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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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计!”蒙佐一拍大腿,道,“我怎的没想到,还是你鬼主意多!”
“不是我鬼主意多,而是我们看问题的立场不同。”纪雨之道,“你是将军,自然从战略角度上去看问题;我是个文士,能不动干戈而制约对手,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有件事让我十分困惑。”
“说来听听。”
“既然金东朝是与丞相齐名的能臣名士,又怎么会在时局不清、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派大军去剿灭凤凰堡呢?这样做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纪雨之像是在自言自语,“金东朝搞变法已经把高句丽弄得鸡飞狗跳,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人对抗他啊!”
“嘿嘿,”蒙佐搓搓手,坏笑道,“或许根本不是金东朝干的,要栽赃给他容易的很。”
“对啊!”纪雨之拍案而起,道,“还是旁观者清!”
“这三个月对大家都很重要,”纪雨之神情凝重,“金东朝变法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我们要想抢在高句丽之前动手,也要看能不能在三个月里把大军练成,把水师建起来!”
“慕容尚死了,又来了金东朝,生命是何其有趣!”蒙佐仰天道,“有挑战才有意义,金东朝、变法、商鞅,我便来会会你!”
第 二 章 再世商君(上)
公元370年冬,高句丽小兽林王元年,都城,丸都山城。大雪初停,刺骨的寒风翻过长白山,沿着高句丽人的母亲河拂流水(今浑江支流富尔河)河谷倾袭着既年轻又古老的都城丸都。自西汉以来,高句丽就与中原王朝有着前丝万缕的联系:
高句丽建国称王后,为西汉元帝、成帝、哀帝、平帝承认其王号,并令玄菟郡管理其事物。到了东汉王莽时,废除高句丽王国号,降一级为侯;并将“匈奴单于”改作“降奴服于”。后匈奴造反,王莽集结三十万大军讨伐,并征发高句丽人助攻。高句丽人不愿与匈奴为敌,派去的兵纷纷逃亡塞外为盗寇,攻杀辽西大尹田谭。王莽大怒,派大将严尤讨伐,严尤斩杀高句丽大将延丕,大胜。王莽又下旨贬高句丽为“下句丽”,高句丽王为“下句丽侯”。从此以后,高句丽与中原王朝关系恶化,成为东北的一大边患。
公元14年,高句丽人占领了属于玄菟郡的高句丽县;公元28年,东汉辽东郡太守发兵讨伐高句丽。大武神王高无恤坚壁清野,退入国都(当时国都为国内城,今吉林集安县)附近的丸都山城据守。汉军围困了三个月,求战未果,只好退兵。四年后,汉光武帝重新册封恢复了高句丽的王号。
东汉末年,公孙氏雄踞辽东,公元196年,高句丽新大王初即位时,王兄拔奇曾得到公孙度之助,起兵争位,旋败死。高句丽与公孙氏结怨。后公孙康痛击高句丽,并焚毁其国都国内城,高句丽被迫迁都山城丸都。
公元233年,东吴曾派使者出使辽东公孙渊处,后公孙渊反目,杀吴国特使;其随从逃亡高句丽,假称奉孙权之命而来,高句丽转而与东吴交好。孙权赐高句丽东川王为“单于”。后因魏国派人出使高句丽,促其与东吴断交,高句丽迫于魏国压力,与吴绝交,斩吴使胡卫等,送首级与幽州。
公元237年,司马懿率四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远征辽东,并要求高句丽出兵相助。高句丽派数千精兵帮助魏军,破襄平,击杀公孙渊。公孙氏败亡后,高句丽趁魏蜀吴三国混战,司马氏与曹氏内讧无暇东顾之机,频繁入寇辽东,攻占辽东数城。
