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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部分

剑桥中国史-第959部分

小说: 剑桥中国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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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资本主义扩展到与主要城市邻近的农村。纺织、成衣、针织、玻璃、火柴、制油各业的进展并不只限于原有生产方法的复苏。相反,这时的手工业常采用改进了的技术和来源于工业的原材料(绵纱、化工产品),表现出力图适应的能动性,这是我们前面所说的过渡性的现代化的一个特别合适的例子。因此我们不能同意H。H。福克斯那种为他许多同代人所接受的意见,说“工业的进步只限于最主要的条约口岸”。①沿海城市中现代企业的增长只是更加普遍的发展的一个方面;但毫无疑问,它是最显著的一个方面。从1912年到1920年,现代工业的增长率达到13。8%。②(这样迅速的增长率只是到1953年至1957年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才再度遇到。)首屈一指的例子是绵纱。全国的锭数从1919年的658748增到1922年的1506634,其中63%属于中国厂主。③1928年所登记的120家纱厂中,有47家是在1920年到1922年这段时间里建立的。自1917年至1922年,开办了26家面粉厂,④还购进了一些原来由外商拥有的榨油厂,证明了食品工业的增长。烟草和卷烟工业也有相当大的发展。但是这一黄金时代的热情很少扩展到重工业。南方各省有色金属(特别是锑和锡)采炼的短暂繁荣,完全是由国际投机引起的,也随其消失而消逝。现代煤矿和铁矿仍然是75%至100%都掌握在外资手中。机械制造业的进步最惹人注目。①上海及其附近一带是这一发展的主要受益者,这种发展也影响了天津,并在较小的程度上影响了广州和武汉。
在整个繁荣时期,贸易和工业的增长都得到信贷发达的支持并受到物价和利润上涨的刺激。妨碍了对外贸易业务的外资银行的衰落,并没有影响国内市场,国内市场资金的供应一直由中国控制。相反,国内金融市场向民族工商业提供了大量财源,例如社会显要和买办们的大额资金,前此为了安全的理由一直主要供给外国企业,现在却转向民族工商业了。中国的新式银行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兴起的。仅在1918和1919年,就创办了96家。②但是其中的大多数都与政府当局保持密切关系。官方的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和数十家省银行都属于这一类,还有许许多多的“政治”银行,它们的创办人都来自政界或者与高级官员有密切关系。所有这些银行的活动都只限于处理国家资金和贷款。另有10多家新式银行,大部分设在上海,则纯粹在商业基础上经营;但是,它们参与向民族工商业提供资金的活动继续受到古老的市场结构的阻碍。在战前,中国没有证券和商品交易所。设在公共租界的上海股票交易所只进行外国股票的交易。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的建立与成功激发起许多仿效者。1912年末,上海共有交易所140家,大多数只买卖它们自己的股票,几个月之后发生了称为“信交风潮”的股票交易所倒闭风,才将这股雨后春笋般的交易所创建浪潮煞住。①为了向企业提供资金,新式银行也不得不像旧式钱庄那样提供直接贷款。但是新式银行要求顾客以财产抵押或货物抵押作担保。而钱庄却接向来的惯例在私人关系的基础上“靠信任”提供贷款,这就使银行处于不利地位。因此,尽管新式银行有了引人注目但本质上是投机性的发展,真正的商业银行还是“钱庄”。1920年上海有71家钱庄,而在1913年还只有31家,1920年钱庄所控制的资本为770万元,是世界大战前夕的五倍。
由于缺乏证券交易市场和国家贴现制度,上海金融市场上各银行间互相贷款的利率(银拆)可以作为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其月平均数由1919年的0。06(每千两每日1分)增至1922年的0。17。虽然这一增涨可以用纯财政的理由来解释(外国银行将黄金运回本国的储备中心和国际黄金市场上的投机抢购),但毫无疑问经济发展的需要起了作用;例如,为出口而在市场上购买农产品就要在金融市场上筹措越来越多的资金。
根据不同种类的调查和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推论出的物价指数,不可能加以精确的分析。②但它们的确表明,在第一次大战期间批发价格增涨了20%至44%。这和同时期内的西方国家相比是不算大的;这是因为和工业品价格猛涨相反,农产品价格是稳定的。在传统的农业经济中,除了某些供出口的产品外,农产品价格稳定较多地表明年景好,而不是表明市场疲软——也就是表明农业社会的相对稳定。农产品价格稳定和工业品价格上涨这是繁荣的互相补充的标志。
在这一繁荣中,最大的受益者是工商界。从1914至1919年,纺纱厂每支纱的利润增加了70%,而钱庄的利润增加了74%。①一些最重要的公司的利润增加了20倍,有些甚至50倍。红利达到30—40%,有时甚至90%。②因为企业家们并不与他们的雇员分享收益,这样高的利润就更加意义重大:实际上技工和壮工的工资在广州只上升了6。9%,在上海上升了10—20%。③正是在这一物质繁荣的基础上,在沿海的大城市里发展了一种越来越对西方影响开放的都市社会。
都市社会的兴起和资产阶级的转变
