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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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以为我巴望着让老人相认是看上你这个县长的权和势了。”马大炮今 天好象特别贫嘴,话就像自来水似的,笼头一开就“哗哗哗”地往外流,“这些年, 哪个做生意的都想在官场上找个靠山,找个傍家。我也想。但我绝对不找像你这样 的。你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混不出大名堂的。这些年‘蹭蹭蹭’往上窜的,哪个 是像你这样不贪不占、不送不塞、光蒙着头干实事的?自古清官无下场,水至清则 无鱼。自古至今,谁能逃得出这个理去?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当然,有许多贪官 最终也没落个好下场,像成克杰、胡长清还给毙了。但他们在台上时玩得潇洒,活 得滋润,干得也痛快。即使下了台,也为子孙后代谋下几世的基业。更何况法不责 众,绝大多数的贪官会在台上一直作威作福,直至年龄到了退下来。当然,话再说 回来,你要是个贪官,我也不赶着认你。弄不好,忙你没帮多少,万一哪天你倒台 了,我还得跟着受牵连。认个清官哥哥就没有这个顾虑,光可能沾不上多少,但连 累肯定会少受些。哎,你该没睡着吧?”电话那头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讲,接着往下说。”
“你如果不爱听,咱们就此打住。不要我这里说得口干舌燥,你那里听得却非 常地不耐烦。”
“不是耐不耐烦,只是明天还要上班。要不这样吧,过两天咱们专门找个时间 畅开了聊。”
“行,我随时恭候。”“啪”马大炮挂了电话。
“啊──”刘悠然长长伸个赖腰。他确实是累了,从昨天一大早起就为贺书记 的事焦心,晚上等吕新的电话,又熬了个大半夜,今天更是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就 是铁打的身子,也早发软了。
刚想下床方便一下就睡觉,不想门外却响起一阵“嗵嗵嗵嗵”由远及近的脚步 声,随即房门便被小林急急地擂响:“刘县长,刘县长,吴大姐打了电话来,说你 家老太太病危,要你赶快回去。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我这去就通知小齐,要他马 上到家属院来。”
“嗵嗵嗵……”脚步声又远去了。
总算在母亲咽气前赶到了地区医院,但此时母亲已完全说不话来。
“医生说就在今晚。”吴小玲哭泣着对还喘着粗气的丈夫说。
“妈,妈──”刘悠然大声喊着。
“吃晚饭时,妈还提到找你爹的事,说如果能见他一面,就是死了也再没啥念 想了。”吴小玲又说。
“我马上往县里打电话,要他们立即把爹送过来。”说着刘悠然就操起手机拨 通了马大炮家的电话:“喂,大炮吗?快快快,我妈不行了,你快把爹送来,争取 让他们见上一面。在地区医院,急诊科。听清楚没有?要快,越快越好。不然就来 不及了!”
“早先你干啥去了?这阵才知道时间来不及了!”马大炮先在电话中嘀咕一句, 而后答应说,“我马上动身,争取两个小时内赶到。”
母亲似乎听到了刘悠然所说的话,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眼角还慢慢浸 出了两珠泪水。她的嘴不停地张合着,好象有话要说。
刘悠然赶紧把耳朵凑上去,可只感到母亲嘴唇在动,她具体说些什么,一句也 听不出来。
等母亲稍稍平静点,刘悠然又拨了马大炮的手机,可回话的却是个小姐:用户 已关机或离开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再拨家里,铃声响了十几下也没人接。
“估计已经出来了。”一直坐在急诊室的小齐插上一句。
“那就该把手机开了。关机也不看看时候!”
“什么时候?凌晨四点十一分。谁的手机这阵还开着?有病呀!”小齐在心里 说。
“你去医院门口候着,马大炮和他爹一到,就立刻把他们带来。”时间刚过了 半小时,刘悠然就吩咐小齐说,“免得他们跑冤枉路,耽误时间。”
小齐走后。刘悠然又拨了马大炮的手机,这下通了,可马大炮却在通话时说父 亲听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才坐进车里就犯了心脏病,这阵正在医院急救,估计一时 半会儿赶不到。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懵懵懂懂关了手机,刘悠然立在母亲床头心如 刀搅:哪怕早一天让他们相聚,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种局面。特别是母亲,苦苦煎 熬四十多年,好容易盼到父亲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虚荣,将他 们相聚的时间一拖再拖,致使他们很有可能失去这最后的见面机会。平日自己还常 以孝子自居,听到别人说自己孝敬老人的赞誉,常沾沾自喜。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自 己的残酷与无情。正是他这个官迷心窍的儿子,残忍地剥夺了父母安然相聚的权力。 如若母亲就此逝去,他将抱憾终生,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他现在唯一渴求的就 是母亲能坚强地活下去,哪怕再坚持几天;当然也希望父亲能尽快地解除病痛,早 日康复,早点赶来地区。这样两位老人就有可能最终见上一面,了却几十年的相思 之苦。若真如此,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包括失去现在的县长职务。
“悠然……悠然……”不知是不是被儿子的真诚所打动,母亲竟发出声来。
“妈,妈。”刘悠然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是我,我是悠然。”
“你爹他……他来……来了吗?”母亲时断时续有气无力地问。
“快了快了,妈,我爹他已经从蓝印出来了。你要挺住。一定要等他呀!”刘 悠然坐在病床上,尽量贴近母亲,拖着哭腔哀求她。
“奶奶,我爸爸他找到爷爷了。你经常说要见他,他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坚 持住呀!”一直倚在吴小玲怀中打瞌睡的孙女小雯,这阵也被母亲叫醒了,立在父 亲身边,鹦鹉学舌地说。
“好,奶奶……等……等……”母亲仍然闭着眼,嘴唇虽然还在动,但气息却 越来越弱,后面再说了些什么,让人听不清楚。
“大炮,大炮。老爷子怎么样?病情有所缓解吗?”刘悠然见母亲又昏睡过去, 步出病室,再次拨通马大炮的手机。
“我们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老爷子一定要去,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最后一面。没 办法,我只好叫了救护车。”
“这怎么行?太危险。你怎么……”刘悠然才说要责备马大炮两句,话头就被 他截了。
“有医生跟着,估计问题不大。”
“那就让车开慢点,不要太颠簸,不然老爷子受不了。告诉医生,要他们……”
“知道,知道。你那边怎么样?”
