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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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肆诸市朝,投畀
豺虎可也。
然则史之不直,代有其收书,苟其事已彰,则今无所取。谓前人说过。
其有往贤之所未察,来者之所不知,今略广异闻,用标先觉。案《后汉书。更始传》称其懦弱也,其初即位,南面立,朝群臣,羞愧流汗,刮席不敢视。
夫以圣公身在微贱,已能结客报仇,避难绿林,名为豪杰。安有贵为人主,而反至于斯者乎?将作者曲笔阿时,独成光武之美;谀言媚主,用雪伯升之怨也。
且中兴之史,出自东观,或明皇即明帚。所定,或马后攸刊;而炎祚灵长,简书莫改,遂使他姓追撰,空传伪录者矣。陈氏《国志。刘后主传》云:“蜀无史职,
故灾祥靡闻。”案黄气见于种归,群鸟堕于江水;成都言有景星出,益州言无宰相气;若史官不置,此事从何一作“何从”。而书?
一多“之”字。盖由父辱受髡,故加兹谤议者也。
古者诸侯并争,胜负无恒,而他善必称,已恶不讳。逮乎近古,一作“世”。
无闻至公,国自称一作“谓”。为我长,家相谓为彼短。而魏收以元氏出于边裔,见侮诸华,遂高自标举,比桑乾元魏开国处。于姬、汉之国;曲加排抑,
同建邺于蛮貊之邦。夫以敌国相仇,交兵结怨,载诸移檄,用可致诬,列诸缃素,谓史。难为妄说。苟未达此义,安可言于史邪?夫史之曲笔诬书,句。不过一
二,句。语其罪负,一作“负罪”。为失已多。而魏收杂以寓言,殆将过半,固以王本作“知”。仓颉已降,罕见其流,而李氏《齐书》称为实录者,何也?盖
以重规李百药字。亡考未达,伯起以公辅相加,字出大名,一误作“若”。事同元叹,既无德不报,故旧多“以”字。虚美相酬。然必谓昭公知礼,吾不信也。
语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如王劭之抗词不挠,可以方驾古人。而魏收持论激扬,称其有惭正直。夫不彰其罪,谓于劭所著诸史,无所指实。而轻肆其诛,
此所谓兵起无名,难为制胜者。寻此论之作,盖由君您书法不隐,取咎当时。或有假手史臣,以复私门之耻。不然,何恶直丑正,盗憎主人之甚乎!
盖霜雪交下,始见贞松之操;国家丧乱,方验忠臣之节。若汉末之董承、耿纪,曲在魏。晋初之诸葛、毋一作“母”,音贯。丘,曲在晋。齐兴而有刘秉、
一讹作“康”。袁粲,曲在齐。周灭而有王谦、尉迥;曲在隋。斯皆破家殉国,视死犹生。而历代诸史,皆书之曰逆,将何以激扬名教,以劝事君者乎!古之书
事也,令贼臣逆子惧;今之书事也,使忠臣义士羞。若使南、董有灵,必切齿于九泉之下矣。
自梁、陈已降,隋、周而往,诸史皆贞观年中群公所撰,近古易悉,情伪可求。至如朝廷贵臣,必父祖有传,考其行事,皆子孙所为,而访波流俗,询诸故
老,事有不同,言多爽实。昔秦人不死,验苻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斯则自古所叹,岂独于今哉!
盖史之为用也,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苟违斯法,岂曰能官。但古来唯闻以直笔见诛,不闻以曲词获罪。是以隐侯沈约。《宋书》多
妄,萧武梁武。知而勿尤;伯起《魏史》不平,齐宣览而无遗。故令史臣得爱憎由己,高下在心,进不惮于公宪,退无愧于私室,欲求实录,不亦难乎?呜呼!
