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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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蒙佐的阴山大黑马便已蹦达起来,回到了故乡一般。蒙佐笑道:“我是头一回到塞北,它却是在这里长大——走,带我去转转!”
大黑马载着蒙佐,撒开四蹄,发足狂奔,一口气冲到了黄河边,迎着蒙蒙大河,抬起前足,一声长嘶,引得众牧人齐声叫好。蒙佐心怀大畅,道:“若能长居此处,一辈子在这里放马牧羊,做个牧人也是一大快事啊!”
“大人若真有此意,我刘库仁连牛羊马匹都不用你上缴了!”远方驰来数骑,皆是寻常匈奴装束,为首一人冲蒙佐笑道,“就怕大人脱不下这身皮甲。”
“库仁!”刘进策马上前,道,“越来越胖了啊!”
刘库仁哈哈一笑,道:“匈奴五部,我这里最是富足,牛羊马匹不计其数,想不胖也难啊!”
“这位是秦国左将军蒙佐。”刘进介绍道。
蒙佐抱拳道:“久闻南部大人贤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刘库仁见他们没有带护卫,“嘿嘿”一笑,道:“大人就不怕我下黑手?”
蒙佐也“嘿嘿”一笑,道:“大人若要下黑手,来黄河边上接我们的,就该是你的匈奴骑兵了。”
刘库仁道:“我与刘进从小打架,后来我胖了,他打不过我,只好逃回河东——你是他的兄弟,便是我刘库仁的兄弟!”
三人乘皮筏子渡到黄河西岸,刘库仁道:“大人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拓拔寔君要杀他老爹。”蒙佐回答得很干脆。
刘库仁脸色大变,他的母亲是什翼犍的亲妹妹,也知道拓拔寔君阴薄狠辣的性子,却没料到他居然想弑君夺位。刘进的有些明白蒙佐与拓拔寔君的交易了——蒙佐要取平城,拓拔寔君要当代国之主,蒙佐先帮他夺位,他便出兵助秦军夺取平城。这个交易对蒙佐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恰好什翼犍不在国中,身边没有护卫,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可他为什么要跑来找刘库仁呢?什翼犍一旦遇险,离他最近的便是刘库仁的部落,蒙佐应该想方设法拖住他才对,怎么会开口就把拓拔寔君的阴谋告诉了他,难道——
刘库仁平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大人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拓拔寔君既然能把谋划告诉你,大人该是他的合作伙伴才对啊!”
“对我大秦来说,什翼犍活着,要比死了好。”蒙佐回答得很明白。
刘库仁打量着他,微微颔首——蒙佐说的不错,什翼犍做了三十多年的代主,经历了太多风雨,很清楚雁北的局势,也明白代国的实力只够浑水摸鱼,决不宜正面开罪秦国,他想要的只是平城一带;如果让拓拔寔君当权,定会大起族人四面攻杀,第一个遭殃的,不是秦国,而是归附代国的匈奴五部!站在秦国的立场,眼下攻略的重点是燕国,决不愿意看到一个不安分的代国在背后出现。蒙佐能够不为眼前小利蒙蔽,从大局着眼,可见秦国君臣选材之精、用人之准——这样的国家、将军,对周边小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
“我明白了,”刘库仁叹道,“再过几日就是代国一年一度的夏猎,拓拔寔君要下手,这是最好的时机。不过就这么告诉什翼犍,非但他不会相信,还会打草惊蛇。”
蒙佐点点头,道:“他们夏猎的地方估计就在参合陂。单是拓拔寔君一人,只怕难以成事,我看他一定有帮手,只有在外拖住你们的人马,他才能在里面下手。”
“参合陂?”刘库仁喃喃道,“难道是刘卫辰?前些天他借道去打猎,匆匆赶回,说是妻子要生产。我看他只怕连夏猎都不能前去,应当没有机会响应拓拔寔君。”
“库仁,”刘进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独孤启丰与刘卫辰曾先后带着人马想偷袭雁门,被我们打退,独孤启丰死在乱军中,刘卫辰会不会借机回师吞了独孤部?”