伴随着经济繁荣而来的是加速的都市化。城市人口的年增长率似乎比全人口的增长率要大得多。这一现象在上海特别明显,华界人口在10年中增长3倍(参看表38);其他条约口岸如天津、青岛也吸引了许多新来者。
内地城市也经历了迅速的发展,虽然不那么明显:在山东省的济南,1914—1919年的年增长率为3%,而全省人口的增长率只有10%。④表38 战争年代中国部分人口增加统计①
城市的迅猛扩展既不是因为内地碰到了饥荒,也不是由于社会动荡特别恶化。这实质上反映了新的发展中心对农业社会的吸引。贫苦农民、农业社会中的闲杂人员都到市内的作坊和新建的工厂里找工作。他们到码头当搬运工,当苦力或者拉洋车。许多乡村的名流也被吸引到省城或者本地区的大城市里居住,部分地是想在当地的政府或者各种自治组织里混个差事,部分地是急于为自己的子女保证受新式教育的机会后者是都市居民的特权。市区向外扩展;建设起郊区,困难地通过古老城墙的牌楼式城门而与市中心区交通。但是在许多城市里——例如长沙、梧州和广州——城墙被拆毁以修建新区。虽然新建的大多数是住宅,商业建筑却最宏伟。汉口的新世界商场大楼可与1919年在上海开幕的先施公司和永安公司的百货大楼媲美。在广州,大信商场的九家商店自1918年起雄踞在珠江岸上。上海工部局在1915年批准41项建筑工程(西式建筑),1920年批准109项。包括中式建筑、作坊、仓库以及其他各种建筑,工部局在这段时期内批准的建筑工程费用从500万两上升至1100万两。①在这些迅速发展的城市里,人口从未停止增长,各个社会集团变得更加复杂,互相间的分化也更加明显。出现了工业无产阶级,从城市精英(绅商)中诞生了现代知识阶层和现代资产阶级。这一社会演变引起了外国历史学家的注意,他们注意到这些新的精英们怎样响应西方的经验;同时也引起了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注意,他们有时将这些现象从它们所处的仍然基本上是传统的环境中孤立出来,以便更好地证明他们的理论。②实际上这些演变是很有限的:不但从整个中国社会的观点来看是这样,即使从城市方面看,甚至相对地说从已经现代化了的沿海地区看也是如此。在辛亥革命前夜,被周锡瑞称为“城市改良派精英”的一群名流和法国历史上被称颂为“旧制度的资产阶级”的那些人十分相似,③不先研究这些人的固执和演变,就不可能了解新企业家们所起的作用(稍大于新型知识分子们所起的作用)。
虽然这些名流所从事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活动与农村绅士们所从事的很不相同,但是他们通过对地产的兴趣和与政府当局的密切关系这样两个方面,仍然和旧制度的结构保持着联系。辛亥革命普遍地使他们的地位更形重要。他们的领袖人物总是站在最前列。例如张謇(1853—1926年),他是前清状元,袁世凯手下的实业总长。他在南通的大生纱厂,在1914至1921年间纱锭增加了一倍。①再以虞洽卿( 1868年—?)为例,他是上海总商会和宁波同业组织的董事,在战时投资200万两办轮船公司——三北(1917年)、宁绍(1917年)、鸿安(1918年)。②还有朱葆三(1847年—?),他在1919年72岁时仍任上海总商会会长。战争也巩固了荣氏兄弟——荣宗敬(1873—1938年)和荣德生(1875—1952年)的财产。③他们出身于无锡的商人兼小官吏的家庭。在1901年创办茂新面粉厂,1913年又创办福新面粉厂。在1914至1920年期间,这两家公司共开办八家新厂,其中有些厂资金高达150万两。同时荣氏兄弟还将他的活动伸展到纺织业,创办了申新纱厂。所有这些先驱者在经济上的成功都得力于他们超群的个人品质,他们在条约口岸通过和外国人接触获得了一些不完全的起码知识,进而了解到掌握现代技术与管理方法的重要性。
但是城市精英中的大多数都主要以他们的政治倾向和社会影响著称,而不是由于对现代企业的参与。辛亥革命以后,官僚机构被代表地方利益的各种组织所产生的新的权力网络所接管。这些组织即省议会、商会、各种教育与农业团体,它们在全国层次上与袁世凯的中央集权努力互相冲突,在地区层次上又与互相争雄的军人野心相矛盾。但是城市精英们的权力毕竟还是增长了。虽然他们未能成功地为当地各种组织保住1912至1914年间争取到的行政特权(尤其是税收权),他们对官僚机构的影响还是较革命以前大多了。其主要原因无疑是这些官僚中的大多数都来自当地。出身本乡本土的官员的比例在革命初期曾经很高(1912年浙江省政府的每7名高级官员中,有5人是浙江人),后来有所降低( 1920年浙江每 8名高官中有4人是浙江人)。①但是,“回避法”并没有恢复,帝国时期的这一法律禁止从本地的学者中选择地方官。城市精英们或者通过地方代表机构这样的中介直接表达意见,或者间接地向官僚们施加压力,以保障他们的利益不受政府干涉,不受外国人侵犯,并防止广大群众的各种要求。
就这样,这一“旧制度的资产阶级”作为稳定力量,在中国社会内部出现了。在浙江省一个地区的首府,1925年掌管当地各级组织的人中,有40%早在1911年已经是活跃分子。不过在这一群人里面,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力量对比正在变化。有功名的文人学士(进士、举人、贡生)的作用已经减少。1918—1921年间,在浙江省议会中,他们的人数不超过6%,而在革命前夜占46%。②死亡减少了他们的人数,1905年废除科举制度以后得不到补充。在像财务官员和慈善团体管理人这些传统上属于他们的职位中,他们正越来越被政府当局和卫生与公共工程方面的专家所取代。例如济南,情况就是这样,1917年,广仁善局被政府的慈善局所代替。③这一发展加重了城市精英和曾经是主要力量的士绅间的分裂。同时,它也扩大了城乡之间的鸿沟,迫使农村为城市的各种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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