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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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而行,云开道:“子风,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算年纪,你是我的兄长,论交情,你是我的朋友,只可惜子雨先走一步,没能看到川南这片大好河山。”子风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却回想起子雨死时的惨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云开又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我做得太过分了,蒙佐他毕竟是我的朋友,在百济,我们还曾并肩作战过。”
子风道:“大人与蒙佐的交情只是私交,大人一生坦荡,从不因私废公,既然上天让你们从朋友变成对手,大人问心无愧便可。两国之间只有胜负存亡,没有过分之说。”
“只有胜负存亡,没有过分之说——说得好!”云开赞了一句。子风又道:“大人放不下的,便是那份惺惺相惜之情;重情重义,这才是我最佩服大人的地方。”
“惺惺相惜,重情重义——还是你最了解我!”云开长叹一声,仰天望去,碧空万里。
一道人影悄悄落在谷口东面的山岗上,死死盯着云开的一举一动。“呼噜噜!”又一合黑影在他身后探出脑袋,露出森森白牙。“黑子,趴下,别出声!”说话的是关木,那黑影甩甩脑袋,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前腿一躬,就这么乖乖趴下。关木摸摸它脖子上那一条漂亮的鬃毛,低声道:“黑子,你主人就是被那些人堵在山谷里,一会咱们一起去救他!”
“呼噜噜!”黑子一咧嘴,两个鼻孔撑得老大,上下两排牙齿使劲磨了把。黑子,就是蒙佐的坐骑乌椎马。当日蒙佐只身去找寸英的首级,把它留在山谷里,而后中毒被救,乌椎马就一直没等来自己的主人,直到关木重新回到那个山谷,才在溪水边找到了它。
关木把自己的坐骑寄养在一处山民家中,带着黑子往西找来,正巧发现了云开马队的行踪。从马队的种种布置看,云开一行也在寻找蒙佐,而去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小,这让关木确信他们已经有蒙佐行踪的消息,于是将计就计,一路尾随。尽管带着一匹不怎么安分的烈马,关木仍凭借丰富的斥候经验来到小谷外,并将四下地势察探的一清二楚。
“黑子啊,你乖乖在这儿呆着,哥哥我先去谷里察探一番。”关木拍了拍它的脑袋,走开几步,又回头道,“记着,千万别出声,千万别走开,不然我揍你!”
“呼噜噜!”乌椎马只甩了甩尾巴,头也不回,顾自趴在那儿闭目养神起来。
“德行!”关木嘟囔了一句,转身朝小谷深处掠去——不愧是老大的马儿,脾气真不小。
风声,琴声,水声,声声不绝。溪水边,银子跑上几步,伸手一指竹楼的方向,道:“快听,那是主子在弹琴,多好听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她弹琴了!”
风动,弦动,心动,处处知音。大树下,蒙佐取出短笛,他想起小的时候,干爹也曾教过自己吹笛子……多么遥远的记忆啊,那一排圆圆的小孔,承载着那份依稀的亲情。
“呜……呜……”指尖起伏,断断续续的笛声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枝叶,缓缓飘上半空。
“咦,你也会吹笛子啊!”银子转过身,好奇的望着他,她本以为,那几根又粗又短的手指头,只能用来握刀杀人……蒙佐冲她一笑,龇牙咧嘴的,却是如此真诚自然。
“吹得难听,笑得更难看!”银子也笑了,朝他做了个鬼脸,像是在说“也不害臊”。
蒙佐毫不在意,闭上眼,只凭遥远的记忆和指尖的触感,一点点的让笛声继续。银子怔怔的望着他,这个黑乎乎的敦实汉子似乎不那么讨厌了,他的神情中竟还流淌着些许温柔。
慢慢的,笛声变得舒缓,跟上了“叮咚”不绝的琴音,渐渐缠绕在一起。
“铮!”琴声止,文鹭瞧了站在门口的银子一眼,淡淡问道:“是谁在吹笛子?”
银子见她板着脸,小心翼翼道:“是他,昨晚他说,笛子,不还主子你了,留做纪念。”
文鹭把双手搁在琴弦上,道:“物是人非,留下笛子又有什么用。你去告诉他,草庐下面有条地道通往山谷外,如果他不想在这儿等死,就赶紧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银子一转身跑了,文鹭翻过手,拿指甲尖轻轻挑起一根琴弦,又“邦!”的一声松开,摇头道:“真是个傻丫头……”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愿见他。
琴声停了,蒙佐睁开眼,有些不舍的放下笛子。银子匆匆跑来,冲到他跟前,喘着气,一把抓起他的手道:“快走,主子说,草庐下面有条地道可以出去!”
蒙佐收起笛子,轻轻推开她的手,用一种平静而决然的口吻道:“我不会走。”
银子急了:“为什么不走啊,主子她不会见你的,外面那么多人,你留下来只会送死!”
“很多事,应该有个了断。”蒙佐握上刀把,一步步朝竹楼走去。
“喂!”银子追在他身后,还没开口,却被树林边突然窜出的一道人影吓了一跳。那人动作极快,还没看清他的样貌,他已挡在蒙佐身前,拱手喊道:“大哥!”
见关木安然无恙,蒙佐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别的兄弟呢,杀出去没?”
关木见他没事,连连道:“杀出去了,都杀出去了!从晋人那儿得来的消息,王颌趁晋军主力不在,把泸川郡狠狠劫了一通后往西撤走,八成去了犍为;慕容风带两部人马往东突围,那儿晋军防守薄弱,肯定能找到返回江北的机会!我知道大哥没没死,就带着黑子一起回来;我打探到消息,这条小谷是江阳帮的禁地,咱们要找的那个女帮主,可能就住在这儿!”
