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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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任务,和军统没有关系,不受徐亦觉指挥。我发现洪老五躲藏的地点后,先给丁一报告的,想让他赶快安排洪老五出城。谁想到等你和师大队来之前,刘天章倒先来了,把洪老五打死了。我有感觉,这任务是中统下来的,转到丁一这里执行。却更弄不明白,既然是中统下达,为啥还要搭上林组长、张科长两条命,都是自己人,完全可以避免。更弄不明白,既然是中统下达,为啥还要你来查案,你也是中统人,还查得非常认真。”
侯文选一番交代,把武伯英的所有线索重新组合,那条主线越来越清晰,装糊涂道:“我也不明白,都是为啥,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主使的人不敢承担责任,我被总裁亲命密查,实际就是落实责任。”
侯文选有些同情他:“这锅胶越熬越黏,把你我都黏了进来。”
武伯英半天没再问话,垂着眼皮思考,三个人都不敢打断他,静静等着。侯文选彻底招供,反倒轻松一点,自己手上无血案,不是事里重要人物,只不过受丁一蛊惑逃了出来,被抓住了也就不用再背黑锅。侯文选刚一轻松,却见武伯英边想心事边看他,心又吊了起来。武伯英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憋了一口恶气,又想起了宣侠父和王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那口气吹了出来,又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侯文选虽不明白所指,选择起来倒是容易:“当然想活。”
“你别想能轻松脱身,我这后被牵扯进来的,要不是王立挡刀,估计都已经死了。还别说你这前期参与的,官职最小,分量最轻,又好利用,难免一死。如今想要你命的人,不只共产党,还有丁一和指使他的人。”
侯文选骤然紧张起来:“那咋办,武专员,你是查这案的,一定要给我做主,我可啥都给你说了。”
武伯英点点头:“你要想活,我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家救自家。你不能留在商县,也不能回西安,两头都是死。只有告御状,你才有活的机会。”
“告御状?”侯文选和另两人都不知话中本意。
“对,告御状。”武伯英非常肯定,“《法门寺》这戏你看过没有?”
“看过,拾玉镯。”
“你光注意,孙玉娇和傅鹏男欢女爱,没看到整出戏的官司纠结。案中案套案中案,眉坞县令依常识错判,本来都要压了下去。宋巧娇不按常理,舍命拦了到法门寺降香的太后鸾驾告状,发到九千岁那里重审,一堂官司审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宣侠父也是案中套案再套案,目前除了他,和刘天章弄死的小流氓之外,又死了五个人。还是因为隐秘,他们才敢这样。你要不想当第六个,必须想办法把案子公开化,找个揭底的人,你才能活。宋巧娇告御状先滚了钉板,你现在无路可退,也要豁出命去,才能救命。”
“你意思叫我去武汉,找老头子告状,才有活的机会?”侯文选也是聪明人,“我不去。自投罗网,也是个死。”
“你不去,别说活了,连好死都没有。将来死得不明不白,还要牵连一家老小。你别忘了,你上面虽然有丁一,也是个顶缸的,给你遮挡不了啥。张毅如今在武汉,他选你进的军统,不会坐视不管。目前看来,张毅没被牵扯其中,跟这案子没有利害关系。你到武汉不说丁一坏话,只是吵闹要自己那份事后奖金。只要你闹开了,张毅肯定要管。他是军统三号人物,不管也不行。况且这人名声好,向来为人正直,一定会帮你说话。最关键的一点,监视跟踪宣侠父,都是他之前在西安指挥,不救你共产党必然会把责任朝他身上压。”
“就算他能救我,但来揭底,凭他的地位恐怕不行吧?”
“当然不行,他是保你的常随官,还必须要个九千岁出面。为了宣侠父的案子,多死了五个人,还是因为被窝里放屁捂住了,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必须想办法公开化,就没人敢把责任压在你身上了,你才能活。”
“你指戴老板?”侯文选摸脸思考,似乎完全明白了,“好,我去!”
见他听从安排,武伯英把手伸向罗子春,要来问话记录。大致浏览了一下,见罗子春并没把多余的这些话记上,才转手递给了侯文选。
听完来龙去脉,最惊讶的是汪增治,微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他开始以为武伯英是个普通人物,听话听音非常不简单,光宣侠父的名字就如雷贯耳,提到老头子和两统局长,轻描淡写的样子,看似很熟悉大人物。又听宣侠父被绑架,还死了五个人,更觉得非同小可。见他讲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越发佩服,敬重之外又加了敬畏。汪增治出于给武伯英帮忙,出于和侯文选交好,也劝道:“侯哥,你现在是死娃抱出南门哩,光剩刨坑一埋哩。赶紧去武汉,听武专员的,没错。”
侯文选正在看笔录,眼睛一翻,感觉他有些不那么仗义:“晌午饭吃了再走,吃饱塞硬,才好赶路。”
汪增治催促道:“命要紧还是饭要紧?赶紧的,麻利走。我队里刚配了新式三轮摩托车,让司机把你送到商南。你在商南也熟,再叫人把你朝东送。晌午饭到龙驹寨再吃,能快一会子是一会子。万一有个变故,走不了,就全抓瞎哩。”
武伯英补充道:“我今天回西安,来商县这事,肯定包不住。我只等你三天,大后天这个时候,你要赶不到武汉,不管走到啥地方,干脆就地失踪,哪里隐蔽往哪里跑。我就给上汇报案子破了,是你纠集洪老五绑架宣侠父,不成功把人害了。责任肯定都贴给你,西安城不说商县也回不成了,隐姓埋名一辈子,早早给媳妇捎话改嫁算了。”
侯文选脸色土黄,在笔录每页签完名,站起身来说:“我一定赶到,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冤枉明了。我从西安来,带了一些盘缠用度,在我老家放着,这就去一取。到了河南地界,就拿钱包汽车,没黑儿没白儿往武汉跑。你在西安先唱《墙头记》,只要我武汉的《贺氏骂殿》一炮走红,立刻就给你消息。”
汪增治先一步出了办公室,安排三轮摩托,给司机交代,先到商县的侯家取盘缠,再尽快把他送到商南,不要磨蹭不要停。
武伯英把哭丧着脸的侯文选送出来,带点玩笑意味问:“这次这事,赔了赚了?”