公元246年,魏国幽州刺史毋丘俭东出玄菟郡,讨伐高句丽。高句丽东川王亲自率领步骑两万大军迎敌至沸流水,战魏军于梁口,大败。东川王引残军退守丸都城。毋丘俭令士兵“束马悬车”,攻破丸都山城,大屠。
不久,毋丘俭再征高句丽,派玄菟太守王颀紧追东川王,过沃沮千有余里,至肃慎氏南界,刻石纪功而还,东川王死于逃亡中。
西晋时,五胡乱华,高句丽东山再起,并先后吞并乐浪、带方二郡。
公元293年至320年间,高句丽先后七次入寇辽东、玄菟、乐浪、带方诸郡;燕王慕容廆亦两次进攻高句丽腹地,掘高句丽西川王陵墓。
公元342年十一月,燕王慕容皝兵分两路进军高句丽。慕容皝亲领精兵四万,以慕容翰、慕容尘、慕容霸(即慕容垂)为大将,大败高句丽军,攻破丸都城,故国原王落荒而逃。燕军将丸都劫掠一空,虏走豆腐干高句丽百姓五万,挖故国原王父亲美川王陵墓,带走美川王尸体;并一把火焚毁丸都,班师回国。
故国原王返回后,重修国都,派使者到燕国称臣纳贡。燕王慕容皝才把美川王的尸体交还高句丽。十三年后,慕容皝才把国王的母亲送回了高句丽,并封故国原王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乐浪公、高句丽王”。
被燕国打败后,高句丽元气大伤,不得不再次倚重与慕容氏有大仇的宇文氏与段氏,通过扩大两族封地的方法在燕国与高句丽本土间筑起一道缓冲。由于在丸都之战中国中文武大臣多半战死,故国原王便起用了一大批年轻官员,其中就包括主持重修丸都山城,当时还不到二十岁的金东朝。
丸都山城修建在国内城以西,三面环山,只有西面一条陡峭的山路通往浑水。高句丽国人多为山民,在建造丸都和国内两座都城之时只把它们当作了镇守北疆、抵御中原王朝从辽东进犯的前哨堡垒,只考虑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没有设计成像邺都、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型商业都市。
为了对抗中原王朝,南方乐浪(今平壤)、带方二郡的地位远不及北方丸都、玄菟(今抚顺)二郡。金东朝执政后,大力开发南部沿海平原一线,使乐浪成为全国的经济和贸易中心,由于丸都地狭城小、时刻面临着辽东的威胁,金东朝便将一部分王室和官署迁到了乐浪,既能免去兵戈之险,又可作为征讨南方百济、新罗两国的基地。
“大人,”一身暗红战甲的年轻侍卫长快步走来,道,“屠杀凤凰城一事已经查明:太尉朱中胤大人的公子朱其莫曾秘密调动过九连城外北营的三千步兵,回来时少了近千人;末将曾亲自去凤凰城看过,的确留下了九连城驻军的兵器。”侍卫长名叫金羡云,是金东朝收养的孤儿,为人精细、作战勇猛,深得金东朝信任。
“你怎么看?”与王猛同岁的金东朝眉骨清俊,消瘦的面庞上嵌着两道细长的剑眉,眼圈有些发黑,略带血丝的双目炯炯有神,透出几分威严。
“如果朱中胤只是为了栽赃给大人,这样做也未免异想天开了,”金羡云道,“九连城外北营的统领李尚节怕是有把柄落在朱中胤手中,不得已而为之。”朱中胤是朝中反对变法最顽固的几个大臣之一,与以清江王为首的宗族势力相勾结,处处破坏变法,金羡云与李尚节是好朋友,自然要为他开脱。
“你跟了我多少年?”金东朝问道,语气冷峻。
“十五年多。”金羡云心底有些发虚,不敢抬头,毕竟他是深知金东朝的脾气的。
“十五年,你把我交给你的都忘了?”金东朝反问道,“身为执法者,最要紧的就是洁身自好,不落一丝把柄——兄弟犯法被敌人抓住,自己先把兄弟杀了;妻子贪财被敌人知道,就把妻子休了,执法者若不能无情,不如自杀!”
金东朝声色俱历,金羡云冷汗淋漓。金东朝又道:“你刚才的一番话,两处大错:李尚节身为统领,不知军队乃国家根本,即使是被人利用,也只能怪其智不明、咎由自取;畏惧权贵,软弱屈节,我高句丽要这样的将军何用!还有你,只知道为朋友开脱,却忘记国法面前,不容私情,此例一开,将至新法于何处,我又如何应对那班老朽、伸张大义!”
