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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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久之必成大患。想到这里,蒙佐收回刀,悄悄把手按在了后腰短剑上。岂知身后一凉,一柄长剑已抵在后心。
“青姐,不必了。”纪雨之转过身,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迷离之色,又对蒙佐道,“慕容合也在你的算计中吧?”蒙佐点点头,自己的设计看来都被他算到了。
“你和桓温有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在他们眼中,你始终只是一个马贼,有用,则笼络,没用了,就一脚踢开,尤其是桓温。留下慕容合,对你有好处。”
纪雨之的话让蒙佐陷入沉思:几年来为了能在两淮立足,把燕晋两国都给得罪了。桓温没有派重兵前来剿灭,只是为了利用这支力量来维持南北商道,为晋军提供战马和铁器,从现在局面看,北伐势在必行。一旦晋军主力北上,头一个要灭的就是自己,才能保证粮道和辎重安全。奇袭涡阳,而后伏击慕容合,既可破了燕军夹击之势,也算回报了桓温。如果依纪雨之所言,留下慕容合,用意何在?桓温乃天下名将,能和他对抗之人寥寥可数。
慕容垂!蒙佐恍然,晋燕开战,燕国能打败桓温的,只有慕容垂!慕容垂赋闲在家,一旦战事不利,慕容评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起用慕容垂,如果自己击杀了慕容合,那么到时候慕容垂第一个要杀的,也是自己!试问又有谁能在天下两大名将的追杀下活命呢?
“若真能死在桓温慕容垂手上,我也认了。”蒙佐哑然失笑。
纪雨之眼中一亮,道:“蒙兄能看通这点,便不会卤莽行事。不求眼前小利,才可放逐天下!”他的目光落向蒙佐身后,道,“青姐,挺累的。”
蒙佐感觉到剑锋撤去,回头,那女子已转过身,没有让他看到容貌。可单从那高挑匀称的身段,雪白柔亮的侧脸来看,决不会差到哪里去。
“蒙兄,后会有期。”待蒙佐回神,两人已飘然不见。
涡阳,战斗结束,燕军大败,千余人突围而去,夏侯苏爰正率众清理战场。
“郎将军!”蒙佐翻身下马,“唰!”抽出长刀,挥去。郎二绅眼睛一闭,心叫完蛋,岂知身上一松,绳索已去,睁开眼呆呆的望着这个怎么看也不像马贼的年轻人。
“次番偷袭,只为战马钱粮。”蒙佐扶他起来,道,“我与将军素无仇隙,得罪了。”说着,深深一躬。关木苏爰不明白他何以对一个俘虏如此恭敬,夏侯铮更是一脸愤懑。
郎二绅垂首道:“败军之将,不敢受如此大礼。”他本粗莽之人,说完这句,便涨红着脸站在原地不再言语,不冲动,不求饶,倒也是一条汉子。
蒙佐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须自责,涡阳之败,罪不在你。”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郎二绅一眼,道:“如果慕容合能够及时从青羊镇出兵抄我的后路,与将军前后夹击,只怕现在被俘的便是我蒙佐了。”苏爰关木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郎二绅猛得一震,抬头望着蒙佐,眼中透出一丝恨意。慕容合与自己同为燕国布置在淮北的两只棋子,人马虽然不多,却能牵制整个淮水两岸的晋军。但慕容合仗着当年随慕容垂在汉水大破桓温之功,处处争先,这次居然见死不救,坐视自己被生吞,何其可恶也!
他的神态变化自然没有逃出蒙佐的眼睛——若不让你满腹怨恨,纵使放你回去,又有何用!蒙佐拍拍郎二绅肩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介怀。请!”
郎二绅一抱拳,跨上战马,道:“今日之败,心服口服!”说着,纵马而去。
“漂亮。”三木走到他身边,道,“我要走了,跟着你打仗,痛快!”
