁荣得如同时刻依恋人间的春色,不请自来。
难得几年太平日子,也是曹操在太学飞速学习知识的时光,更培养出他日后久久不能放下的愿望。那四方来献,八方朝仪的盛世美景,作为大汉子民的一员,当然惦念那段盛世荣光。
三月杏花盛开,周围各国各族使者前来贡献。
整个洛阳,是世界的中心,是天下数一的大都会。奇装异服的各国使节、商人、观光团、学子们像被四面八方的风吹来的一样,都集中在农历三月出现在洛阳的大街小巷。
各种展销会、产品交易会,吸引着帝国内外无数商人、顾客,整个洛阳像被灌入化学试剂,瞬间膨胀到人满为患。
一年一度的开坛照例举办,这次主讲师有马融、蔡邕、许劭、荀爽、杨赐、赵岐等。
三月十六,洛阳同时开了双坛:蔡邕、许劭等大儒登坛讲学,整个社会仿佛沉浸在学术氛围中。
全洛阳仿佛都放假了,大人小孩喜气洋洋,大街小巷像是过节。天下士子期待已久的学术盛会,不但只是学术交流的本身,还隐含向上与繁荣稳定。
讲课内容有关四书、五经,也有名人趣事,还有通俗故事。
最热闹的要算坛主杨赐的带领下,在场三千多人跟读《孝经》: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
跟读《孝经》的声音,远在皇宫的皇帝刘宏都能听见。他和几个太监站在城楼上,朝广场这边眺望,享受着这万民同庆的欢乐时光。
无论识字的士子,还是不识字的农民和商贩,或者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还是老无所养的贫苦老人,在坛前获得平等,于诵经声中获得升华。人们是在坛中获得希望还是安慰?
只有参加开坛活动的他们才知道。
熙平年间,经学盛行,从京城到地方,大多数人视开坛活动为重大节日,乐此不彼。
平日里农耕,自给自足。闲暇时学习圣人经典,愉悦性情,修养身心。过着与世无争,如梦似幻的天堂生活,这是老子的愿望。然后再由士大夫们治理国家,抵御外敌,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道和儒在治国方面也能很好地配合。
除了皇都洛阳,地方上也一样,很多有学历、有实力、有名望、有经验的能人志士在地方官府的筛选下,主持开坛。
每个坛主都有自己的特色,几年下来形成名坛,前去听坛者、做生意者、看热闹者、观摩者等可谓人山人海。往往经济发达的地方不止一个坛,有好几个坛一起开。
和袁绍、袁术兄弟同乡的汝南平舆人许劭,毕业于太学,先在太学小学部任教务长,经历“党锢之祸”被迫下狱,后经多方拯救得以解脱,调任到大学部任教务长,同时担任两门经学课程主讲。
他开坛的题目:《“十子”论》,也就是在讲述历史上十位贤哲的生平,然后对他们的成长和人生经历加以评论。
由于许劭见闻广博、历史知识丰厚,对历史人物深有研究,加上善于辩论、言语犀利,往往一语中的,他开的坛获得广泛欢迎。
众人在听了他对“十子”的评价后,纷纷联名要求再开坛,对历史上其他人物加以评价,比如《“十士”论》、《“十帝”论》等等。
虽然呼声很高,但许劭需要翻阅大量的资料,才能整理一套全方位讲稿,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再次登坛开讲。
许劭对前来劝慰他登坛的主办官员说:你们不要再劝我,后天的开坛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你们以为我是“生而知之”,岂不知我乃是“搜而知之”。
许劭拒绝再次登坛的要求,这反而更加吊起大众的胃口。许劭善于品评的美名在洛阳城中迅速传开,很快便由前来听坛的士子、学子们,将对许劭的仰慕带回到故乡的士人圈子。
许劭善于评价古人的特殊能力传遍全国。东汉传播消息的速度虽然只靠口头和驿站,可轰动效应一点不减。
许劭不久即因为政事牵连,毅然离开京城,在他的故乡汝南平舆开办以“相人”为主的“月旦评”,蜚声海内。
若老子还在世,看到洛阳此情此景,他以为他梦想的人间天堂般的生活已经实现。如果老子能在天上跟人间对话,他一定会告诉人们,就在不远处,等着苍生。