“他敢!”刘库仁道,“仗着是什翼犍的女婿就横行霸道,我还是什翼犍的外甥呢!就算独孤启丰死了,他也休想从我这吞了独孤部!”刘库仁顿了顿,又道:“什翼犍不会这么大意,他一定会调大军前去护卫,要下手,只有他身边的人。”
“不能让拓拔寔君有单独接近什翼犍的机会。”刘进补充道。
“这件事秦军出面并不妥当,”蒙佐道,“刘进,你立刻赶回去,叫上寸英,把你的人马都带到葫芦山西面的河曲一带,那里是你河东地头,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人马通过;徐苍与夏侯铮、关木领军在雁门接应,不要去招惹平城的守军。”
“好,”刘进才走几步,又回头道,“平城一直没有动静,有些奇怪。”
“先保住什翼犍的命,回头再收拾平城。”蒙佐道,“我就留在南部大人身边照应。”
“我现在就去收拾人马,”刘库仁道,“铁弗部的骑兵强悍,得小心啊!”
“我会的。”刘进一抱拳,这才离去。
铁弗部,刘卫辰连连搓手,心急如焚的在大帐外来回打转。稳婆与侍女端着热水盆子进进出出,一片忙碌。刘卫辰喃喃道:“上天保佑啊,定要给我个大胖小子,延续我铁弗部香火——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儿子!——我要儿子!”
“哇——”一声清亮的啼声响起,刘卫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怪叫道:“儿子啊!”
他一把抓住揭帐出来的侍女,狠狠的摇着,吼道:“儿子吗?儿子吗?”
侍女忍着两肩剧痛,道:“是个公子啊!”
“哇!”刘卫辰一把抱起那侍女,往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像个玩具似的抛上、接住,扯着嗓子嘶叫着:“儿子啊,儿子啊!”
哭声不止,刘卫辰这才放下她,跑了几步,回头冲惊魂未定的侍女道:“今天晚上你来陪我!”说完,一溜烟钻进大帐。侍女又惊又喜,竟“呜呜——”哭起来。
刘卫辰一下跪倒在妻子拓拔氏踏前,捧着她苍白的面庞道:“夫人你是我铁弗部的大恩人,受我一拜!”说着,“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拓拔夫人浅浅一笑,道:“儿子在那边呢!”
刘卫辰连忙起身,从稳婆怀里接过一个壮实的婴儿,上下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叹道:“我娘说我小时候也这个样,铁锤脑袋,哈哈哈!!”
“起个名字吧。”拓拔夫人低声道。
“恩——”刘卫辰沉吟良久,一拍大腿,道,“就叫——勃勃,对,勃勃!不用他娘的汉人姓了——赫连勃勃,哈哈,我铁弗部勃勃兴旺!赫连勃勃,哈哈,好名字!”
“哇——”勃勃又是一声啼哭,像是在回应父亲恩赐的好名字。
第 三 章 塞北惊涛(上)
盛夏时节的塞外就像火炉,干燥的大风吹得人头昏脑胀。什翼犍的马队越往东走,这种感觉便越是消退:脚下的土地与四野的群山渐渐的从土黄变成了青绿色,马蹄所踏不再是硬邦邦的黄土,嫩绿松软的草地让疾驰了一天的战马分外欢畅,疲劳尽去。
古长城还在延续,清新的湿气已扑面而来。
马队在什翼犍的带领下冲上了一道坡顶,什翼犍勒马,众皆勒马。
“看,大湖!”八岁的幼子拓拔显第一个喊了起来。
极目远眺,参合陂四面环山,丛山叠嶂,怪石奇耸,松青柏绿。群峦怀中,万顷碧波;渔帆点点,歌声袅袅;水面鸿雁回旋,海鸥婉转;茫茫滩涂,绿草如茵,牛羊遍野,骏马欢奔——一幅神美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好美啊!”贺氏抱着拓拔圭,叹道,“好象回到了贺兰山的家乡。”
什翼犍凝望着茫茫无际的碧蓝湖水,道:“当年李牧逐三胡,将这里改名‘诸闻泽’,十万匈奴朝南痛哭。参合的神奇,不在于壮美景致;等到大风起,你们便会看到它汹涌桀骜的本色——这便是我们塞外民族的本色!千百年来,塞外草原上的强盛部落,都把这里作为会盟明志的圣地。”
浅蓝的天、深绿的草,什翼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只有草原上水土,才能孕育强悍的民族——天赐参合于我拓拔,二十年后,我族必能纵横塞北,马踏中原!”