蒙佐道:“天下之事,聚散匆匆。都是男人,没什么舍不得的,一句话——下次见面,咱们还是兄弟。来,喝!”说着,从马鞍上取下皮囊猛灌几口,丢给三木。
三木“哈哈”大笑,“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说了声“够劲”,便扛着长枪离开了他们,边走边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当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第 三 章 誓师北伐
寿春城头,衣甲鲜明;淮水之中,风帆林立。春将尽,炽热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出万点银芒。淮水南北各有一座军营,屯扎着八万晋军精锐步军;淮水中是淮南,京口两支水师,几百艘大小战舰来回巡游;北大营两侧烟尘滚滚,两支各约五六千人的骑兵正在操练;寿春城中,囤积着大量粮草辎重,另有重兵把守。
“扬我国威,得破胡虏!”高大的桓温一身金色战甲,傲立城楼,一手扶着剑柄,一手遥指北方,胸中豪气勃发。身后,桓温之弟,江州刺史南中郎将桓冲,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袁真,参军郗超,淮阴太守毛虎生,建威将军檀玄,武昌相朱序,定北将军邓暇,长子南郡太守桓熙等一班文武默然侍立,他们或有北伐关中的经历,或是新近锐士,对桓温莫不敬服。
一身戎装的袁真乃淮南望族,久镇寿春,胆略过人,当年桓温兵败汉水,后路被绝,袁真从淮西千里奔袭,孤军深入与之会师,才保全晋军主力撤回襄阳,他是此间最有资格说话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次番进兵,可由颖水西上,取许洛;也可由清水北上,取青兖。不论哪一路,都可借水师之便,漕运粮草,可保大军补给畅通。有王(王坦之)谢(谢安)二位大人在朝中,便无后顾之忧。”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成谋划也。”一身长衫的参军郗超道,“说到王谢二位大人,只怕他们未必热心。建康高门对桓公素有成见,只因桓公大功于朝,不得已而倚重,若无桓公,司马氏危如累卵。可是他们也怕桓公一旦功成,轻则有失权之痛,重则蒙北归之苦。一干养尊处优的清客文士,怎会舍得江东千里沃野,倾国佳丽而慷慨以赴国难,故纵有王谢之贤,也不会支持北伐,最多不加干涉罢了。成败之间,还得看我们自己。”
“只要他们不插手,我辈便可大展拳脚,”桓温道,“大晋南迁以来屡遭动荡,几时靠过这些清风名士了。纵情声色山水,不思进取,不求复国,坐享安逸,计较于书法文章微末之道,荒废于工商兵农国之根本,好空谈,虚实物,亡国之相也!”
桓温眼中带着深深的不屑与恨意,看得郗超暗暗心惊,只怕北伐得胜南归之日,就是司马氏禅位之时。桓温豪杰之心,枭雄之志,以王谢之智,怎会不虑及于此?他们是故作姿态,还是早有应对之法?北伐,于国于民,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大小姐的骑兵队!”袁真遥指北岸,只见一支上千人的飞骑在一缕红巾引领下由东往西,飞掠而过。“小妹性烈,不知日后有谁能镇得住她。”桓熙笑道。他知道父亲最疼爱这个英武绝伦的妹妹,任由她组建了这支骑兵队,在婚嫁之事上也从不勉强她,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迄今没有定亲,在江东也算得上奇事一件。
“袁公子可得加把劲了。”桓冲也笑道,他和袁真是老朋友,自然替他说话。
袁真老脸一红,道:“犬子哪配得上桓公虎女。”
不料桓温“哈哈”一笑,道:“瑾儿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桢桢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他们有意,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有一点,我桓家历代以军功着世,我的女儿,是不会与那些高门望族一般拿婚姻去做政治的筹码的。此番出征,我把寿春重地托付给袁瑾,正是看中他老成持重的秉性,虽然比不上上阵杀敌风光显赫,可这副担子并不轻,粮草之运,后方之稳,悉在于此。”
袁真心头一热,他很清楚桓温的话意味着什么,寿春不仅是守卫江东的门户,也是晋军北进中原的跳板。大军若出,举国粮草辎重都会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运来,单是调配分派,已是千头万绪;更何况大军北上,国中空虚,淮北马贼成群,流寇不绝,靖土平安也决非易事。留守寿春,就等于把整个大后方都交给了袁瑾,如此坦诚与信任,如何不叫他唏嘘感动:“我父子二人必不负桓公厚望,竭尽所能,匡扶大业!”
