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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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海胳膊一伸拦住他,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等,越乱越好。”
三木一枪扎在雪地上,咬牙道:“用一座军营救一个人,这代价也真他妈够大!”
诸葛海淡淡道:“你们敢调动城里的军队劫营吗?剑川楼上的高门名士敢杀进去救人吗?没有人比秦军更适合做这件事,说来也好笑,堂堂一个晋国啊……”
火势在蔓延,杀戮在继续,面对毫无斗志的守军,蒙佐的二十一骑转眼便杀到辕门口,慕容风一箭射倒负责看护的校尉,周围士兵一哄而散。云开喝道:“蒙佐,你这什么意思!”
蒙佐打马走了个圈儿,大笑道:“秦国的将军带着一彪人马连夜冒死劫营救下你这晋国大员,这事儿要是传到那些有心人的耳里,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你!”云开为之气结,用力挣了挣绳索,喝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人喊作逆贼!”
“晚了!”蒙佐吆喝一声,两腿一蹬,扬起马刀呼啸着朝他冲来。
云开闭上眼睛,心想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比被人说成通敌谋逆的强!蹄声越来越近,蒙佐一声大喝,风声过耳、刀气过身,身子一松,绳索落地。蒙佐的笑声再度回荡:“云开,你我兄弟一场,趁今儿你欠下我一个人情,我把话挑明了——良禽择木而栖,来秦国吧!”
“放屁!”三木提着玄铁枪赶到,慕容风手一抬,十几枝羽箭便对准了他。三木浑然无惧,拉过云开指着蒙佐喝道,“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杀你,我也把话挑明了——忠臣不事二主,断了这想念吧,有种的,咱们战场上见高下!”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蒙佐的兄弟!”蒙佐昂然长笑,气概万千,“东川一战杀得不尽兴,有本事的,就把四大家族联合起来与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不过我有言在先,两军阵前,不管你是云开还是三木,休想让我再留情面——咱们大年夜再见,走!”
“轰隆隆!”二十一骑如雷至、如风去,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营中军士在几名偏将和王仁孝的指挥下立刻控制住了局面,周围的杨亮部闻讯也赶来救火。
云开呆呆站在那儿,三木撞了他一下,道:“怎么,像做梦一样,还没回神呢,走吧!”
三人离开大营,三木道:“这老蒙趁人之危,太不厚道!”
“我看未必,”诸葛海道,“若蒙佐真想陷大人于两难境地,大可不必在今晚救人,只要天一亮,您被扣住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到时候他再玩这一手,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大人已然获救,哗变军人也遭重创;一场大火,不但保住了大人的颜面,更可颠倒整件事的说法。我看,大人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三木道:“诸葛先生所谓的喜事,莫非是说卫塔去找周飏索要粮饷?”
诸葛海点头道:“这只是其一。”云开明白,只要自己坚持是秦军纵火劫营,士兵哗变和自己被扣两件事就能轻易掩盖过去,而周飏为了掩盖过失,一定会利用与谯家的关系弄来大批粮饷,这笔粮饷,就是额外之喜,可诸葛海言外所指的“其二”又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彪军士出现在三人跟前,带队的正是满脸烟尘的王仁孝。王仁孝一见云开,便“扑通”一声跪倒,道:“末将前来请罪了!”
第 八 章 拟开幕府
王仁孝的突然来到让三人都是一惊,云开轻咳一声,拉了拉在捆绑时被弄皱的外袍,踏前一步,道:“王司马请起,本官可担不起这等大礼。”
那王仁孝也不客气,坦然起身,瞅了诸葛海与三木一眼,抱拳道:“下官有要事禀报大人,还请二位回避。”说着回身冲一同前来的士兵们道,“你等暂且退开三十步外,不得任何人靠近!”待众士兵退开,王仁孝才朝云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木耸耸肩,与诸葛海闪开一旁,凭二人的本事,想要偷听也非难事。王仁孝走到云开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道:“大人此刻定然认定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难道不是么?” 魏晋之际最重名士气节,云开淡淡反问,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屑。
“若无小人,何显君子名士之昭彰?”王仁孝洒然道,“世上有很多事,君子不屑为之这便轮到小人登场——君子小人,一如娼妇嫖客,相得益彰也!”