此亦有国家者所宜惩革也。篇末归到功罪失平,劝惩倒置,斯为探本深言,益透前篇寄慨隐衷。
鉴识第二十六
夫人识有通塞,神有晦明,毁誉以之不同,爱憎由其各异。盖三王之受谤也,值鲁连而获申;五霸之擅名也,逢孔宣而见诋。斯则物有恒准,而鉴无定识,
欲求铨核得中,其唯千载一遇乎!况史传为文,渊浩一作“源”。
广博,学者苟不能探赜索隐,致远钩深,乌一作“焉”。足以辩其利害,明其善恶。
观《左氏》之书,为传之最,而时经汉、魏,竟不列于学官,儒者皆折此一家,而盛推二《传》。夫以丘明躬为鲁史,受经仲尼,语世则并生,论才则同耻。
一作“体”,非。彼二家者,师孔氏之弟子,预达者之门人,才识本殊,年代又隔,安得持彼传说,比兹亲受者乎!加以二《传》理有乖僻,言多鄙野,方诸《
左氏》,不可同年。故知《膏育》、《墨守》,乃腐儒之妄述;卖饼、太官,诚智士之明鉴也。
逮《史》、《汉》继作,踵武相承。王充著书,既甲班而乙马;张辅持论,又劣固而优迁。原注:王充谓彪文义浃备,纪事详赡,观者以为甲,以太史公为
乙也。张辅《名士优劣论》曰:“世人称司马迁、班固之才优劣,多以班为胜。余以为史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八十万言。烦省不敌,固
之不如迁必矣。”然此二书,虽互有修短,递闻一作“有”。
得失,而大抵同风,可为连类。张晏云:迁殁后,亡《龟策》、《日者传》,褚先生补其所一无“所”字。缺,言词鄙陋,非迁本意。案迁所撰《五帝本纪
》、七十列传,称虞舜见陋,遂匿空而出;宣尼既殂,门人推奉有若。此二事又于《暗惑》篇论之。其言之鄙,又甚于兹,安得独罪褚生,而全宗马氏也?刘轨
思商榷汉史,雅重班才;惟讥其本纪不列少帝,而辄编高后。案弘非刘氏,而窃养汉宫。时天下无主,一作“君”。吕宗称制,故借其岁月,寄以编年。而野鸡
行事,自具《外戚》。譬夫成周成王。为孺子,史刊摄政一作“正”。之年;厉亡流彘,历纪共和之日。而周、召二公,各世家有传。
句必有误,详此句当云“各有世家”。班氏式遵曩例,殊合事宜,岂谓虽浚发于巧心,反受嗤于拙目也。
刘祥撰《宋书。序一脱“序”字。录》,历说一作“序”。诸家晋史,其略云:“法盛《中兴》,荒庄草盛貌。一作“拙”。少气,王隐、徐广,沦溺罕华。”
夫史之叙事也,当辩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若斯而已可也。一作“矣”。必令同文举之含异,疑当作“末异”。等公干之有逸,如子云之含章,
类长卿之飞藻;此乃绮扬绣合,雕章缛彩,欲称实录,其可得乎?以此诋诃,知其妄施弹射矣。
夫人废兴,时也;穷达,命也。而书之为用,亦复如是。盖《尚书》古文,《六一作“七”。经》之冠冕也;《春秋左氏》,三《传》之雄霸也。
而自秦至晋,年逾五百,其书隐没,不行干世。既而梅氏写献,一作“状”。
杜侯训释,然后见重一时,擅名千古。若乃一无“若乃”二字,一止有“乃”
字。《老经》撰于周日,《庄子》成于楚年,遭文、景而始传,值嵇、阮而方贵。若斯流者,可胜纪哉!故曰“废兴,时也;穷达,命也。”适使时无识宝,
世缺知音,若《论衡》之未遇伯喈,《太玄》之不逢平子,逝将烟尽火灭,泥沉雨绝,安有殁而不朽,扬名于后世者乎!
探赜第二十七
古之述者,岂徒然哉!或以取舍难明,或以是非相乱。由是《书》编典浩,宣父辨其流;《诗》列风雅,卜商通其义。夫前哲所作,后来是观,苟失其指归,
则难以传授。而或有妄生穿凿,轻究本源,是乖作者之深旨,误生人之后学,其为谬也,不亦甚乎!