桓温大笑着拍拍袁真肩膀。郗超看在眼里,也为之叹服。
天色渐暗,大军操练完毕,各自归营,淮水两岸沉寂下来,米香阵阵。
一叶轻舟飘然而至江北,布衣桓冲让护卫看船,径自往桓桢营中走去。
“五叔!”一身暗红色软甲,手提长枪的女将军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冲这个和蔼的中年秀士一笑,道:“想着来看我了?”
桓冲望着这秀丽中透着几分英气的侄女道:“不是来看你,而是来请你出山。”
“说!”桓桢一边解下马具,放那匹大青马自己溜达,一边说。
“你觉得你爹这次出兵的时机如何?”桓冲先问。桓温,桓冲兄弟二人皆以才志闻达江表,桓冲不似兄长般锋芒毕露,性情温和,虑事周全,贤名更著。
“真不知爹怎么想的,若想灭了燕国,兵力粮草准备远远不够;若只想收复青兖河南之地,何不待秋后粮足。此时出兵,河济水患并扰,两淮贼寇未平,操之过急。”
桓冲再一次打量着她,桓桢不但骑射功夫了得,用兵谋划上也有独特见解。这些不利因素,他和郗超早就和桓温提过,桓温却不以为然:慕容恪新丧,苻坚王猛被叛乱拖住手脚,机不可失。他和郗超都明白,桓温年近花甲,十几年前第二次北伐失败让他在功业和声望上都遭受了沉重打击,桓温不甘沉沦,十几年来厉兵秣马,提拔能员,就是为了再展雄风。无奈年岁不饶人,随着以谢安为代表的高门新锐的崛起,桓温在很多事上感到了力不从心,若不能抓住机会一战成功,只怕会被这些出身名门,而又才华非凡的壮年一代所取代。作为兄弟和朋友,桓冲和郗超也只能竭尽所能,力助桓温。
“这些年来北方富商南来江东的很多,我得到消息,彭城梁家准备举族南迁,现在已到了蒙城一带,走水路沿涡水下淮。梁家在青徐一带生意做得很大,尤其是海盐与药材,这对我们大晋来说是一大好事,所以我想让你去接应他们的船队。”桓冲顿了顿,道,“斥候来报,淮北最大的马贼蒙佐在几天前袭破涡阳,郎二绅只身得脱,而慕容合放着蒙城不攻,坐视不理。梁家船队前有燕军,后有马贼,十分危险;但这次行动只能秘密进行,以免过早暴露我军意图,我会派淮南水师与你同行,骑兵加战船,才能进退自如,不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二叔放心。”桓桢眨眨眼,道,“要顺便除了蒙佐这个贼枭吗?”
桓冲微微一笑,道:“除不除蒙佐这个大贼枭,你爹自有安排;你的任务只是:接到船队,然后安全回来,即使船队被毁,也不要恋战,明白?”
“明白,”桓桢点头道,“兵贵神速,越早越好,我这就去找竺瑶将军,连夜出发。”说着,唤来大青马,架上马具,一跃而上,飞驰而去。桓冲登上小舟,回归南岸。
话说云开三人离开蒙城后,苦于路难行马,便想换舟南行。兵戈拉锯的时节,涡水上竟然没有一只渡船,孤零零的河面上冒着一个一个细细的旋涡。
三人正在踌躇,子雨叫了起来:“公子,看!船队!”循声望去,只见上游露出了点点帆桅,船身宽阔,吃水很深,航速不快,当是运货南来的商船。
三人大喜过望,侯在岸边。未几,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