“扑通!”金羡云跪倒在地,双肩颤动。
“你又犯一错!”金东朝道,“我高句丽男儿只为国家死,岂可屈膝拜他人,起来!”
金羡云傲然起立,挺起了胸膛。金东朝拍拍他身上的雪花,道:“庶民苦,不如我独苦;万人罪,不如我独罪——变法纵为千夫所指,也要坚持下去;当年商君若不是用上万人的血染红了渭水,焉能有大秦一统六国、建立万古不朽辉煌的根基啊!”
“变法利在庶民,恨在读书人。”金羡云小心翼翼的说。
“说得好!”金东朝一拳砸在他肩头,道,“太平之世,读书人或能吟风颂月、不关国事;而今乱世,只有变法强兵、富国利民,才能立足于群雄之间。治国之策,当以法为先:惟有明法才能激励国民大义公战,惟有明法才能铲除宵小匡扶社稷——法治先行,辅以兵、农、医、盐铁水利、畜牧航运诸般杂学,国家才能实实在在的强大。”
“治国之策,当以禁儒为重!”金东朝面色潮红,一发而不可收拾,“当年诸葛亮过江东,舌战群儒,既是抗曹立场不同,也是法家与儒家千百年来世仇之故!法与儒,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器——秦始皇焚书坑儒,非是残暴不仁,而是不想庶民沉迷于迂腐之气,丧失了数百年来大秦只重实利、不求虚名的本色;汉武帝独尊儒术,非是开化民智,而是要以一家之言愚弄黔首,巩固皇权。世人虽将秦汉归为一体,可两朝却有根本差别——秦国之主以国为家;汉朝之君以家为国,焉能一概而论。”
“商君之法,万事以国为本,”金东朝道,“战为公战,尚武之士,尽皆从军;游侠刺客,或为一己之明声而滋扰乡里,或为一己之私利而为奸人利用,此乃国家祸乱之根本也!世族权贵乃游侠刺客之外另一大毒瘤——朱中胤身为太尉、自称高句丽大儒,却使的卑鄙行径来陷害当朝丞相,此罪其一!”
金羡云连忙记下,金东朝每次都是在义愤填膺之后下达诛杀令,这次也不会例外。
“动用地方驻军,戕害边疆属族——朱中胤陷害我只是其次,他要的是挑起高句丽与辽东争端,引来外国犯境,好让我应对不暇,无力顾及变法,你也太小看我金东朝了!”金东朝昂然道,“侍卫长金羡云听令!”
“嗨!”金羡云跨上一步,等待命令。
“拿我的手谕去九连城,缉拿李尚节,若其反抗,当场格杀。”
“嗨!”金羡云咬着牙应承下来,手紧紧的攥在刀把上。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处置李尚节而放过朱中胤,”金东朝很了解自己的侍卫长,神色缓和了些,道,“法家虽是刚正锐健,却容易矫枉过正——儒以柔、法以刚,有人说以柔克刚,我不信邪。刚是风骨、是气概,面对朱中胤这样的老枭,我们现在就一棒子打下去,岂不是正中他下怀,还落得个杀人灭口的恶名。降罪李尚节,罪名只是似调大军,法令上写得清清楚楚是死罪。”
“法家杀人,要讲证据,诛其行而不诛其心——”金东朝道,“只要朱中胤自己不犯错,我们就不能动他。正如现在高句丽想杀我金东朝的人不下十万,我能把他们都杀了吗?一旦他们派了刺客来,这就是把其心变成其行,罪有可究,那才是杀他们的时候。”
第 二 章 再世商君(下)
“法家分两派,”金东朝侃侃道,“一派以商鞅为代表,重法治,辅之以术;一派以申不害为代表,重权术,辅之以法。到了诸葛亮这一代,法术两派以不分——言术不言法,其身不正,何以服人;言法不言术,矫枉过正,适得其反。对付朱中胤这样的儒家老枭,当以法匡其行,以术诱其心,才能标本兼治,连根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