云开嘴角一动,只是冷哼一声,面上鄙夷之色更重。王仁孝并不在意,又道:“在下亦是读书人出身,只不过在下研习的既非孔孟儒学,也非黄老玄学,而是申学。”
“申学?”云开奇道,“莫非是先秦百家中申不害所持之说?”
“正是!”王仁孝来了兴致,道,“七雄之中韩国最弱,然韩国亦曾强盛一时;韩人引以为豪者,申不害也!法家三源:法、术、势——商鞅立法、申不害行术、犀首论势,后由韩非集三家之长而成法家大说。其间,唯独申不害标新立异,以小人之学治国,两卷《申论》虽为正道之士鄙弃,却是帝王案首必备之经卷也!”
“先秦百家煌煌争辉,为治学之人所向往也!”云开少年时也曾涉猎百家之学,对申不害亦有耳闻,只不过韩国积弱鲜有壮举、法家又有商鞅李斯韩非等巨贤在目,故没怎么把申不害放在心上,故问道,“云开不明何谓小人之学,还请先生告之。”
“小人之学,还得从列国大势说起——”王仁孝目中神采涟涟,侃侃道,“秦孝公即位之初,天下以魏国最强,秦韩最弱,同是法家,同样欲以所持之学用以变法:商鞅入秦二十年,开战国新一轮变法之先河,奠定强秦根基;申不害入韩二十年,却因庞涓引兵犯境,与韩王双双战死新郑,韩国变法止,申术一家绝于庙堂。”
云开微微一笑,道:“论法也好,论术也罢,先生仍未讲明商学与申学究竟有何不同。”
“问得好!”王仁孝道,“我给大人打个比方,倘若二人对调:商鞅入韩、申不害入秦,则秦韩两国之变法必败!秦国能否一统天下,亦成未知之数!”
云开一凛,从学以来,尚是首次听说如此假设,遂长身做揖,道:“愿闻其详。”
王仁孝托起云开,正色道:“大人折煞下官也!秦国地处西陲,虽有穆公之贤,却仍被关东六国鄙夷,曰之‘无士’,‘士’者,天下才智文明之精华所在,‘无士’者,蛮荒之地也!秦国之弱,弱在文明未开、法度不明,君臣子民有心图强而不得其法,故遇商君之立法宏论,恰如久旱逢甘露,上行下效、举国一心也!韩国三晋之一,地处周郑故地,扼腕中原要冲,积弱之因,官民富而国穷,君王难使臣民效命也!”
王仁孝顿了顿,继续道:“韩国穷吗?不穷,当时天下最大的宜阳铁矿就在韩国;韩国弱吗?不弱,韩昭王是当时最有为的君王之一,韩军强弩天下闻名。可韩国为什么就任人欺负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呢?关键只有一点——大臣宗族太强,君王有心无力!”