刘悠然才说要回他,听筒里却传出父亲的声音:“刘县长……”老爷子习惯了 这种称呼,明知电话那头是儿子,叫的却仍是他的官衔。
刘悠然一愣,正欲纠正他,女儿却跑过来叫他:“爸爸,爸爸,奶奶醒了,奶 奶醒了。我妈让你赶快进去。”
“爹。”脱口而出的这声呼唤先把刘悠然自己吓了一跳。多少年了,这称谓一 直深埋在他的心底。确定马老太爷是父亲后,他也曾在心里多次呼唤过他,但真正 叫出口,这还是第一次。以前他曾多次设想过父子团聚时的情景,拥抱、握手、背 向号啕……方式多种多样,但对当面直呼他为父亲,一直感到为难,他怕自己到时 开不了口。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生疏的称谓,打出生就从没以此称呼过任何 人。没想到今天非常自然地就叫出了。有了第一声,第二声就顺理成章了,“爹, 我妈这阵醒过来了。我先去看看。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你汇报。这阵我先 挂机了。你要注意身体,如果不舒服,就让他们把车再开慢点。一定,一定。”
“柱子,柱子。我可见到你了!”关了手机刚刚跨进病室,就听母亲激动地大 叫了一声。刘悠然以为自己身后有母亲相识的什么人跟着,回头看看,身后并无他 人。
“柱子,柱子……”母亲不仅嘴里叫着,还努力往门的方向伸着右手。
“妈,你叫谁?谁是柱子?”一直坐在母亲床头的吴小玲接住母亲的手,轻声 问她。
“柱子,柱子,你回来,回来──”母亲突然瞪圆了眼,身体使劲往上抬着, 手也开始在空中乱舞,似要抓住什么。但仅只那么几下,待刘悠然快步上前想扶她 时,她突然一个后仰,重新跌倒在床上,随后喉咙里“咕噜咕噜”一阵,便再没了 声气。
“妈──”
“妈──”
“奶奶──”
在儿子、儿媳和孙女的哭喊声中,母亲带着终身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一小时后,刘悠然母亲的遗体刚被送进太平间,护送马老太爷的救护车开进了 地区医院。
省道改线工程开工仪式在蓝印隆重举行,吴副省长,省、地、县有关方面负责 人及各施工单位的领导都亲临出席。贺书记事先说一定要来,可最终却又没来,代 替他前来的吕新副书记说是省里来了人,贺书记没法脱身。
具体省里来了谁,问吴副省长,他一脸茫然:“不知道。最近好象没谁下来。”
“那事你给他办了吗?”找个人少的时候,吕新悄悄问刘悠然。
刘悠然知道他问的什么,便说:“没,他举荐的那人根本就没来。”
“没来?”这下吕新也纳闷了,“你也没主动和他联系联系?你们二人再见过 面没?电话呢,打过吧?”
“电话没打过,面倒是在我母亲追悼会上见过。不过没说什么话,那事也根本 就没提。”
“怪,这就有些奇怪了。”吕新一下下地摸着下巴,“贺书记办事一向有始有 终,不会这样半途而费的。怪,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有就让它去有吧。大不了贺书记不高兴,我这个县长不做了,还回去教我的 书。”这话自从做了代理县长,刘悠然说过不下百次。以前只是说说而已,并没真 想要这么做。但现在他却做好了这种准备,他已经开始对官场有些厌倦了。“就这 一届,到期,坚决回学校去教书。”
“下来这么久了,还浑身的书呆子气。事情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吕 新叹口气,转身走了。
会议开始后,这个谜底才解开。原来,东线的施工单位正是贺书记举荐的那家 公司。
“我本来是想做中段的,想在刘县长您的直接领导下学点文气。我们都是粗人, 前些年这粗里巴叽的还行,这些年再粗就没人待见。你看吴副省长,多有风度。还 有你刘县长,往那里一站,看着就像个人物。哪像我们这号的,整个一黑社会老大。 谁知美好愿望实现不了,中段早叫马大炮这狗日的抢了先。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吧。”一个矮矮胖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粗人”的人,由马大炮陪着来与刘悠然 见面。
“这是‘发建’的陈总,陈冬。”马大炮简单介绍过,便与陈总打起了嘴仗, “说得好听!你真要这么想,我就遂了你的愿。咱们换个地方,你来这里,我去东 段好了。”
“哎,不不不。”陈总连连摇着两只胖手,身子也向后退了两步。
“看看看,心不诚吧?”马大炮见刘悠然笑起来,对他解释说,“三段中,中 线最短,东线最长。陈总精得孙猴子似的,哪会干这种赔本生意。”
“不是心不诚,也不是我不愿意。我和吴副省长签的是东线,白纸黑字的合同 押在那里,谁敢违反?你要怨就去怨吴副省长。”
“原来是这样。”刘悠然心里一下明白了,但旋即脑海里又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那贺书记当初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晚上把这事给吕新一说,吕新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