慕容夫人望着丈夫高大的背影,心中泛起无限的依恋——她虽是燕代两国在二十多年前为了对抗石勒联姻的牺牲品,这二十年来,她靠着睿智与温柔征服了什翼犍,什翼犍对自己也是极尽宠爱。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深爱上了这个在北方大动乱中带领部族一点点壮大,周旋于各个势力与阴谋中的男人。收服匈奴各部,在雁北阴山称雄,赵燕秦几个大国都先后前来结好,什翼犍功不可没。
慕容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儿子拓拔野的身上,这个背影是多么的像年轻时的什翼犍啊!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给了拓拔野,儿子也十分争气,十六岁便成了代国赫赫有名的武士,勇武不逊拓拔实、坚毅果决不逊拓拔寔君,机智冷静更是二人不能比。自慕容评当政以来,燕国有不少流亡义士都逃到了代国,她都加以收容厚待,这些人遂成了母子二人的坚定支持者。
慕容夫人在等待,世子拓拔实有强大的贺部做后盾,拓拔寔君在军中威望很高,拓拔野还太年轻,第一步要做的,是博得什翼犍的好感——他做得很好。
慕容夫人在纵容,拓拔寔君的所作所为她早有耳闻,可她既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提醒丈夫,纵容的结果只有一个,拓拔寔君势必会与世子斗得你死我活,而什翼犍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很矛盾,丈夫和儿子都是她所深爱的,但权力的争夺是残酷的,亲情在它面前是如此单薄,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
拓拔实的大队人马在第二天就赶到了参合陂,所部是由救过什翼犍一命的大将长孙斤统领的三千精锐铁骑。这只是拓拔实担心父亲安危带来的前部人马,一万骑兵正保护着各部族长,国中大臣从盛乐兼程赶来。
拓拔寔君带着一队骑兵等候在长城脚下,最先赶来的,是刘库仁的马队。拓拔寔君有些意外,以往会盟,都是争强好胜的刘卫辰头一个到,刘库仁与贺野干往往是最后抵达的,可今天刘库仁不仅先到,还满身的尘土,显然是快马赶来的。
“南部大人!”拓拔寔君嘴角挂着亲切的微笑,策马迎前道,“一路辛苦了,请!”
刘库仁“嘿嘿嘿”一笑,道:“我这是第几家到啊?”
“大人先声夺人,第一家!”拓拔寔君遥指连绵不绝的青山,道,“父亲就在山后!”
“如此正好!”刘库仁吆喝一声,马队便跟在他身后疾驰而去。蒙佐换了匈奴装束,脸上抹油,夹在骑士中间,才没有被拓拔寔君发现。
马队翻过平缓的山坡,眼前豁然开阔,两条银练的尽头,一泓明镜横嵌在群绿之间,粼光班驳、直至天际。
“这就是参合陂!”蒙佐见过大海,也曾为之感叹;然而这草原明湖的壮丽景色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同样是宽广与博大,大海让人止步,这里的苍茫的大地、无尽的苍穹、浩瀚的大湖却让人生出征服与驰骋的豪气。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为什么草原上的民族会天性好战,为什么他们不喜欢安生立业,而乐于骑在马背上掠夺肆虐!
“轰!”大风起,平静的湖面突生大浪,几丈高的浪花一潮一潮的拍打着湖岸,白色的惊涛化作点点雨露,在阳光下透出变换的色泽,片片断雾间,竟然连成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水雾散去,一彪灰色长龙疾行在湖畔——那是什翼犍的亲卫铁骑。
“库仁贤侄!”另一支马队驰上了山坡,为首长者道,“还是你先到了!”
刘库仁笑道:“贺大人今年也来得早啊,倒是卫辰不见影子。”
贺野干道:“我在路上听说刘卫辰得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