云开一震,似有所悟。王仁孝道:“《申论》两卷,拿到韩国可谓对症下药——韩国缺的不是立法,而是执法!申不害以小人之态拜相,从韩王处请来兵权,一家一家的请大臣宗族喝酒吃肉、一家一家的把这些个不可一世的爷们摸透,用各种卑鄙龌龊的手段逼迫不尊变法者就范,顽抗者,杀!一年之间,死在他手上的大臣宗族数十家,韩国国库大丰,当即就组建起一支强大新军,就连商鞅庞涓亦为之侧目。”
云开沉吟道:“法家杀伐太重,商君、申不害、韩非、李斯,皆无善终。”
“乱世用重典,不杀何以立威?”王仁孝冷笑道,“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儒生,法家刚直果决,令人敬畏!申学又名申术,关键就在于一个‘术’——术者,手段也,利用一切可能、不惜一切代价达成所愿,便是申学之精要!也正因为这样,又被人唤作小人之学。”
“君子小人,庙堂之辞也!乱世中,又有几人能坦荡无私、问心无愧!大臣宗族强而国家弱、君王欲图强而不能;大臣宗族强而国家弱、君王欲图强而不能……”云开反复叨念着,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王仁孝,嘴角抽动着,喃喃道,“申学,申学,难道——”
“不错,大人缺的,就是那一点小人之心;大人身边缺的,恰恰是一位敢于做小人的无耻反复之徒!”王仁孝一把拉住云开,神情亢奋,大声道,“大人看看这两川巴蜀吧,豪强当道王命不兴、门阀巨富府库空虚,正乃当年韩国之翻版也!”
王仁孝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不远处的诸葛海和三木耳中,诸葛海淡淡道:“一场哗变虚惊、半夜寒风瑟瑟,恭喜云开大人又得一位良才。”
“良才?怪才吧!”三木敲敲脑门,笑道,“但凡有点本事的人,脑子都有点儿毛病;敢直说自己是小人,非常难得,总胜过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骚客。”
“你这是在说我呢?”诸葛海笑道,“云开大人想要在巴蜀立足,就必须有自己的一班人马:领兵打仗、纵横说客、潜踪刺杀、阴使坏招,各种人才缺一不可。他说得对,眼下的巴蜀就是另一个韩国,是得用申术让那些豪门大族放点儿血了。”
三木眼中一亮,不管诸葛海是燕人还是高句丽人,都是秦国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云开身边不正缺一个像他这样脑子清楚善于明辨大势的军师么?刚想到这儿,诸葛海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一般,拱手道:“我看今晚的事儿到此都结了,四日后剑门关一战,在下定然到场,三木兄还需多在各处走走,对伤势有好处,在下告辞。”
“承先生吉言!”三木拱手道,“如此不送,先生走好!”
那头,王仁孝又道:“大人现在一缺钱粮二缺军队,我给大人带来的不仅是一套申学,更有现成的好处——您虽然没事了,可四大家族拿出来赎人的粮饷却是照单全收,仍旧放给哗变的士兵;如此一来,既让四大家族的人放了血,又让士兵们对大人感恩戴德,只要下官再从中活动一番,这几千哗变的士兵,就能变成大人的亲兵!”
云开不得不再度打量起这位貌不惊人的军务司马来:或许王仁孝早就在等机会,闹饷哗变只不过是他煽动的一个小小手段,从扣下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拟好了这番说辞,把巴蜀当作实现理想的舞台。此人眼光之准、手段之狠,敢以“小人”为荣、不计道义得失,的确是自己身边之人所不具有的,如此人才,安得不用!
多年历练让云开学会了喜怒不言于表,只是冷冷的瞧了王仁孝一眼,道:“你让我想起四个字——小人得志。你这样的人啊,是让人既喜欢又厌恶,叫我如何是好呢?”
王仁孝大笑,道:“不管是黑猫白猫,能逮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大人以为然否?”
“好一只黑猫!”云开在他肩头重重一拍,道,“从今天起,你就到我帐下办事了!”
“多谢大人提拔!”王仁孝深深一躬,道,“本人定当竭尽所能,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云开抬起头,仰望无边夜色:卫塔、三木、桓韵、杨古廷、毛球、王仁孝……一个个名字浮现眼前——袁绍坐拥四州之险终究败亡,曹操破格取才而得天下,作为出镇一方的封疆大吏,他第一次感到人才的重要性,“幕府”二字,掠过脑海……
王仁孝回军营后,云开心情大好,与三木两人转了个圈儿又回到剑川楼,不想卫塔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老友相见,分外亲切,云开一把拉住卫塔,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年不见,你胖了!有老