其夫子之刊一作“作”。鲁史,学者以为感麟而作。案子思有言:吾祖厄于陈、蔡,始作《春秋》。此四字旧脱,今补。夫以彼聿修,传诸诒厥,欲求实录,
难为爽误。是一讹“事”。则义包微婉,因攫莓“莓”一作“莓”,皆误,当作“煤”。而创词;时逢西狩,乃泣麟而绝笔。传者“传者”集内凡三见,并作
“儒者”,当由书佣讹“传”作“■”故,徒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以为自反袂拭面,称吾道穷,然后追论五始,定名三叛。此岂非独学无友,孤陋寡闻之所致
耶?
孙盛称《左氏春秋》书吴、楚则略,苟悦《汉纪》述匈奴则简,盖所以贱夷狄而一无“而”字。贵诸夏也。案春秋之时,诸国错峙,关梁不通,史官所书,
罕能周悉。《传》本不略,此但据时势折之耳。异乎炎汉之世,四海一家,马迁乘传旧多“以”字。求自古遗文,而州郡上计,皆先集太史,若斯之备也。况彼
吴、楚者,僻居南裔,地隔江山,去彼鲁邦,尤为迂阔,丘明所录,安能备诸?且必以蛮夷而固略也,若驹支预于晋会,长狄埋于鲁门,葛卢之辨牛鸣,郯子之
知鸟职,斯皆边隅小国,人品最微,犹复收其琐事,见于方册。安有主盟上国,势迫宗周,争长诸华,威陵一作“凌”。强晋,而可遗之者哉?《传》书楚事甚
多,正辩在此。又荀氏著书,抄撮班史;其取事也,中外一概,夷夏皆均;非是独简一作“略”。胡乡,而偏详汉室。
盛既疑丘明之摈吴、楚,遂诬仲豫之抑匈奴,可谓强奏庸音,持为足曲者也。
盖明月之珠不能无瑕,夜光之壁不能无颣;故作者著书,或有病累。而后生不能诋诃其过,又更文饰其非,遂推而广之,强为其说者,盖亦多矣。
如葛洪有云:“司马迁发愤作《史记》百三十篇,伯夷居列传之首,以为善而无报也;项羽列于本纪,以为居高位者非关有德也。”案史之于一作“所”。
书也,有其事则记,无其事则阙。寻一作“马”。迁之驰骛今古,上下数千载,春秋已往,得其遗事者,盖唯首阳之一作“山”。二子而已。然适使夷、齐
生于秦代,一作“氏”。死于汉日,而乃升之传首,庸谓有情。言如此或可云发愤之故。今者考其先后,随而编次,斯则理之恒一作“常”。也,乌可怪乎?必
谓子长以善而无报,推为传目,若伍子胥、大夫种、盂轲、墨翟、贾谊、屈原之徒,或行仁而不遇,或尽忠而受戮;何不求其品类,简一作“同”。
在一科,而乃异其篇目,各分为卷。一作“分为数卷也”。又迁之纰缪,其流甚多。夫陈胜之为世家,既云无据;项羽之称本纪,何必有凭。必谓遭彼腐刑,
怨刺孝武,故书违一讹作“为”。凡例,志存激切。若先黄、老而后《六经》,进奸雄而退处士,此之乖刺,复何为乎?言此等乃为被刑而发耳,若《项纪》岂
关怨刺乎?
隋内史李德林著论,称陈寿蜀人,其撰《国志》,党蜀而抑魏。刊之国史,以为格言。案曹公之创工业也,贼杀母后,幽逼主上,罪百田常,祸千王莽;文
帝临戎不武,为国好奢,忍害贤良,疏忌骨肉。而寿评皆依违其事,无所措言。是未尝抑魏者。刘主地谓门地,居汉宗,仗顺而起,夷险不挠,终始无瑕。方诸
帝王,可比少康、光武;以宗室言。譬以侯伯,宜辈秦缪、楚庄。以功烈言。而寿评抑其所长,攻其所短。亦不似党蜀者。是则寿之意。
以魏为正朔之国,典午攸承;蜀乃僭伪之君,中朝所嫉。故曲称曹美,而虚说刘非,安有背曹而向刘,疏魏而亲蜀也?此下旧有注,引陈寿《上诸葛集表》
语,殊无取义,去之。夫无其文而有其说,不亦凭虚亡是者耶?
习凿齿之撰《汉晋春秋》,以魏为伪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