蔡邕已经升任为太学总长,由于他将学士儒雅之风用于教学和治学,整个太学显得融洽温和,人人崇尚学习,个个敏而好问。
学子们积极讨论学识,探讨真理,蔚然成风。也敢于暴露自己的缺点,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有生来知道,只有学而知道。这就是学校存在的必要,也是学生对于学校的基本要求:从“不知道”变成“知道”。
人就像一块和普通石头长在一起的玉,不经过切割和取舍、去除杂质,就不能成为一块玉,不经过雕琢和打磨,就不能成为精美的艺术品。
人也一样,不学习知识,就不知道很多普遍存在的道理。不知道道理,就不能看透很多事情的内在联系。
上天“造”出的——人,生而有仁,而后天学习才有智。仁智双全的先生,再去教诲有仁无智的学子,是在替上天行使“化”的使命。
今年腊月十五就要毕业,差不多还有九个月。学院要求每位选修“百工”的学生,都要有毕业作品和设计。
所有作品工艺要精湛、设计要新颖、构思要巧妙。
如木工课,就要设计出新颖的家具、兵器、农用器械、抽水工具等。当时用于农业和军事的很多发明创造,都是由这些太学生和先生们共同研制。
曹操为难,毕业设计做什么好呢?
心高手低能力难及
曹操正在为毕业设计犯愁,做什么好呢?搜尽所学,为此苦恼良久,在和曹嵩乘坐马车出门时,觉得造一辆车作为毕业设计才过瘾。
曹操有他的算盘,当时只有上了品级的官员,才能由国家给配车,私人不允许制造车辆。他做梦都想拥有一辆自己的马车,如果获得通过,马车就可能当作奖励。那样,他就可以成为有车一族,招人羡慕!
当他把这想法告诉曹嵩时,曹嵩当即表示反对。别看一辆马车,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工龄的匠人才能在熟练师傅的带领下,做些车把、横梁等小配件。曹操连木匠都算不上的初学者,想要造车,谈何容易!
曹操不管曹嵩的劝阻,跟着了魔似的,每天都研究如何造车,且兴致比读书还大。看来他不是个靠头脑计谋从政的料,倒可以走技术从仕路线,先从农田水利干起,然后主持筑坝修堤,主管一个地方水利系统建设,爬到全国农业水利调控的位置,最高也就只能做到将作大匠。
哎,曹嵩叹了口气。要是曹操只会技术,根本不能爬到多高的位置,在官场混,没有一两门独到绝学,把最起码的县级农田都尉做好了就不错了,到时候少不得他这当父亲的为他操持人际关系。
曹嵩想着这些担忧,曹操却开口要钱,设计一辆车,光材料就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谁知曹嵩一口回绝:没钱,光给你交学费就挣了命了。
堂堂大司农,竟然会为这点钱哭穷?曹操怀疑地看着曹嵩。
曹嵩眼睛一瞥:别那么看着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曹操只好想办法,跟胡母班、张邈商量,他们三个能不能合作设计一辆马车。如果设计成功,得到赏赐,他们三个可以轮流使用马车。
张、胡二人犹豫,曹操又鼓动他们,说了学会造车的诸多好处:能掌握车的原理,即使将来没有机会参与造车,驾马车行驶在旅途上,坏了也可以修理。
既然有这么多好处,合作意向成交。
三人便去图书馆查找关于车的制造工艺、种类、用材、尺寸还有装饰。选定一款立式轻车,由一匹马拉车,可供两人站立,一人驾驶马车,一人射箭、投矛,类似战车。曹操跟曹嵩要钱购买材料、部件。预算比原来降低三分之二,曹嵩这才解囊。
百工坊内,一个小小的制造作坊开工。他们经过前一段时期的木工生活磨合出的默契,倒还能按部就班地施工。曹操耳朵上夹着炭笔,腰上别着角尺,一脚踩在木料上,两手臂一上一下地锯木头。
造一辆车,至少有二百多道工序。他们需要画图纸、选择木料、锻造材料、刨平木头、打眼、做榫卯。造车最难在车轮和车轴:长度、宽度、精度、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