侯文选白了一眼叹着气说:“根本就不是为钱,完全是给党国出力,没想到还挨了个这洋错儿!”
送走侯文选后武伯英也要告辞,汪增治极力挽留吃午饭,还不停用师应山的关系劝说。武伯英欠他一个人情,也不好硬七硬八,只好又回办公室。汪增治交代厨子准备午宴款待,离饭时还有一个小时,三人在办公室谈话等待。武伯英和他商量回西安的计划,午饭后就朝回走,估计后半夜能赶到。难免涉及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汪增治更加佩服,觉得又攀上了一个高枝,倒不婉转隐约,直接请他今后多多照顾提拔。
武伯英为了靠实他,附在耳边低声道:“这次把侯文选弄回去,他官运也就到头了,副大队长的位子空了,我把你再弄回西安,和师应山搭班子。”
“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汪增治把耳朵离开,嘴里说得公正,脸上却被许诺搞得一片憧憬,“不过话说回来,我和师大队配合,绝对比侯文选好。”
武伯英点头承认:“这次来找侯文选,怕你下不了手,过蓝田县时候,就在那里保警队,带了一个排的兵力。”
汪增治心里不高兴,嘴上很光滑:“哎呀,咋不先来找我呢?只要说清楚,兄弟一定帮忙。再说你也是为了侯文选好,他也明白了。我和他是兄弟,和你也是兄弟,兄弟之间没有那些道道。蓝田县保警队,虽然不是一个司法区,也是紧挨着的自家兄弟,饭都没吃就连夜回去了,弄得我失礼哩。”
武伯英道:“怕事情紧急,说不清楚,起了误会。”
汪增治突然笑了起来。“前几天,我处理过一个事,人命事,说起来还有些可笑的地方。咱这商县南关,两家子为地界起了争端,先打了一仗没分输赢。双方就都叫上帮会的人,准备再弄一场。张家叫的人,跟着一起到地里硬挪界石,李家叫的人在地头等着。没想到张家这边领头的,和李家是亲戚,一见面才知道,两帮子人合起来反过来打张家。把全家都打倒了,把老汉还给打死了,成了社会案子,我出面给平息的。实际你来找我不说别的,只要提师应山,我也反过来帮你把侯文选抓起来。”
汪增治说完没笑完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听声音神情就开始紧张。“李参谋长,你好着哩。”
“……”
“要啥人?”
“……”
“没有,没有,真没有。”
“……”
“不是我保警队的,我赌咒发誓。”
“……”
“一点儿都不知道,穿保警队制服,不一定就是我的人。”
“……”
“好,好,是,我吃毕午饭,就去见谢师长。”
汪增治挂上电话,撇嘴为难地看着武伯英:“有人给谢富三报告,保警队昨晚把侯文选抓了。他回来,我给安顿,谢也照顾。他问我要人,这可咋办?偏偏把预备一师放在商县,给我安了个爷,惹不起。”
武伯英略一思谋,给他宽心:“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一切由我解释。”
汪增治这才放下心来:“不急,说好了,吃毕了再去。”
武伯英笑了一下:“走吧,到谢师长那里,让他请饭。”
汪增治带二人分乘两辆三轮摩托,穿街道朝保安预备第一师司令部开去。一路上各色百姓纷纷躲避,都知道是保警队的摩托车,不敢招惹。到一师门口下车,哨兵把三人带进去,让等在指挥部外,先行进去通报。谢富三允许后,李参谋长亲自出来迎接,把人领进了师长办公室。谢富三中等身材,非常清瘦,两个脸颊像刀削出来的。他让汪增治坐下后,摆手让参谋长出去,注意力转移到两个陌生人身上,上下打量。他敏锐感觉到,这两个神情气质不是保警队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凶狠。
汪增治介绍:“这是西安来的武专员,武伯英,那个是他手下。”
谢富三微微点头看着武伯英,把这名字在心中沉吟了几遍,示意二人坐下,然后伸手要拿电话。武伯英没坐,看他动作趋势,一个箭步跨上来,按住了电话听筒。谢富三反应过来,下意识一缩手,抬头看着他。
武伯英歉意笑笑:“谢师长,你给谁打电话?”
谢富三反感地斥责道:“松开!”
武伯英没有松手,反而把电话挪得更远。门外两个哨兵听见室内起了高声,警觉地推门进来,捂着腰间的盒子枪,看着来人和自家师长。谢富三盯着武伯英看了一会儿,见他非常坚决,冷笑道:“果然是你,武伯英。”
武伯英继续赔笑:“就是我,你先听我说完,再打电话不迟。”
谢富三转头看看汪增治,再看看罗子春,又看看哨兵,觉得不能太强硬,啥没见啥闹起来也不好,冲两个哨兵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哨兵出去关上房门,武伯英松了按电话的手,疑惑地看着他,无声地继续刚才的问题。谢富三这才道:“我给行营打电话。”
武伯英的推测落实了,就是给蒋鼎文打,苦笑一声:“我是破反专员,就是行营的,你还给行营打什么电话。”
谢富三不想和他争执,看着他道:“行营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密切注意你的行踪,如在商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