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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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他妈自己吓唬自己!”
“真的,我还听说,只要住进这个院子的人,没有一个得好死的。所以,这里才被废弃了。”
屋里没有了声音,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忽然,一人道:“孙殿臣回东都报信儿,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
另一人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屋里的人登时紧张起来。刚刚说话那人道:“弟兄们,我看事情不妙,大家撤吧!”众人对视着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马嘶。屋内登时噤若寒蝉,一个黑衣人立即把灯吹灭。
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穿虎头镔铁护甲的两只脚从马背上跨下来,一步一步地走着,雨水顺着护甲光滑的立面流下来。脚步声在门前停住。
黑衣人们静静地听着。为首者一挥手,众人马上拔出钢刀,有的藏身在门口,有的伏在窗前。
……
大雨如注。
一个人影飞跑着冲进村来,正是刚刚山道上的那个行人。他气喘嘘嘘地辨了辨方向,随即朝着村西头的江家大院飞奔而去。那人跑到江家大院门前,一个箭步蹿进了门楼。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时,他才发现,院门大开着,院中空无一人。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有人吗?”没有回答。他咳嗽了一声道:“小可方根生,路经此地赶上了暴雨,想问主家借宿,不知方便否?”
仍然没有回答。方根生四下看了看,下定决心迈步向正房走去。房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响。蓦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方根生站在门前轻声问道:“请问,主家在吗?”
还是没有回答,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方根生觉得好生奇怪,他迈步朝屋里走去。猛地脚下一绊,他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体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伸手向身下一摸,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举起手,凑到脸前,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他发现手上竟满是鲜血!他一声惊叫跳起身来。又是一道闪电亮起,身下竟是一具无头尸体!方根生发出一声惨叫。
“轰隆”,炸雷平地响起。随着巨响,屋内的油灯竟然有人点亮了。方根生浑身颤抖着回过头,他的瞳孔放大了,对面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巨大的雄鹰!
武则天躺在上阳宫宝成殿中。一道道闪电在窗前亮起,霹雳一声巨响,焦雷将宝成殿震得颤抖起来。武则天浑身一颤,徐徐睁开双眼。殿内点着红烛,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武则天轻声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又是做梦?”她颤抖着闭上眼睛:“我要回去,我要睡觉。这是梦,是噩梦!”
一道闪电照亮大殿,后面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武则天浑身一抖,睁开眼睛。啼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她站起来,缓缓向殿后走去。哭声从帐幔里传出,武则天轻轻撩起帐幔。帐幔中是一张小床,上面放着一个浑身鲜血的死婴。武则天一声惨叫,猛然回身。闪电亮起,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正是王皇后!
武则天哀叫着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自己的女儿,是你,是你这贱人!”王皇后一动不动,双眼望着远方。武则天浑身剧颤,猛地,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喊:“陛下!陛下!”
武则天慢慢睁开眼睛,春香和内侍围在她身旁大声叫喊着。春香喊道:“醒了,陛下醒了!”
武则天小声问:“又是做梦,对吗?”
春香点了点头,擦去了眼角边的泪水:“陛下,您可醒了。刚刚您一直在不停地叫喊。”
武则天无奈地长叹一声。春香道:“我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武则天摇摇头:“不用了。春香,传旨,请国师王知远即刻进宫。”春香应道:“是”。
此时,狄仁杰正坐在正堂的书案后静静地思索着。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狄公一惊,赶忙站起身走到门前,正要关门。
“大人!”门外传来叫声,狄公抬起头,只见院子里,狄春打着雨伞,李元芳和一个陌生人向正堂匆匆走来。狄公赶忙打开门,李元芳、狄春和陌生人走进正堂。
李元芳向狄公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殿中省掌管闲厩的飞龙使何云大人。”
陌生人躬身施礼:“卑职飞龙使何云参见国老。”
说着,便要跪下叩头,狄公赶忙扶住了他:“大人免礼。如此深夜将大人找来,本阁心内不安,快请坐吧。”
何云谢过狄公,三人分宾主落座,狄春献上茶来。
李元芳笑道:“大人,本来卑职是不敢劳动何大人大驾的,但何大人坚持,一定要见到大人才能道出详情。”
狄公一愣:“哦?”
何云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马蹄拓样:“国老,今天下午李将军拿着拓下的蹄印前来找我,也将他的看法告诉了卑职。卑职即刻查看《马经》进行比对,认为此蹄印可以肯定是马无疑,并不是什么妖兽。”
狄公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何云道:“然而,卑职同时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狄公一惊:“什么事?”
何云道:“此马所戴蹄铁乃是隋朝所制!”
狄公一惊:“什么?”
何云道:“是的,这个拓印上的蹄铁花色,本朝早在太宗皇帝时便已明令兵部驾部、官马坊和闲厩禁绝使用!”
狄公愕然:“禁绝使用?”
何云点点头:“是的。因为这种蹄铁花色乃是前隋炀帝骁果军的专用蹄铁,凡打造、使用此种花色者在本朝罪同反叛,按大逆论处。”
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个蹄印上的花色,是前隋骁果军专用的?”
何云道:“正是。当年,太宗圣谕下达后,凡缴获前隋军的马匹,均被换上了本朝所制的护军蹄铁。”
狄公问:“那么,这种蹄铁会不会有散落民间的呢?”