关木话还没说完,银子已跳了出来,指着他们喝道:“我家主子就是江阳帮的帮主,她救了你大哥,你们反要掉过头来对付江阳帮,你们秦人没一个好人,忘恩负义!”
关木惊讶的看了蒙佐一眼,张了张嘴,没有发作,换了平日里,他岂甘心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抢白!蒙佐把中毒获救的经过一说,道:“她说得没错,是她家主子保住了我的性命。”
关木朝银子拱拱手,算是歉意,又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云开带了大队人马堵在外面,看情形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强突恐怕不行……”
“劝劝你大哥吧,草庐有地道,可他偏不走,你们秦人不但忘恩负义,还莫名其妙!”
蒙佐一摆手,道:“关木,你带黑子到谷外等我,了结了这儿的事,我来跟你们会合!”
“好,大哥多加小心!”关木朝蒙佐肩头轻轻砸了一拳,转身没入树影间。
竹楼外,银子对蒙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朝里面道:“主子,他一定要来见你!”
“既然来了,不妨一见,进来吧。”屋里传来文鹭的声音。银子拿手指朝里面指指,示意他自己进去。蒙佐一点头,迈开脚步,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竹门。
“当~!”弦响,低沉舒缓,余音袅袅。屋里凉意袭人,几道淡淡的光束从竹窗的缝隙里斜斜洒落,照出一个淡淡的身影,一双修长的玉手十分自然的点在琴弦上。门口的人影隔断了那几道光束,屋里昏暗下来,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中。
“小小的秘道,的确容不下大秦的将军。”还是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朦胧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冰冷的语调,蒙佐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站在那儿,千般感受刹那间一齐涌上心头——时间,真能让两人变得如此遥远?银子躲在屋外,竖起耳朵,不肯放过屋里的每一点动静,让她想不通的是,久别重逢的两人,为何只有这一句冷冰冰的话?
文鹭的声音再次响起:“银子,你去告诉云开大人,就说一刻钟后,我把人交给他。”
“啊,主子你……”银子看看她,又看看蒙佐,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脸焦急。
“怎么,不听我的话了么?还不快去!”文鹭的话语里透着威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银子一咬下嘴唇,转身往谷口跑去。
关木没有走远,很快又回到先前藏身的地方,在山岗上潜伏下来,趴在乌椎马身边,摸摸它的鬃毛道:“黑子,一会大哥要是跟他们干起来,咱们就冲下去救人。”
“呼!”乌椎马眼皮子一动,鼻孔里喷出一口气,算是听见了,然后继续酣睡。
山谷口,银子匆匆跑来,在云开三丈远处停下,大声道:“我家主子说了,一刻钟后,她把人带来!然后,你们统统滚蛋,要是再敢来小谷,就要你们的好看!”
云开大笑道:“告诉你家主子,只要她交人,我们决不往前再走一步!”
银子跑了,子风凑上前,低声道:“大人,蒙佐武艺高强,我们还是先作准备为好。”
山岗上的关木见状,心想这些晋人果然没按好心,摆明了是要擒拿蒙佐。可蒙佐为什么不走呢,难道他还以为云开会顾念旧情放他一码吗?关木想不明白,也不去多想,顾自撑开短弩,按上弩箭——只要晋人敢动一动,他就先拿云开开刀!
一刻钟很快过去,山谷深处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银子。
“哗啦啦!”晋军骑士们顿时紧张起来,云开亲卫队居中,杨古廷的氐族武士分居两翼,很快结成两道半弧状的防御阵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来者身上:那是一个清丽无双的女子,赫赫有名的江阳帮帮主竟是如此年轻,数万人的一方基业,就落在那双略显单薄的双肩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黑脸汉子,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缓步朝云开等人走来。
云开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走了一圈,拱手施礼,道:“帮主大人,蒙佐将军。”
文鹭走到云开身前,淡淡道:“人,我带来了,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云开望向蒙佐,这位名动天下的秦国大将全副披挂、岿然不动的站在不远处,擒拿、格杀、劝降、偷袭——四目相交下,如何处置他,还真是一个难题。不论是一旁的银子还是万分紧张躲在山岗上的关木,都暗暗替他们捏了把汗。
云开走上一步,直视蒙佐,缓缓道:“在江北,无数将士正在浴血搏杀;在川南,成千上万的士兵和百姓因为你的到来而丧命;他们的亲人,也许就在我身后的武士中间——”
骑队有了一丝异动,蒙佐明白,云开在激励士气,也是在为朝自己下手寻找更多的理由。
“这不是你我之间的仇怨,这是两个国家的战争,我没有别的选择。”云开的神情中露出一丝不忍,在文鹭和蒙佐眼里,这当中或许掺杂着些许真情,更多的却是在演戏,演给身后的骑士们看,演给自己看——云开自己被言语“打动”的那一刻,就是下手的那一刻。
“大人果真没有别的选择了么?”文鹭打断了他的演出,反问道。
云开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文鹭又道:“假使我说,要是大人敢伤害他半根头发,江阳帮就会停下所有与官府的合作,同时截断川南到南中的商路,大人会如何选择?”
“哈哈哈哈!”一阵畅笑掩去了云开心下的震骇,“帮主大人是商人,损人不利己,像这么不明智的决定,是不会从一个商人嘴里说出口的。”
“是么?我可不是什么商人,我只是个医生,更是个女人……”文鹭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走到蒙佐跟前,伸出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子。蒙佐没有闪躲,只是有些不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虽然他在心底里很愿意这不是她在演戏。银子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山岗上,乌椎马突然醒来,咧开嘴,洋洋得意的甩了甩脖子;一旁关木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伸手挡住乌椎马的眼睛,斥道:“趴下,不许偷看!”
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