何云摇了摇头:“此花色乃是隋朝的禁卫军专用,民间是不可能打造的。再说,蹄铁并非耐用品,需时时更换,从隋末到现在,已将近八十年,一块蹄铁是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的。”
一番话把李元芳也惊住了:“何大人的意思是,这块蹄铁是隋末所制?”
何云点点头:“正是。此乃江都供械坊专为骁果军打造的。这种蹄花模子早已失传。而且,打造此物乃是大逆之罪,是要夷九族的!因此,卑职想来不可能是今人仿制的。”
李元芳的脸色陡变,他轻声反复着:“骁果军,骁果军……”
狄公深深吸了口气,道:“蹄铁是隋末所制,那这匹马……”
何云道:“卑职正要对国老说说这匹马。若说蹄铁之事万分蹊跷,那么,这匹马就更加令人不可捉摸了!”
狄公糊涂了:“哦,却是为何?”
何云道:“恕卑职出言无状。这匹马绝不应该是今人所有!”
狄公惊讶得张大了嘴:“什、什么意思?”
何云道:“此马应在后汉末年便已绝迹。”
狄公越发惊讶了:“后汉末年?绝迹?”
何云点点头:“是的。今天,李将军拿来此马蹄印,卑职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查遍了兵部三十六马坊、殿中省官马坊六厩:左飞、右飞、左万、右万、东南内、西南内。殿中省飞龙使六厩:飞龙、祥麟、凤苑、鸾、吉良、六群。共四十八坊马厩的所有马谱,竟没有一匹马与此相同!”
狄公惊讶得目瞪口呆。
何云道:“国老可能知道,官马坊专门接收河陇骏骑,而飞龙使所辖内厩乃专为皇家驭骑,接收的都是各国进贡的名贵马种,可以说天下无出其右。这里没有的马种,在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有!”
狄公点点头:“这我相信。”
何云道:“就在此时,卑职忽然想到了一种早已绝迹的马种。”
狄公忙问道:“是什么?”
“汗血宝马!” 说话的是李元芳。
狄公一愣。何云一惊:“怎么,李将军也是这么认为?”
李元芳叹了口气:“如果一定要说这蹄印是马的话,那么,除了早已绝迹的汗血马,天下绝不会再有其他的马种如此神骏,步幅如此巨大!”
何云点了点头:“将军所论极是,应该说以蹄印和步伐判断,只有这一种解释。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汗血马早在后汉时便已绝种。”
狄公咽了口唾沫,若有所思,小声重复道:“汗血马,汗血马。”
何云道:“书中记载,汗血马是西域大宛名种,数量极为稀少。它不食杂草,只以苜蓿为食;通体白色,但奔跑出汗时身上变为血红,因此,名叫汗血。此马身强体健,巨大无比,自后汉绝迹后,便再也没有记载。”
滴血雄鹰
第三章 无头鬼遗下无头尸
狄公缓缓站起身来道:“隋末的蹄铁,汉代的宝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曾泰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道:“恩、恩师,是,是……”
话没有说完,他双腿一软,李元芳抢上一步扶住了他,只见曾泰脸色煞白,身子不停地颤抖。李元芳赶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狄公大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曾泰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元芳赶忙将一杯热茶递过去,曾泰连喝了两口热水,这才张开口,结结巴巴地道:“恩师,是这么回事。从打我们在官道上分手后,卑职便回到了县衙……”他把当时的情景描画了一番——
曾泰走进永昌县衙二堂,见县尉坐在书案后手持地图在找着什么。曾泰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县尉抬起头来,一见曾泰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叫声“大人”。
曾泰问:“去过江家庄了?”
县尉支吾道:“还、还没有。”
曾泰气愤地哼了一声:“今日一早,本官便命你前往江家庄调查死者江小郎的亲属,可到现在,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你竟然还在这里逡巡,是何道理?”
县尉很委屈,道:“卑职有下情回禀。卑职问遍了县衙中的衙役捕快,大家都说,永昌县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
曾泰道:“胡说!难道身份文牒也会写错吗?明明是你躲懒畏难不肯前去,用这等胡话搪塞本官!”
县尉吓得后退了一步,苦着脸道:“卑职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刚才大人进来前,卑职正在查看地图,实在是找不到江家庄啊!”
曾泰一愣,走到书案旁,拿起地图仔细地看着。果然,地图上的永昌县境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名字。
众人听罢此言,都目瞪口呆。李元芳纳闷道:“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曾泰点点头。
狄公问道:“那后来呢?”
曾泰叹了口气:“学生仔细对照了江小郎的身份文牒,那上面写的确实是河南县江家庄。河南县就是永昌县,是几年前才改的名,而那文牒肯定是河南县改名前所发。卑职百思不得其解,找来了很多熟知永昌地理的捕快,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一个江家庄。”
狄公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曾泰接着道:“后来,卑职想到,会不会是江家庄改名了,而我们不知道。在县尉的提醒下,我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名叫高如进,武德初年便在河南县任县丞,现已年过九旬。乃是永昌六位九旬老翁之一。”
狄公点了点头。曾泰道:“于是,我便与县尉赶到高如进家中……”他把亲眼目睹的事情描绘了一遍——
高如进猛地抬起头:“江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